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朝後的赮畢鉢羅沉着臉回到寝宮，陸淑趁着替他更衣的時候低聲道：「意方覺出去找陛下還沒回來，他拜託公子千萬別讓人起疑。」

意思是說他還得繼續假扮兄長就對了？赮畢鉢羅無奈地點了點頭，照着兄長的習慣前往禦書房批改奏摺。早朝的時候真不該把脾氣出在那群大臣們身上，那些大臣們好像都忽然被罵醒了似的，針對他提出的幾個朝政問題上了一堆奏摺……赮畢鉢羅嘆了口氣，習慣性地把和魔息山有關的摺子往旁邊遞，「兄長，魔息山……」

唔，兄長不在……他摸了摸鼻子，提筆蘸墨，獨自批起奏摺，除了偶爾幾次還是會忍不住開口詢問兄長的意見，一切都還算順利。

陸淑送午膳過來的時候，看到赮畢鉢羅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彷彿正期待着她帶來意方覺的消息，她只能遺憾地搖頭，「陛下，用膳了。」

赮畢鉢羅坐在龍霞平日用膳的地方，幾次擡起頭看着面前空蕩蕩的位置，忽然覺得半點胃口也沒有了。

在他沒有入宮之前，兄長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嗎？像個工作的機器般，日復一日地處理國事，連個可以輕松說話的對象都沒有，也沒有人抱抱他、親親他……他在宮外雖然也是一個人生活，好歹還能唿吸到自由的空氣，也不用背負着整個妖市的責任。

想到龍霞現在不知道情況如何，他食不知味地放下碗，随口拿起一旁的甜點塞進嘴裏。

是棗糕……他第一次和兄長一起吃的東西就是棗糕……想起當日兄長躺在他腿上笑着餵他的模樣，赮畢鉢羅喉中一哽，嘴裏的食物怎樣也吞不下去，「兄長……你答應過要陪着赮兒的，可不能食言了。」

他舉起袖子擦去臉上的淚水，決定批完奏摺就出宮去找兄長。

趕在晚膳前批完奏摺的他回到寝宮換回自己的衣服，拿起菩提長幾正準備出宮，意方覺就回來了，「意方覺，可有找到我兄長？」

「陛下無事，只是目前正忙着追查異識……」意方覺低着頭一臉的慚愧，「陛下知道公子代他上朝的事……」

「兄長怎麽說？」是生氣還是驚訝都好，快回來吧兄長！

「陛下很是高興，囑託你多辛苦幾日……」公子入宮這麽多天，還是第一次露出這種生不如死的表情啊！

「你騙我……兄長不可能會這樣的，我要親自去找兄長！」赮畢鉢羅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屬下不敢欺騙公子，這是陛下要我帶回來的信物。」意方覺小心地從懷裏掏出一枚龍形戒指呈給赮畢鉢羅。

兄長……沒有人這樣坑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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赮畢鉢羅欲哭無淚地接過戒指，心裏忽然泛起不好的預感，打從他一進宮起，兄長就積極地開始指導他處理朝政，該不會今天的事早就在他的計畫中吧？「你先帶我去見兄長，沒有見到兄長我不放心。」就算用騙的，用綁的，他也要把兄長帶回來。

「但是陛下沒有允許屬下帶公子去見他……」冷汗從意方覺的額際滴下，「公子，陛下的性情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回宮必定是有他的用意。」

「什麽用意？」赮畢鉢羅盯着兄長的心腹，忽然發現自己一直忽略了這個一直跟在兄長身邊的人。

若是兄長真的想做什麽，意方覺就算沒有全盤參與，至少也不會是一無所知。

「唉……」意方覺長長地嘆了口氣，「公子這麽問，是不信任陛下了？若是陛下知道，一定會很傷心的。」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總而言之，我要見兄長，否則明天早上我就不去早朝了。」赮畢鉢羅冷哼了一聲。

如果此刻是兄長在他面前一臉難過地問自己是不是不信任他，自己可能還會慌了手腳趕緊指天發誓說相信他，但如今對象換成意方覺……他才不會那麽容易被岔開話題。

拗不過他的意方覺一臉勉強，「那……屬下先去問問陛下的意思好了。」

「好，我在這裏等你。」赮畢鉢羅面無表情地看着意方覺轉身出殿，立刻施展輕功跟了上去。

意方覺一路上躲躲閃閃地繞了好幾圈，幾次停下腳步查看身後，趴在屋檐上的赮畢鉢羅伏低了身子，屏氣凝神地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親眼看着他翻牆出宮後，絲毫不敢停歇地跟着翻過宮牆。

一輪明月高挂空中，空曠的大街上連個人影也沒有，更別說是意方覺了。

「這樣真的沒關系嗎？」不知何時又熘回宮的意方覺趴在赮畢鉢羅剛剛躲過的屋檐上，望着身旁面無表情的人。

逆光的臉龐隐藏在陰影中，凝視着猶不死心地四下查看的赮畢鉢羅，「這裏暫時沒你的事了，你去一趟魔息山看看那邊的狀況吧！」

「那異識……」算了，比起魔息山那個令人頭痛的大魔頭，異識不過是條咬住魚鈎的大魚，只要小心拉上岸就好了，意方覺摸了摸鼻子，乖乖領命離開了。

還趴在屋頂上的人看着赮畢鉢羅垂下頭，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宮，一雙紫眸不禁流露出心疼，卻也只能把所有不捨壓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