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張九和他妹妹小紅那天在車夫見了一回,趁醉紅院管事不注意張九把手裏的條子塞給了小紅,而後就像沒事發生似的目送她離開,一回屍菜田他就準備去告訴離經事情已經辦妥了,可是離經又不在,尋思了半天,估計那小花兒又出去采藥去了,天見可憐的,這惡人谷能入藥的花草是真心少吶,哪一回不得跑斷腿才能找到那麽點。
坐在床上的張九看着比以前整潔不少的屋子頗有些感慨,這白斬雞恐怕是他見過的最善良的人了,自從他這手針法被其它人知道後,時不時有些受了傷的惡人蝦兵蟹将們偷偷摸摸的跑到這來找他治,他是照單全收,也沒拿過“我是浩氣,不治惡人”這種架子,他是天生的大夫,治病救命就是他唯一的念頭。
其實離經這一回并沒有走太遠,也不過就白骨陵園附近,今天的藥草沒采到幾顆,倒是在白骨陵園靠近丹房那附近發現了一塊被侵蝕得厲害的碑文。離經是典型的能文不能武的人,他的那幾手三腳貓功夫,使出來就是贻笑大方,小時候孫師傅就說過了他沒武骨,專心習醫才是常路,所以直到出谷前也不過習了三兩招連入門弟子都會的。而還在浩氣盟的時候除了研究藥材就是看書,平日是住在百草藥爐,倒也時常到落雁城裏去送東西,也見見唯一個朋友。
他剛入浩氣時,其實是被安排住在落雁城裏的,可是離經住了不過三天就請了辭,說是住在百草藥爐那的正靜堂堂主慕青雲是他的師兄,去那住比較有助他研習醫術,也有藥田可讓他培育新藥苗。
禪武之争這本書便是那時從慕青雲屋裏找到的,可惜只有上冊的拓本,沒想到這回是竟在惡人谷發現了這下冊的原碑。前些日子他用配置的幾瓶活絡膏找丹房的童子換了套紙筆墨,原只是用來做配藥記錄之用,這下倒也派了新的用場,小心翼翼的清理了石碑邊上的苔藓,石碑上的字就露了出來,離經席地而坐,靜下心來将碑上的內容抄在紙上。
待到抄完,天色已近遲暮,夜裏的白骨陵園甚是恐怖,離經起身看向四周,只有風聲呼應逐漸伺機而出的小毒蟲們。此地不宜久留,收好碑文入懷,離經即刻往回趕,他不敢用火折,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只能借着逐漸升起的月光辨識腳下的路。沿途皆是低沉的獸吼聲,還有他只見過一次就避之如蛇蠍的食腐鳥拍翅的聲音,走了半個時辰才脫離了白骨陵園的範圍,眼看就接近平安客棧了。
只是沒想到就在這時出了岔子。
“那邊的小子!給我站住!”
一聲呵斥在離經耳邊炸開,他行進的動作猛的一頓,看向右邊,兩名身着铠甲的侍衛一手提着酒一手扛着長槍站在客棧往屍菜田方向的路口。他随即把手摸進随身的口袋用力握了幾下袋中的東西,假裝躬身的同時在自己臉上抹了幾把,再擡頭已是滿臉菜色。
“你手裏拿着什麽東西!拿來過!”其中一名侍衛往自己嘴裏罐了一大口酒,一邊把長槍杵在地上,朝離經招手。
“不過些不入眼的山草罷了,不必髒了大人的手。”離經雙手抱拳躬身,卻沒動作。
“叫你拿過來就拿過來!遮遮掩掩的怕老子看到什麽不成!拿過來!”侍衛随手摸了塊石頭朝離經丢了過去,石頭雖小,可是卻正正打中了他的額頭,細細的血絲順着鼻梁淌下來,離經不敢擦,可也還是不動。
“格老子的!你他媽是斷了腿還是聾了耳啊!”另一名已是渾身酒氣的侍衛見說不動離經,酒氣上揚,憤憤的摔了空酒瓶就向離經走了過去,腰間的匕首已經握在掌中,輕輕一揮就把離經的虎口劃出了道血痕,離經吃痛握緊傷處,原本提着的布包也落在了地上,幾株花草探了出來。
接着,一雙長靴重重的踩在上面,将離經辛苦了一個下午的收獲碾了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