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五天

祁燃持藥思久,止誅王之圖,而欲證一事,遂煮羹。然王謂之曰:“此乃汝自為之?此酒與此羹任君擇,将賜汝。”

祁溪和祁苗這兩個小丫頭倒是機靈,昨日祁燃一提起說想要嘗試一下,親自下廚煮湯羹來獻給王上時,兩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晶瑩眼珠咕嚕嚕的似乎在說:“瞧啊,我們夫人終于想起要讨王的歡喜了!”“是啊是啊,真恩愛啊真讓人羨慕嫉妒怎麽辦。”祁燃看着她倆的眼神交流,深感無奈。她們還小,如果自己在三年前沒有被送來這裏那麽現在可能也像她們這樣單純吧?如果你倆知道我在想什麽絕對不會感覺我和趙王有多麽恩愛的呵呵……跟着兩個侍女去煮羹,加上她們在旁邊指導,制作過程倒是很順利。

而與此同時,在慈蘭宮,趙庸正在拾擺白皙的茶具,旁邊正溫火煮着茶,而仇液正專注的盯着那被溫暖被溫煮的茶湯,倒是忽視了一旁的公文政事。

“都這麽久了,你還沒習慣茶道嗎?”趙庸一開口,竟然是胡語。而仇液來中原趙國也已經十多年了,他本身就是匈奴人流落他鄉成為奴隸,然後機緣巧合被趙庸收羅。

“就是對我不會的事情感覺很好奇。”

“這不錯。”

“你的一堆公文都沒看呢。”

“有什麽關系呢?該知道的形勢消息我已經知道了,如果官員國士們都沒有一些自己思考問題作出決定的能力,而一切都要等我定度的話,我就算是為了國家付出全部精力也是顧全不了的。”

“所以呢?”

“你之前說的關于胡人的騎兵的理論,我讓他們在新城先小範圍的訓練來驗證。”

“結果不錯是嗎?”

“嗯。所以我想派你去接手這個騎兵隊,給你一年時間來拓展和訓練,一年之後,我想要一個一千人的能拉出來戰鬥的隊伍,包括馬匹的給養和人員的保全等等後勤工作,你可以嗎?”

“我可以,我能做得很好。趙王,我在你身邊養的快要怠惰了,是時候該到草原上馳騁了!”

“聖谕,權利都已經為你備好,人員資財等問題你需要就書信向我提出。你知道嗎?趙國和胡人都需要對彼此提出一個新的認識了,在趙國為奴的胡人,也完全應該按照自己的才能和中原人得到一樣的對待,這樣才能少一些掠奪與反擊,才能戰以止戰。”

“王,你的話我都記住了,”仇液躬身向趙王行了個跪拜禮,然後又起身抓起趙王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做了一個匈奴祭祀祖先盟誓之禮,“你是仇液見過的最智慧最寬容的中原人,願你早日得到你所想要的,我無論在何處,都将為了你的想要趙國的需求而拼盡全力。”

告別了仇液,親吻了他的唇,趙庸命人收拾了公文等搬到內雍宮。從前都是在仇液的宮裏批閱奏章,現在他既然馬上要離開,那麽趙王也該搬回自己本該在的內雍宮來處理政事了。他一出門,便看見迎面而來的祁燃和身後帶領着的端着乘着剛出鍋的蔬菜羹湯的碗碟的兩個侍女。于是趙王便讓祁燃一并去內雍宮慢慢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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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王上這幾日一直忙于朝政,每每都工作到深夜,就一直為您着急對您的身體狀況擔心,所以我今天特意去煮了自己家裏常常吃的蔬菜羹湯,想要獻給您。”

“嗯你有心了,”趙庸一邊溫和答道,一邊接過祁溪呈上的羹湯,輕輕掀開碗蓋,羹湯的香氣與熱氣糾葛纏綿順着掀開的縫隙飄散開來,透過它看趙庸的表情竟然看不真切。“這是你親手做的?正巧,有人獻給我一壺美酒,我還沒來得及品嘗。這樣吧,美酒或者湯羹你選擇一個,我将它賜給你。”

“獻羹是我自作主張的心意,又怎麽敢向您讨要賞賜呢?您這樣說真是在責怪我了。”

“可是它既是你親手熬制,我又怎麽忍心看它冷掉浪費呢?而且,以後你為我熬制羹湯的機會不是很多嗎?”

祁燃擡頭望着趙庸的樣子,溫和,親近,體貼,怎麽看都掩飾的很完美。那美酒應該是趙庸為自己準備的毒酒吧。是自己太天真了,怎麽會癡傻的抱着一絲幻覺般的希望,覺得他可能會相信自己呢?以他這樣的人性,怎麽可能會相信一個一心想殺他的人會為他做羹湯還敢去品嘗它呢?

“臣謝恩。”

祁燃端起碗,幹脆沒用匙,直接仰頭一飲而盡,然後抓着碗的手頹然垂下。他的面容木讷如同死人一般安然沉靜,但是眼眸卻愈發閃亮,有一種超脫的看破的光;嘴唇沾着溫熱的湯羹,卻好像稀釋了它原本的朱色,顯得愈發黯然。

“有點鹹,下次我會做得更好的。”

祁燃的表現很自然,自然到反而趙庸才是沒有藏好驚愕之情的那一個。而望着祁燃帶領着他的侍女離去的背影,趙庸反而感覺輕松很多,這樣不戳破表面卻彼此表明立場,真是再合适不過了。

我沒有下毒,但是你果然還是不願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不肯嘗我做的羹湯;我也不相信你,不肯選你準備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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