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2、當年
第二天是元旦,學校不上課,但是秦銳實驗室裏有事,他還得去。
頭天晚上在淩蘇曉宿舍樓下告別時,戀情新熾的秦銳怎麽都舍不得分開,抱着淩蘇曉親了又親,怎麽也不夠,恨不得從此刻開始每分每秒都膩在一起,可又深恨第二天自己不能休息。
淩蘇曉安慰他:“沒關系的,快要期末考試了,我明天也得上一天自習。”
秦銳說:“中午我過來接你出去吃飯,咱們去吃好吃的。”
“嗯。”
“我明天會早點去,加足馬力,争取早點弄完……或者我還是過來陪你吃早餐?”
“都可以。”
“晚餐我肯定也能陪你吃,我争取下午就弄完,過來陪你上自習。”
“好。”
“我一會兒就給你打電話。”
“嗯。”
……
各種安排定好,秦銳也還是戀戀不舍。淩蘇曉要上樓的時候,人已經走開了,可他的手還是拉着她不放,兩個人的胳膊伸長繃緊,她回頭看他,終于還是被他帶回懷裏。
新年夜的晚上,為了照顧夜游的學生,宿舍樓門都不上鎖,若不是擔心她凍着,他還不定要什麽時候才肯放她回去。
最後,他提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建議:“咱們明天換手機用吧要不?”
這個提議很奇怪,可是細細想來,又挺窩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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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宣布了彼此已經互為對方所有,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并且我對你毫無保留,我的什麽都可以給你看,沒有任何秘密。
好像是要彼此押一件信物在對方那裏,以免這一分開就再也找不到對方,盡管那是多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第二天早晨,淩蘇曉剛醒,腦子還有些迷糊着,手機就響了。
陌生的鈴聲,響了很久她才反應過來。
他也一直沒挂斷,她舉着他的手機,有些呆愣愣地反應不過來,不知道來電顯示的那一長串文字指的是誰。
她接起來,“喂”了一聲,就聽見他滿含笑意的調侃:“我就知道你會反應不過來!”
淩蘇曉紅着臉:“你怎麽……把我記成那個呀……”
來電顯示上,她被标記成“寶貝老婆”。
昨晚上确定關系之後到交換手機之前,他們一刻也沒分開過,而她不記得他曾經操作過手機。
這麽說,他是早就這樣标記她了的?他對她早就志在必得?
約莫在淩蘇曉變成秦銳的女朋友十天之後,那天下午剛下課,她忽然接到一個怎麽也想不到的人的電話。
寧無章……
接起電話的那一刻,她慶幸她沒有和秦銳換手機用。
所以這個電話真的是打給她的,不是打給秦銳而不小心被她接到的呀!
寧無章說他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馬上要開學了,得回英國去。
她“哦”了一聲,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她更沒有想到,也無法理解,他的語氣裏竟會有那樣千回百轉的遺憾:“沒想到那天之後就再沒見到你了……”
一時之間,淩蘇曉幾欲號啕。
可是這句話究竟該怎麽理解呢?他是不是像上次走的時候群發短信那樣,也在給每個人都打電話,跟每個人都說這句話?
除了這句話,他也再沒說別的,該走還是走了,而且,應該是跟那個秀美的女孩一起走的,如同他們一起回來吧?
何況,她現在已經是秦銳的女朋友了。
然後……
那之後兩年多,都再沒有然後了。
——
淩蘇曉坐在寧無章對面,做夢一般地聽他将當年種種細細道來:“我怎麽可能不喜歡你呢?這麽多年我一直一個人,你以為是為了誰?只是當時……秦銳說他一定要得到你,假如得不到你,他寧願……把你殺了。”
淩蘇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其實以秦銳向來對她的種種溫柔體貼,她無法想象他會說出這種話,可是她無法想象的事情多了,譬如她本來也無法想象他有一天會在外面有別的女人,還會因此而跟她離婚。
寧無章苦笑道:“剛開始他還挺正常的,我知道他喜歡你,他也知道我喜歡你,大家不過公平競争罷了。但是後來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他就忍不下去了。其實以前他宿舍的那個鋪位一直空着,他家離學校近,條件又好,他都是回家住的,但是自從認識了你,他就跟我們一樣,也住校了。”
淩蘇曉想起在當初的最初,學校裏的那些議論,說秦銳留在學校讀研是因為擔心寧無章近水樓臺,原來他根本還沒等到讀研就已在防着這個。
“有一次我去洗澡。我們宿舍樓裏有可以洗涼水的地方,不過就沒有放衣服的櫃子了。那次他也去了,比我先走的,走的時候把我的衣服都拿走了。我是後來等到有認識的人也去了,才能讓人家去幫我拿衣服。我回到宿舍之後,問他什麽意思,他說:‘寧無章,我這次只是給你一個警告,你不要跟我搶淩蘇曉,你不可能有我這麽愛她,我也不可能讓你得到她!’”
淩蘇曉忽然覺得回憶困難。雖然秦銳直到現在也對她很好甚至黏着她,可他有了別的女人,又跟她離了婚,她就怎麽也沒法将他和那個很愛很愛她的男生聯系在一起了。
“那次我沒理他,就跟他說:‘兄弟,話不是這麽說的,你和我究竟誰更愛她,這個根本沒法比較,再說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就算我們倆分得出高下,也要看她選誰。’”
可想而知,寧無章這句話一定激怒了秦銳,畢竟當初淩蘇曉的心在誰身上,人人可見。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跟我只是暗地裏對着幹,直到放寒假。你還記得嗎?那天我們一起送你去坐火車的。”
淩蘇曉當然記得。她訂了火車票之後,本來只告訴了寧無章的,但是秦銳問她,她也只好告訴了他。
于是那天,他們倆都去送她了。車子緩緩開動的時候,她趴在窗邊,眼巴巴地看着寧無章,只是太喜歡看他,并沒有太多不舍。
畢竟寒假只有短短一個月,她知道他們會常常聯絡,而且她當時如何想得到,開學後他就會和她漸行漸遠。
寧無章說:“你的火車一開走,他就突然一拳打在我的臉上,我的鼻梁斷了,而且還摔到了鐵軌上。”
淩蘇曉倒抽一口涼氣。
寧無章望着手中的茶杯,搖搖頭:“然後他就指着我的鼻子,很平靜地說:‘寧無章,我再說一遍,你離淩蘇曉遠一點!我不可能讓你得到她,就算殺了你我也不可能讓你得到她,就算殺了我我也不可能讓你得到她,就算殺了她,我也不可能讓你得到她!’”
他擡起眼睛看着淩蘇曉:“我不怕他自殺或殺了我,但我怎麽能不怕他殺了你?而且他打我的那一拳,以及說那段話時那麽平靜、甚至于還有幾分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态度,讓我覺得毛骨悚然,我相信他真會說到做到。”
淩蘇曉心底一片蒼涼。
所以後來,寒假的時候,他背着秦銳,還是忍不住對她好,可是開學之後,他就再也不敢靠近?
寧無章接着說:“那天你給我打電話,我手機确實忘在實驗室了,但是當時我在宿舍的,秦銳接那個電話,我直覺是你打來找我的,但他直接說我不在,自己出去見你了。後來……晚上在我們機房見到你,我還是挺傷心的,覺得好像你已經是他女朋友了一樣。”
淩蘇曉也滿心唏噓。寧無章一直是比秦銳更內斂的人,在他們倆走得最近的時候,他也沒有帶她去過他們系的機房,不過現在看來,也可能是當時秦銳的警告讓他自覺行事應該低調吧。
當年在機房和寧無章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已經深深懊悔,此時她又後悔了一次。
如果那天晚上拒絕了秦銳,如果她再勇敢一點,後來會不會就能有所不同?
吃完晚飯,寧無章問淩蘇曉:“現在想去哪兒?”
淩蘇曉有些拘謹:“我女兒今天有點不舒服,我得去看看她。”
寧無章道:“好,我送你去。孩子怎麽樣?沒事吧?”
淩蘇曉不太清楚,也有點擔心:“秦銳說就是有點發燒,應該問題不大。”
淩蘇曉來到秦銳家時,芭比和樂樂正在玩捉迷藏,尖叫大笑鬧成一團,見淩蘇曉進門,倆人争先恐後地大叫着“媽媽”,撲過來一人抱住一條腿。
淩蘇曉蹲下來摟住他們倆,臉在芭比額上貼了貼:“寶貝怎麽樣了?沒事了嗎?”
芭比忽閃着大眼睛:“媽媽,我很好呀,你快來跟我們玩!”
淩蘇曉擡頭望向秦銳,他笑着迎過來:“下午去醫院量了量體溫,只是有點偏高,還在正常範圍之內,我回來讓阿姨給她熬了點姜湯喝,又跟樂樂瘋跑了一晚上,發了這一身汗,看樣子是沒事了。”
淩蘇曉站起來,芭比敏感地抱住她:“媽媽你別走,我要跟你睡!”
樂樂也撲過來,有樣學樣:“媽媽你別走,我也要跟你睡!”
淩蘇曉摟住他們,撫了撫他們倆軟軟的頭發:“好。”
帶兩個孩子洗完澡,淩蘇曉坐在床邊給他們講了會兒故事,累極了的小家夥很快就沉沉睡去,又長又翹的睫毛安安靜靜,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秦銳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摟住淩蘇曉的肩膀。
淩蘇曉輕輕一扭,掙開。
她回頭:“芭比今天不舒服,她讓我陪她睡,我答應了的。”
秦銳“哦”了一聲。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才做過所以今天沒有精力,他沒有堅持。
淩蘇曉擡眼望向他的臉,想起寧無章那句話。
你為什麽搶走了我卻又不好好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