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倒黴催的曦太子

朔帝三十年,夏,六月初九。

山路蜿蜒曲折,陽光烈烈炙烤,路上車隊慢條斯理,盡量撿着樹蔭往陰涼的地方走,樹葉微卷,花兒側斂,連馬兒都無精打采,今年的夏天,來勢似乎格外兇猛。

這條路通往趙國邊境,是曦太子的回國路,及至現在,走了足足二十五日。

二十五日前,曦太子被西戎将軍鮮于豐護送,離開都城前往趙國,五日前,趙國攝政王解平蕪帶隊迎出邊境線,接到曦太子車駕,今日午後,一行即将到達趙國邊境線,這場糟心的旅程,總算到了裏程碑式的節點。

是的,糟心,曦太子覺得此次穿越體驗極為不适!

他叫趙曦,本來是個富二代,有錢浪,有好身板扛浪,小日子天天爽飛,只是不小心在浴缸裏睡着了,一覺醒來,就變成了曦太子,這個謎一樣的男人。

趙國曦太子,一出生就有異象,別人的生而異象不是彩霞花香就龍鳳争鳴,他不一樣,五月底的天,他出生前還風和日麗白雲朵朵,他一出生就電閃雷鳴,傾盆暴雨,間或夾雜冰雹,五月惡月,他這異象又很難解釋為吉兆,宮裏立刻請了高僧為他算命。

高僧說,皇長子命格非凡,貴不可言,及冠後得守護星相輔,有創趙國太平盛世之象,只是及冠之前,命盤與皇宮相沖,恐有損傷,最好養在宮外。

趙朔帝一直無子,皇長子的出生簡直萬衆期待,結果卻不怎麽如人意……最後一頓操作猛如虎,為皇長子取名趙曦,封太子位,卻避親避皇宮,養在了宮外皇恩寺,這一養,就是十二年。

曦太子十二歲,幺蛾子又來了,趙國與西戎邦交,互派使團,他一個半大孩子,竟然跟着使團出使了!不知道這娃自己怎麽想的,宮裏那起子人又是什麽操作,總之注定了悲傷結局,曦太子果然遇到了意外,之後再無消息,消失的無影無蹤。

趙曦一度懷疑這位曦太子不是皇上親生,或者有什麽隐疾,不能繼承大統,甚至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只是上位者編出來的故事。

時人及冠是二十歲,二十歲之前養在外頭不能回宮,不就注定了和皇位無緣,還封什麽太子?要真是寄予厚望,怎麽一切安排的這麽随便,不聞不問還讓人出使它國?有關這位太子的信息還少之又少,玄而又玄,大多活在人們的眉眼官司裏,佛曰‘不可說’,太神秘了,怎能不讓人各種陰謀論?

“嘶……”

趙曦揉着隐隐發疼的額角,還操心別人呢,自己不也是個倒黴敗家子,上億的家産,一覺醒來就全沒了……唯一勝過這位同名同姓倒黴蛋的地方,大概是命還在,并且有顆彩蛋。

初來乍到,風中淩亂,根本不能接受事實時,他白眼一翻,昏了過去,夢裏出現了一道聲音,沒有人,沒有臉,只有聲音,說他命不該死,一切只是個意外,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一輩子……如果他不實在喜歡這裏,不牽挂這裏,不在這裏留下任何羁絆,意志堅定,就能順利離開,回到原本的地方。因此次巨大失誤,這道聲音表示非常抱歉,送了他一件特殊禮物。

至于這件禮物是什麽,聲音沒詳細描述,只說以後你就懂了,趙曦感覺這道平板聲音說這句話時尾音稍稍上揚,頗有些耐人尋味,立刻警惕,可惜還沒說不要,就醒了過來。

深山之中找到曦太子,小木屋外人群嘩啦啦跪了一片又一片,過往之事有一樁算一樁,趙曦說不清楚,也沒法跟人解釋自己從哪來,只能趕鴨子上架,跟着這些人離開,很快,又從西戎國都出發,一步步走到現在。

值得慶幸的是,曦太子本人大約寺廟生活慣了,住在山裏時,所有一切都是自己打理,身邊并沒有人伺候,唯一的老仆半個月前也去世了,所有他的性格特點,各種改變,都沒有絕對熟悉的人,掩飾起來很方便。

可縱使他開朗樂觀,時時提醒自己往好的方面想,走這一路也已經要心梗,随手挑開車簾,看到攝政王的人往這邊走來,更是腦仁爆炸,差點表演一個當場去世。

五日前,解平蕪帶隊迎接他,沒有跪,這正常,人家見皇上都不用跪的,曦太子在攝政王面前根本沒有牌面,哪怕是站,人家也站的老遠,根本看不清臉,五日過去,兩人井水不犯河水,連相看兩相厭的機會都沒有,攝政王根本不稀罕演君臣和睦的戲碼。

面是沒見着,屁事倒一堆。

天還沒亮,攝政王就會派人提醒他,該起床幹活了;中午那麽熱,攝政王也記得請他下車,于炎炎烈日下慰問随行士兵,因為他們很辛苦;下午提醒他莫忘學習,後半夜提醒他注意警醒……可謂是兢兢業業,生怕他睡個踏實覺。

而且什麽借口都不管用,什麽沒胃口鬧絕食,沒時間頭疼無力,突然餓了渴了中暑了拉肚子,所有一切都不是理由,睡的再死,都有人锲而不舍,聲聲溫柔的把他喚醒,他最好聽話,乖乖的別問,問就是——殿下是太子,承國之鼎,當以江山社稷為重。

解平蕪面都不露,就把他這個太子遛的小狗似的,本人卻可以愉快的喝解暑湯,每日紮營,還有超級寬敞舒适的豪華大帳篷哦。

隔着車簾遠遠望過去,攝政王那厮已經下了車,慢條斯理的朝超級寬敞舒适的豪華大帳篷走去,背影優雅昂藏,寬肩窄腰,長腿逆天,每一步踩出來都是一個蘇字,每一縷衣角發梢蕩出的紋路都是氣定神閑,對別人來說過于炎熱的夏天在他身上根本沒半分煩惱。

老子不羨慕不酸一點也不眼紅——

你媽的,憑什麽!

貴圈階級不該理所當然享受嗎?士兵們累我就不累嗎!老子是太子,一國儲君,解狗你睜開狗眼好好看看清楚,你這麽遛人應該嗎,虧不虧心!憑什麽你可以躲懶找涼快,老子就得賣力假惺惺表現?老子怕将來當昏君嗎要造這個勢?你這狗當昏攝政王就有理了?

……好像不對,只有為君有昏明之說,解狗這樣的,最多也就是個奸臣,佞臣,傀儡天子背後的真正主子,野心家。呸呸呸!什麽主子不主子的,孤是太子,是他主子!這狗将來要被制成銅像跪在地上讓人吐口水的!

心裏各種國罵攝政王,攝政王的走狗已走到車前,請他下車:“啓禀太子殿下,咱們到了,已開始紮營,趁着還未上飯,殿下和士兵們說說話吧。”

又來了,每天中午雷打不變的慰問士兵。

曦太子內心十分拒絕,緊緊繃起臉——答應了。

端誰的碗吃飯,看誰的臉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可陽光如此熱情,地面白花花一片,隐隐能看出蒸騰的熱氣,曦太子有些腳軟。

大約猶豫的時間有點長,老天看不過去,幫他下了決心,腳底一滑,左腳絆右腳,曦太子整個人身體踉跄,如猛虎撲食一般,直接往前——

還好貼身伺候的老太監安善手腳機靈,扶住了他。

曦太子下意識想道謝,一擡頭,就看到安公公汗濕的領口,再一看,後背也早濕了,冠下灰白的頭發都打了縷,臉色發紅。

果然解狗那樣的少見,大多數普通人都是煩惱夏天的,不只他一個人難熬。

曦太子站直了,推開安公公:“你退下,不必跟了。”

安公公當然拒絕:“殿下身份尊貴,豈可無人伺候,老奴不敢擅離。”

“你不懂。”

曦太子遠目望天,視線悲壯蒼涼,仿佛看到了另一片天空。這條通往天下之主,富貴榮華,高處不勝寒的孤獨路——讓孤一個人走吧。

安公公沒看懂:“殿下——”

曦太子目光堅定:“退下。”

安公公只得垂首應諾。

轉身前,他看到太子背影,後頸有汗滑落,沒幾步,後背也微微濕了。老太監沒說話,只垂了眼,靜靜退下。

曦太子知道自己出汗了,渾身濕粘難受,走的是真熱,他這樣精力壯的小夥子都受不住,老人怎麽受得了?

前方士兵正在紮營,曦太子長長呼口氣,挂上笑容,熟練的進行這幾日已經熟悉的工作,士兵們也都回以飽滿的精神面貌,沒有任何不應該的眼神話語,氣氛很是和諧,可他知道,其實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笑話呢,想看看他在攝政王手底下能走幾個回合。

沒關系,他要求不高,能茍住就行,最多一年,老子就不伺候了!

除了自己熱的像狗,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回程途中,曦太子路過一個超級寬敞舒适的豪華大帳篷,絲絲涼氣透出,爽的他打了個激靈。

這是冰啊!再一看,果然是解狗的大帳!

曦太子有點走不動道,心想休息一下吧,冷氣能蹭一點是一點,真的好累好乏哦,腦子卻清醒的提醒自己,不行,你丫争點氣,人要臉樹要皮,速速滾走!

深呼一口氣,瞪着白花花地面,曦太子勇敢的邁出第一步——

他心志堅定,眼神堅毅,奈何腳有自己的想法,深呼吸好幾次了,還是一點沒動!

這就很讓人絕望了。

恰在此時,帳簾掀開,從裏頭走出來一個人,是攝政王副手莫白。

“太子殿下可是有何需要?”莫白端正行禮,“聽聞之前趕走了安公公,可是此人用的不順手,想要更換?”

風吹過帳簾,曦太子看到了大帳內一雙手。

骨節修長,膚色白皙,陽光跳躍在指尖,如潤玉澤,非常好看,此刻,這雙好看的手正在桌前,翻一本書,閑适優雅,矜貴無匹,随便一個屈指動作,都特別賞心悅目。

鑒于這是攝政王大帳,這雙手的主人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

明明知道太子經過,顯然不打算打招呼,不重視,不提防,不放在心上,仿佛別人是空氣,連被蔑視的資格都沒有。

曦太子再次心梗。既然立場注定為敵,不可能為友……五日憋屈湧上,加上方才經歷一通暴曬,惡從膽邊生,曦太子有了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

“行啊,那孤要年輕的,要手白,骨節修長有力,最好還喜歡握書,不喜歡見人。”

穿越委員會(wink):親親在嗎?不好意思呢,因重大失誤,這邊特意送了您一份小禮物,盡快查收哦~mua

曦太子(警惕):詳情說明都木有,一定不是個好東西,不要!

攝政王(捂住太子的嘴):不,你想要。

作者有話要說:  穿越委員會(wink):親親在嗎?不好意思呢,因重大失誤,這邊特意送了您一份小禮物,盡快查收哦~mua

曦太子(警惕):詳情說明都木有,一定不是個好東西,不要!

攝政王(捂住太子的嘴):不,你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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