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攝政王好難約
孤要年輕的,要手白,骨節修長有力,最好還喜歡握書,不喜歡見人……
聽聽聽聽,這是人話嗎!簡直集挑釁侮辱得瑟于一體,還一點不留餘地的點透了話中人是誰,務必讓所有人心知肚明!
曦太子簡直想親自己一口,就是這張小嘴這麽會說話嗎?會說你就多說點!
他死死盯着帳內的手,吞了口口水,來啊,造作啊,解狗你敢不敢鯊了我!
現場一片死寂。
從周圍人眼角餘光投過來的佩服看,大家對曦太子致以誠摯的祝福和哀悼——實在沒見過這麽有勇氣的人,想死你拿刀抹脖子,拿白绫上吊,哪個不比千刀萬剮舒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曦太子本人更是要憋死了,衆人翹首期盼中,帳內那雙手,它停下了!
曦太子眼睛睜圓,眨都不敢眨。
他是故意的,反正注定為敵,憑本事拼不過,做舔狗傷面子,不如硬核一點。他在賭一個可能性——這位主不會殺他!
說到這,就得談談他們皇家了。趙朔帝除了他,還有三個兒子,二皇子四皇子命不好,夭折的夭折,出意外的出意外,尚未成年的三皇子這些年一直扛鼎,可惜還是沒扛住,半年前英年早逝,現在人在皇陵,便宜爹朔帝倒是命大,哪怕幾年前就中了風,半身不遂,不能說話,不能執政,命卻一直很穩當,早早封了解平蕪做攝政王,堅強的茍到了現在。
皇家後繼無人,尋找曦太子并接回國,明眼人都知道怎麽回事,不管他最後能不能登基做天子,反正目前,他的路要這麽走,趙朔帝一天不死,解平蕪就不能輕舉妄動,心再野,改朝篡位也是需要時機,需要名聲的麽。反正他多年大權在握,地位穩固,已經熬死了幾個皇子,再來一個也算不上事,着什麽急。
曦太子琢磨着,起碼短時間內,解狗得保住他,私下裏想怎麽想折磨不說,肯定不會真的弄死他,他的生命安全,在某種種意義上,是解狗命門!
這些天行路漫漫,他淨想這個了,掰開了揉碎了各種想,比起他,解狗肯定更難受,瞧不上他又不能幹掉他,只能容他上蹿下跳惡心自己,他就不一樣了,他幹不掉攝政王啊,根本沒有第二個煩惱,幹脆如別人期待,上蹿下跳浪起來!
他趙曦,誓死不做舔狗!
雖然想的很通透,膽子催的挺肥,可真正這麽幹時,還是心跳加速,這位主可別發瘋啊喂!
那雙骨節修長,如潤玉澤的手只停了一瞬,就繼續翻下一頁書,依舊閑适,優雅,有陽光在指尖跳躍。
理都不打算理的樣子。
曦太子心內立刻放煙花,激動的不能自已,怎麽樣怎麽樣!他就知道!能茍住!
心裏怕怕的是一回事,政事大事也不能肖想插手,但他一國太子,也是不能随便被欺負的嘛!
孤果然帥氣!
曦太子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襟口,目光睥睨,斜斜挑向莫白:“聽清楚了?孤要好看的,手要白,手指漂亮,最好指腹這裏有繭子。”
莫白:……
曦太子十分膨脹,整個人都飄起來了:“我瞧着你長得就不錯。”
莫白眼角一抽:“殿下說笑了,屬下這就吩咐下頭,為您辦好。”
“乖了。”
把別人弄不爽,曦太子非常爽,也不貪這點小涼快了,不就是一小段路,他的帳篷又不是沒有冰!
他雄赳赳氣昂昂的踏上回途,連眼睛都亮了不少,然後樂極生悲——不小心踩到了一顆石子,摔了個屁墩。
摔得特別瓷實,聲響特別吓人,要不是牙都撞酸了,曦太子能當場嚎出豬叫!
舌頭疼屁股疼渾身疼,曦太子眼淚花流出來,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好在這裏是個視角死角,周邊沒什麽守衛……
曦太子忍着疼,麻溜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緩了緩姿勢,腳步飛快的溜走了。
攝政王剛好要換一本書,走到窗前,剛好目睹了整個過程。
……
覺得手心有點疼,曦太子低頭一看,發現劃傷了。
什麽破地方!連草葉都這麽犀利,還讓不讓人混了!
回到自己住處,四方格冰鑒放在屋角,撲面一股涼氣,安公公帶着人迎上,幫他更衣,擦汗,送上可口冰飲及美味食物……
曦太子瞬間舒爽。古代階級正經享受,只要你有權有錢自己還願意,從頭到腳都能伺候的舒舒服服,真真正正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行叭,日子還是能混下去的!
安公公到底是宮裏老人,練出來了,手腳輕快又麻利,又懂眼色,根本不必曦太子說話,就知道他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
曦太子體驗極好,見老太監衣服換過了,額上無汗,精神頭也很好,幹脆不客氣的使喚,要那個,要這個,最後沒骨頭似的躺在羅榻上,讓人把好吃的喂到嘴邊。
身為富二代,本身就是會享受的人,也知道社會規則,每個行當有每個行當的工作內容,情況不好時體貼可以,誰叫他心善呢,可更好的尊重,是正确對待別人的勞動,這是別人賴以生存的謀生活計。
當然,犯法的除外,再可憐也不能姑息。
他趙曦能浪的飛起,卻不渣。
“咦,這個好吃,快快再來點——別給我看你的手了,一雙老手有什麽好看的——還有這個,好吃!”
曦太子一邊吃一邊催促,臉頰鼓鼓像個小倉鼠,對皇家禮儀來說顯然不夠優雅,但很真實,也很可愛。
安公公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頓了頓,之後的動作更加行雲流水,沒有滞澀,沒有故意留出給主子反應的時間,曦太子就更舒服了。
“這就對了嘛,冰是你備的?”
安公公垂首:“攝政王的人送過來的。”
曦太子心說拉倒吧,解狗會想着仔細照顧他才怪,恨不得他麻溜死呢,最好死前再交個權。不過人都要臉,大面上該有的東西不會少了他,速度就別想了,應該是安公公想辦法催了。
“行了,你退下吧,我睡一會兒,沒叫人前,誰都別進來。”吃飽了也、喝足了,也就別折騰人陪了。
安公公恭敬退下,回到小小偏賬,這裏本不該有冰,曦太子說他用不了那麽多,嫌冷,賞了些過來。
目光掠過升騰着薄霧的冰鑒,老太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內裏一片安靜。
攝政王大帳,解平蕪放下書:“他倒是放心,不怕別人下毒。”
莫白:“安公公是宮裏老人,底子清白,當年文淑皇後對他有恩,想是不會亂來。”
曦太子生母是淑妃,死後追封文淑皇後,皇帝後宮向來不消停,有些事曦太子不知道,別人心裏明白。
有恩當報,話是這麽說,可後宮髒事太多,很多時候是恩是仇都不一定,人們冷心冷肺,哪裏記得那麽多?因這些恩恩怨怨,你來我往下毒暗殺,宮裏伺候規矩也多,比如伺候吃東西,宮人們要手活利落幹淨,時不時向主子展示自己沒藏東西,曦太子是不懂,還是真就這麽信任,抑或是——演戲?
攝政王想起剛剛窗外那個屁墩,就這腦子,怕也演不了戲。
宮裏伺候的人,吃過見過,別說忠心,想要這些老油子好感都很難,小東西卻能讓安公公向着他,用點冰都下心思催,可見這小東西有些本事,不過——
“看到人老就心軟,可不是什麽好事。”
修長手指将書一扣,光影從指骨滑到側臉,一雙眼睛狹長鋒銳,斂着令人看一眼都心生畏懼的光。
曦太子沒睡着,一直在想事。
怎麽茍下去,是個問題,別說未來了,就說眼下,他繃的住,解狗繃得住,一路護送的西戎大将鮮于豐絕對繃不住,一定會幹壞事。
兩國邦交,不提之前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恩怨糾葛,就說這一回,曦太子在西戎國被找到,大将軍鮮于豐親自護送,攝政王出邊境來接。
解平蕪急急帶人過來,理由充足,朝廷形勢不好,趙朔帝随時能過去,擔心自家太子嘛,說的過去,可不管怎麽說的出去,你到底出了邊境線,到了別人西戎的地盤,會不會也順便幹了點壞事?官方文書是官方文書,你解狗這事做的不地道。鮮于豐肯定覺得解平蕪夾帶了私貨,又不爽自己被看輕,迎這麽遠,是不信任老子麽?覺得本将軍會害你家太子?要害我為什麽不早點害,非要等到現在,都到你家門口了,當着你面前?我像個傻子麽?
已經被人這麽懷疑,不搞點事,是不是說不過去?是不是顯得自己很慫?是不是好像在怕別人家攝政王似的?他堂堂大将軍,不要面子的嗎?
現在一行人已經到達兩國邊境,明天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前有狼,後有虎,曦太子表示十分憂傷,一直繃着心神留意,一個不經意,看到窗外人影,騰的蹦了起來。
他來了他來了,辣個鮮于豐帶着假笑來了!生活終于要對我這只小豬下鹵水了嗎!
覺是睡不成了,曦太子被迫接——不,迎客。
鮮于豐幹光一盞香茶只用了三秒,緊接着裝模作樣嘆了口氣:“貴國攝政王,當真好難約。”
曦太子:……
你真他媽好會說話!解平蕪不但難約,還難見好嗎!他這個太子都沒近距離見過正臉!
不對,等等,這話什麽意思?鮮于豐是瞧不起他這個太子嗎?攝政王難約難見,曦太子就容易?而且這話說的,要別人怎麽答,才有顯的機智有氣場?說是沒錯,就是暴露自己有過相同經歷,送上臉叫別人踩,說不是,那你請一個看看啊,鮮于豐真要這麽要求,他能請得來解平蕪嗎!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曦太子狠瞪鮮于豐,陰險!太陰險了!
他眯了眼,幹脆端茶:“來人,送客!”
就讓你見識見識,本太子有殘忍多無情多無理取鬧!
孤不能比攝政王差!
鮮于豐噎得直咳嗽。
一個月護送,他略知道這位太子性格清奇,不按常理出牌,可今天也太過子!中午吃了□□麽!
“這個……”他放下茶盞,微微一笑,如沐春風,“其實在下前來,是有事想同太子商量。”
就跟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說真的,就這種臉皮厚度,曦太子就十分佩服,簡直和他這個太子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