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三十九 撕破臉皮

握在手心的玉佩泛着溫潤的光澤,司允修擡眼,面前站了十二名黑衣死士。

“王爺當真要去麽?”近衛憂心忡忡地問。

“拖得越久越不利。”司允修淡淡地站了起來,他自然知道此行兇險異常,即便成功救出穆晰舫,往後的日子也必定如履薄冰。

“此行只為救人,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驚動他人。”司允修直直地看着十二名下屬。

“是!”那十二人齊聲答道。

夜深,守門的侍衛筆直地伫立于廣和門前,驀地,仿佛一陣疾風從頭頂刮過。一名侍衛道:“好大的風。”

“什麽風?”稍矮一些的侍衛問。

“哎,又來了。”侍衛指着上方道:“方才又有一陣風吹過去。”

矮個侍衛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卻只能看到寂寥的暗夜,“你多心了罷。”

侍衛聳聳肩,“但願罷。”

“哎,你說咱們這一日一日地守在門口有什麽用?”矮個侍衛牢騷道:“得不了軍功,連陛下的影子都沒見過。”

“自然有用,”侍衛咧嘴笑,“說不準哪個不長眼的今夜突襲皇宮呢?”

“怎麽……”矮個侍衛正說着,喉口猛地嘔出一口黑血,捂住毒箭射穿的胸膛偏向一邊倒了下去。

“有刺客!”其餘侍衛均拔出刀。

四周似乎有上千人踏着整齊的步伐往廣和門而來,幾名侍衛微微往後縮了一步。那腳步聲終于停下,卻聽一人忽然喊:“桃源降世,天之驕子!”

“桃源降世,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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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降世,天之驕子!”

其餘人皆響應起來,霎時聲如滾雷,偌大的皇宮仿佛都要為之震顫。

司允修打通了宮內的關系知曉皇帝這些日子都宿在飄绫宮,寝殿的防衛便會稍少一些。一小隊侍衛整齊地走過禦花園,司允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領頭,其餘死士也都迅速将後頭的侍衛擊暈。

換上侍衛的衣飾,司允修使了個眼色,一名死士便心領神會地離開。

司允修帶着其餘死士朝寝殿而去,不多久便聽一陣敲鑼打鼓聲。

“走水了!太極殿走水了!”

太監驚慌的聲音立即帶來一波騷動,侍衛宮女都手忙腳亂地去提水。死士混入人群為主子掩護,司允修趁亂破窗而入。

夜色低迷,司允修看得不甚清晰。只是地上似乎坐着一人,也疑惑地朝他看過去。

“晰舫?”司允修喊。

那人立即爬了起來,“王爺!”

司允修幾步上前拉住他,“走!”

卻聽“叮當”一聲,穆晰舫甩開他道:“我走不了,你怎麽來了?!快走!”

司允修點燃火折子,明黃的光芒立即映出穆晰舫略有些蒼白的臉。順着往下,便能看見鎖在他腳腕的精鐵鏈子。

穆晰舫顯得有些局促,仍是推搡着北疆王道:“我不是讓你們趕緊回北疆麽?你怎麽跑來宮裏?”

“我聽聞……”司允修一愣,再看看穆晰舫一身平整的衣物,後背瞬間發寒。

門外的聲音愈發嘈雜,這一次卻不是“走水”,而是驚恐萬分地喊着“刺客”。

“有刺客!有刺客!歸源教攻進來了!”

“哈,原來如此。”跳躍的火焰映得司允修的臉忽明忽暗,枉他是名震天下的北疆王,皇帝禦賜的天策上将,卻在這小小的陰溝裏翻船。

“怎麽?”穆晰舫不解地問。

“你不要管。”司允修橫下心,拔劍狠狠砍向穆晰舫腳腕纏着的鐵鏈。然而那鏈子是以精鐵鑄成,即便劍刃裂了缺口卻仍紋絲不動。

“夠了!”穆晰舫急得跳腳,“你快走!要是有人進來就了不得了!”

劍刃最終扛不住精鐵一分為二,司允修丢了劍柄,沉聲道:“你同我一起走!”

穆晰舫看着那張沉穩的臉,再看向自己腳上的鐵鏈,忽地撿起破碎的劍刃朝自己腿上砍去。

“你做什麽?!”司允修眼疾手快地制住他。

穆晰舫捏着劍刃的手滑下幾絲血跡,“砍不斷精鐵,肉體凡胎卻可以。”

司允修瞪大眼,手仍死死地抓着穆晰舫。

“軍人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穆晰舫勉強笑了笑,“這是你教我的。”

司允修一哽,眼裏随即射出寒光,“你若是斷了腿如何逃脫升天?”

他可沒法帶着傷員還能平安無事逃離重重包圍的皇宮。

“你既然知曉沒法帶我走,那便快走!”穆晰舫大吼道。

“誰都走不了。”一陣珠玉敲打之聲,司離枭領着數名侍衛将兩人團團圍住。

穆晰舫只覺得如堕冰窖,手裏的劍刃輕輕地落在地上。

司離枭瞥了一眼那劍刃上的血漬,笑道:“朕不知北疆王竟有夜闖他人寝殿的癖好。”

司允修臉上青紅不定,此時若是他一聲令下那十二名死士必定拼死護衛,可穆晰舫無論如何是帶不走了。

權衡之下,司允修跪地道:“微臣有罪。”

司離枭撇了撇嘴,原本還想看看兄弟阋牆的戲碼,就是這麽個結果?

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司離枭揮手道:“将北疆王押下去。”

穆晰舫傻傻地看着侍衛将北疆王帶離寝殿,手腳不住地顫抖,“陛下……要如何處置北疆王?”

“這個麽……”司離枭故作為難地想了想,道:“擅闖皇宮意圖不軌,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啊……”

穆晰舫瞪着圓鼓鼓的眼睛,忙撲到皇帝腳下道:“陛下,事情并非如此!請陛下明察!”

“未經召見私闖宮闱,手裏還帶着利器,”司離枭睨着穆晰舫,“歸源教又恰巧在此時攻入宮內……”

穆晰舫緩緩曲起手指,眼裏的悔恨幾乎要迸出火焰。定是成羽亭,定是成羽亭從中作梗!當初他為何要答應讓那兩人入府?!為何?!

司離枭看着抖如篩糠的穆晰舫,轉身便要往外走。

“陛下!陛下!”穆晰舫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求陛下開恩放過北疆王!”

司離枭置若罔聞,穆晰舫又大喊道:“小人随陛下處置,求陛下放過北疆王!”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致命的弱點,司離枭帶着笑意微微轉頭,“會很快的。”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寝殿。

“歸源教分從四門攻入,其中廣和門受挫最重。屬下已部署兵力阻擋,只是歸源教來勢洶洶,若是沒有大軍鎮壓只怕形勢不妙。”侍衛長蔣息禀報道。

司離枭随手丢給蔣息一只虎符,道:“讓洪将軍率朕的五千禁軍前來救駕。”

“是。”蔣息收了虎符,随即又道:“侍衛抓了幾個活口,可是什麽都撬不出來。”

“那些人只是一群無頭蒼蠅,”司離枭獰笑着揚起嘴角,“真正有用的,朕親自去問。”

蔣息看着皇帝仿佛瞬間被冰棱包裹,默默地退了下去。

卧房內一片寂寥,唯有一人淡淡地坐在床榻上。司離枭緩緩走過去,滿臉的笑意掩着不知名的忿恨。

“十年了啊,”司離枭感嘆道,“看來你還沒看清自己的身份。”

“身份?”傅子芩哼笑一聲,“一介刺客罷了。”

司離枭挑眉,沒有反駁。

下腹似乎有些脹痛,傅子芩咬着牙,好讓自己看着嚴肅一些。

“你們為何那麽傻?”司離枭坐在榻邊,柔聲細語好似恩愛無邊,“朕是這皇宮的主子,稍有風吹草動朕都一清二楚。”

傅子芩嗤笑了一聲,并未答話。

“太後宮裏的神像,康南王的舊部,歸源教,還有你近來的異常。”司離枭一條一條數着,“尚書令和幾個大臣與你們還頗為親近,朕說的可對?”

傅子芩的笑意斂了一些,定定地看着皇帝。

司離枭眼裏帶着焰火,“你以為,朕為何将你與郦昔繁留至今日?”

傅子芩面頰動了動,眼裏只剩仇恨。

見這人沒什麽反應,司離枭又走得稍遠了些,“可惜你們那位少主找錯了下家,北疆王,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篡權奪位。”

傅子芩從鼻中噴出一口氣,此人眼中無親無友,功勳卓著忠心耿耿的北疆王也不過是奴仆罷了。

“北疆王臨陣投降,你們少主此時只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司離枭興高采烈地道。

傅子芩明白這人在套他的話,靜靜地撇過臉去。

套路熟了,原本一點就着的人也變得無趣。

司離枭收回自己的耐心,背手道:“想必愛妃也很想知曉朕那位同母異父的哥哥還有什麽花招。待他敗北之日,朕一定将他的頭割下來,給愛妃好好觀賞。”

這話聽得傅子芩無比惡心,眉頭都不由得皺了起來,“少主死,我亦沒有活着的理由。”

“愛妃在說什麽傻話?”司離枭伸手撫上傅子芩毫無血色的嘴唇,“愛妃身懷六甲應安心養胎才是,怎麽能說什麽死不死的?”

是說,打算折磨他一輩子麽?

傅子芩咧開嘴角,一字一頓地道:“司離枭,你不一定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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