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六 河東獅子

“妾身參見皇後。”吐谷渾公主慕容璟福了福身。

“賜坐。”皇後道。

慕容璟坐于下首,郦昔繁便問:“璟妃入宮月餘,衣食住行可都習慣了?”

“早已習慣了。”慕容璟摸了摸頭上的金花。

“此次四方進貢,陛下賜了些香茶,璟妃且嘗嘗罷。”郦昔繁說着擡了擡手,宮女便奉上茶盞。

慕容璟喝了一口,微微皺眉。郦昔繁瞧見了,道:“上些甜品來。”

宮女捧上蜜餞青梅,慕容璟立即放下茶盞去抓。

緩和了口裏的苦氣,吐谷渾公主才問出了煩擾至今的問題:“昨兒陛下也賞了妾身些珠寶綢緞,不知芩妃得了些什麽?”

郦昔繁眼皮微跳,沒有答話。

“妾身自入宮以來從未見過芩妃,不知她是否身染重病不能見人?”慕容璟的語氣中略顯逼迫之意。

郦昔繁淡淡地抿了一口茶,道:“此事,璟妃不如去問問陛下。”

一來此事複雜無法解釋,二來她也沒必要為司離枭開脫。可聽到慕容璟耳中,便是印證了宮中“陛下寵溺芩妃不願讓她露面”的傳聞。

“看來陛下當真寵幸芩妃,”慕容璟也不拐彎抹角,“自打大婚之後便連日宿在飄绫宮。”

“芩妃乃華寧公主生母,是宮中唯一有子的妃嫔,陛下自然看重他。”郦昔繁道,至于是什麽樣的看重,就不便直言了。

慕容璟擰眉,不再多問。

出了清寧宮,慕容璟抑制不住怒意大吼道:“那芩妃算什麽東西,我堂堂吐谷渾公主,竟比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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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丫鬟雲鶴附和道,“那芩妃實在太過猖狂。”

“可不是,”慕容璟哼笑,腳下步子愈發迅速,“拜見親王時不見,平日拜見皇後更不見。”

“是,是,公主且息怒。”雲鶴連忙跟上步伐。

慕容璟忽地停了下來,道:“雲鶴,同我去會一會那位芩妃娘娘。”

“這……”雲鶴畏縮道:“若芩妃娘娘當真沉疴……”

“怕什麽?!”慕容璟剜了她一眼,“咱們是去看望她,總不會見個面便能死人罷?”

雲鶴縮了縮脖子,道:“是。”

飄绫宮的小宮女正在門外打掃,便見皇帝新納的璟妃氣勢洶洶地往這邊走來。小宮女立即放下手裏的笤帚,福身道:“奴婢參見娘娘。”

“你們娘娘呢?”慕容璟冷聲問。

“芩妃娘娘病重,正在屋裏休養。”小宮女按皇帝的指示答。

“病重?那我更應慰問才是。”慕容璟說着便要往裏沖。

傅子芩聽聞聲響正打算出去,便見玉葑大步走了過來,“娘娘,璟妃來了要見您,您先躲躲罷。”

“璟妃?吐谷渾的公主麽?”傅子芩問,平常的蝦兵小将還好打發,若是異國公主便難纏了。

“是啊。”玉葑顯得有些焦急。

傅子芩往外瞧了一眼,道:“将侍衛的衣服給我,遣人去禀告陛下。”

“是。”玉葑立即去往庫房。

傅子芩換上侍衛的行頭,玉葑便出了宮門應對璟妃。

“璟妃娘娘,”玉葑福了福身,“不知娘娘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慕容璟瞧這丫頭似乎有些來頭,兩手疊在腹前道:“你是何人?”

“奴婢飄绫宮宮女玉葑。”玉葑恭敬地答。

“小小婢女竟敢阻攔本宮?”慕容璟疾言厲色,“本宮今日是來見芩妃的,你們且退下!”

“我家娘娘疾病纏身,怕沾染上娘娘貴體。”玉葑竭力勸阻。

“我吐谷渾人哪有這般纖弱?”慕容璟瞪大雙眼,推開玉葑便大步邁入宮內。

一衆侍衛圍在大殿門前,“娘娘請回。”

見這架勢慕容璟笑意更烈,“好,真是飄绫宮的好奴才!誰人敢碰本宮一根汗毛,本宮自将爾等大卸八塊!”

“娘娘請不要為難小的們。”玉葑跪在慕容璟面前。

這招對傅子芩有用,卻無法說服靜思宮的主子。慕容璟繞過玉葑,便朝着那群侍衛而去。

侍衛雖受了皇命卻也不敢當真傷着吐谷渾公主,混在其中的傅子芩上前,抱拳道:“娘娘請止步。”

慕容璟自然不聽,一拳要打在傅子芩胸口,傅子芩以掌擋住,慕容璟又擡腿踢去。一攻一守,慕容璟只覺得自己打在鐵牆之上。

“小小侍衛竟敢動本宮?”慕容璟尖聲叫道,“本宮必然要向陛下讨個說法!”

“你要讨什麽說法?”身後猛地響起冷冽的聲音。

慕容璟一愣,回頭便見司離枭橫眉冷目的瞧着她。

“參見陛下。”一幹宮人全數跪下,傅子芩也随着行禮。

“起來罷。”司離枭瞟了一眼傅子芩低着的腦袋,眼睛又看向慕容璟。

“陛下萬安。”慕容璟也連忙福了福身。

“璟妃不在靜思宮待着,來飄绫宮與侍衛纏鬥作甚?”司離枭兩手背在身後道。

慕容璟聽出他的不悅,小心翼翼地道:“妾身聽聞芩妃重病前來探望,可這群奴才擋着不讓妾身進門。”

心心念念的“芩妃”你可是已經見着了,司離枭心中冷笑一聲。

“你既知芩妃病重又來擾她清靜,可是知錯犯錯?”司離枭問。

“自然不是,妾身只是擔憂芩妃。”慕容璟兩眼誠懇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擔憂芩妃,芩妃的病就能好了?”司離枭上前幾步,仿佛一座高山緩緩朝璟妃壓去。

慕容璟不敢答話,呆呆地站在原地。

司離枭死死地盯了一會兒,這才放過她,“璟妃往後無事便不要随意走動,學學我朝的風俗,做個閨房之秀。”

慕容璟心中怨憤,不情不願地答了個“是”,帶着雲鶴回去自己宮中。

見人走遠,宮內大小侍從才松了氣。司離枭的臉上仍是凜若冰霜,瞧了一眼穿着侍衛裝的傅子芩,道:“進屋。”

傅子芩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走近大殿。

司離枭四處瞧了一眼,坐下道:“收拾行裝,去北郊行宮住一段時間。”

傅子芩一愣,淡淡地“嗯”了一聲。

宮裏的太監侍婢立即四散開來收拾東西,司離枭招了招手,傅子芩才走近了些。

“這身衣裳也不錯。”司離枭伸手想碰傅子芩的肩膀,傅子芩微微一收,又仿佛被點了穴一般定住。

自打宮內侍從被杖責了一頓,傅子芩便一直是這般愛理不理卻又極其乖順的模樣。

司離枭眼裏閃過一絲不悅,将人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道:“可是受傷了?”

“沒。”傅子芩用眼角瞥着內室。

幾個宮人來去匆匆,傅子芩叫住玉葑道:“記得将持經羅漢、翠玉白菜和麒麟木雕一起帶去。”

“是。”玉葑福了福身便又忙着收整。

司離枭環住傅子芩的腰,道:“喜歡那些擺設?”

傅子芩只能點頭。

“北郊行宮中的陳設比這兒有趣多了,何必再帶些過去?”司離枭收緊手臂。

傅子芩不安地動了動,道:“還是帶去罷。”

司離枭挑眉,“也成。”

傅子芩不敢透露一絲欣喜,只是身子放松了些許。

“哎,”司離枭撫着傅子芩肌肉緊繃的小腹,道:“愛妃去了北郊行宮朕便不能多去陪你,愛妃可不要怪朕。”

傅子芩臉上閃過竊喜,便又聽司離枭道:“不過愛妃放心,待朕處理完政事便去北郊行宮陪你。”

瞧着傅子芩的眼中又暗了下去,司離枭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惱怒。

傅子芩只覺得硬實的手臂穿入他的腿窩和腋下,忽地就被打橫抱起。

“你……”傅子芩慌亂不已。

“不如今日朕好好陪陪愛妃,免得愛妃思念成疾,真應了宮中的流言蜚語。”司離枭手下的力氣宛如石盤,穩穩地将傅子芩托起。

傅子芩手腳微動,瞟見低頭忙碌的太監宮女,僵直地被人抱入房中。

夜深人靜,傅子芩累得沉沉睡着。司離枭披了外衣走出內室,暗衛早已在殿中等候。

“陛下。”暗衛抱拳。

“起來,”司離枭坐在靠椅上,“查得如何了?”

“回禀陛下,屬下等人在翠玉白菜中找到了這個。”暗衛将紙包雙手奉給司離枭。

司離枭拿過打開,只見裏面是散着藥味的黑丸,“這是何物?”

“混了鹿銜草、公丁香與柿蒂的藥丸。”暗衛答。

“有何用?”司離枭捏了一粒藥丸湊向燭火。

暗衛猶豫了一下,答:“禦醫道……是作避孕之用。”

手中的藥丸應聲而裂,司離枭眼中一陣震顫。

那人比起從前當真機靈了不少,推脫不了□□便暗中作梗,如此厭惡懷上他的孩子。

“讓禦醫配些模樣相似的補藥來,藏回翠玉白菜中。”司離枭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暗衛抱拳,“是。”

司離枭搓了搓手指,将黑色的粉末抹去。

這些日子傅子芩乖得就像一條狗當真無趣,該讓他有事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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