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杯奶茶
荼茗收到了母親的短信,告訴他這周五要來參加爺爺七十大壽的聚會。
美其名是家族聚會,實際上是蘇家一年一度的“家族評比”,蘇家人都會盛裝出席,目的就是要讨爺爺開心,這也直接影響到集團最後是交到誰手上,而目前風頭最盛,最被看好的就是蘇禾安,身為蘇家最傑出的菁英,掌握着蘇家命脈的銀行跟房地産項目。
他這位哥哥什麽都好,外型完美,脾氣也好,公司在他的領導下蒸蒸日上,每個人都看好他,連自己也是。
這麽多年來,蘇家始終把自己當局外人,也一再拖延自己改姓的事,但蘇禾安還是會關心自己,雖然他們一年見不到幾次,但每次哥哥來到自己附近的地方出差,總會想辦法見上一面。
他是母親年輕時未婚生下的孩子,聽說剛出生就把自己丢給外婆養,人就消失了,也沒有給家裏錢,外婆去世後若不是有好心人捐助,他或許早就餓死了。
後來因為捐助者名氣大而有了報導,讓母親發現自己還活着,她的新夫家怕自己流落在外不體面,又不能讓已經成為當家主母的母親被曝光過去的荒唐,只得用領養的方式帶回蘇家。
每每想起那些事,他總會有那麽一瞬間想離家出走的沖動。
良久,他用簡短三個字回了短信:“知道了。”
本以為母親不會再回應,但下一秒就來了電話,他躊躇幾秒才接起來。
“媽。”
“阿褚,見到你大哥了嗎?”
阿褚是他以前的舊名,過去的名字叫做盛褚,這念起來并非是好名字,聽起來就是像是懲處——但對于母親而言,生下自己或許就是種懲罰。
母親鮮少叫他現在的名字,還是習慣喊他舊名,他雖不明白為何,但總有一點能猜到,可能她也不甘願自己冠她的姓吧。
“沒有。”
“你知道你大哥要帶誰回家嗎?”
“我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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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要你瞞着的吧?”母親的語氣變得嚴肅,“這事你就別幫他遮掩了,那女的是誰?你們以前見面的時候,他帶沒帶去?”
“沒有,但我想以大哥的眼光,您不用擔心太多,周五自然會見到。”
“周五是什麽日子,你心裏清楚,要是什麽不三不四的女人混進來,你大哥的臉往哪擺?唉,我得要去查清楚。”
荼茗聽到母親轉頭就吩咐旁人去找蘇禾安的秘書過來,他一時好奇,忍不住問道:“如果周五我也帶人去呢?”
“你也要帶人?那就帶吧,你自己決定好就行。”
比起自己,蘇禾安更像是母親的親生孩子,他是繼父前妻的兒子,因病亡故後繼父才娶母親,他們相處的時間比自己更長,她對蘇禾安的關心,比起自己還要多更多。
他雖然沒有期待母親能用同樣在意蘇禾安的心思對自己,但母親這般明顯的态度,他只怪自己總是太觊觎那些從不存在過的感情。
結束與母親的通話後,他點開電話通訊錄,找到宋棠的電話,想着該怎麽開口約她。
從那天之後,他就沒有再與宋棠碰過面,但也不是刻意避開,只是沒有什麽合适的借口找她,而且他也沒有勇氣問她,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
他思考了許久,還是決定先把這件事忍下來,以現在的身份去詢問她吧。
荼茗撥了電話,很快就被接起來了,一時間不知該怎麽稱呼比較妥當,便試探性地說:“宋……姐姐嗎?我是荼茗。”
話筒那裏還是沒聲音,他以為打錯電話,拿下來看了屏幕,顯示是宋棠沒錯。
難不成……自己的開場白惹怒她了?
好半晌,傳來一個壓低聲音的氣音:“你是奶茶店的?找老板什麽事?”
荼茗這才意識到是她的助理接起電話,于是放緩了心情,才說:“有點事想請她幫忙。”
“這樣啊,那你可能要晚點打,你姐還在工作,或是你跟我說,我可以先轉告她。”
“沒關系,我就晚點再打。”
“好,啊你等等……”
他本來已經打算要挂斷,就聽到話筒傳來一陣雜訊,接着是她略顯疲憊的冷淡低嗓:“什麽事?”
他做足了準備,才又開口:“這周五,我想請你陪我去個地方,我不擅長應付人多的場面,所以想找你幫個忙。”
“周五?挺不巧,我已經有約了。”她說,“但我沒打算待太久,也許我來得及去幫你,你地址發我,我會找個理由離場。”
“既然你已經有約,就不用再多跑一趟了,這也不是什麽重要場合。”他無奈一笑。
“周五的活動我其實并不感興趣,只是要還個人情,要不我倆都提早走,我去你店裏聊天也行,剛好有事想問你。”
“問我?我有什麽值得你好奇的?”他莞爾。
“我網上查過你的資料,看到你以前的采訪,覺得挺有意思。”她說,“有篇報導裏還介紹你以前的調酒作品,有一個我特別好奇。”
“哪個?”
“舌尖強盜是什麽?”
這句話問完,宋棠聽到話筒裏傳來一陣明顯地吸氣聲,這頓時的安靜讓她有點忐忑。
又過了幾秒,她才聽到他輕咳一聲,似是誘惑般低語道:“周五你來,我只做給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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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棠被秘書送到會場,才知道這并不是一般的酒會,而是蘇董事長的壽宴,她不知道蘇禾安為什麽要騙自己,而且到現在都還沒看到蘇禾安,她不想對秘書或其他人發火,只得忍下脾氣,走到不太被人注意的角落喝酒。
幾分鐘後,一群女人靠上前來,其中一人主動搭話:“請問……你是可琳?”
她微微颔首,把酒杯放到一旁侍者的托盤上,稍稍欠身:“您好。”
“哇,沒想到在這兒能看到你,你好漂亮,好高啊。”另外一個女人滿臉羨慕,上下打量她的衣着,“我特別喜歡你,那時你在米蘭時裝周走秀,我也有去看,你跟那群歐美模特站在一起,完全碾壓她們的氣場,真是太給中國人長臉了。”
“謝謝。”她淡淡一笑,簡單道謝想結束話題。
她的回應并沒有讓這群女人感到不被歡迎,反而開始細細打量她的妝容跟皮膚,叽叽喳喳的贊美她,這時有人靠近,她的腰被輕輕地攬住。
“我還找半天,沒想到是你們劫走了我的女伴。”
蘇禾安的話一出,她們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趕緊說:“表哥,我們不知道可琳是你帶來的人,就是第一次近距離看本人,激動了些。”
“緊張什麽,我沒說不讓你們看,不過得要先讓我帶去見爺爺,晚點還有時間聊天,好嗎?”
她們點頭如搗蒜,一個個說了句晚點聊就走了。
宋棠巧秒的拉開與蘇禾安的距離,淡淡地問:“這怎麽回事?我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
蘇禾安知道宋棠的不悅,她在盛怒之下的容顏也依舊明豔亮人,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對自己客氣微笑以外的情緒,卻讓他有點成就感。
“對不起,是我沒有說清楚,但我也是真的需要你幫忙。”他語氣誠懇,壓低聲音向她解釋,“今天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日子,我爺爺今天要公布集團正式的接班人,我雖然現在挂名總經理,可是我并沒有完全獲得認可。”
“那跟你帶我來有什麽關系?”
“因為你讓我自在,而且也讓我很體面。”他說,“宋棠,我現在最欠缺的,就是個人形象,工作上能慢慢建立,但是對于異性關系,我并不擅長。”
“蘇大哥,我與你之間的關系,并不是能讓你來做所謂的形象管理。”她語氣清冷,“而且還是在欺騙我的情況下。”
“我就只拜托你這一次,只要能讓我爺爺滿意,我不會再對你提出這種要求。”蘇禾安的聲調有些急促,直視着她,“就看在我平時也幫過你的份上。”
宋棠吸了一口氣:“你怎麽知道我有辦法成為你的形象?我現在的評價很差,說不定會是反效果。”
“他們不會的,我保證,有我在,你就是我的助力。”他說,“如果今天不是你來,我真的沒有勇氣面對。”
她望着蘇禾安,從以前認識他到現在,他從沒有對自己這麽低聲下氣過。
過去他剛創業,為了要證明自己而不靠蘇家,初期很艱難,投資了許多産品都沒效益,後來她在一次活動裏聽到這個國産新品牌,當時連自己的經紀人都看不上眼,她不知怎麽的就記在心裏,最後私下去打聽,秉持着扶持國內産業的熱誠,她便決定無酬協助,因此就認識了蘇禾安。
在自己事業順風期,她無償代言替蘇禾安的品牌打出知名度,省了很多錢,再加上他的商品的品質穩定,短短幾年就發展起來,最後也因此讓蘇家看重他,拜托他回來擔任集團要職,這些都是他親口說的。
他說他懂得感恩,滴水之恩湧泉以報,所以他對自己的事,任何需求他都一定幫忙,她也确實在解約後的低潮期,受他照顧很多。
這一次,換他開口拜托,她于情于理,都不該拒絕。
宋棠思考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就這一次,下次請你提前說清楚,我不想造成誤會。”
“謝謝。”
蘇禾安握緊她的手,這次她沒有立刻掙脫,而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當蘇禾安挽着她走去蘇老先生的面前時,衆人的目光迅速聚集在他們身上,蘇禾安坐到蘇老先生的身側,另一只手招呼她坐下來。
“很漂亮的女孩子。”
蘇老先生笑得和藹可親,點了點頭,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宋棠明顯感覺到其他人在議論紛紛,視線也更加的狐疑跟不友善,但她是習慣在鎂光燈下的人,對這樣的品頭論足很習慣,所以并沒有絲毫不自在,當侍者端水上來時,她主動替老人家倒滿了水,望着那個天藍色的瓷杯,打量了幾眼才收回視線。
老人雖與蘇禾安交談,但也注意到宋棠的眼神,于是問她:“喜歡這個杯子?”
“看過這個杯子,這好像是去年蘇富比秋拍時候的雲裳天藍釉瓷,仿宋汝瓷的工法,我有幸近距離見過幾回。”
“哦?你知道這瓷?”
“與這個創作者有幾面之緣,他們之前有個平價的居家品牌,合作過幾次拍攝,也算得上朋友。”
老人點了點頭,接着看向蘇禾安:“這娃兒挺好。”
宋棠覺得這話聽起來很平常,但是周圍的議論聲更明顯了,隐約聽到幾句“居然是她嗎?”、“老爺子說第二句話了?”、“看來蘇禾安穩了吧?”
蘇禾安一臉驚豔的望着宋棠,似乎沒料到她會對上爺爺的話題,甚至還多得了一句評價。
他難掩激動,卻又只能按捺下情緒,跟爺爺說完幾句話之後,他就帶着宋棠走了,其他人自動讓了條通道讓他們過,蘇禾安帶着宋棠走到一旁的沙發區,一群親戚就圍上來要搭話,俨然已經把他們當作一對。
宋棠借故去洗手間,補完妝後她拿出手機,本想直接打給荼茗,但又怕他聚會不方便接,因此先傳了訊息過去:“我差不多要離開了,你呢?”
他沒有回覆,宋棠等了幾分鐘才走出去,回程時碰到蘇禾安,他看起來有點喘,像是跑了一陣子。
“我還以為你先走了。”蘇禾安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朝她笑了笑,“我那幾個表妹想多跟你說話,你如果願意的話,我讓她們耽誤你幾分鐘就好,如果你要提早離開,我就送你。”
宋棠已經想要離開,但沒想到蘇禾安先提出來了,該是說他觀察力好?還是體貼?但現在的她其實沒多大心思留在這,一方面是裏頭的氣氛與自己格格不入,另一方面她并不想被蘇家人誤會關系。
她思索幾秒,才說:“蘇大哥,我覺得今天差不多了,我也有點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
“不舒服嗎?我知道了,那陪我跟爸媽打一聲招呼,我就送你回去,行嗎?”
“好。”
兩人又走進會場裏,蘇禾安挽着她走到一對衣着雍容華貴的夫婦面前,她感覺到兩位長輩的眼神各有不同,先生比較像是探究,而夫人的臉色就嚴肅很多。
“爸,媽,這是宋棠,早期我剛創業的時候,是她無償替公司代言,讓我們第一代商品能成功推廣的功臣。”
“原來如此,謝謝你協助小犬。”蘇先生先客氣致謝。
“不敢當,蘇總的商品實力好,我也因此有機會接觸到科技産業,有更多工作上不同的嘗試。”
蘇禾安的父親态度倒客氣,但是蘇夫人依舊板着一張臉,直截了當的問:“你們兩個是交往了?”
宋棠正想開口,蘇禾安先搶了話:“媽,我對宋棠是認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不虐XD
在線心疼荼茗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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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後來】
黎墨有幾次忍受不了老板的脾氣,偷偷跑去跟荼茗告狀。
宋棠後來知道了,趁着吃飯就說:別老是找他,我心情差的時候,他最乖。
黎墨不服氣,轉頭問荼茗:那老板什麽時候最乖?
荼茗:唔,我身體好的時候。
宋棠:???
黎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