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篇、

年儲楚與年儲翹陪着老師吃了頓飯,送老師回封氏寝院,才相伴往寝宮走去。

時辰不早,年儲楚打算洗個澡便就寝,也不管閱書殿那些奏折怎樣,反正有年儲翹撐着江山,他安心當個門面也好。

誰知兩人走到半路,就遇到國師這頭攔路虎。

國師擋在二人面前,作揖嚴肅道:“王上!臣為王上精心挑選賢良女子入宮侍奉王上,那無辜女子卻被肖祈望肖将軍所屠!這亂臣賊子……唉!”

年儲楚二話不說将其推開,一路走一路掏耳朵:“翹,夏天還沒到,蚊子就這麽吵……”

“那就,除除蟲罷?”年儲翹笑應。

“王上!”國師不死心,又追上來:“此女乃鄰國名人之後,如今卻客死他鄉……”

年儲楚不耐,回身呵斥:“你搞出來的爛攤子你自己收拾!尊何時說過娶妻?尊何時說過要女子進宮?尊何時說過要你這老狗操心這出子事?!”年儲楚髒話都蹦出來了,龍顏大怒,那可不得了,盡管是個廢物皇帝,卻仍是手握生殺大權之人。

年儲翹摟着年儲楚肩膀低聲安慰皇兄幾句,轉頭柔聲對國師道:“國師辛苦,您為王上着想是人盡皆知,可這件事着實做得太過,別再為臣出使制造麻煩了。您回去歇息罷,天色也不早了。”年儲翹說完,摟着皇兄趕緊走。

年儲翹一路走一路勸,勸年儲楚收收脾氣,命人備好熱水,帶年儲楚進了浴間。

年儲楚身材一般,年儲翹看着雖比年儲楚高挑些,身子骨卻比年儲楚弱了些。他寬了衣,便露出白皙皮膚,不如年儲楚這整天蹲守美人家門口日曬雨淋不退縮的貨壯實,反而是年儲楚,蹲出健康,蹲出快樂,為了跑得快為了多蹲會兒,将兩條腿訓練得肌肉極其發達。

年儲翹将秀發挽起束好,為年儲楚打濕浴巾,跪坐在浴池邊,小心翼翼幫王上擦背。

“翹,賜死國師吧。”

年儲翹猛然間聽年儲楚這句話,一時沒反應過來,手下用力過猛,這一搓,指甲不慎劃破王上尊貴皮膚,疼得年儲楚放聲大叫。

“皇兄!這可不能兒戲!”年儲翹回過神來,慌忙捂住年儲楚的嘴,厲聲道。

“唔唔唔?唔唔!”年儲楚瞪了年儲翹一眼,年儲翹這才放開他,重新打濕浴巾,将浴巾敷在年儲楚額頭上,為他揉肩捶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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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兒戲!你知老子忍他三命(饒過他三次性命,指憤怒至極)了麽!”年儲楚攥緊拳頭又松開,捂住額頭上的浴巾,用浴巾狠狠搓臉。

年儲翹嘆氣。這國師到底殺不殺得,決定權并不全在他們這些後輩手上。

“要真如國師所說,他送進宮那女子是鄰國名人之女,此女一死,定是給了鄰國一個入侵借口。皇兄,若是還想讓國師擔過,可不能輕易殺了他。”年儲翹勸道。

“名人之女?我看這老狗必是重蹈先王之過引入暗子!尊倒要看看這些禍患還想和誰裏應外合,想着吃下海城國這口肥肉!”年儲楚越說越氣,一拳砸在水面上,砸得浴池裏水花四濺。

年儲翹将年儲楚圈入懷中,柔聲道:“皇兄息怒,江山有我,有肖氏、封氏、周氏、趙氏、臣氏守護,您無需如此操勞。安心沐浴罷。閉上眼,臣弟為您洗頭。”

年儲楚在年儲翹懷中安了心,撇撇嘴不再說話。年儲翹見他安靜了,莞爾一笑,捧起皂水沾濕年儲楚頭發,修長十指插入發中為其清洗按揉。

傻子才看不出來年儲翹對年儲楚是愛意而非平常兄弟之情。衆人也不曉得,年儲翹之母雖是奉子成婚,但所懷并非先王之子,而是先王拜把子兄弟之後代。兄弟臨死托先王照顧自己妻兒,先王不忍拒絕,便将兄弟之妻納入後宮。為掩人耳目,說年儲翹後于年儲楚出生,卻取翹楚之翹字為孩子起名。

“唉,皇弟如此衷心于尊,尊為你牽個紅線吧?”年儲楚笑道。

年儲翹面色一僵,尴尬道:“無需如此,臣弟……臣弟心中自有思念之人,待時機合适,便、便會娶其進門……嗯。”

“啧,你我多久沒一起下水了?”年儲楚轉移話題,笑着問道。

“怎能與王共浴?怕是會污了金體。”年儲翹搖頭道。

“歷代王開明賢能,倒沒見過誰在乎這點逾越。尊也不能例外,對吧?”年儲楚說着,伸手将年儲翹拉入水中,大笑道:“來來來!你也放松放松!整天笑着繃着臉,就不僵硬酸疼?”年儲楚還不老實地用手在年儲翹臉上亂摸,一邊贊道:“嗯!嫩!滑!爽!哈哈哈!”

年儲翹羞得紅了臉,就算平時侍寝沒少被亂摸,這會兒被如此占便宜,還是兩人都光着身子時就被占了便宜,真是羞得他面頰通紅。好在泡在熱水裏,滿面紅潤是正常現象,年儲楚這粗枝大葉性子之人似乎沒在意弟弟面色異常。

“喏,你不說我三十歲了麽?我記得先皇留下規矩,房事教學要佐政王親自授予當朝皇帝?我父皇那代就算了,這一代可不能跳過了,畢竟你我可都是男子。”年儲楚突然提出這點,讓年儲翹面頰更加發燒發紅起來。

“此、此事要等、等皇兄定下、定下婚約才……”年儲翹磕磕巴巴說不出話來,他不是不願,他願與年儲楚接觸,卻怕自己接觸一次後還想要接觸第二次。

“呵呵,那我找個女子成婚那天,我才能碰你?”年儲楚邊說邊靠近年儲翹,兩人之間只剩一指距離。

年儲翹不禁感覺口幹舌燥,下意識舔舔唇瓣,卻不知這對于一個男女不拒的人來說有多麽誘惑。

“唔……”年儲楚忽的吻上年儲翹,驚得年儲翹發出一聲呻-吟。

“是這樣吻麽?”年儲楚與“弟弟”分開後笑問。

這一吻并不深,年儲翹卻被驚得久久未能回神。

“還是必須往下吻?”年儲楚笑着,趁年儲翹未回神,吻上他脖頸,胸口,上腹,小腹……

“皇兄!住……住嘴!”年儲翹感覺自己小腹灼熱,慌忙将人從水中撈出來,推上岸去:“再泡就皺了!上去!”

“哈哈哈哈……”年儲楚一上岸就溜得比兔子還快,他知道叫弟弟害羞就可以讓弟弟三天不來唠叨他,也賺得三日清淨。他這麽做,單純是為了戲弄弟弟罷了。

年儲翹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耍了,這次年儲楚真是玩大了,弄得他又羞又惱,匆匆洗了身子,又用冷水澆頭,洩了一身火才走出浴間。

年儲翹收拾完情緒後才回到閱書殿,坐下翻看那些奏折。

地區稅務,外貿協商,官員更替,天災防範,人禍處理……事多得很,都需要佐政王親自過目。年儲翹早已習慣,現今身處太平盛世,也不需處理太多緊要事務。想當初他可是被逼閱讀一整日亂世奏折,好不容易處理完畢,蒙頭大睡兩日還被老師踹醒逼着繼續閱讀,因此也深知國家太平有多麽重要,亂世群臣有多麽辛苦。年氏國君歷任均體恤臣民,也正是托了前任佐政王之福。

大半奏折閱完,年儲翹伸了個懶腰,看向窗外。

“佐政王,邊境急報!鄰國西山匪亂波及我國合鎮居民。那撥人作亂目标似乎是我國境內。鄰國西山與我國接壤之地還未設立嚴守關卡。懇請佐政王加急處置!”羅公公突然帶人出現在閱書殿外,拱手彙報道。

年儲翹收回目光,朝羅公公以及他身後幾人擡手,幾人會意,進谏道:“請王速派官兵嚴守合鎮至了邊一帶!”

“确認消息屬實?”年儲翹問。

“臣以命擔保情況屬實!此事同時已告知臣氏,女使已趕往西國談判!”

若是那三國非要瓜分海城江山,也不是不可能。年儲翹擔心這一天會來,也想過很多對策,但真要面對這一天了,他們卻毫無辦法。

“彙報剩餘兵力和就近關卡所囤兵糧。”

年儲翹雙手緊握扶手,閉眼聽官員彙報完,撥出兵力,讓大臣自己調節。待大臣們離開,才長嘆一口氣,喚來羅公公。

“賜死國師。”年儲翹四字出口,知此時已無回頭路,咬咬牙加了一句:“佐政王年儲翹,賜死國師。”

“以……何罪?”羅公公面上閃過一絲疑惑,瞬間便穩下情緒,接着問道。

“挑撥海城國與西國關系,污蔑西國安插暗子于海城國中,接應西國匪徒進海城國作亂。”年儲翹說完,冷笑一聲。

這招直接将帽子扣到死人頭上,反而給西國一個臺階。

“同時告知南國和東國,海城國願以就共抗匪徒一事與西國深交,若南國東國願與海城國來往,也随時歡迎使者來訪。”

羅公公聽着年儲翹這番話,不得不感嘆年儲翹這招才是真正挑撥離間。本來三國關系就緊張,三個大國更是對海城國這塊肥肉虎視眈眈,如今這一言明,西國肯定不敢破了大國風範承認西山匪亂是西國故意為之,若事實真不是西國放匪徒搗亂海城國邊境安全,海城國的說法也沒有問題,反而會逼着西國出兵相助,西國要是出兵幫忙,也是做了好人立了聲譽,要是不幫忙,輕易便給人坐實個“挑撥離間故意搗亂試圖越過其他兩國強硬搶奪海城國這塊肥肉”的猜測。其他兩國不甘落後,又會有怎樣舉措?如此下令可是一步險招。

“這群匪徒恐怕也不是真西國人。”年儲翹猜測:“還記得當初年英氏被放歸何處麽?”

羅公公眼睛一轉,心中頓時有了想法:當初先王不忍看襁褓中嬰兒受牽連,便讓那英氏女子之仆帶孩子遠離海城國,永不得再踏入海城國境內。想那女仆該是帶着孩子去了西邊故鄉吧?

“鄙臣聽聞當初英氏之仆帶着英氏孩子去了西山……莫不是那孩子沒能忘記往事,如今回來尋仇?”羅公公猜道。

“确有可能。”年儲翹眉頭緊蹙,拿起奏折又放下,心中焦慮不安。

“早說該斬草除根你們就是不聽!”忽聞閱書殿外傳來爽朗男聲,兩人擡頭便見肖祈望将軍領着一銀發男子前來。

年儲翹一見那銀發男子便恭敬作揖道:“居士,許久不見,身體可好?”

“佐政王無需客套,坐下說話吧。”墨書居士拱手回應,衆人也不客氣,紛紛落座。羅公公為三人上茶後便安靜站立在一旁。

年英氏之禍其實也是衆人皆知了。

先王某日外出私訪,看上了水上紅舫頭牌名妓,于是召了這名妓英氏陪了自己一夜,兩人相談甚歡。殊不知這英氏是鄰國(現已被東國吞并)人,身份乃是一枚暗子。女子設計,使先王愛上自己,假裝與先王情投意合,被先王納入皇宮,因實在賢淑,差點被立為國母。若不是臣氏以及商人高氏及時告發這女子身份,封氏及時通知肖家帶兵把守住城門,不然英氏早已同鄰國裏應外合,驅逐海城國君,占領海城國都了。

英氏被寵幸之後便露出本性,私下裏驕縱蠻橫不講理,侍女們怨聲載道卻不敢讓國君聽到,想要什麽必向先王撒嬌要買,宮裏堆了許多珠寶華服,都是奸商進貢以讨好英氏,為鄰國打開貿易大門做準備,暗中緩緩掏空海城國財政,也幸得趙氏機敏,及時中斷那些黑暗交易。

當時群臣聯合打壓懲處英氏極其親信,鄰國妄圖以此掀起戰争,卻被海城國民衆趕了出去。民衆知道國君被妖女迷了眼,自發組織抗議活動,高呼燒死妖女,直呼得英氏惶恐不安,最終選擇懸梁自盡。也是便宜了她。她舉薦為官之人,均被揪出後貶谪回鄉,犯重罪貪污者斬立決。而她為國君留下的一子,卻被國君連同她女仆一起放回家鄉。

從那之後,先王當朝佐政王便立下規矩:為娼妓者,永不得踏入皇宮,也不允許皇親國戚與娼妓有任何私人往來,發現來往者,剝奪其終身參政權利。

“自個兒犯了罪擾了衆生安寧,倒還有理回來複仇?”肖祈望憤憤道:“王,賜我一令,我定為您打下這幫珠流子!還要什麽兵?還要什麽幫手?”

年儲翹無奈,搖頭扶額道:“将軍你可別整日喊打喊殺的了,你殺的那女子萬一不是妓,你絕對又要惹麻煩了。”

墨書居士笑道:“将軍您武功高強,也不要過于自大,世間總有人體所不能抵抗之禍。譬如那攀傀。”

肖祈望想想也是,便收了情緒,安靜坐在一旁聽那兩文人一來一往說着他聽不懂的話。

“你們倒是直白些告訴我這個大老粗,剛才你們說了些啥?”肖祈望見兩人好不容易閉嘴,才疑惑着開口詢問。

“将軍說的是,有些話也必須讓你知。我打算獨自去看看那些匪徒。”墨書居士笑道。

“土匪有啥好看?倒是你長這麽美,小心被擄回去壓寨!”肖祈望哈哈笑道。

墨書居士蹙眉:“我也會些拳腳功夫,加上八十八陣法,他們拿我不住。”

肖祈望笑得更歡:“是哪位高人被本将打暈在竹林?”

墨書居士本就面色白皙難掩血色,此刻被如此揭短,不由得怒羞之紅齊齊湧上面頰,沉聲道:“是誰出手偷襲誰再清楚不過!”

“話說回來,匪徒有啥好看?看他們作甚?”肖祈望調侃夠了,将問題轉回正軌。

年儲翹回道:“居士懷疑那些匪徒真實身份是年英氏後人,先王當初太過信任英氏,将攀傀之秘也一并跟那女人說了去。只怕如今那些匪人會趁機利用攀傀,奪取海城國權位。”

肖祈望撇撇嘴:“就一白衣仙人似的家夥能做怎麽樣?若是真匪徒,行動速度可不慢于居士将消息傳回讓你們定奪之後再出手抓他們,恐怕你們派兵趕到,匪窩早就空了殼。”

居士早看穿肖祈望那點小心思,笑着幫他說情:“将軍既然如此為江山社稷着想,不如讓他随我去。”

肖祈望聽居士這番請求,當下大喜,朝佐政王拱手接道:“懇請王賜令予我!讓我誅殺那幫……”

年儲翹聽他又要殺人,執筆丢向肖祈望,苦笑道:“閉嘴,若能讓你殺,我何時留過情?這幫狗東西不是海城國民,輕易動他們可是會造成大問題!抓着就行了,要斷手腳随你,命,統統得給老子留下!”

難得溫文儒雅如年儲翹者竟然爆粗,肖祈望笑笑,不再說話,抓起那支筆,拉着居士領命告辭。

既然接受王命,二人不敢怠慢,收拾了些盤纏便連夜備馬,前往西山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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