第73章 此地無銀
翌日又是早起。
昨日是太後壽辰, 大凡入宮的都要單獨在太後面前賀壽, 故而要去的早,今日是中秋宮宴, 不必依次在太後面前等着露臉,便要清閑得多。
流知等人已将衣裳和頭面備好,白蘇墨洗漱好, 寶澶等伺候更衣, 流知給白蘇墨梳妝,胭脂和平燕則在一旁給流知打下手。
寶澶和缈言在一側看。
大凡入宮,白蘇墨的妝容都是流知打點的。
流知心細, 手又巧, 還耐心。雖平日裏忙了些, 可有空的時候便喜歡翻翻各式的發飾冊子,對京中的時興更熟稔于心。
“流知姐姐手真巧, 我何時也能學會便好了。”缈言不免感慨。
寶澶攤手:“我是沒這天賦, 學不會了。”
流知唇瓣勾了勾:“那等胭脂和平燕出師了,再教你。”
缈言拍手道好。
聽她幾人說話, 白蘇墨莞爾。
胭脂嘆道:“小姐今日似是心情很好。”
“有嗎?”白蘇墨心虛摸臉。
胭脂道:“同昨日比。”
白蘇墨心底這才松了口氣,應道:“昨日是起得太早了, 還有些沒睡醒,今日起得更晚些,精神便更好罷了。”
也是, 幾人也未多問。
只是流知多看了她一眼, 平素裏小姐哪裏會多解釋此事?
怕是心頭有順遂的事。
今日是中秋宮宴, 宮中來得人比昨日要多得多,可往往人越多,越容易糊弄過去,白蘇墨昨日回府已同蘇晉元說好了今日自宮中出來賞花燈之事,蘇晉元很是痛快,一口便應承下來,可眼珠子叽裏咕嚕得轉着,她偏偏那時又聽不到他心底在默默打什麽鬼主意。
她今日還約了錢譽,于是自睜眼起,心底便隐隐期許,也不似昨日清晨那般怎麽叫都叫不行,渾渾噩噩被拉去沐浴。
今日不僅精神好,還能正襟危坐看着流知給她梳妝。
流知給她插上最後一枚簪子,尹玉也掀起簾栊,側身讓身後的兩個小丫鬟端了早點來。
這宮中的宴會,無論是午宴還是晚宴,慣來都是吃不飽的。
都是京中貴女,在宴會中筷子便不能多動,多動便是引人注目。宴會上多觥籌交錯,菜式本就是陪襯,白蘇墨是從未吃飽過。所以只要她入宮,尹玉便會讓廚房的早點多做些,免得白蘇墨一整日餓肚子。
昨日雖然容徽最後的賜婚與她無關,但爺爺的臉色不好看了一路。
最後連當槍使這樣的話都不吐不快了,可見鳳暖殿的時候,容徽定是将爺爺氣得不輕。爺爺今日晨間便讓齊潤來了苑中,說他身子不爽利,今日不入宮了,讓她與晉元同去便是。
白蘇墨雖不知容徽又做了何事,但容徽和沈懷月的婚事是太後金口玉言的,沈懷月的身份便是定下來了,今日的中秋宮宴沈懷月一定會出席。
昨日一場鬧劇,誰也沒想到最後二殿下的婚事竟會先于東宮定下。
而顧淼兒所說的許雅之事,太過駭人聽聞,今日若真定下太子妃的人選是許雅,日後還不知道會不會生出旁的波折?
許相昨日的反應,便知心底惱羞成怒。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都這個時候了,便是許相想反悔也不是容易之事,動辄便能得罪天顏,更不能直接向天家道起。
許家今日肯定如履薄冰。
……
想起許雅昨日所行之事險些将沐敬亭牽連進去,白蘇墨忽得失了胃口。
沐敬亭此番回京已是艱難,爺爺雖口中不說,但私下多有維護,昨日之事若許雅真的得逞,那敬亭哥哥便真毀了。
不僅敬亭哥哥,整個沐家都會受牽連。
若許雅真的為了敬亭哥哥好,又豈會做得出這種事?
一己之私而已,最後若是得逞落得也是玉石俱焚的下場,許雅真正愛的人是她自己,才會覺得事事都是別人虧欠與她,最後不如人意時便才會铤而走險,連心中喜歡的人都一并搭進去。
這樣的喜歡又算的喜歡?
白蘇墨怔忪之際,蘇晉元已來了苑中。
白蘇墨不再去想許雅之事。
只是蘇晉元這一進外閣間,外閣間內伺候的幾個丫鬟都愣住了。
尹玉、缈言、胭脂和平燕幾個是相互對視了幾眼,然後偷偷掩袖笑笑。
流知是低眉笑了笑。
寶澶則是直接上前,邊笑邊打趣:“呀,我們表公子今日的穿着打扮如此用心,簡直玉樹臨風,風流倜傥。”
白蘇墨瞥了一眼,難怪這幾個丫頭會笑。
白蘇墨自己先前那些糟心事兒都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今日這事做什麽?”白蘇墨也笑。
蘇晉元見這一屋子姑娘都笑作一團,自己都有些遲疑了,連忙伸手,瞧瞧可是何處不妥了去?可也沒見哪裏有什麽異處……
蘇晉元遂才支吾:“今日不是宮宴嗎……自是……自是要穿得妥當些……”言罷,又攏了攏眉頭,“可是何處不妥?”
這一說,屋中又都笑了起來。
白蘇墨放下手中碗筷:“不是有不妥,而是太妥當了,同平日完全判若兩人,知曉的都知今日宮中有中秋宮宴,不知曉的還以為你是要去會何方加人……”
白蘇墨言罷,屋裏又紛紛笑起來。
就連蘇晉元自己也跟着笑起來,反正連白蘇墨都這麽說,便是說這身會得佳人了,蘇晉元不僅不怒,心情反倒更是好了起來。
在她一側落座,朝身旁的缈言道:“還有碗筷沒,我也還沒吃呢!”
“有有有,奴婢這就去拿。”缈言趕緊福了福身,然後快步出了外閣間。
一句話的功夫便拿了碗筷折回。
白蘇墨一面喝粥,心底一面笑。
早就猜到這家夥有問題,早前來京中也沒見他這麽積極要入宮給太後拜壽,參加個宮宴什麽的,此回不僅熱情還殷切,尤其是今日這身裝束,人都提起了好幾分精神,比平日裏不知精神了多少。這要不是今日眼巴巴盼着入宮見什麽人,她連舌頭都能咬了去。
白蘇墨笑了笑,這家夥瞞得甚好,連她都沒有說起過。
眼下還在一處遮遮掩掩,此地無銀三百兩。
便是他不說,也好打聽。
雖說今日中秋宮宴,去的人更多了些,可要尋人打聽京中哪些貴女是昨日沒去,今日卻入宮赴宴的,信手拈來之事。
他想瞞也瞞不了多少時候。
見蘇晉元開開心心喝粥的模樣,白蘇墨也不想擾了他興致,今日宮宴不似昨日給太後拜壽,需得男女分開,她同蘇晉元倒是可以一處,他的小秘密看還能不能藏得住!
蘇晉元要有中意的人了,最歡喜的怕是外祖母莫屬了。
白蘇墨忍住笑意。
……
不多時,兩人擱下碗筷。
盤子也駕了馬車到苑門口。
今日國公爺不去,盤子便做了車夫。
蘇晉元先上馬車,然後伸手扶白蘇墨上來,流知幾人在一側福了福身,今日中秋宮宴,宮中去的人本就更多,白蘇墨身邊也帶不了旁的侍婢。不過宮中的人對小姐都多有照顧,眼下還有表公子在一處,流知幾人也沒有不放心的。
便都福了福身,目送馬車出了清然苑。
缈言扶流知起身:“流知姐姐,你先歇一歇吧,這幾日忙得都怎麽合過眼才是。”
胭脂和平燕,尹玉也都在一側附和。
寶澶笑眯眯道:“流知姐姐,這一段時日都是你在忙,這幾日你先好好歇一歇,這苑中事交由我來看看便是,還有她們幾個幫我呢,你就放心吧。”
流知嘴角微微勾了勾:“我家中今日真還有事,要出府一趟,怕明日早些才回來,你們伺候好小姐……”
幾人相繼颔首。
……
盤子駕着馬車駛出清然苑,很快駛到大門口。
石子開了偏門,盤子将馬車駛出。
白蘇墨微微撩起簾栊,瞥了瞥對面的東湖別苑,眼底隐約含了一抹笑意。正欲放下簾栊,卻見大門口有人在敲門,那身影,似是還有幾分眼熟。
“盤子等等。”白蘇墨喚了聲。
盤子果真停下。
白蘇墨才借着這功夫看清,秋末?
蘇晉元不知出了何事,“姐,怎麽了?”
白蘇墨笑笑:“無事。”
言罷,放下簾栊,喚了盤子一聲繼續走。
簾栊的縫隙裏,正好看到肖唐親自出來,迎了夏秋末入府。
秋末認識錢譽?
白蘇墨心底幾分疑惑,忽又想起那日她同秋末說起錢譽之事,也說起過爺爺擔心,秋末卻說,錢譽這麽好的人國公爺一定喜歡。
她當時也心有旁骛,便好奇問了句秋末是否認識錢譽。剛問完,寶澶就來了屋中,說起錢譽被爺爺叫去飲酒了。
眼下想來,秋末應是同錢譽認識的……
白蘇墨忽得想起秋末早前那時候曾興奮對她說起,有人投了一大筆銀子給她,讓她開了這間雲墨坊。還說這人真是有眼光,她眼下雖然落魄了些,她日後定要将這雲墨坊經營得紅紅火火,也讓對方好好刮目相看一番。
莫非,秋末說的便是錢譽?
白蘇墨指尖滞了滞,當時秋末眼中寫滿都是期許。
難不成,真是錢譽?
※※※※※※※※※※※※※※※※※※※※
我知道大家不喜歡夏秋末,頂鍋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