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血刑祭旗
看着鴻兒漸漸隐沒在黑暗中的單薄身影,獨孤藍冷冷地說道,“風陵川,我告訴你,為什麽我賭定你會輸。你是唯一進了我們鬼方總壇,沒有娶神女為妻,卻還能活着出來的人。鬼方族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你,他們給嫁你為妻的女人下了蠱毒。”
風陵川扭頭盯着獨孤藍,眼神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入了獨孤藍的心中。
獨孤藍冷哼一聲,“洛汐到真是對你用情至深。她雖身中蠱毒,但是只需将毒素逼到胎兒體內,滑掉胎兒,便能盡解此毒。可是她居然用內力将蠱毒控制在自己體內,寧可日後受盡蠱毒加倍反噬之苦,也要為你生下孩子。只可惜,那孩子是個難有作為的病秧子,能保得小命多活幾年,就不錯了,根本沒法繼承你胸懷天下的大志。洛汐已經再無生育能力,若你還是鐵了心的專情于洛汐,或是冷血無情,看着鴻兒去送死,那你就等着做斷了風家香火傳承的不孝子孫吧!”
早就覺察出夫人有些不對勁,實難想到那一個個避而不見的夜晚,不是對他的背叛做出的懲罰,而是獨自去承受那剜心蝕骨的痛楚。風陵川掌心用力,一只杯子,被捏得粉碎。
日上三竿。
獨孤鴻褪掉上衣,被高高地挂上旗杆。
帶着倒刺的長鞭在空中一甩,發出嗡嗡地鳴響聲。
“啪”地一聲,擊打在胸口,從肩至腰拉開一道長長的口子,撕心裂肺的痛,讓鴻兒的眼前忽然一黑,心跳停止了半拍,然後,他開始深深地喘息,呼吸進肺部的空氣,又悶又苦。
兩鞭,打出兩道交錯的、深可見骨的血痕。
鮮血慢慢滑下,滴落在地上那張齊國的姜字大旗上。
鴻兒的眼前閃過一幅畫面:小時候,他站在大街上,看着官兵們往一扇朱紅色的大門上貼封條。從此,那扇被封的朱門裏面,就成為了寸草不生的禁地。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鞭痕。
也許,他真的是個妖孽,正被這兩道鮮紅刺目的血痕,從此封印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莫名地,心中生出一絲恐懼。
他正在等死,不是立刻死去,而是明知牛頭馬面就在前方招手,他卻無法止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靈魂被一絲絲地從體內抽離。
死了之後,就再也看不見這大好河山了,他甚至來不及馳騁沙場,為開創一個太平盛世,略盡一份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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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傷口開始愈合,鮮血回流之際,施鞭之人又補上了兩鞭,再次将肌膚撕裂。
獨孤鴻疼得渾身顫抖,似乎還能看到鞭梢刮下的嫩肉,順着鞭子的去向,落到下面的泥土地上。
微微眯眼,透過炫目的陽光,四下張望。
從他被挂上旗杆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沒有看到過父親。
母親被兩名風雷死士“看護”着,站在房檐之下,靜靜地望着他,眼中淚光盈盈。
鴻兒扯開幹裂的嘴唇微微一笑,那笑容純淨地就像剛出生的嬰孩。
夠了,足夠了。
爹爹從未想過有他這個兒子,對他向來冷漠。
一直都是他一廂情願的期望,得不到,除了失落和遺憾,也不會傷心到絕望。
可是娘親,怎麽能說他的出生只是源于一場算計,說她從來都不愛他,說只是利用他來牽制父親呢?
十六年來相依為命,點點滴滴的溫情,他不相信那一切都是假的。
春日裏,柳絮飄飛,花開遍野,娘親采來野菜做了他最愛吃的春元,難道這不是愛?
夏日裏,豔陽高照,酷暑難擋,娘親親自拿一方冰絲手帕為他擦汗,難道這不是愛?
秋日裏,金風送爽,橙黃橘綠,娘親用新鮮的水果換來雞肉給他吃,難道這不是愛?
冬日裏,漫天飛雪,寒風刺骨,娘親遞過來一雙暖融融的皮毛手套,難道這不是愛?
娘親,她一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白天,獨孤鴻被赤陽烤得頭暈眼花,汗流不止,汗水滑過傷口,鹽份腌着嫩肉,疼得他渾身痙攣。可是,他又不能不喝水,不流汗,那樣的話,很快,他就會被曬成一具幹屍。
晚上,嗜血的蚊蟲聞到血腥味,直往他身上撲,歡天喜地的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風梓霁将驅蟲藥草混在火把的焦油裏,手持火把,整夜守在旗杆邊。
鴻兒睜開模糊的雙眼,看着一手拿着火把,一手不時捂嘴極力地壓抑着咳嗽的弟弟,扯着幹啞的嗓子,費力地說道,“霁兒,夜裏風大……蚊蟲太多,別……站在這裏了,快回屋去睡覺。”
“哥哥,別擔心,我無礙。我不能看着你就這樣送死,爹爹一定能想到辦法救你。千萬不能放棄,我會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堅持下去,同生,共死……”
幾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風梓霁的肩膀,在單薄的綢衫上暈染開來。
那是哥哥的眼淚。
淡淡的溫度,激蕩起他體內的血液迅速流轉,他們之間,有着血濃于水的親情,無需太多話語,自可心領神會。
風梓霁挺了挺腰板,站得筆直,一雙眼睛,燦若星辰,神情堅定。
昨晚,爹爹來找過他。
爹爹第一次沒有把他當成孩子來抱,而是像面對大人一般,拍了拍他的肩,“霁兒,哥哥要去給齊裕王祭旗,沒有退路。這兩天,你好好守着哥哥,鼓勵他挺過去,不能讓他出事,更不能讓他死。給爹爹兩天時間,別問為什麽,只需乖乖陪哥哥等着爹爹就行。”
這是男人之間的約定。兩天時間,不眠不休,他定要全力守護好哥哥,等待爹爹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