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星
這什麽鬼,這麽不堪一擊。
氣氛還是緊張,雖然心裏嘀咕,但卻沒人說話,各自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思,幾個人開始慢慢朝窗口跌落的那白影的位置走去。
就着幽淡的月色看去,沒想到被範宛擊落的竟是一張白色床單。
此刻那白色床單正散亂地鋪在地上,看起來并沒有什麽異常,就是很普通的棉布床單。
“怎麽回事,怎麽就……一張床單?”衆人呈一個老鷹抓小雞的姿勢,排在最後的職員女問。
範宛讓他們噤聲,走在前頭,然而當他的腳步一動,那地上的白色床單竟然也跟着一動。
不知道床單裏面蓋着什麽,下一刻,居然慢慢地隆起了一塊。
範宛做了一個攔手的姿勢,大義凜然地将其他人護在身後,然後吸了吸氣,就開口說道:“這位鬼大哥,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麽鬼,有什麽冤情,但能否給小弟一個面子?”
他話音剛落,那白床單嗖地一下鼓起了一個半大的圓形,仿佛整塊床單都要立了起來。
範宛沒見過這麽詭異的東西,有些心虛地小聲問身後的人:“它這是什麽意思?”
“我給你個球!”高中妹已經開始牙關打架,但還是從他身後鑽出頭來,艱難回道,“他鼓了個球,所以我猜他的意思是——‘我給你個球的面子’。”
“我靠,這麽拽。”範宛內心暗罵。
就在他皺眉與衆人奇呼的當口,那飛梭一樣立起來的床單漸漸現出了一點形狀,仿佛出現了半個軀幹,而剛剛那個圓形就是頭部,就像一個人蓋着一張床單一樣。
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那床單裏面罩着什麽東西,然而剛剛地上分明什麽也沒有。
一眨眼間,範宛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動作。
他神色淡定地繼續抄起木棍,跳起來借力,又朝着那床單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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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巨響,白床單再一次鋪落到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為保險起見,範宛用棍子對着白床單,試探地戳了戳,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然後他挑起床單的一頭,将它掀開,結果裏面什麽也沒有。
“跑了?”所有人都在朝四周圍查看,沒有任何發現。
範宛收拾完了惡鬼,雙手拍了拍:“之前沒打到它的頭,剛好,這家夥披着床單自己把頭露出來了,沒事了,被我對着頭一頓暴扣打跑了,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衆人被這一頓操作驚呆了:“……”
那東西可能真的是什麽鬼,無影無形,但因為披了床單,而就是因為這張實體的床單才會顯形,範宛淡淡道:“經過這惡鬼的精心設計,它給我們表演了一個自投羅網,就這鬼的智商,以後就基本告別恐怖片了。所以沒事別裝神弄鬼。”
接着他又說道:“鬼已經解決了,你們繼續四處看看,看看這屋子還有什麽線索,比如鑰匙啊什麽的,可以讓我們逃出去的。”
禿頭叔還是有些不放心,仿佛不相信這裏的惡鬼那麽容易被打跑,畢竟昨晚實實在在死了一個人,便揪着自己衣角說道:“吓死人了,我還是覺得不放心,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到樓上的房間讨論讨論吧。”
其他人紛紛表示同意,範宛只好跟着他們重新回到二樓另一個沒有死人的房間。
一進門,咔的一下禿頭叔趕緊把房門鎖了。
整棟樓沒有電源,房間都被黑暗包圍了,二樓房間的窗戶小,只有一絲薄光透進來。
好在房間靠牆的位置上有一個複古的燭臺,看起來那蠟燭還能使用,眼鏡男從抽屜找到了火柴點燃,這黑暗中的微光讓氣氛更加恐怖起來。
五個人圍坐着剛要坐下喘口氣。
忽然,叩叩叩,門外響起了一陣詭異的敲門聲。
禿頭叔剛跌下的屁股又趕緊拱了起來,好在他剛剛順手鎖門了,縮着脖子一看,五個人整整齊齊在房間裏,面面相觑,便小聲懷疑道:“還有誰沒進來嗎?”
“難道是……鬼……鬼敲門?”職員女臉色又開始變了。
很快,又一次叩叩叩的聲音響起,明顯比前一次更急促大聲,連帶着門把都搖晃了起來。
“剛才那鬼不是說解決了嗎?難不成還有別的鬼?”眼鏡男又推了下鏡框,順手抹了把冷汗。
幾個人縮成一個圈,禿頭叔想移動房間的家具堵住門,呼道:“來,我擡不動,你們幫我一起把這櫃子……哎,小兄弟你別過去……”
範宛已經氣定神閑地起身,朝門口走了過去。
他不理會身後那群退避三舍的人,把耳朵貼在門上,小聲地問了一句:“誰?”
門外的敲門聲驟然停住,然後一陣幽怨的笑聲傳了進來——
“咯咯咯……”
那聲線怪異,含糊不清,仿佛喉嚨裏正堵着血沫,夾雜着一陣陣呼嚕嚕的氣音,十分扭曲恐怖。
仔細聽,那聲音沒有音調,似笑非笑,聽久了又變成了一種輕細尖銳的哭聲。
禿頭大叔聽到後,忍不住驚叫了:“呀!是鬼!惡鬼又回來了!”
又裝神弄鬼,範宛有些沒好氣地用拳頭砸了一下門,重複道:“誰啊,好好說話!”
不知是不是聽到範宛的聲音抖了一下,門外的聲音更興奮了,收起了那凄怨的怪調,吐着氣息,哼了一聲:“哼……”
那聲音聲線嘶啞尖細,悶哼了一聲後,幽幽地邊怪笑邊道:“呵呵……我……我能懸空……能飛翔……能瞬間移動……還能索你們的命,你說我是誰呢?”
身後是衆人驚恐的目光,緊緊盯着房門,呼吸都幾乎停滞了。
那惡鬼得意洋洋地說完,卻沒有如願聽見他們大叫“啊是鬼啊”,反倒是範宛架着手摸着下巴,十分認真回答道:“這麽神奇?難不成是傳說中的……量子內力學大師?”
瞬間用語言秒殺了這只惡鬼。
大概是他犀利的語言氣場已經讓那惡鬼無言以對,門外一陣沉默。
門內也均是一陣沉默……
範宛見對方沒有回答,又道:“大師,我知道量子內力學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但是我們不報班,我們就想在這裏休息一下。”
“無知宵小,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那惡鬼似乎反應了半天,聲音忽然變得暴怒,嘶吼着。
聽這語氣,範宛一陣疑惑,咂咂嘴道:“你這樣說話,別人會誤以為你是龍傲天的,出現這種角色,會讓我們這劇情變low的。”
範宛不屑一顧繼續回嘴:“不過龍大師,實在不行,回頭我們買點你的《量子內力學》書籍,你看行不行?”
“我要取、取你的命!”門外惡鬼叫嚣,聲音卻哽咽顫抖,“什麽雞毛龍傲天,什麽量子內力!我他媽就是你剛才打暈的惡鬼!”
門內的範宛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原來是鬼大師,不好意思,你現在敲門是……幾個意思?你剛才已經上演了自投羅網,現在還想展示猛鬼落淚嗎?”
“你有種把門打開,我讓你看看什麽叫猛男落淚!”那惡鬼有點氣急敗壞了。
“呀!”禿頭大叔一聽雙手緊捂胸口,尖叫道,“他要讓人家落淚!”
眼鏡男一巴掌打在禿頭大叔虎背熊腰上,手掌又被彈飛。
“你有種別咋咋呼呼,你表演個靈車漂移給我看看,飄進來。”範宛氣勢不輸,直接隔着門和惡鬼對罵。
“哈哈哈哈。”對方一陣狂笑,說道,“我要是硬闖可能嗜血狂暴,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把你們幾個全部撕成碎片!你還是乖乖把門打開,我們文明交流。”
“這隔着門就挺文明的。”範宛不吃對方的套。
“鬼你喵了個咪的!你信不信我分分鐘隔空取物要你狗命!”
“你就吹吧你,還隔空,嗝屁吧你!”
沒想到,這夜黑風高之夜,幽怨的古宅裏,兇惡的怨鬼竟然在……和人隔牆對罵……
僅僅這幾個回合下來,就已經看得身後的人紛紛陷入自我懷疑。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做什麽?
這果然號稱逃生游戲三大終極問題。
眼鏡男用食指擡了擡眼鏡,忍不住小聲與旁邊的人嘀咕:“他這是在跟鬼吵架嗎?”
禿頭叔雖然很害怕,但還是紅着臉,有些嬌羞:“不得不說,這小兄弟□□兒真好呢。”
職員女一臉目瞪口呆:“怎麽這個外援來了以後,整個游戲的畫風都變了?”
高中妹繼續吐槽:“跟惡鬼叫罵成這樣,咄咄逼人,這是請的外援嗎,這分明是沖進來的一頭生猛的牲口啊,啧啧啧。”
範宛視若無睹,就這麽一來一回地隔着門,與那惡鬼又對罵了十分鐘。
最後估計那惡鬼也詞窮了,趴在門口喘着粗氣。
衆人竟然紛紛開始有點可憐這只惡鬼了。
無論如何,此刻範宛當仁不讓占據上風,那惡鬼在語言上已經被他狠狠摁在地上摩擦,但這并沒有使得他們安心多少,眼看那一扇房門已經被惡鬼雙拳砸得搖搖欲墜。
身後幾人決定采取行動,禿頭叔與眼鏡男一左一右分別架住範宛把他往後拖,高中妹捂着範宛的嘴,職員女則托起他的腳。
範宛“唔唔唔”說不出話,外面的怒罵也戛然而止。
把他拉離戰場後,才松開手,眼鏡兄急道:“好歹是個惡鬼,給個面子吧!”
禿頭叔也附和道:“對啊,萬一真的把他惹怒了怎麽辦。”
範宛用袖子擦了擦嘴:“不會的。”
“怎麽說,你怎麽肯定?”眼鏡男将信将疑。
“你們想想看,這惡鬼真的有能力殺我們,她還能客客氣氣地敲門?什麽狗屁瞬間移動,這傻貨連這道門都進不來,只能和我隔牆對罵,肯定是殺不了我們,才會才想利用我們的恐懼心理一個個将我們擊潰。”
言之有理。
範宛腦子很靈光,基本上已經摸清了套路。
小鬼不用跑,大鬼跑不了。就是這個道理。
看那惡鬼先是被他敲了一棒棒,又在門口跟他争得面紅耳赤,無法還擊,這怎麽看都是小鬼一只,雜兵一個。
“你們越怕,才越容易出事。”
範宛言之鑿鑿,也不知是依賴他天生膽子大,還是生性神經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