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星

眼鏡男靜默了,然後默默捶了一拳心口,深吸了一口氣。

“你閉嘴,聽我說完。”

“好的。”

“不知道誰組織的,我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個房間了,房間有兩層,還有一個地下室,門窗全部封閉,只能從窗戶能看到院子裏的門牌號,這裏手機信號全部切斷,沒有水沒有食物,而且……”

“那你們先吃點豬扒飯,新炸的豬扒,還有酸梅湯,自家腌制的韓國泡菜是免費的,很下飯的。”範宛又打斷他。

眼鏡男憋了口氣,還沒等他發火,範宛趕緊聳了聳肩膀,說道:“您繼續。”

“不僅這個房間是封死的,而且,每天晚上,還會有惡鬼出沒,追殺我們……”眼鏡男繼續說道。

“餓鬼?”範宛又想推銷自家豬扒飯。

“厄啊惡,惡劣的惡,惡鬼。”

“哦,什麽樣的惡鬼?”範宛皺了皺眉頭。

“不知道。”眼鏡男回,“沒見過樣子,但……死的那個人肯定見過,但他死了沒辦法告訴我們。”

“這不嚴謹。”範宛說道,“你怎麽知道是鬼幹的,也許那個人是餓死的呢。”

“媽的才兩天怎麽就餓死了,這裏面最不抗餓的禿頭大叔都沒餓死,他怎麽就餓死了!”眼鏡男咆哮道。

“人家禿頭是禿頭,但是也沒有你說的那麽沒用嘛……”禿頭大叔有點幽怨地說道。

“你閉嘴,聽我說完!”眼鏡男接着說,“這個屋裏只有一部電話,我們試着打過,所有號碼都打不通,都是忙音。但我們今天在電話櫃的抽屜裏,找到一張卡片,上面有你的電話。神奇的是,這個號碼卻能打通。”

“卡片上寫着‘用心服務,滿足饑渴的你’。”那高中生小妹邊插嘴道,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端着豬扒飯在一邊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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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開始吃了!”眼鏡男又咆哮道:“不是說逃生游戲不能吃盒飯嗎?領盒飯什麽意思你不懂嗎?!”

“哥哥,別說,這飯真香。”高中妹說道。

“秘制的調料。”範宛趕緊接道。

“眼鏡兄弟,別這樣激動嘛,差不多情節也交代了,你也先吃吧。”禿頭大叔把飯盒遞給眼鏡男,勸他道。

職員女也坐了過來,大家推着眼鏡男圍着客廳的茶幾坐下。

原本眼鏡兄一副想拒絕的傲嬌表情,等他打開了還冒着熱氣的飯盒,緩緩夾起豬扒,咬了一口,頓時眼裏放光,接着,流下了熱淚。

“好吃……”

眼鏡男抽泣道。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範宛心想,餓你兩天就是狗糧你也會說好吃。

這時候範宛也漸漸從剛才的驚慌中冷靜了下來,聽眼鏡男的描述,大概知道這是個什麽情況了。

就是自己本來是送外賣,結果誤打誤撞,闖進了一個生存逃生游戲的現場,而且游戲估計進展順利,已經按套路劇本死了一個醬油角色。

現在自己也被困了,總之,得想辦法逃出生天。

“多大點事兒啊,”範宛沖着這四個圍着茶幾扒飯的人說道,“我還以為是你們要把我怎麽着呢,不就是個生存逃生游戲嘛,弟弟我別的不在行,玩游戲卻是一等一的高手。”

“真的嗎?”女高中生一邊嚼着豬扒,一邊說道:“你玩游戲厲害為什麽不去做職業電競選手揚名立萬,做什麽外賣小哥?是覺得錢賺多了燙手?還是找工作主要看專業是否對口?”

“現在的高中生怎麽都這樣,吐槽技能點滿了啊?”範宛一皺眉。

“你不懂,校園生态環境差,沒點嘴皮子功夫傍身,容易被人欺負。”

範宛搖了搖頭,決定不理會她的嘲諷。

思考了一下,現在這裏五個人,死了一個好像是個胖子,另外還有四個。

扭捏禿頭叔,暴躁眼鏡哥,毒舌高中妹,文靜職員女。

但這個游戲還有很多細節不太清楚,比如眼鏡男說的夜晚的惡鬼,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醬油男是怎麽死的。

這個游戲要熬過幾夜才算結束。

是找到出口或者房門鑰匙逃生,還是挺過幾夜自動完成游戲。

範宛正沉思着,忽然duang的一聲巨響,客廳的落地古董大鐘指針正正指向九點整。

茶幾邊上四個人的筷子穩穩當當地全落在地上。

“啊!時間到了!來了來了,惡鬼來了!”禿頭叔尖叫一聲,本能用雙手護住胸口。

“在哪裏?”範宛正疑惑,他一回頭,刷地一下燈全滅了。

整幢小洋樓霎時陷入了黑暗,窗外散落入窗棂的月光影影綽綽,仿佛配合這場景似的,窗外吹來陰風陣陣,夾雜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聲。

“停電了?”

還沒等範宛的頭轉回來,旁邊的人已經作鳥獸散了。

禿頭叔鑽進了茶幾底下瑟瑟發抖,高中妹和職員女一個翻凳子一個開櫃子,眼鏡男更甚,抱着古董大鐘正準備順勢往上爬。

範宛施施然地站了起來,仿佛還沒搞明白狀況,好奇地問:“你們在幹嘛呢?”

“惡鬼要來了,快找地方躲啊!”禿頭叔聲音從茶幾底下飄出來,恐懼道,“你沒地方的話,不嫌棄來我旁邊擠一擠。”

“停個電把你們吓成這樣。”範宛擺擺手拒絕,但看他們的神色不像是裝的,不由得也有些緊張起來。

“昨晚就是這樣……九點一到,就停電了,然後惡鬼就出現了……接着就死人了。”職員女說完這句話,便砰地一下把櫃子門關上。

客廳裏就只剩範宛一個人原地不動,他觀察了一下,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吸了吸鼻子,以他看過這麽多驚悚片的經驗來看,這種洋樓停電的情況很普通。

他的經驗很豐富,走到旋轉樓梯邊,那底下有個隐蔽的儲物格,堆放着不少雜物,剛好能藏進一個人,是捉迷藏的絕佳位置。

那隔間很小,範宛縮進去後,雜物幾乎阻擋了視線,加上光線太暗,客廳裏只有家具顯現出輪廓,靜寂無聲,所有人都把呼吸壓低了。

範宛貓着腰的姿勢剛保持了幾分鐘,就覺得有些乏力,腰膝一陣酸軟,心想怕不是腎虛,回頭得讓小哥熬點湯補一補。

他正走神胡思亂想着,打算伸手朝後撐一下,誰知道手掌剛碰到地上,竟就摸到了一縷濕頭發。

這觸感再加上這劍拔弩張的氛圍,讓範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不過很快他又冷靜了。

長頭發,驚悚片标配,不足為奇。

範宛不由自主地嗤笑一聲,側過頭想繼續看清楚那東西是什麽,結果就發現那濕頭發的位置,似乎露出了一個腦袋的模樣,若隐若現還杵着一根棍子。

原來是一根人頭造型的人頭拖把,萬聖節吓人專用那種。

有點意思,範宛嗤笑了一聲,把拖把扔到一邊。

正在這時,不知道客廳誰尖叫了一聲:“啊!!!”

這人頭拖把沒多大驚吓,這一嗓子卻差點兒吓得範宛魂飛魄散。

他只好咬牙切齒地鑽出頭去,這時就看見通向二樓的樓梯上空,懸空着一個白色的影子。

但還沒看仔細,那影子一閃就不見了。

“你們看見了嗎?”離他最近的眼鏡男從古董落地鐘後伸出頭,壓低着嗓子用氣音問道。

範宛點點頭,表示:“看見了,一道白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這就是所謂的惡鬼?

眼鏡男似乎在極力保持着鎮定,但聲音還是控制不住地哆哆嗦嗦:“你看清楚了嗎,那那東西好像沒有腳……”

聽他這樣說,範宛忍不住從隔間走了出去,壯着膽子拐到那樓梯口處,四處梭巡了一圈,也沒再發現那道白影的蹤跡。

只好說道:“有那麽恐怖嗎?”

眼鏡男本想再說什麽,卻忽然閉了嘴,瞪大眼睛,又嗖地一下縮回了落地鐘後面。

臨走前,眼睛注視的方向正是範宛的身後。

範宛被他那最後的眼神弄得好奇,頓時只覺得脖子一癢,他不由得緩緩轉過頭去。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那道懸空的白色影子,倏忽就沖向他的面門,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瞬間範宛好像看見了一具空蕩蕩的沒有下肢的身軀。

範宛僵硬地把頭轉回來,略微沉默了一下。

确實挺恐怖的,眼鏡兄弟誠不欺我。

“趕緊跑吧!等個雞毛啊!”內心的聲音吶喊道。

但是想跑,腳卻軟了,範宛立馬順勢從逃跑策略改為趴下裝死。

這招居然管用,那玩意兒立刻轉身飄向了別處。

一時之間,客廳裏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大概是其他人都被那道飛來飛去的白色鬼影驅趕了起來,紛紛從原本躲藏的地方跑出來,四處逃竄。

一陣雞飛狗跳後,客廳又霎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那道白影再次消失了。

“哪裏去了?”在地上滾了幾個跟頭的禿頭叔的衣服更破了,露出了不怎麽優美的腰際,他邊扯着衣服邊問。

“肯定還會再出來的,要不我們先躲到二樓房間去吧。”眼鏡男撿起落在地上的眼鏡。

“等一下,我有件事想不明白。”倒是範宛還算頭腦清醒,有些猶疑地問道,“我們為什麽要躲?”

眼鏡男有些不明所以:“不躲起來?還能幹嘛?對方可是惡鬼,總得……給點面子嘛,難不成……跟它對着幹嗎?”

範宛皺着眉想了想:“你們看,那惡鬼三番兩次都只是吓唬我們,并沒有殺我們,好像很沉迷于追逐我們的游戲。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那惡鬼的能力也就止步于此了,為什麽不能對着幹,就直接幹,我們五個人,它才一個鬼,怕個毛線。”

高中妹總覺得有什麽不對:“但是,在恐怖電影裏,是人多就能贏的嗎?”

“別信電影,我看恐怖片都是笑場的。”範宛提勁道。

“那你剛才怎麽沒笑出聲。”高中妹撇着嘴。

看那高中妹被吓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一副即将吓死的模樣,還要掙紮着用盡最後一口氣吐槽別人的堅持,範宛不得不驚嘆我國高中生的韌性。

不過聽範宛這樣說,那惡鬼沒有直接點殺他們,衆人深思後亦覺得他的話有點道理,漸漸地把背都挺直了,一個接着一個地緩緩靠到範宛的身後。

趁着那鬼影消失,範宛回到樓梯底下的雜物隔間,抄起那根人頭拖把,然後一腳給它踹斷了。

在雜物間倒騰了一下,範宛便拿着木棍出來了。

手裏有了武器防身頓時多了一份安全感,但現場環境仿佛不滿意他們的反應似的,窗外的月光更暗淡了些,風也更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

就在這個時候,那道白影再次從二樓樓梯掠了下來。

速度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驚呼都堵在喉嚨裏,只有範宛眼疾手快地一把揮着木棍,電光火石之間就朝那白影一棒子下去。

只聽見砰的一聲,那白影硬生生吃了這一悶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這外賣小哥的手速比惡鬼還快,衆人啞然。

果然接單接得快,還是有優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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