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

“冷靜一點!一護!”白哉搶前扶住了少年,揪心于他受到的莫大打擊,“這個消息是朽木家在京城的眼線送來的,應該不會有錯。”

“可是……怎麽會……”回不過神來地低喃着,一護如在夢中,“我沒法相信……”

“別這樣…………”将少年按入懷中,手掌安撫地摩挲着細瘦得骨骼凸顯的背,“一護,你冷靜點聽我說,因為眼看立你大皇兄已成定局,你二皇兄于是勾結了蓮妃在你父親的禦膳中下了毒,然後帶兵突入禁門,将你大皇兄囚禁,他傳出僞诏,自立為帝,百官不肯擁戴的盡皆被誅九族……”

要痛就一次痛吧,一護不需要善意的隐瞞和欺騙,他有勇氣知道并且接受真相!

随着沉痛的敘述,懷中細瘦的身子不停地微顫,悲傷和憤怒的氣息刀刃般鋒利,割破了空氣,割破了他自己,鼻息間都可以聞到那種血和痛的灼烈氣息。

“他太狠心了。”恨聲說道,一護擡起了埋在男子懷中的臉,“他怎麽可以這麽做?”

白哉看見了一片獰厲的血紅在他心愛的清澈琉璃裏溶解開來,不由皺起了眉,“你恨他?”

“當然!”

“如果能殺了他,你會殺他?”

“我會!”

“他也是你的兄弟。”

“這種弑父囚兄的人才不是我的兄弟!”

“不行,我不準你有這種念頭。你父親就是不希望你這樣,才讓我帶走你,你難道想要辜負他的一片苦心嗎?”

“…………”悲傷的水色浮起,沖淡了那片血紅,良久,一護終于怔怔地流下淚來,“父皇……”

一直以來,都是父親擔負起了一切,為他撐起一片天,父親是個帝王,卻唯獨把他當成了心愛的孩子,保護他,疼愛他,懂他,從來不讓那些陰暗的東西污染到他,在母後逝去之後就富麗堂皇得寂寞陰沉的宮殿裏,曾經強烈地感覺到,只有父親和他在這麽諾大空曠的地方相依為命。

而現在,父親就這麽離去了嗎?四個月前的那一面,竟成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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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接受父親的苦心從此脫離這一切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我怎麽可能枉顧父親的死亡,枉顧那麽多的血淚,任那畜生在皇做之上為所欲為?

哭出來就好了吧?白哉并不擅長勸解,正稍稍安心了一點,卻見少年用衣袖擦去了淚水,也擦去了适才暴露出來的脆弱,沉聲道,“我想去京城。”

似乎只是一瞬間,他身上時刻散發出來的青春香氣和天真稚氣就消失無蹤了,而顯出一份叫人心驚的堅定和成熟來。

“不行。”太危險了。

“我要去見父皇最後一面。”

“見了又能怎麽樣?你的身份這麽敏感,此刻前去京城無異于自投羅網,那個人不會放過你的。他知道,反對他的勢力一定會尋找突然失蹤的你,才能師出有名,所以你不死,他絕不會放心。你對付得了他嗎?”

少年沉靜地擡起了眼睛,緩緩道,“你不會讓我去的,是不是?”

“是。”

“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你想讓三皇子消失就此在世間,是不是?”

“沒錯。”只有這樣,那些漩渦才不會将你卷進去,你可知道,一旦進入,那就是至死方休。

“可是,我怎能任奸佞賊子纂奪神器,颠倒乾坤?”臉上閃爍着異樣的莊嚴和肅穆,一護淡淡微笑,唇色如雪,“我是皇朝的三皇子,我的身上,流着正統的血。這就是我所擁有的,最有利的東西。”

白哉的心猛地一沉,“一護……不,你不能……”他已經知道少年要做什麽了。

真是個笨蛋,為了天下,你就要放棄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放棄已經得到的自由,而回到那個世界裏去嗎?就算成功,也是一輩子被那個皇位所束縛,漸漸失去光彩。

“對不起,白哉,我必須這麽做。”父親花費了一生的精力經營治理的江山,不能這麽毀在不賢子孫手裏。

“不,我不會讓你離開的。”用力地抱住了懷中的少年,白哉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亂,“一護,告訴我,要怎樣才能留下你?要怎樣你才會改變心意?”

“白哉,朽木家隐世多年,我不想牽連你們,你什麽都不用做,放我走就可以了。”一護搖頭。

“不行……”

“白哉……”擡手圈住男子的頸項,一護仰首去吻那端麗的薄唇,雙唇交接,淡淡的苦,濃濃的澀,深沁入心,“白哉,你說過,要把我變成你的人,可是,為什麽都不這麽做呢?”

“一護,你是在誘惑我嗎?”

“是啊,白哉願意被我誘惑嗎?”

“我知道你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大膽,不過一護,這樣只會讓我越發放不開你,你明白嗎?”白哉一把抱起了輕盈如羽的少年,大踏步向房內走去。

不,不明白的是你啊,如果父親沒有死,如果一切都沒有翻覆,我們是可以在一起,可是,就在心做出了選擇的那一刻,我們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了,再不願放手,又有什麽用呢?

潔白紗帳流垂,衣物一件件被扯開,火熱又冰冷的觸撫在身上激起陌生的快樂和痛苦之中,一護痙攣着抱緊了身上的男子,淩亂地喘息,“我愛你,白哉。”

“愛我就不要想着離開我!”有些失控地在纖瘦卻流暢緊實的年輕軀體上噬咬出鮮明的齒痕,白哉猛地拉開了少年最後的遮蔽,修長的雙腿驚悸般地蜷縮起來想要遮掩羞處,卻被悍然沉下的身體嵌入而制止,直接攫住尚在沉睡中的青稚欲望,撚弄的力道幾乎讓少年感到疼痛,不曾體驗過情欲可怕的一護頓時腰肢猛地一彈,渾身顫抖起來。

“……不……會痛……”抓住男子手臂的指尖在那裏劃出幾道抓痕,一護痛苦地擰緊了眉頭,是有火焰附在了男子的指上嗎?每一下摩動都像是烙印在那最脆弱的地方,火灼的疼痛,身體卻為之激烈地熱了起來,羞恥地挺立在捋卷的掌指之下。

“一護不是希望我這麽待你嗎?讓你哭,讓你痛,讓你永遠記住我,用身體,還有心。”親昵地湊近耳語,重重地啃咬住耳下柔嫩的肌膚,留下血一樣鮮紅的痕跡,“是不是?一護?”

“啊……”欲望直接被逼迫進接近噴發的狀态,卻被殘忍地放開,身體突然被一個翻轉死死壓進柔軟的床褥間,天旋地轉間,只感到指尖在背上由上至下劃出一條火線,火線飛快沒進體內,在血管內沸騰翻滾,極端冷靜卻又極端狂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現在也沒辦法對你溫柔,一護,不想我繼續,就推開我。”

一護回頭,俊美絕倫的男子這一刻不再是那株清凜如冰雪的世外仙梅,他只是一個為所愛——為他——而癡狂失态的普通人,有着如此真實的體溫,激蕩失控的情緒,心中的畏懼悄然遠引,一護突然覺得很幸福,父親死亡帶來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一直在焚燒着他的心,所以,迫切地想要抓住些什麽,那種可以将他從天崩地陷的傾覆感中拉出來的,非要強烈到疼痛才能起效的溫存,而他知道白哉會給他,一護笑了,鄭重地重複,“我愛你,白哉……唔——”

指尖沒入潔白無暇的股間,痛楚的悶哼帶來不可抑制的震動,燦爛的琉璃色蜿蜒在少年修長的頸間以及清澈的眸子裏面,那是一種明明抓在手中卻即将消逝無痕的驚豔和美貌,讓人只能絕望地去愛。

手指插入發絲拉起蹙眉忍耐的容顏施以狂亂的親吻,少年用在艱難的姿勢下淩亂地回應,破碎的喘息斷斷續續地從反複摩挲的唇瓣間流瀉,跟不上男子激狂的節奏,身體被外力綻開,觸摸到內髒的難受一波波沖擊着他,少許适應了一些卻迎來了更多的要求,直到體內的異物倏然退出而堅硬火熱的男性權杖抵住他的柔軟,腰肢被有力地摟抱起來,大力地扣緊,“一護,我要進來了。”

那是心跳呼吸都要被奪走的驚悸!

指下的布料被揪成一團,手指用力得發白,喉嚨被什麽梗住了似的,一護不能出聲地咬緊唇點點頭,迎接了他生命中必将留下刻骨銘心痕跡的愛人。

“!!!!!!!!”痛楚的吶喊被倔強地吞含,潔白的身體因為過度的痛苦而拉緊,細瘦的背部仿佛一具張到了極限的弓。

一絲空隙都沒有的結合,産生他們本來就是一體的錯覺,比月光還要純淨,比日光還要耀眼的肢體承受了火熱的欲望,無力的顫抖,從明媚的眼眸中不停剝落的珍珠般的淚水,就是這樣,哭出來,好好地哭出來,盡情釋放發洩你的悲傷憤怒還有痛苦,然後從心靈到身體,都染上我的色彩我的味道,即使分離,也要記住,你是屬于我的,永遠。

猛烈地占有,深深地,深深地埋進純潔的軀體,追求着完全的包容和擁有。

少年潔淨的琉璃眸子在淚水的包裹下仿佛融化了,連淚液也渲染出了他那獨一無二的美麗色彩。

無比的灼熱吸附着,包裹着,擠壓着,如何痛楚也不肯松開的挽留姿态,痛苦和快樂已經分不清界線,除了燃燒到極致的瘋狂,不顧一切地貫穿進去,抵達高熱的核心,即使嗅到了絲絲鐵鏽味,即使看見了潔白的大腿內側那縷縷奪目的朱紅,也無法找回哪怕些許的理智和克制。

為什麽人生總要有這許多無奈呢?

為什麽總是逃不脫如網的世情呢?

如果不曾遇見過你,至少我能保持已經習慣了的平靜和寂寞。

可是我無法責怪你,無法責怪你的出身,你的選擇。

翻滾交纏,喘息呻吟,無論如何都不願放開的擁抱,從開始到結束都不曾止歇的淚水,在眼前淹沒過一切的耀目白光中,一護陷入了一片甘美無倫的麻痹。

至少在這一刻,他擁有了愛人的全部,也為愛人所徹底擁有。

“不會改變決定了嗎?”白哉撥開光潔額頭上的發絲,輕輕地吻去少年眼角的淚痕。

“我決定去紹南将軍那裏去,他是我外祖的舊部。”

“你為自己選了條很辛苦的路。”我卻不能幫你多少。

“是啊。”

“不要死,答應我。”

“我盡量。”

平靜的對話中,他們深深相望,似乎想努力記住彼此容顏的每一個細節,以免在未來的回憶中有些許的失真。

“白哉……”扣住身上男子的背,一護雙腿妩媚地盤上了他的腰,再次發出了邀請。

“笨蛋,你真的是不要命了。”嘆息着吻住被少年自己咬出了道道傷痕的嘴唇,如此黯然銷魂之際,白哉無能抗拒也不想抗拒,縱身一挺,再次與少年結合。

這次就溫柔得多了,愛憐細膩地湧動着,讓彼此都得到最大程度的歡愉。

可是即使在最巅峰的快樂中,心底的酸楚仍舊像潔白宣紙上的一滴濃墨層層渲染開來,不容忽略。

因為不能不做的決定所導致的離別。

因為充滿了未知艱險和血火的未來。

因為信誓旦旦許下卻要成空的誓言。

因為……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三年後

白哉站在一片梅林中。

月光如銀,明亮卻又朦胧地灑落在如海的香雪之上,香光流轉,清冷出塵,不似人間。

輕巧的腳步聲傳來。

“大哥。”

“什麽事?”

“又有消息來了。”

“哦。”伸手接過,就着月光看了起來。

“是‘他’的消息嗎?”露琪亞試探地問着,那個少年在太湖水庒住了四個月,離開之後她才知道那居然是皇朝的三皇子,先帝離奇駕崩之後,他短短半年時間就在身邊聚集起了諸多追随者,興兵征讨弑父囚兄的二皇子。

征讨檄文一出,天下震動,加上他身為嫡子,占了大義正統,饒是僞帝能征慣戰,幾年争戰下來,明眼人都看得出勝利已成定局。

不過奇怪的是,三皇子一直不肯稱帝,說是要讨伐了逆賊,以慰先帝在天之靈之後再說。

“嗯,京師被圍,守備趁夜開了城門,二皇子自盡,京師已經基本平靜下來了。可惜大皇子早被藥死獄中,三皇子他……怕是再怎麽拖延,也不能不繼位了。”

“他為什麽要拖延?”露琪亞心下奇怪。這麽辛辛苦苦地打仗,難道不就是為了皇位麽?哪有不想繼位的道理呢?真了不起啊,年僅十九就要成為天下至尊了。

男子卻只是淡淡道,“去休息。”擺明了不想多談。

兄長這幾年來性子越發的冰冷了。

露琪亞不敢多言,悻悻地朝梅園外走。

卻突然在梅園的盡頭看見了一個人,确切地說,是一個素色衣服的少年。

月光下,橘色的長長發絲宛如被鍍上了一層冷銀,琉璃的眸子裏清光流轉,恍若無色。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她從來沒看過第二個人有這麽奇特的發色和眸色。

“你……你是三皇子……”

被稱為三皇子的少年露齒而笑,神态間十分輕松,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上位者才有的那種的威嚴氣勢,“你好,露琪亞是吧?管家告訴我白哉在梅園裏。”

“啊……是……”

但是回答不回答都沒有關系了,因為她那冷若冰霜的兄長已經搶了出來,連輕功都用上了,“一護!”他叫道,帶着滿臉的不可置信。

“白哉!”少年的身法輕盈而曼妙,便似月下一道淡淡青煙,一晃就來到了兄長的面前,喜悅的笑燃亮了他的面容,“我回來了。”

“你不是……要繼位嗎?”

“你從哪得到的消息?繼位的是大皇兄的長子,才小我兩歲,兩年多前他來投奔我,我就一直把他帶在了身邊,他很努力,得到了大臣們的認可,所以我終于自由了。”連珠炮般地說了一大通,男子已經收起了驚訝之态,看不出有什麽反應了,少年不由心下惴惴,“白哉,我……我們的約定還有效嗎?”

“什麽約定?”白哉面無表情地反問。

“你說好要跟我一起游遍大江南北的。”待到看見男子眼中促狹的精光才明白過來自己被戲弄了,少年憤憤地轉身,“你不記得了就拉倒!”

白哉輕笑出聲一把摟住了少年,他的一護沒有變啊,還是這麽的率真可愛,俯首吸嗅着愛人發間清爽溫暖的氣息,心情頓時無限飛揚起來,“那些大臣将軍什麽的肯放你走?”據說當年及時逃出京師的可是都跑到一護那兒去了。

“啊,他們這幾年可受夠我了,雖然我行軍布陣有兩把刷子,又有點號召力,可是政務根本就一塌糊塗,他們怎敢把天下交給我?”眉目間滿是奸計得逞的狡黠,一護得意洋洋地依偎進愛人的懷抱,“所以他們就過河拆橋,擁戴他們心中的真主去啦,可惜他們不知道,我那侄兒可不是盞省油的燈,想要操縱他當傀儡的人可沒有好下場。至于倒黴的三皇子,一杯毒酒就是他的結局。”

“你詐死?”

“所以,現在世上再沒有什麽三皇子,只有黑崎一護。”

“你回來了,一護。”謝謝你,完好無缺的,回到了我的身邊。

“嗯。”

如水銀流動的月華下,他們相互深深凝望,那眷戀的,深印在心的容顏。緩緩地貼近,百感交集的吻,宛如交頸的鴛鴦,再不願有任何事物将他們分離須臾。

直接被無視得徹底的露琪亞早就羞得面紅耳赤地躲開了,原來……他們是這種關系啊,難怪了……

到手的皇位都不要了,這該叫不愛江山愛美人麽?兄長大人……噗……

此刻,夜色清絕,雪梅盛放,風月有情,正是久別重聚的情人互訴衷曲的好時光。

“一護,此後唯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嗯,白哉,我愛你,此生不渝。”

這次,真心交換的誓言再不會成空了吧?

從今往後,什麽帝王宏圖,千秋霸業都不關他們的事情了,這萬裏壯麗江山,卻盡可以花上一生的歲月,攜手共賞。

從今往後,朝朝暮暮,情意相随,不羨鴛鴦不羨仙,千山層雲,萬裏暮雪,我只願和你,比翼翺翔,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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