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諾重和齊晗剛走到拐角處時,牆壁那邊突然鬼鬼祟祟探出一個頭來。

諾重和唐楷銳四目對上,唐楷銳受驚般尖叫一聲立馬縮了回去,半晌拍着胸脯連連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這兩人走路咋悄無聲息的,頭一伸出去差點和諾隊親上......”

江音倚在牆上,“沒出息,你這身高到人家下巴還想和諾隊親上,做夢呢。”

“?”唐楷銳跨了一步站到江音跟前,眯起眼俯視她,“比比?”

江音瞪大眼,“你和一個女生比身高要不要臉?”

諾重轉過拐角,看着貼牆而立的這兩個莫名其妙就起內讧的人影,抱胸笑道,“在這兒幹嘛?捉奸?”

“沒沒沒,”唐楷銳連連擺手,幹笑一聲,“哪敢捉您的奸?我就......看你是不是給了齊大哥什麽不為人知的江湖秘籍,想來偷下師。”

“那你怎麽不直接拜師?”諾重貼心地順着他的借口接下去。

“我也想啊,”唐楷銳垮下臉,“齊大哥,你要我嗎?我可以給你補血抗傷害,洗衣做早飯,忠心不別戀,永遠死在你前面......”

“行了,跟相親一樣,還唱出調來了。”

“諾隊,你可別說你不知道,這是去年咱夏季賽奪了冠後你的後宮老婆們給你編的應援詞。那段時間我一上咱官博,下面齊刷刷的幾千條隊形,還真挺洗腦的。”

諾重不置可否,話題一轉,“中單小天使,你是不是忘了今兒周幾,還不回家?等着被方老頭捉去加練?”

LPL賽區常規賽開賽在即,NG現在是半封閉式訓練,也就是一周只休周日,周六晚上允許回家,其他時間就住在基地的宿舍裏。

除了齊晗有特權可以每天都回家,這特權還是諾重給的。

雖然他是有正當理由,但是方教練還是對于這遲到早退不守規矩的階級異已分子表示強烈的譴責。

今天是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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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游戲無法自拔的唐楷銳驀然醒悟過來,眼睛一亮,“啊對!......溜了溜了,諾隊下周見!”

諾重擺擺手。

“我也走了!”江音看了眼手表,下午六點半。

“我猜餘夢哥早走了,他那個戀妹癖——诶對,諾隊你今晚記得直播啊!方教練把你的直播時間就壓縮到周六周日兩天,快去安慰安慰你那些死忠花癡老婆粉們。昨天都有人跑我微博下求我勸你加直播時間。”

然後她兩手食指一齊扯了下兩眼的下眼皮,同時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聲音嗲嗲道,“諾神~諾老公~今晚不見不散哦~”

“滾犢子。”

江音對諾重做了個飛吻,聽話地滾了。

走廊瞬間就剩下諾重和齊晗兩人。

“吃個飯?”諾重扭過頭對齊晗道。

齊晗猶豫了下,搖了搖頭,“不了,我得去給齊宸做晚飯,他今天要模考,回來晚沒時間自己做。”

諾重若有所思點點頭,道,“那我送你,走。”

“你不是要回家直播?”

“我的好打野,”諾重撇嘴,“你是有多久沒看你隊長的直播了——周六晚九點,周日晚七點,NobleKing與你不見不散。”

“啊,”齊晗幹巴巴道,“我......我時間給記反了。”

諾重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沒有揭穿。

兩人正往樓外走時,諾重眉頭皺了皺,自言自語:“我的外套......”

他突然腳步一頓,“完蛋”兩字脫口而出。

齊晗側目,詢問的眼神看向諾重。

“你在一樓等我會兒,我突然想起來我忘了給白昕修叮囑點事。”

他說完這句話就急匆匆走了,留下齊晗在原地站着頭頂冒出倆問號。

諾重推開門時白昕修正好處在愣神的狀态。

他風風火火沖進去後,給顧洛草草打了個招呼,沒在意白昕修的表情就直接摟過他的肩把他半推半扯帶進衛生間,哐當把門關上。

“你這......”白昕修回過神來把諾重上上下下看了十幾遍,“百年難遇啊,什麽事讓我們諾隊這麽失态?還關廁所裏,不會吧,諾重,你要給我表白?”

白昕修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滿臉期待地望着諾重。

“狗屁,”諾重擦了把疾步趕來滲出的汗珠,撐着臺子喘了幾口氣後道,“合同簽了?他有沒有給你說什麽?你有沒有說他什麽?他......”

“他是個結巴,”白昕修鎮定地接過諾重的話,“他給我說了。我沒說他什麽。合同沒簽,因為我要回去修訂,他說他不想直播。”

諾重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突然就松了下來,他低了會兒頭,片刻後擡起來,拍了拍白昕修的肩,“謝了。”

“多大點事,”白昕修笑了笑,“你以為我就......”他停頓了一下,遞給諾重一個只有二人才懂的眼神,“......那麽點能耐?顧洛說出他是結巴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你是忘了給我說。啊?諾隊,滿腦子心思都擱哪兒去了,想哪個小情人呢?”

諾重瞥了他一眼,“當個戰隊經理還真是埋沒你了,這嘴皮子,我捧你你去講個單口相聲怎麽樣?”

白昕修搖了搖頭,“不太好,我還舍不得你這個‘逆子’呢。”

諾重聽到這兩個字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把他往外推,“走了走了,我回家了,齊晗還等着我呢。我回頭給老方和Karry他們說下。”

白昕修準備開門時手停住了,回頭,聲音低了些,“諾重,顧洛的底你清楚嗎?”

諾重愣了一下,釋然:“知道的,那麽單純個孩子,在ENC受那麽多苦都自己默默忍着。傻乎乎的,簽的五年約,兩千萬違約金,我要不帶他來NG他的電競生涯就毀了。不會有人為了......有微乎其微接近我的機會而犧牲自己一輩子的。”

“之後呢?越單純的人才越容易被利用......”

“不可能,”諾重打斷了他的話,“他對電競的熱愛不亞于我們NG每一個人,”他一笑,“沒有什麽能夠輕易動搖他的本心。”

白昕修目帶複雜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行吧,我說不過你,你自己還是小心點,你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沒法向你老爺子交代。”

諾重拍了拍他的肩,什麽也沒說。

齊晗想了想,諾重剛才那句沒說完的“我的外套”,後面應該準備接“在哪兒”。

這人不止一次不知道把自己外套扔哪兒了,打個比賽都能把隊服撇在別的隊主場。

他慢悠悠溜達到一樓,邊走邊尋着諾重的外套,剛給嘴邊送了根煙準備去找人借個火時,驀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很不對勁。

他的雙眼瞬間眯了起來,像高度警惕的掠食者發出了危險訊號,啪一下折斷嘴裏的煙,甩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在他後面下來的二隊成員剛想激動地上去打招呼,對上他雙眼時卻瞬間被眼底的戾氣吓了一大跳,連忙顫巍巍溜走了。

齊晗大步向前逼近,腦門上的“?”呲溜一下全變成了“!”

——諾重的外套為什麽會在一個女人懷裏?!

已經到了下班點,沒什麽新客人,大樓的接待何玫就趴在櫃臺上,臉枕着自己的圍巾,懷裏抱了件疊得整整齊齊的Burberry大衣。

突然,她感到頭頂出現了一片陰影,眼珠上瞟,就看到了一張很是帥氣但是此刻陰雲密布的臉。

何玫一下驚醒,趕緊坐直身子,恭敬道,“齊......齊神,您好,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齊晗帶着怒氣一根筋沖過來後,被這麽一問才反應上來,對啊,他是來幹嘛的。

總不能直接質問她“你憑什麽拿着諾重的衣服”或者挑明“我吃醋了把諾重的衣服還給我。”

兩人就在人來人往的NG正門口幹瞪眼,齊晗不說話,何玫更慌了,生怕這位連教練都敢對着罵而且現在看起來似乎很憤怒的“峽谷殺神”下一秒就把這兒當成召喚師峽谷給她一拳。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齊晗的臉色,驚覺地發現後者正微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麽,目光偶爾還會落到她懷裏的大衣上。

大學禮儀第一堂課學到的察言觀色告訴她——齊神來找她的原因大概就是諾隊的這件走秀款外衣了!

何玫被自己敏銳的洞察力和有條理的分析感動得痛哭流涕,在被齊神打死和收集偶像禮物之間果斷選擇了前者,畢竟偶像還能見,小命兒就一條。

她戀戀不舍看了眼剛被捂熱的衣服,心裏哀嚎了聲“寶貝兒等媽媽再把你賺回來!”後慢吞吞雙手給齊晗遞上去,無比真誠道,“哦對齊神,諾隊中午讓我幫他把外套拿一會兒,一直沒見他出來我想他是不是還有事兒,要不您幫我帶給他吧。”

齊晗瞥了眼幹笑的何玫,在她肉疼的目光中毫不憐香惜玉一把抓過疊好的五位數大衣,往肩上一甩,滿不在乎道,“行,我剛想給你說,NG今天來了個新隊員,叫顧洛,以後不用讓他登記直接進。”

“是是,諾隊今兒中午帶着他來時就說過了,”何玫見齊晗終于有了走的跡象,連忙松了口氣笑着道,誰知她剛說完這句話,已經走出兩米遠的齊晗突然頓足,回頭嗓音有些沙啞重複了一遍,“中午?”

中午?

帶着他來時就說過了?

諾重就這麽确信顧洛能簽下多少職業選手擠破頭都争取不來的那份NG合同。

何玫呼吸一滞,被這冰冷的語氣又吓了一跳,趕緊連連點頭,心裏祈禱這殺神快快問完就走。

幸好齊晗沒再難為他,原地停了一會兒後就徑直出了大門。

何玫拍了拍胸脯給自己順氣,盯着齊晗的背影默默八卦了句,齊神難道真的跟網上傳言一樣,成天拿着工資和獎金四處揮霍,沒錢了就向諾隊借,這不,連諾隊的限量款衣服都不放過。

當時那個帖子在微博裏火了好久,說齊晗威脅諾重不給他錢他就不打比賽,拿着隊長的錢去花天酒地,還賭賽賭比分,因為錢花光了還不起,所以總決賽買賠率高的NG輸,眼看自己隊快拿冠軍了,心底一慌,立刻開始打假賽。

那段時間NG前臺基本上所有的女生都在議論這個事,每次見到齊晗本人都在背後翻白眼罵他,又義憤填膺替諾神打抱不平,氣他養出了這麽一個白眼狼。

而至于為什麽齊晗總決賽打那麽爛,2:0送成2:3都沒被踢出NG,帖子推測有極大可能性是他其實是諾重包養的小情人,不然諾重說給錢就給錢,包庇他賭博打假賽,還在全網罵中發聲維護他。

不過何玫倒不怎麽信這一條。

——諾隊哪裏有帖子裏分析的對齊神那麽好。

他對NG的每一個人都一樣。如果失誤的是別人,他也一樣會在腥風血雨裏堅定站在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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