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是未來的攝政王夫人
徐英處理完扳指, 越看曦太子越不像一般人, 氣質太通透,太靈慧, 天生貴氣, 見之忘俗, 下意識就想結交。
且端敏公主那樣的人,豈會允許一般人走到她兒子身邊?這位小公子必然非富即貴。再者, 就算沒有這位小公子, 端敏公主府也是他們徐家想要結識的人脈,光有鹿游原在這,他就得寒暄邀請, 反正不能推到對方陣營!
剛剛情緒上頭, 沒看清楚人就嘴炮, 已是失禮,徐英接下來的态度可謂溫和有加:“馬球對戰精彩紛呈,我的位置正好不錯,二位可願同我一起觀看?”
曦太子微微一笑:“好啊。”
鹿游原跟上:“正好無事, 便蹭你一個位子啦。”
曦太子一路前行,看到戰隊氣勢, 真的挺不錯:“人強馬壯, 小夥子個個精神, 一看就旺。”
“哈哈借你吉言了——”徐英引兩個人入座,看向鹿游原,“我這裏有酒有茶, 小食點心無一不缺,二位想來點什麽?”
鹿游原也不客氣:“除了酒,別的有什麽都拿上來吧!”
走了這一會兒,他肚子裏的食都消化了,更何況受那仿若饕餮的胃?吃喝盡管來,吃不完算他輸!
場下正在預熱,三人喝着茶吃着點心聊了會天,因最初印象不錯,距離拉的也很快,徐英聊興非常濃,除了自己的馬球隊,差點把自己家底子都給掉完。
曦太子把着分寸,直接問了他:“你方才和李大人争論,似乎對這場勝利非常在意——很讨厭他?”
徐英:“當然,我的隊伍訓練那麽久,怎麽甘心過來陪玩?那位李大人,呵,你別看他人模狗樣,其實可不是什麽好人,放了屁臭還說是別人放的,褲子底下都是屎,真當我沒辦法搞他?我手裏捏着他的小辮子呢,真要使勁,想讓他幹什麽他就得幹什麽,讓他上吊死他都不敢投井!”
曦太子長長‘哦’了一聲:“那為什麽這次不——”
徐英嗐了一聲:“這不是好鋼用在刀刃上麽,比起馬球場上輸贏,外頭大事更重要,我爹和他在争一樣東西呢,很重要,也有點難,沒辦法,這場比賽只能靠真本事打了。”
曦太子話音意味深長:“你們兩家在外面争的東西很重要?”
徐英:“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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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太子:“很難?”
徐英:“非常難!”
曦太子:“那……得到了也并不意味着一帆風順,很可能會有人做攔路虎,各種搞事?”
“你怎麽知道?可太神了!”徐英看向鹿游原,“你打哪兒找來的朋友,這麽厲害?”
鹿游原正在吭哧吭哧剝幹果:“就吃東西認識的……”好像也不怎麽難?
徐英根本沒在意他答什麽,就是轉換一下話題,給自己一個反應時間,回過頭,看向曦太子的目光就變了:“你說的沒錯,那樣東西要是我爹拿到了,對我家是一個大助力,以後也會越來越好,但好東西人人想要,我們拿到了,別人自然會眼紅,眼紅了,就會放點釘子放點炮仗,我家小麻煩不斷是肯定的。”
曦太子知道徐英在打量他,也不介意,笑問:“那如果這樣東西被李大人得了呢,會不會同樣有麻煩?”
徐英暗笑:“別人眼紅的就是有東西的人,他得了自也一樣。且我們兩家互相看不順眼,我家上了,他定會搞我們,他上了,我家搞他自也不會手軟。”
這種事沒必要瞞,也瞞不住,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話說到這份上,幾乎已經透明,‘東西’指的并不是東西,而是計相這個位置。
曦太子扇柄輕敲掌心:“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讓對方來幹?”
徐英臉上笑容逐漸消失:“你開玩笑?”
“當然不是,”曦太子一派從容,“我只是好奇,明明你家在制高點,占據有利形勢,為什麽要往弱勢走?”
徐英不明白:“我觀公子是個聰明人,方才這一來二去,我說的是什麽事,你該盡皆知曉,大家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公子今日過來,不是和我做敵人的吧?”
曦太子:“你這玩笑開的有點大,我進了場子,還是鹿游原告訴我你是誰,也是你自己過來同我二人搭話,怎就是我故意找茬,和你為敵了?”
徐英一想也是,還真是自己先搭的話:“是我小人之心了,公子若不介意,有話還請直言。”
曦太子微笑:“正該如此。你們的事,我本無心摻和,可既然話說到了這裏,不說完顯的我不仗義,我随口說說,你随便聽聽,覺得不對,不同意便是。”
徐英:“請講。”
曦太子:“你方才說,你握有對方的小辮子——那對方可有捏住你家把柄?”
徐英就笑了:“我家能有什麽把柄?也就是我自己纨绔浪蕩,愛錢愛享受,我爹可是清清白白,端方好官,青縣無頭案你聽說過沒有?還有周劉寡婦案,離縣懸棺案……我爹外放之時就有青天之號,破解冤案無數,醉心刑名,升到京城府尹更是,懸案卷宗都不知道少了多少。只是近些年去了禮部,沉寂很多,外間無名,但‘為官清正’四個字,是沒一個人敢反對的,根本就不存在小辮子,別人又怎會捏的住?那姓李的最多沖着我來,我才入仕一年,不過小小書吏,縱使出點岔子,能是什麽大事,他還能搞死我不成?姓李的本人就不一樣了,看起來人模狗樣,實則心不正,行不端,都是裝的,除了溜須拍馬遇事推诿什麽都不會,給他那個位置他也坐不穩!”
一盞茶喝幹,徐英長長嘆了口氣:“我自認不是什麽好人,但那位置若真讓李明瑞坐,于國于民都不是什麽好事。”
“這不就得了?”曦太子微笑道,“若我猜的沒錯,你的計劃無非是,手裏小辮子不輕易用,争大事時用來威脅,大家講好條件,李大人退一步,你父親上位,但是上位後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別人也會咽不下這口氣——今日這一場馬球對戰,你甚至都在考慮,要不要故意輸給他,讓他心裏好過點,心氣順點,回頭你家上位時也少點怨氣……”
若說之前是假驚喜,這一刻應是真驚訝,這位小公子到底是誰,竟然洞察人心至此!不過聊了幾句天,就把他心思摸了個透,他還真是這麽想的!
曦太子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微笑道:“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徐英嘴裏發苦,吞了口口水:“所以公子的想法是——”
曦太子:“如果是我,今日就不放水,痛痛快快贏了這場比賽,讓人看看我的實力,就是這麽厲害!至于外頭那個‘東西’,也不争了,李大人想上就讓他上,他若真無能,必然坐不穩,光是別人眼紅給他制造的麻煩都夠他喝一壺,沒準都用不着我,他自己就下來了,我還省了事。實在不行,我手裏不是有小辮子?這個時候用,把他搞下來,我再重新争取這個位置……兩輪機會,旁觀的人都争不過,還有什麽臉繼續眼紅,接着下絆子?”
徐英眼神發直,聲音喃喃:“刀山火海修羅場,讓姓李的闖了,然後再把他拽下來,我家再摘取勝利果實,別人還都測偃旗息鼓服了氣,不再是麻煩……”
這也太美了!
好法子啊,他怎麽就沒想到!不過是把計劃調換個順序,竟能達到如此驚豔的效果!
徐英拳砸掌心,興奮的差點蹿起來,這計劃通,真的通!李明瑞不可能坐得穩那個位置,別人一定能搞死他,搞不死,老子手裏的小辮子也能搞死他!到那時候,那個位置,舍他爹其誰?沒錯,就得這麽幹!
他看向曦太子的目光瞬間變了個樣,狂熱且驚喜:“公子好通透的心智!”
曦太子擺了擺手,很是謙虛:“哪裏哪裏。”
多虧了厚黑學的熏陶和攝政王的教導。
鹿游原把剝完的幹果推到曦太子面前,小眼神有點顫,小小聲:“你就這麽給人出主意,被攝政王發現了怎麽辦?這可是朝廷大事!”
曦太子心說你不懂,就因為是朝廷大事,才要這麽出主意呢,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就得繞個彎路,曲徑通幽。
徐英正興奮,視線突然落在遠處:“咦,攝政王來了?不行,我得過去打個招呼……”
啥玩意兒?解平蕪來了?
曦太子立刻捂住臉,将弱小無辜的身影藏在徐英身後,尋找攝政王的方向。他還拉了把鹿游原,小聲道:“你當着我點!”他萬萬不能暴露的!
鹿游原看他這模樣,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聲音都抖了:“你之前不是說沒事?”
曦太子:“真沒事,你信我!”
解平蕪答應過給他空間,不管他的,可他來這裏是悄悄的,護衛力量明顯不足,要是出了什麽事……他可是要被罰的!那狗那麽變态,誰知道會想什麽惡心的法子折騰他!
鹿游原:……
你看看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信你!被迫做‘挑撥離間柔弱奸妃’的事,他真的不想再來一次了!
徐英速度非常快,已經湊在人群裏,和大家一起同攝政王打行過禮行過安……如果這就是他所謂的打招呼的話。回來的路上,偶遇一美婦,他再次停步,和人行禮問安。
這婦人體态窈窕,美眸丹唇,微笑柔美,說話時纖纖雙手時不時搭在小腹,端的是溫雅從容,一派大家閨秀的貴女風範。
鹿游原湊過來,和曦太子小聲說:“這個女人就是皇後娘娘的侄女,趙揚發妻,曹盈桃,因懷了身孕,近來不怎麽出門,小心的很。”
“身孕?”曦太子下意識看了看曹盈桃的肚子,怪不得時時用手搭一搭,“倒是看不大出來。”
鹿游原嗑着瓜子:“可能月份還小吧。”
曦太子卻看出了點不一樣的東西,越至高位,避嫌的尺度反而沒那麽大,這麽多人在場,男女說話并不是什麽大問題,可平郡王妃和一個朝廷命官的兒子說話,就有點微妙了。二人站位距離感明顯,眼神神态不見絲毫暧昧,感覺生疏大過熟悉,明明雙方都不享受聊天以及聊天內容,還得站在那裏微笑寒暄……明顯就是商業社交,花花轎子人擡人,你捧我一尺,我回你一丈。什麽原因能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拉到一塊?簡單,利益。
他猜,平郡王趙揚和徐家交好,或者說,正在投放橄榄枝,想要和徐家交好,目的嘛,不要太明顯,劍指計相。就是不知道,這裏頭有多少曹皇後指示?
大約二人寒暄的時間稍稍有點久,做為丈夫的趙揚有些擔心,一路找過來,也就‘機緣巧合’的和徐英偶遇了。幾人聊了幾句,将要分別,卻發現有一小段同路,便一起往前。
距離近了,曦太子慢慢能聽到一點聲音。
“徐小公子青年才俊……徐家大有作為……”一道溫婉女聲,這是曹盈桃。
“郡王爺夫妻恩愛……不久就會喜得麟兒,下官必要備上重禮,沾沾喜氣……”這是徐英。
“夫人小心……懷胎不易……害喜辛苦……大夫說不好注意,生時怕也艱難……有的苦吃……”這是平郡王趙揚。
可能是自己敏感了,曦太子感覺趙揚這話有點微妙,之前在公主府和解平蕪說話不是長袖擅舞着呢麽,為什麽這話聽起來感覺并不那麽體貼,反而像在吓唬人?
不不孤才不害怕!趙揚你別想吓唬孤!不就是肚子裏揣了個崽,走慢一點,穩一點不就好了?孤——反正孤肯定好好的!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小腹,乖崽,別怕,摸摸毛,吓不着……
愣了個神的功夫,回過頭兩邊已經分開,徐英往這邊走,趙揚夫妻轉去了別處,好巧不巧的,又偶遇了趙初蕊。
離得有點遠,曦太子看不大清楚,只隐約認出了趙初蕊身邊的人,還挺巧,正好是徐英對手,李明瑞李大人,看起來二人也是碰上,說了幾句話。
這氣氛就有些微妙了。趙揚支持徐家,對于徐家的競争對手李明瑞當然不會有好臉,而趙初蕊停步和李明瑞說話本身就是個态度,兩邊立場相對,氣氛當然不怎麽美妙。話不投機半句多,別人能拿捏分寸,假笑有禮,趙初蕊就不一樣了,所有一切都寫在臉上。
曦太子搖着扇子,感覺看了一場大戲:“這位趙姑娘為何總是腦子不太聰明的樣子……”
明明看起來很生氣,卻并不敢發脾氣,很努力的在壓抑,可你認為不能發脾氣,那就裝的好一點啊,結果叫別人看出來你有多別扭,心下不喜,你脾氣還沒痛快發出來,多難受。
鹿游原:“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自己傻還不許別人說,喜歡攝政王,有機會就往前湊,攝政王哪瞧得上沒腦子的人?有腦子又漂亮的都瞧不上,何況她這樣的,根本就不搭理,她卻沒點自知之明,越戰越勇,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出身皇室宗親,屬她同攝政王最般配,除了她誰都不能做攝政王妃。攝政王行程機密麽,她打聽不着,就自己瞎想辦法,老是進宮,往曹皇後的坤寧宮跑,攝政王不是每月都要過去一趟麽,她回回都在。”
曦太子瞬間想起之前涼亭那檔子事,所以那日也不是什麽偶遇,而是人為制造。曹皇後做事也太不講究,田嬷嬷站的那麽顯眼,也不怕解平蕪發現?唔,大概是故意讓解平蕪看見,小小露個底,看解平蕪到底支持誰,對他這個太子有沒有保護念頭,心裏是個什麽想法。就算解平蕪發火,趙初蕊什麽腦子誰不知道,田嬷嬷甩鍋不要太方便。
鹿游原還在說:“因有宮裏這一茬,用得着人家,再不喜歡趙揚曹盈桃,她也不能翻臉,萬一曹皇後生氣了,不讓她去坤寧宮了怎麽辦……咦她怎麽過來了?不行,你得小心點!”
曦太子也看到了,并沒有大驚小怪:“我可是太子,他能對我怎麽樣?”
鹿游原放下瓜子,神情很嚴肅:“她小心眼,對攝政王很執着,以前你跟攝政王不對付,她都敢對你不敬,這幾日宮裏消息流出,攝政王似乎對你看的頗重,她心裏能受得了?這女人瘋起來沒個準的!”
說話間,趙初蕊已經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鹿游原雙手一張,将曦太子護在身後:“我,我勸你想想今天是什麽場合,攝政王還在前頭坐着呢,你敢亂來!”
他早年被趙初蕊欺負過,至今仍有心理陰影,同樣也有很多經驗,這是在公衆場合,人多眼雜,趙初蕊怕被他娘收拾,不敢動他。
趙初蕊的确沒心思欺負鹿游原,她很生氣,今日竟能偶遇攝政王,多好的機會,可她偏偏湊不上去!見鹿游原提攝政王,更生氣了:“你在說什麽鬼話!拿攝政王來壓我,知道我是誰麽這麽說話!”
鹿游原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是誰?”不就是福郡王的妹妹,連個封號都沒有的女眷?
趙初蕊臉脹紅,明知不對,可就是不想服輸,鬼使神差來了句:“我,我是未來的攝政王夫人!”
鹿游原一口噎住,好懸将隔夜飯吐出來,這女人怎麽什麽都敢說,做什麽美夢呢!
話都說出來了,後悔也晚了,趙初蕊幹脆繼續:“王爺對我好,宮裏人都瞧見了的!王爺從不輕易過問女子之事,問了就是喜歡!”她忽略了當時解平蕪問她‘你是誰’的尴尬,真的覺得自己很特殊,“你還敢拿攝政王壓我,信不信攝政王賜你死罪!”
怼完鹿游原,她又狠狠瞪向太子:“你死心吧,少生那些花花腸子,王爺看都不會看你一眼,就是逗你玩呢!王爺最終還是找女人成親生子的,護你哄你有什麽用,你以為你是誰,是能做妻子還是生孩子?更別說你還跟王爺搶江山!”
曦太子垂眼,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還真是對不住,洞房的事已經幹了,崽也已經揣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