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遭受了什麽不幸, 可以向我傾訴, 那樣煩惱就會消失。”
童磨注視着少女昳麗的臉頰，很少見的金黃色頭發讓她比一般的美貌女子更出彩些，滿目愁容讓人心疼。
淚水從七彩的眼睛中滴落下來，面前的教祖大人仿佛真的成為了關愛世人的神明，感同身受地為信徒的不幸落淚。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少女顫抖着嘴唇吐出這麽一句話，仿佛無力再抵抗冰冷的現實, 始終挺直的背彎了下來。
細軟的發絲垂下來擋住了他的表情，羽生涼想躲避開這個穿着華麗身材高大的教祖大人的視線。
他對這位萬世極樂教的教祖并沒有什麽崇拜信奉的心思, 雖然他看上去真的是一位很合格的傾訴對象, 但是與生俱來的小動物雷達告訴自己……
這個教祖大人并不是看上去那麽善良, 雖然為他落淚，但是七彩的眼睛其實是冰冷的。
眸光閃動一下, 羽生涼想了想, 得出一個結論。
這個人可能是饞他身子！
童磨心情很愉悅, 他喜歡看到少女無助的模樣，她現在一定很痛苦地活在這個世上, 而自己，就是幫助她脫離這個世界，以另一種狀态幸福生活的神。
舌尖舔了舔尖利的牙齒, 童磨揮開扇子轉身走向高座，對着旁邊等待的少女開口，“七葉，你先帶着她安置一下。”
羽生涼松了一口氣, 小步跟随在女孩的身後，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周圍的情況。
“教祖大人喜歡男信徒還是女信徒些？”
“膚淺，教祖大人當然一視同仁，只是純潔美好的少女更加符合大人的氣質！”名為七葉的女信徒一臉崇拜地歌頌自己心目中的神。
羽生涼：這不就是喜歡女信徒嗎！這個人果然饞他身子，下賤！
臉上面不改色，實則內心慌的一批，尤其是他看到女孩帶着他來到一件房屋，裏面有一個雖然不大但是盛滿了熱水的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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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葉姐姐，我自己來吧！”見到少女踮起腳要幫他解開衣服，羽生涼終于繃不住表情了，雙手護在胸前向後退開一大步。
金發少女看到她的動作很慌亂，七葉只能縮回手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向門口，“我在外面幫你看着，你快點洗！”
就連同是女生的她，也不得不承認金發少女的臉很精致，但是這種精致出現在一個無依無靠的女生身上可不合适。
感受到少女潛藏的善意，羽生涼在心裏說了一聲謝謝，然後把外衫脫下，身着內襯走進了浴桶。
萬一有人突然闖進來，發現了他是男生，他應該會被當成變态先被打一頓然後再被丢出去，那真的是太可憐了！
羽生涼內心是有些難過的，雖然他表面上沒有過多表示，而且他也為被抛下的自己找了個原因，一定是那只鬼很強大。
所以他們才沒有辦法顧及到他，可能他們現在正在外面尋找他呢，得讓他們着急一個晚上。
就着水揉了揉僵硬的臉，羽生涼俯下身子在浴桶中，只露出濕漉漉的腦袋在外面。
可能是水溫太過于舒适，羽生涼頭一磕一磕竟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如果不是腿剛好撐在木桶邊緣，他就直接滑落到水裏。
水汽漸漸蒸騰到空中，氤氲了金發少年的臉頰。
今天又是沒有少年消息的一天，中原中也看着鏡子裏寫滿了疲憊的面容，下眼睑甚至有些青黑，皺緊了眉。
一個月，整個橫濱都被翻遍了，就是沒有絲毫少年的痕跡，如果不是大家的記憶作證，少年就像是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一樣。
他查出少年最後一面見的是坂口安吾，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酸得要發狂，明明當初少年被綁架的時候，那個男人也是兇手之一。
憤怒蒙蔽了他的雙眼，以至于中原中也認為坂口安吾卻得到了少年的信任，而他卻被排除在外。
如果不是太宰的阻攔，他已經用重力碾壓了那個男人，而那個狡猾的俄羅斯人，他最好永遠不要來橫濱！
拳頭重重捶向洗手臺，明明他是對少年最好的那個人，結果卻連一句告別都沒有得到，如果少年真的非常認真地向他告別，他也不……
也不會不阻止的，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額頭抵住鏡子沉默了一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不會讓少年離開的。
突然的到來，突然的離開，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那個小沒良心的！
咬牙切齒地在心裏默念着那個絕情少年的名字，深深吐了一口氣，中原中也扯開襯衫的扣子，走進浴室。
浴室裏面有熱氣，隔着一層半透明的毛玻璃，能隐隐約約看到有一個身影躺在浴缸裏。
中原中也看到玻璃門上照應的有些扭曲的自己，有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手指顫抖地扶上握把。
“阿涼……”
金發少年安安靜靜地躺在放滿水的浴缸裏，長長的頭發如同海藻一樣飄浮在水中，有的還纏纏綿綿地貼在少年的鎖骨上，手腕上。
純白的內襯被水浸濕後變得透明，潔白細膩的皮膚在衣服下若隐若現，剛到小腿的下擺也因為浮力掀到了腿根，漂亮的睫毛上綴滿了水汽。
少年臉上畫上了精致的妝容，鮮紅的口脂和暈染的眼尾，讓他看起來真的像女生一樣，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
中原中也怒極反笑，他真的很想知道，少年這樣的打扮是為什麽，又是為了誰？
從旁邊拿了毛巾，攥着的手上能看到暴露的青筋，少年依舊無知無覺地靜靜靠着潔白的浴缸，純淨無辜，但是中原中也卻更煩躁。
沉着臉把讓他看着就心煩的妝容擦掉，露出了原本清新自然地模樣，中原中也沒有刻意放輕手上的力道，少年被他沒有憐惜的動作鬧得顫動着眼睫要醒過來。
打開花灑，濕潤了毛巾繼續擦拭臉上殘留的痕跡，明明已經擦下了好多口脂，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用的力氣太大的緣故，嘴唇還是紅豔豔的。
少年嘴裏吐出了嘤咛，紅潤的唇微張，中原中也停下了動作，突然有些幹渴。
被臉上的動作鬧醒，羽生涼眼睛睜開了一瞬就被頭頂刺目的光芒閃得又合了回去，有些惱火地握住還在他臉上的手腕。
卻因為剛剛仰起臉的動作嗆了一口水，只能狼狽地趴伏在浴缸邊緣幹嘔，又因為咳嗽的原因，眼圈有些發紅。
“……中也？”視線在朦朦胧胧水霧中逐漸凝聚，羽生涼撐起身體，看清了眼前的人，睜大了眼睛。
“我回來了嗎？”羽生涼傻傻地反問，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然後猛地撲入赭發少年的懷中，雙手緊緊摟住少年的脖子。
微微抿起的唇角漸漸放平，懷裏充實的感覺讓中原中也很滿足，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卻更加冷淡。
羽生涼聲音有些顫抖，仿佛劫後餘生般，“我去了一個很可怕的世界，那裏有鬼，好可怕！”
羽生涼不想去那個世界了，那裏很危險，而且沒有認識的人，也沒有住的地方。
雖然他安慰自己說被抛下沒有關系，因為他們還不熟悉，但是內心裏羽生涼還是希望有一個人能夠陪着他。
這麽想可能有些矯情，但是哪怕只有一個人留下來，他就能鼓起勇氣拔出刀沖上去。
少年滿是水的身體抱住了自己，隔着一層薄薄的襯衫，中原中也能感受到金發少年全身心的依賴，自己不自覺打顫的身體。
少年很害怕！
藍色的眼眸低垂，中原中也斂去了暴躁的氣息，輕輕拍了拍少年有些單薄的脊背，胳膊從少年腋下穿過反手回摟住少年。
微微擡起頭，借着居高臨下的姿勢，中原中也把下巴抵在少年的金色腦袋上，已經長長的赭色頭發垂落到少年頸側。
“是你自己要離開的！”
嗅到了熟悉的氣息，羽生涼放心地眯了眯眼睛，像是一只找到了避風港灣的貓咪，恐慌了一會又變得嚣張起來。
“我只是想要到外面看看，沒有想過要離開。”說到這裏，羽生涼鼻頭一酸，心中一哽，差點又淚流滿面。
碧綠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少年剛才沒有哭，但是中原中也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害怕。
“沒有聽說過這世上有‘鬼’！”
眉頭蹙起，身上的襯衫已經完全濕透，貼在身上很難受，中原中也索性單手解開口子，把襯衫甩到了浴室的衣架上，露出結實的腹部。
“有啊，不是在這個世界，是在另一個世界，那裏有鬼會吃人，我不想去了！”
伸直的腿蜷縮回來，羽生涼用手臂緊緊抱住膝蓋，然後把臉埋了進去，仿佛這樣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羽生涼知道這很不可置信，在感覺到赭發少年的質疑後真的有些難過，“我沒有在說謊，是真的！”
修長白皙的腳背踩在浴缸底部，上面布滿了被尖銳石頭劃過的紅痕，看起來并不猙獰可怕，甚至在潔白瓷面的映襯下還還有些色氣。
眸光在明亮的燈光下逐漸深沉，羽生涼低着頭沒有發現赭發少年眼神的變化，中原中也強逼着自己挪開視線。
喉頭動了幾下，他覺得渾身有些熱，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病了，而藥就是這麽名為羽生涼的沒心沒肺的少年。
“中也陪着我，我不想去那裏！”牽扯着赭發少年的衣角耍賴，羽生涼注意到他的臉紅得不正常，連喘息都熱了起來。
“中也生病了嗎？”
站起身把手背貼在赭發少年的額頭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額頭，羽生涼變了臉色驚呼了一下，“好燙啊！”
又不放心地踮起腳把額頭貼在了中也的額頭上，果然溫度有些偏高，有些可憐地皺了皺眉，“中也生病了！”
身上的水珠都混合成水流從少年的脖頸，流向光潔的脊背，最後彙入到小腿彎的水裏。
中原中也急促地轉過身，覺得自己需要先冷靜一下，聲音啞得厲害，“我沒事，先去給你拿一件浴衣！”
“好的！”
坐直了身體，手掌輕輕拍打着水面，激蕩的液體跳到了臉上然後又滑落到浴缸裏，羽生涼漸漸意識到了不對。
“———中也”
少年的聲音很驚慌，還夾雜着拍打水花的聲音，中原中也悚然一驚，轉過身跑了過去，連手指拍打到堅硬的牆壁迸出了血也沒注意到。
空蕩蕩的浴室已經沒有了金發少年的身影，只有殘留在地面上的水證明着剛才的一切不是夢。
羽生涼呆滞地從浴桶裏睜開眼，正想抓狂地大喊一聲，卻對了一雙七彩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