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簡柯要去處理的事是一件說麻煩也不算麻煩,說不麻煩但也有些麻煩的事。
柏奕在鬧自殺。
柏奕是簡柯的小情兒之一,出道不久的小偶像,長相沒得挑剔,愛撒嬌的性格深得他心。
他和柏奕簽的合約是兩年,如今已過了一年半,本想着可以續個約,沒成想柏奕近日來對他的感情變了質,以他男朋友的身份自居,還蹬鼻子上臉,要他結束和別的情人的來往。
簡柯自認自己對柏奕的忍耐程度算是高,柏奕還是大學生時就跟了他,畢業後說想要當明星他也一路捧着,偶爾作一點他也當是可愛之處,這次卻是超出他的忍耐範圍了。
簡柯半點沒有興趣和情人玩什麽戀愛游戲。
他就像是一個冰冷冷的甲方,只需乙方忠實執行他的條例,不要橫生枝節。
簡柯在池信家睡到半夜,柏奕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照片上是白皙纖細的手腕和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手腕上已有了一道血痕。
照片下還配有文字:【簡哥,你真的忍心讓我去死嗎?】
簡柯雖然心冷,但也不是真的不近人情。且不提柏奕跟了他一年多,單就說柏奕是一條人命,他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簡柯到柏奕家時,他的助理趙利言早就到了。
柏奕不給趙利言開門,趙利言就在門口站着。
趙利言見到簡柯,立馬彙報情況,說:“簡總,柏奕一直沒有出門,屋子裏有人走動的聲音,他還活着。”
簡柯說:“你再給他十把刀他也不敢死。”
趙利言說:“我們需要破門進去嗎?柏奕是明星,要是報-警的話影響不好,我可以聯系開鎖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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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柯說:“不用了。”
簡柯敲了敲門,說:“是我。”
下一秒,門就打開了,柏奕站在門口,哭得眼睛都腫了。
柏奕一見簡柯,嘴一癟,眼淚又簌簌往下落,說:“簡哥,你來啦!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你才不會讓我去死!”
柏奕哭着就往簡柯的懷裏撲,簡柯側身避開,柏奕撲了一個空。
簡柯冷聲說:“柏奕,我想你誤會了,我從來不喜歡你,我們在簽合約時已說得很明白,你違約在先,我完全可以單方面終止合約。你如果想要補償,可以和趙利言詳談。”
柏奕難以置信地說:“簡哥,你怎麽會不喜歡我呢!你對我那麽好!我生病發燒的時候你送我去醫院,我想要的限量球鞋沒了你滿世界給我搜羅,你對我那麽溫柔,怎麽會不喜歡我!”
簡柯完全不記得他為柏奕做過這些事了,說:“如果我做了什麽讓你産生了錯覺那麽很抱歉,現在我們的合約正式結束。”
柏奕見簡柯油鹽不進,撲到料理臺上去拿水果刀。簡柯早就料到他要鬧這麽一出,出手如電,反剪了柏奕的雙手,柏奕不得不被迫跪在地上。趙利言則去把刀具全都收走。
簡柯陰沉着臉,說:“別給我要死要活的,你要是真的想死,我也不介意。”
柏奕掙紮着大喊:“簡哥,你是不是為了昨天那個人才要跟我分手!那個人是誰?我不比他好嗎?你需求這麽大,他能滿足你嗎?什麽花樣我都能陪你玩,你想玩多久都可以!”
柏奕說着就着急忙慌地去解簡柯的皮帶,簡柯直接把柏奕踹開,他這一腳有點狠,柏奕痛得額頭冒冷汗,捂着肚子半天起不來。
簡柯說:“柏奕,你大大小小也是個明星了,不要搞得太難看。”
這句話點在了柏奕的死穴上,他想盡辦法讨好簡柯,就是為了讓簡柯捧他出道。
他清楚得很,簡柯要他紅,那是一句話的事,簡柯要他糊,那也是一句話的事。
簡柯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讓他別再作妖,否則他的星途就沒保證了。
柏奕安靜了下來,擡頭望着簡柯,眼淚啪嗒往下掉。
他哭的角度剛剛好,能夠展現出脆弱和柔美,是簡柯最喜歡的角度。
平日裏,當柏奕這麽哭時,簡柯往往會心軟。
他會把柏奕抱在懷裏,親-吻他的淚珠。
然而此刻,簡柯連眉都沒皺一下,他看向柏奕時,眼中連半點感情也沒有。
柏奕只與簡柯對視一眼,心底就猶如沉了一塊冰,從頭涼到了腳。
簡柯轉身就走,柏奕試圖去抓他的褲腿,卻被趙利言擋住了。
趙利言微彎下腰,禮貌地說:“柏先生,請在這份合同終止聲明上簽字。”
柏奕打開趙利言手裏的合同,說:“我不簽!”
趙利言微微笑着,強硬地拽過柏奕的手,他看上去瘦瘦弱弱,力氣卻大得驚人,柏奕根本掙脫不掉。
柏奕瘋狂大喊:“我不簽!我不!”
可他的指印到底按在了聲明的簽字處。
情人合約徹底作廢。
簡柯開車去了公司,有點心煩。
在他的衆多小情兒中,柏奕算是比較特別那一個。
柏奕和他心裏的那個人長得并不太像,但是撒嬌時的神态卻像個九成九,因此他對柏奕總是更偏愛一些。即使在察覺到柏奕對他的感情轉變後,他也沒想過要采取什麽措施,只要柏奕夠乖夠聽話,他不介意多給對方一些好處。可柏奕太過得寸進尺,他就不得不将對方處理掉了。
少了一個柏奕,就好像那個人的拼圖少了一塊兒,不得勁兒。
其實和那個人長得最相似的是池信,在一年前的飯局上,簡柯恍惚以為是那個人回來了。可當池信一開口,他就知道并不是。
池信雖然和那個人長了一張相像的臉,性格卻天差地別。
要是池信的性子能再改一改,那就再完美不過。
想到池信,簡柯便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很快,那邊就接起了。
池信說:“簡總,有什麽事嗎?”
簡柯說:“我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
池信說:“當然不是,簡總什麽時候給我打電話我都很歡迎。”
簡柯說:“你中午給我做了飯送到公司來。”
池信說:“……哦,好。”
池信正在讀過幾天要試鏡的那部古裝劇的原著,可簡柯的這個電話讓他沒法繼續了。
他想不通簡柯為什麽會突然要吃他做的飯,他并不認為自己的手藝能好到讓吃慣了山珍海味的簡總念念不忘。可金主都這麽吩咐了,他沒有不遵循的道理。
冰箱裏沒什麽菜,池信幹脆做了大雜燴蓋飯,然後他換上了運動服和鴨舌帽,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外賣小哥,下樓搭乘地鐵去簡柯的公司。
簡柯的車很多,他曾讓池信選一輛去開,但池信沒有考駕照,也沒什麽考駕照的興趣,此事就此擱置了。
池信一個十八線演員,出門根本不擔心有人認出他來,連口罩都沒帶。
可當他到站要下地鐵時,他聞到了淡淡的香水味兒,一個女孩兒怯生生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向他要簽名。
池信驚奇地問:“你認識我嗎?”
女孩兒紅着臉,說:“我看過你演的電視劇,你比電視上還好看。”
池信笑了笑,說:“謝謝。”
女孩兒說:“可以請你給我簽個名嗎?”
池信說:“當然可以。”
因為太糊了,池信給人簽名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在簽名時激動得手都有點抖。好在他平日裏總是在本子上練習簽名,拿筆還是穩的,簽出的花體名字也很好看。
女孩兒說:“池信,你一定會紅的!加油!”
池信笑得眉眼彎彎,說:“謝謝,我會努力。”
池信和女孩兒說話耽擱了下車,坐過了站,兩人索性又聊了一會兒。到了下一站時,池信下車,再上了對面的地鐵,往回坐一站。
池信提着保溫桶進了簡柯的公司,前臺以為他是來送外賣的,讓他直接把東西放到前臺。
池信倒是想放下就走,可他要是真這麽做了,簡柯一定會生氣。
池信只好說:“我不是送外賣的,我找簡總。”
前臺問:“你有預約嗎?”
池信說:“沒有。”
前臺微笑不語,那意思很明顯,沒有預約別想上樓。
池信正想着要不要給簡柯打個電話,趙利言來了。
趙利言是簡柯的左右臂,公司上下全都認得他。
趙利言說:“池信,跟我來。”
前臺見趙利言親自來接池信,笑笑容立刻真誠了幾分,說:“簡總在十八樓。”
池信和趙利言一前一後地進入電梯,趙利言禮貌都沖池信點點頭。
池信問:“趙哥,簡總心情怎麽樣?”
趙利言說:“不太好。”
池信說:“哦。”
趙利言說:“你不問簡總心情為什麽不好?”
池信說:“這好像不在我的負責範圍內。”
趙利言多看了池信一眼,說:“你和柏奕不一樣。”
池信說:“說明簡總口味多變吧。”
趙利言:“……”
簡柯的辦公室獨占了一樓,旁邊是兩個巨大的會議室,這會兒沒人開會,整個十八樓安安靜靜的。
趙利言把池信帶到簡柯的辦公室後就離開了。
辦公室的門虛掩着,池信敲了兩下,得到應允後才進了門。
簡柯面無表情,看不出來是個什麽情緒。
池信說:“簡總好,我給你做了蓋飯。”
池信把保溫桶放到簡柯面前的桌子上,簡柯鼻子動了動,臉色一下沉了下來,扯着池信的手臂往自己這邊一拽,拽得池信重心不穩跌倒在他懷裏。
簡柯湊近池信的頭發,聞了聞,語帶怒意地說:“你身上哪兒來的女人的香水味!”
池信心裏咯噔一下,心想,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