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範好勝
待得夏秋末離開, 肖唐才嘆道:“吓死我了, 方才還以為少東家要給她擦藥呢……”
錢譽睨他:“你終日腦子裏都想些什麽!”
肖唐委屈:“少東家, 小的早前就不喜歡這夏姑娘,覺得她心思多。她先前分明還在試探,說她同白小姐是好朋友, 拐彎抹角問這處苑子是不是白小姐尋的, 你說若真是朋友,怎麽會跑來我們這裏問!”
錢譽未置可否,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七夕游園時, 他曾詫異過蘇墨為何會穿那身衣裳?他當時以為是德儀布莊的程老板有通天的本事,讓白蘇墨都給他顏面。他此後也未找蘇墨問起, 眼下才算知曉緣由。若夏秋末同白蘇墨是朋友,這身衣裳應是夏秋末給白蘇墨,白蘇墨才會在七夕游紫薇園的時候穿。
夏秋末同白蘇墨恐怕還是關系匪淺的朋友。
但方才他又不是瞎子。
連肖唐都能看出來的名堂, 他豈會不明白?
夏秋末是個聰明人。
他讓肖唐拿藥膏來,便是借藥膏表明心意。
夏秋末不會看不明白。
以夏秋末的聰慧程度, 便是不直接點破, 日後應當不會再存旁的念頭了。只是這些話他自然不會同肖唐說起。
見他不悅,肖唐也不多說旁的, 轉身就走也不多搭理他。
錢譽不由輕哼,這家夥的脾氣是漸長了!
只是肖唐的事情一過,腦海中便又想起白蘇墨來。
指尖輕敲桌沿。
若蘇墨與夏秋末是好友, 夏秋末今日則是明知還特意來試探的……
錢譽幽幽低眉, 見得先前摔碎在地上的茶盞, 心底澄澈。
日後夏秋末這頭,他當避則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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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的馬車上,蘇晉元打量了有人半晌,才道:“姐,方才見你就在出神……”
白蘇墨這才轉眸看了看蘇晉元,又撩起簾栊看了看馬車外,竟是都快至宮中了,漫不經心應道:“是走神了,不想這麽快便到了。”
前面不遠就是外宮門。
白蘇墨說完,又看向蘇晉元。
只見蘇晉元整個人都似緊張起來了一般,正襟危坐,又似坐不住。也學着她一般,撩起簾栊,左顧右盼得看,似是想在這周遭尋到些什麽來?
既是尋,又故作鎮定,似是不想讓旁人看出端倪來,反正欲蓋彌彰,更顯突兀。
白蘇墨算是知曉他先前如何要這般問她了,本是他自己緊張,便想尋了旁的話說來掩蓋。白蘇墨想笑,卻見外宮門值守的侍衛上前問候了一聲,便是國公爺不在,也将國公府的馬車帶至前端,不必排隊,便先入了外宮門。
今日入宮的人比昨日多了許多,不少權貴更是攜了家眷一道,馬車在外宮門處排了很遠。值守侍衛這麽一領,省了許多等候的功夫。
旁人見是國公府的馬車,也都未說什麽。
國公爺是三朝元老,又為蒼月立下過赫赫戰功,應當由此殊榮。
盤子很快駕了馬車入內。
外宮門往中門的這一段可乘馬車。道路算不得寬,只能并排走兩輛馬車,還需得留一條道給出宮的馬車用,故而進了外宮門也需一輛接着一輛相繼而行。
蘇晉元目光一直盯着馬車窗外,可馬車窗外也都是馬車。
白蘇墨忍不住也湊上前去,好似學他一般望向窗外,好似在看除了馬車可還有什麽旁的可看得?
蘇晉元輕咳兩聲,算是惱火。
白蘇墨笑:“你今日是約了哪家的姑娘?”
蘇晉元當即愣住,似是真不覺得自己有這般明顯一般。
白蘇墨托腮笑道:“可我不記得你同京中哪家姑娘熟識呀?”
蘇晉元臉色才緩和了些。
白蘇墨斷定這人肯定不是京中的,或是不在京中常住。
不在京中常住,卻是今日入京參加中秋宮宴,又未參加昨日太後壽辰的,應當也挑不出幾家來了,稍加打聽便能清楚。
白蘇墨也不多為難他。
不多時,馬車便在中門外停下。
蘇晉元扶她下馬車。
從中門往內門去的這條路上,才明顯覺得今日入宮的人數不知比昨日多了多少。
蘇晉元嘆道:“這宮中能容得下這麽多人?”
白蘇墨笑道:“眼下只是中秋佳節罷了,年初一時入宮拜谒的人更多,你屆時瞧瞧。”
蘇晉元瞠目。
“蘇墨。”一側有人招呼。
白蘇墨轉眸,見是付太尉,便福了福身:“蘇墨見過付伯伯。”
蘇晉元也跟着拱手行禮:“晉元見過付太尉。”
昨日同國公爺一處,已經見過不少京中的權貴,付太尉昨日便見過了,也不算生疏。
付太尉捋了捋胡須,問道:“今日沒見國公爺?”
白蘇墨應道:“爺爺身子有些不适,今日便不入宮了。”
付太尉關切了兩句,白蘇墨都應了。
付太尉才有些嘆息:“本想同國公爺多飲幾杯的,只得下次機會。”
白蘇墨笑笑。
付太尉這才攜了兒子往前走。
不多時,又有另一簇人招呼。
國公爺今日不在,白蘇墨只得禮貌寒暄,人人都問起國公爺來,白蘇墨便只能再說一遍。
幾茬下來,蘇晉元都替她口幹舌燥,便悄聲道:“我們得走快些,否則怕是還沒入內門,你便口幹舌燥而死了。”
白蘇墨笑。
只是真如蘇晉元所說一般,兩人都不由加快了步伐。
昨日入宮的人多多少少都知曉蘇晉元是白蘇墨的表弟,見他們二人一處,神色倒也妥帖。只是不少昨日未受邀入宮的人,見到蘇晉元同白蘇墨一處,就似發現了了不得的事情一般,争相奔走相告,直至遇到昨日之人,才曉是烏龍了一場。
蘇晉元昨日還多有不自在,今日似是便已習慣了。
只是昨日人少些,竊竊私語也不大能聽見,而今日路上人多,輕易便能聽了去。雖不是當面說的,可就在耳根子周圍,聽了也不免讓人覺得尴尬,蘇晉元這才嘆道:“眼下,我算是幾分知曉你早前說的,聽不見反倒清淨些了。”
白蘇墨笑。
由得先前走得快了些,不多時便到了門內處。
內門處慣來檢查嚴格,知曉今日入宮的人多,宮中又增派了人手在此處,倒似是比昨日還更快些。
今日大都是官宦攜帶了家眷入內,便也不分男女,就在宮中花園和幾處待休息游玩的地方設置了中秋的游園會,可猜謎,可題字作詩,也可聽撫琴。
內門處人多,值守的內侍官忙得焦頭爛額,也沒留意白蘇墨。
白蘇墨也極盡低調,都依次排隊到了跟前,內侍官見了她才趕緊跺腳:“白小姐怎麽到了也不說一聲,老奴這是忙暈了也未見到。”
言罷,又趕緊朝身側的內侍官和宮女使眼色,兩人趕緊上前給白蘇墨和蘇晉元做例行檢查,卻明顯比旁人快了許多。
內侍官還在道歉:“白小姐今日可實在對不住。”
“哪裏,多謝大人。”白蘇墨笑笑。
內侍官看着她同蘇晉元入內背影,心頭一陣唏噓,可算這白小姐是個好說話的,若是今日是國公爺在,怕是早就暴躁了。
日後還得多警醒些,一忙就忘事!
心頭還記着幾個要特殊關照的名字,便也懶得去管當下的事情了,趕緊伸了脖子滿周圍找去。
當不當正不正的,還真給他找到一個也在低調排隊的,內侍官就趕緊上前:“範小姐,請随老奴上前。”
範好勝瞥他,目光裏帶着幾分寒意:“排隊便排隊,一視同仁。”
內侍官當下咽了口口水。
都說虎父無犬女,這範将軍的女兒真是天生與旁人不同,性子也同國公爺的孫女兩個極端,這宮中的人都曉白蘇墨是個不怎麽為難人的,最好相處。可這範好勝則是個油鹽不進,哄都不好哄的主。
內侍官當下只得極盡笑容:“範小姐,您就別為難老奴了,這讓旁人見得老奴讓範小姐你在這裏等,老奴日後可怎麽見範将軍?”
範好勝睨他:“我先前說的話,你沒聽到可是?”
內侍官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最後只得朝她鞠了鞠躬,退到一處去了。
周遭便紛紛看向範好勝,也少不了竊竊私語的,這就是範将軍的女兒,範好勝?
範好勝雖是女子,但一襲戎裝,馬尾一紮,軍靴一穿,單手撐腰往那裏一站,英姿飒爽,五官又生得精致,竟将許多男子都給比得自慚形穢了下去。
範将軍近些年來一直駐守北部邊關。
将軍夫人和範好勝也都在北部一道,京中雖有府邸,卻很少時候回京。
範好勝是真正自幼在馬背上長大的姑娘!
範将軍為人傲氣,将軍夫人卻溫和,可範好勝全然承襲了範将軍的脾氣。若是她回了京中,便是許金祥如此渾的人,見了她都要繞道三分,不去招惹她!
更勿說京中旁人。
當下便都見內侍官在她這裏吃了虧。
可等到她排隊通過檢查,又向內侍官大聲道了句,多謝大人!
衆人便見內侍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實在有些不知當對她笑還是不當對她笑,似是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範好勝哪管這些!
通過內宮門,遠遠便瞧見一道背影有些眼熟。
都說她眼下能見了,範好勝心血來潮,“白蘇墨!”
白蘇墨并未聽過這聲音,可這宮中還有誰這麽大能耐,大聲喧嘩。
白蘇墨眸含笑意,轉身:“好勝!”
範好勝正好上前:“白蘇墨,你真能聽見了……”
不待白蘇墨開口應聲,範好勝的目光卻瞥向她一側的蘇晉元。
當即,臉色晴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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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好(hao,三聲)勝,歡迎範好勝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