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新版)

白昙愣了一愣, 雖不清楚巫閻浮為何如此, 卻也多少猜到他是中了蠱咒一類, 目光掃到地上司幽的那只腰鼓,忍住心中厭惡之感,拾起來拍了一拍。

巫閻浮立時回應了鼓聲, 十分順服的蹭了蹭他的手背。

白昙又氣又急,聯想到他這些日子受司幽控制,也是如此狀态, 心下簡直是打翻了醋壇子般不是滋味, 一把将腰鼓捏得粉碎,又一腳将司幽屍體揣進冰河之中, 不料腹間卻一陣疼痛,他不知如此一番折騰, 眼下是動了胎氣。

見他捂住腹部,面露痛色, 巫閻浮似懂非懂的湊過來,嗅了嗅他腹間。

他懷孕已逾三月,身上有股淡淡的乳香, 旁人嗅不出來, 他自己也未曾留意,巫閻浮卻嗅得清楚,嗅得癡迷。白昙舉掌想打他,手只輕輕落到男子臉上,變為了一番撫摸, 鼻子發酸。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以後若是一直這麽傻,我可如何是好?”

巫閻浮發出了一串意義不明的低吟,不知是不是在回應他的話。

“罷了,我帶你去找薩滿老巫,他們見多識廣,也許知道有法子幫你。”白昙走到冰河邊上,擡頭望去,只見冰壁百丈高處有一巨大洞窟,便是他們掉下來之處,于是縱身一躍而上,不想這冰壁極難攀登,可供着手的突起處也是極少,他爬了僅十幾丈便已精疲力盡,一腳踩空,往下墜去,幸而被巫閻浮撲上去一把接住。鬼藤勾住一塊凸岩,堪堪止住下落之勢,将二人懸在半空。

巫閻浮将他緊摟在懷,白昙的頭被擠在他胸前,聽見他心跳疾如烈馬,心頭亦不禁一燙。巫閻浮低頭看他,眸色雖仍是血紅,眼底映照出的他的面容卻清清楚楚,再不似從前那樣霧裏開花,捉摸不透。

身子在空中晃了一晃,白昙才回過神來,錘了一把他硬邦邦的肩膀:“你還不快帶我上去,呆着做什麽?你以為是在玩蕩秋千麽?”

話音剛落,上方忽然響起一陣天崩地裂之聲,碎石紛紛落到冰河之中,激起了巨大水花,竟是那上方神殿正在寸寸傾塌,巫閻浮抱着他躲開亂石,落回那密林之中,只見幾個棺椁随亂石從上方落進水中,随後,幾人一先一後地從棺椁中跳了出來。

白昙定睛一看,見竟是那薩滿老巫與彌蘭笙二人,不禁吃了一驚。

彌蘭笙朝周圍巡視了一番,問他道:“白昙,你剛才在這裏可看見了伏鹿?”

白昙搖了搖頭:“神殿為何會崩塌?可是跟伏鹿有關?”

薩滿老巫嘆了口氣,神色緊張:“伏鹿奪了妙化天輪,觸動了神殿的自毀機關,不知他現在身在何處,妙化天輪如果不被供奉在佛光普照之地,乳海泉眼便會逐漸幹涸,壓不住埋葬在這泉眼底下的惡鬼們,屆時鬼門大開,巫閻浮身上的鬼藤乃是生于泉眼之中的幽冥之物,會吸引百鬼附體,引發滅世之災。”

白昙心中一驚:“那我們快些去尋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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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蘭笙舉起手上的荼羅破障橛:“我們分頭行動,你需得先取乳海泉水,淨化巫兄身上的鬼藤,以及我這把出自這神殿的荼羅破障橛上的魔性。”

白昙問:“乳海泉眼在何處?”

薩滿老巫指了指那冰河上游,只見那那冰河上方的瀑布竟已變為乳白色,水流卻已越來越小,水簾之後現出一扇巨大的石門來,那石門上白骨森森,一層疊着一層,不知有多少具屍骸,血紅色的鬼藤正從門縫內蔓延出來。

“老朽的祖輩是守護這神殿的祭司,這個傳說代代相傳。老朽本來以為傳說只是傳說,如今親眼目睹,才知道原來是真的。傳說中這神殿內居住的天竺國王為了獲得乳海泉水,殺死了數萬人埋葬于此,修了一個鬼門關,用以祭祀傳說中墜入乳海泉水而死的阿修羅王。你們都小心些,別太接近那扇門。”

白昙點了點頭,觀察了一番那乳海泉眼上的地形,尋找可落腳之處,卻在此時,幾塊巨石砸落下來,正将那鬼門砸出一個洞來,一股強勁吸力席卷而來,将二人猝不及防地吸向了那扇大門,巫閻浮一躍而起,當空抱住白昙,死死抓住那門上堅硬如石的屍骸凸起之處,攀到瀑布上方。乳海水浸沒二人周身,白昙只見渾身說不出的舒暢,又見巫閻浮眼中血色慢慢褪卻,一頭白發亦漸漸變為烏發,不禁又驚又喜,只聽耳畔傳來一聲嘶啞的低喚:“昙兒!”

“昙兒……”巫閻浮嘶着嗓子,艱難地喚出這久違的名字,“……為師好生想你。”

白昙心頭一痛,眼淚湧到喉口,說要來找他還債,要與他一刀兩斷,如今人在眼前了,卻一句狠心的話也說不出來。只這一句久別重逢後的“好生想你”,便已令他泫然欲泣。千裏迢迢趕到這裏,到底還是因為放不下……忘不掉。

巫閻浮将他緊摟在懷,亦是千言萬語堵在喉口,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聽上方轟隆一聲,一塊巨石砸落下來,立時抱起白昙閃躲開來,混亂之中,一塊碎石砸到白昙額上,只令他一陣頭暈目眩,昏厥了過去。

“昙兒,昙兒!”

不知過了多久,白昙才醒了過來,一睜眼,便對上一雙狹長的藍眸。心中一怔,他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說話,便感到一陣惡心,不禁幹嘔了一聲,捂住了嘴。巫閻浮疼惜地将他摟入懷裏:“怎麽了,如何會想吐?”

“不知道。”白昙搖了搖頭,自是不願明說,“我們這是在哪兒?”

“山下。那神殿已經塌了,還好我們離開的及時,否則便出不來了。”

聽巫閻浮的講述,白昙才知,原來在他昏迷之後,神殿便開始迅速崩塌,巫閻浮與他二人跳進了冰河之中,順冰河下方的瀑布落到山下。

這山下不是別處,正是浮屠教的一個壇部的轄域。

“那他們和伏鹿……”

“他們也在這裏,伏鹿尚還下落不明,不過,妙化天輪并不在他的手上,已被薩滿老巫供奉在附近一座神廟之中,你不必擔心。”巫閻浮壓抑着激動的情緒,溫柔的安撫他道。方才還沉浸在與白昙重逢的喜悅之中,便被薩滿老巫告知他白昙以嬈人男子之身懷上他的子嗣,才明白白昙為何會在情急之下喊出那樣的話來,只覺不敢置信,狂喜不已,卻不知白昙能否接受,不禁有些忐忑。

這小娃娃一定不怎麽心甘情願,畢竟,任何一個男子都不會心甘情願的懷上另一個男子的骨肉,何況,這小娃娃又是這般狼崽子的性格。

“你該擔心的,難道不是自己的身子?”

白昙心下大窘,裝傻充愣道:“怎麽了,我身子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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