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1)

“你想,如果你每日都可以見到你娘,那麽,你還會睹物思人嗎?”

重淵沉默,許久才道:“...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哇咔咔,我終于又回來啦~

最近幾天簡直忙的不可開交,什麽事都堆在一起了,而且開學在即,好多事情都要準備。

向大家道個歉,好在終于可以更新啦~

☆、線索

“不會”二字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重淵已經尋找重蝶許久了吧,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最大的可能,他一定不希望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既然我們已經來了,無論如何,也要查看一番。”沈辭淡淡的開口,雙眼直視着重淵。

重淵擡眸,便看見那雙澄澈的眼睛閃着鼓舞人心的光,比夜空中的星子還要明亮。

一如既往的讓他感到有人陪伴的溫暖。

“小辭姐姐,你在裏頭嗎?”屋外突然響起了知是小丫頭的聲音,沈辭看了眼身旁的重淵,心裏略微有些緊張。

她并沒有鎖門,要是那個小丫頭推門的話...

“小辭姐姐,你在嗎?”小丫頭的聲音再次響起。

沈辭給重淵使了個眼色後急忙上前,“我在,什麽事?”

“公子說要到山主那去,叫您過去伺候呢。”

伺候,真是讨厭的兩個字。

“我知道了,你先等一會兒,我馬上出來。”

……

沈辭到主殿的時候,重錦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看到她之後更是擺出了一副極臭的臉色,不過在看到她毫無反應之後,默默的收回了表情。

“你可真慢,我等了許久了。”重錦抱怨。

沈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公子恕罪。”

她的态度明顯是敷衍,估計連旁邊的小丫頭都看出來了,還輕輕的扯了扯她的衣角。可是重錦卻明顯緩和了臉色,并且大度道:“罷了,下不為例。”

說罷,前頭開道。

沈辭默默的跟上去,邊走還邊想道:重錦平日裏從來沒有在傍晚去過重鋒那裏的,按理說他這樣一個作息規律的人,是不應該随便打破慣例的,除非...他有什麽事。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想起了惠兒當初的話..難不成,他是要選侍妾了?!

沈辭打了個激靈,看了一眼前方的身影,加快腳步走到了他的身旁微靠後,略微思量後咬了咬牙,開口道:“公子今日心情不錯?”

重錦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站到身側,“你覺着呢?”

沈辭無比聽話的走到他身邊,“我覺着您心情不錯。”

重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表情與墨禮竟然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沈辭看得咬牙切齒,最不喜歡這樣的表情,總會給她一種她很蠢的感覺!

尤其是這樣的表情還出現在了她認為性格是個小屁孩的重錦身上,只不過...

“你可是有什麽話要說,直說便是。”

她好像真的看破了她的想法啊,難道是她表現的太明顯了?算了,既然他說了直說,那她就直說好了。

“其實就是想問問,公子為何會在傍晚去雲峰閣?”

重錦卻将皮球又踢回了她這裏,“你覺着呢?”

沈辭只覺得今日重錦喜歡打太極起來,熟不知是她自己先拐彎抹角的,才會讓重錦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重錦看沈辭不說話,突然一本正經道:“我今日到雲峰閣,是為了不久前哥哥給我定下的任務。”

任務?!沈辭只覺得心下狂跳,丫的,惠兒不就是說重鋒要重錦納侍妾嗎?

“是..什麽任務啊?”

“任務啊,我要選一個侍妾呢?”重錦直視着她,目光略有些戲谑的問道:“你說,我選你好不好。”

一路上,沈辭一直恍恍惚惚的跟着重錦來到了雲峰閣,她只覺得前途不妙,吾命休矣。

好在,至少重淵已經來了,要是實在不行,她就拉着他一起跑路得了。

想通之後沈辭明顯鎮定許多,擡起頭便看見重鋒站在大殿上,正一臉笑意的看着重錦。果然是那日的白衣男子。

面對重鋒的笑,重錦卻顯得并無所謂,只是懶洋洋的開口道:“究竟是什麽事啊?”

重鋒笑得溫柔,他并不答話,只是用眼神示意在場的下人們都離開,看樣子還是要講悄悄話的節奏。

沈辭雖然很想偷聽,可看了重錦一眼之後,還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要是親耳聽到他要納她做侍妾,她估計會接受無能的。

出了大殿之後,丫鬟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閑話家常,沈辭找了個借口脫離了群衆,一個人在雲峰閣周圍逛了起來。

難得有機會光明正大的在周圍走動,雖然覺得重蝶不會在這裏了,可是還是得查上一查的。她那麽辛辛苦苦的混進來,怎麽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就放棄了,況且重淵..

哎..就在沈辭暗自嘆氣的時候,卻看見前方一個碧衣姑娘拎着個食盒匆匆走過,邊走還邊四處觀望,怎麽看怎麽有些神秘兮兮的。

沈辭正好站在一個建築的拐角處,堪堪避過了那姑娘的視線。

事出反常必有妖,憑着多年看電視看來的敏銳直覺,沈辭大腦都還沒轉動,身體就已經行動了。

她輕手輕腳的跟了上去,便看見那丫頭走進了一個屋子裏。

那屋子從外頭看有些破舊,似是久無人居住,此處荒無人煙,這碧衣姑娘的出現便更加可疑了。

沈辭在屋外站了一會兒,便看見那丫頭走了出來,手上的食盒已經不見了。

她張望了一下周圍,便從屋子旁的一個角門走了出去。

食盒不見了,便說明屋裏有人。可是這裏破成這幅樣子,哪裏還能住人,除非..此處別有洞天。

沈辭看了看周圍,提步走了出去。

走近屋子,便發現它比遠看更加破舊,那房門上甚至結了蜘蛛網,房紙也早就破了。

她透過那房門上的木格子看進去,便發現裏頭蒙了好些灰塵,明顯是無人居住的。

并不推門進去,沈辭在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她擡頭看了看天色,她出來也有好一會兒了,是時候要回雲峰閣了。

回去的時候,丫鬟們依舊在說着話,沈辭微微松了一口氣,沒有遲了便好。沒想到重鋒和重錦兩個大老爺們竟然有那麽多話要講。

定睛一看,沈辭卻突然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方才提着食盒的那位碧衣姑娘。她此刻早已沒有了方才那樣緊張戒備的表情,正一臉放松的和其他丫鬟們說這話。

沈辭不動聲色的上前,裝作略有些害羞的問了問身旁的一個小姑娘,“這個穿着碧色衣服的姐姐是誰啊?我瞧着她面善,卻一時忘了怎麽稱呼。”

那小丫頭顯得有些不敢置信,“你不認識?她可是山主身邊最得力的丫鬟碧溪姐姐呢,平日裏為人和善,很好相處,咱麽這雲寂山裏的丫頭可沒有不認識她的人呢。”

沈辭點了點頭表示受教,又腼腆道:“多謝你提醒了,我是新來的,許多事都不懂呢?”

小姑娘點點頭表示理解,自去一邊說話去了。

不多時,重錦終于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房檐下正呆呆出神的沈辭,眼裏的笑意十分明顯。

哥哥叫他來似乎并沒有什麽事要說,只是說了一些家常,還有要他早日娶親之流的話。在他看來,之前他家哥哥說的一大堆都可以稱之為廢話,只有這最後一個話題最合他心意。

其實他也明白,他這一輩子終究是要娶親了,當初哥哥與堂姐的事,讓她覺得十分抗拒男女之間的情愛,只是如今,他也算想通了。

既然終究是要有個人陪伴一生的,不如直接選個身份低又讨他喜歡的。這樣他既不會像哥哥一般愛的那麽辛苦,又能時刻開心。

沈辭雖然有時并不像個丫鬟,身上卻有許多的活力,不自覺便讓他覺得舒坦。雖然他或許還未曾真正愛上她,可是他覺得,這些個好感,便足夠她成為他的第一個女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冒泡的親們~

☆、局

沈辭回去的時候,便看見重淵已經在屋子裏等着她了。

房內已經昏暗,沉沉一片并未掌燈,他靜靜的坐着,眼中的落寞似乎要與周圍融為一體。

沈辭心中一疼,過去的重淵是否一直如此孤單的活着呢?

她揚起笑臉,“你來了。”

重淵輕輕擡頭,似乎笑了笑,終于抖落了滿身的孤寂。

沈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嚕咕嚕的喝下去後,便向重淵說起了今天看到的碧衣姑娘。

重淵的看法與沈辭相同,反常必有妖,姑且不論這件事與重蝶是否有關,但那碧溪既然是重鋒身邊的得力丫鬟,那麽他們便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了。

“明日我們便行動吧,我總覺得越快越好,不以拖延。”重淵在思慮過後淡淡開口。

沈辭明白他心下的急切,況且遲則生變,再多打聽想必也是無果,倒不如直接出擊,反而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稍微商量了一下計策,重淵便回去了。

一夜無夢,第二日,沈辭起了個大早。

一想到今日要做的事,她就覺得有些緊張,畢竟還在人家的地盤上,要是被逮住了,後果簡直不敢想象啊。

“小辭姐姐,恭喜你了。”

迎面走來三五個丫鬟,皆是上身紅衣下身綠裳,待看到沈辭,都是一臉喜氣。

沈辭不明所以,卻見那幾個丫頭笑得暧昧,一個激靈便把開口要問的話吞了下去。

自從她在重錦面前得了賞識,她便是獨自分到了一間屋子裏,再加上心中有事,平日裏也和其他丫鬟們沒什麽交集。除了和惠兒說說話之外,其他人可謂并不熟悉。

可是如今她們這副熱切的樣子,實在讓她不得不想起了一件極其不希望發生的事情,侍妾兩個字就這樣橫在了她的面前,大搖大擺的耀武揚威。

一路走過來,人人都和她道喜,人人都笑得暧昧無比,沈辭只覺得從忐忑不安到漸漸麻木,看來十有□□就是她想得那樣了。

進了正堂,便看見重錦躺在軟塌上吃葡萄,見到她進來,還十分大爺的道:“都知道了吧?”

沈辭看了他一眼,按捺住內心翻騰的煩躁,擠出笑臉道:“知道了。”

重錦點了點頭,“你今日也不必伺候了,我已經派人幫你把屋子裏的東西搬到我隔壁的廂房裏了,以後你便住那吧。”

沈辭無力地點了點頭,便順着丫鬟的指引到了她的新屋子裏。

屏退了她的丫鬟們,沈辭毫無形象的倒在了床上,她暗暗勸自己寬心,今日依照原計劃行事,最終無論成與不成,她和重淵都離開便是了。

在屋子裏百無聊賴的呆了許久,待到夜幕降臨,沈辭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重錦雖然已經宣布了她的新身份,但似乎也看出了她的隐隐抗拒,遣了丫鬟讓她早點休息,便沒有別的事了。

重淵對于沈辭挪住處的事并不知情,只是依舊等在原來的屋子裏,沈辭也不想多說什麽,反正她今晚一定會離開的。

打死她也不做什麽侍妾!

二人趁着夜色悄悄來到了之前那件破舊的屋子裏,黑暗中那處人跡罕至顯得十分陰森,涼風吹過,沈辭只覺得腦後一陣冰涼。

不自覺的往重淵那裏縮了縮,便感到她的手被一片溫熱握住。似乎每一次,都能在重淵身上感覺到滿滿的滾燙,溫暖卻不會有絲毫灼傷。

沈辭反手回握,和他一起走了進去。

屋子裏很暗,重淵拿出了那枚月光石,黑暗之中清冷又瑩潤的光,突然讓沈辭想起了當初在暗道裏的那次旖旎。

重淵似乎也有些尴尬,有一下沒一下摩挲着手裏的石頭,沈辭只覺得臉都要紅了。

好在重淵的異常只持續了一會,接着微光,他開始打量着四周。

不一會兒,他神色怪異的扭過了頭。沈辭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便見那一處十分明顯的纖塵不染,與周圍的一片灰撲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突然覺得不妙,沒有道理,這麽容易呀。

依着如今的情形,想必那一處便是開啓機關的所在,無論如何已經到了這裏,沈辭知道依着重淵的性子,是不管怎樣也不會放棄的。

确實如此,重淵的心中有着疑慮,卻終究無法放棄眼前的機會,只不過..“沈辭,你回去吧。”

沈辭詫異的擡頭,似乎沒有想到重淵會這樣說。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了,看來他也覺得危險,只是不想讓她和他一起遭遇危險。

“我和你一起。”她很堅定,輕易的說服了重淵。

那樣溫暖的光芒,他一點也不想拒絕。

随着一陣機括移動的聲音,他們的面前逐漸顯現出了一個可供一人通過的洞口。

重淵率先開道,動作漂亮利落,沈辭默默地比劃了一會,十分笨拙的下了洞。

洞內十分簡單,他們一聲不響的往前走,很快走到了盡頭。

盡頭處,一扇房門輕掩,房內洩出了一絲亮光。

沈辭可以感覺到重淵的緊張,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眼睛卻死死盯着屋內。每往前走一步,便似乎要花費他極大地力氣。

這種激動忐忑的心情同樣影響到了沈辭,如果裏面的人是重蝶,那麽重淵與她的見面将是怎樣的光景?如果裏面的人..不是重蝶,重淵又該如何?甚至,他們或許都難以脫身。

重淵已經甘之如饴的跳進了一個極有可能是圈套的地方,而眼前那一絲燈光,就像是黑暗中的光明一樣不停的誘惑着他。

他擡起步子往前走,輕緩的腳步就像是害怕驚擾了屋內的人...

終于推開門,沈辭瞳孔緊縮。

重淵似乎從方才那種略有些恍惚的狀态中恢複了過來,他直視着眼前的人,目光冰冷。

或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這是一個陷阱,是這雲寂山位置最高的人設下的局,重鋒那張平凡的面容此刻無喜無悲,只是靜靜的看着重淵。

“你的眼睛,很像她。”

重淵的身體驟然緊繃,握着未霜劍的手也青筋暴起。

重鋒似乎笑了笑,在微暗的燈光中顯得極其和緩,“你不必這樣緊張,我不過是要引你出來罷了。說實話,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找上門來。”

重鋒的這句話其實透露了許多信息,第一,他沒有惡意。第二,他一直在等重淵。第三,他是知情人。

沈辭可以确定,重鋒一定知道重蝶的消息。他在桃林中拈着素色絹花的景象突然就浮現在了腦海之中,沈辭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在等着重淵,等着重蝶和別人的兒子。沒有男人是寬宏大量的,如果此刻的他沒有惡意,那麽只能說明是什麽東西化解了他的恨。

沈辭只想起了一句話,“人死如燈滅。”

所有的前塵往事,都會随着死亡,被埋進黃土之中。

重淵,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又該怎麽辦呢?

作者有話要說:

☆、當年事

暗道盡頭的屋子裏,三人靜靜伫立。

重鋒依舊挂着淺笑,雖是平凡的面容卻自有一番氣度,輕易便容易讓人放松戒備。他對重淵的嚴陣以待并沒有任何不悅,只是用平和的目光靜靜注視着他。

重淵和他的重蝶長得很像,尤其是那雙眼睛,盡管盛滿了與他心中的那個女孩截然不同的情緒,卻依舊能令他恍惚懷念。

重淵的手緊緊握着未霜劍,他的面上并無絲毫的情緒,可是心中已經是驚濤駭浪。他開始設想最不願意接受的結局,找了那麽久,或許只能尋到一抔黃土。

又或者,這只是重鋒的障眼之法,母親其實在他的手上,他只是想要讓世人以為母親已然死去。讓他們這些在乎母親的人放棄尋找。

不可以輕易就被敵人蒙騙,更不可以自亂陣腳。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轉頭看向身旁,便見沈辭正望着他,眼裏的擔憂清晰可見。

他安撫的扯了扯嘴角,又看向重鋒。

“你為何要等我?”

重鋒輕笑,“為了不負所托。”

“當年蝶兒的事情...為了順利繼位,确實是我對不起她。我以為日後可以補償,卻沒想到她是那樣剛烈的女子。”

“我幼時與她相處,只覺得她喜好自由,更願孑然一身,山主之位束縛她,卻又是我的夢寐以求。她的剛烈,或許是我沒有料到的吧。”

“剛烈?”重淵喃喃,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曾經記憶裏的母親,一直是溫柔又灑脫的。

重鋒面帶悵色,“我自诩深愛,卻似乎從來沒有了解過她。”

“她去杜門帶了人手過來,執意要報仇,這個位置她不屑一顧,卻又無法忍受他人觊觎...”

重鋒的聲音很淺,帶着懷念,又帶着悵惘,輕輕訴說着一段深埋記憶的往事。

重蝶在逃離李釋訾的掌控之後,毅然跋山涉水,去到了杜門尋求墨禮父親的幫助。

她殺回來的那日,雲寂山之中權力格局已然塵埃落定,她自知回天乏術,卻依舊決定暗着來。在她心中,父親死得蹊跷,并且,山主的位置,是父親一直執著想要她繼承的。

她要奪回來,哪怕賠上一切。

雖然處處小心步步為營,可是重鋒還是發現了她的蹤跡,一場大戰,猝不及防之下,墨禮的父親負了傷,重蝶也中了毒。

之後,兩人隐蔽蹤跡,重鋒尋而不得。

重蝶的毒非他所願,他必須在那毒發作之前尋到她。

于是他放出消息,說那毒實為劇毒,不日便會毒發,只要重蝶願意回來,他便可保她無虞。只是幾日過去,重蝶卻并無半點消息。

重鋒日漸焦慮,卻無能為力,派出的人手尋不到她的蹤跡,她又不願主動回到雲寂山。

之後,重蝶這個人就像消失在世間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重鋒開始有意無意的遺忘,更不願意相信他最愛的人是被他自己殺死的。

直到有一日,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登門造訪。

一身黑衣曳地,面無表情,眸光卻冰冷。

正是當日與重蝶一起失蹤的墨禮的父親。

他的出現讓重鋒逃避的一切在頃刻間揭露無遺,卻又讓重鋒燃起了一絲希望。只是未曾料到,重蝶的蹤跡,他竟然也并不知曉。

他上門前來,不過是為了完成重蝶的心願,或者..一心求死。

他原本該與重鋒兩敗俱傷,卻在最後關頭被重錦攔下,重錦以身擋劍,他卻身負重傷。

再後來,他回到了杜門,一步步走向了死亡。

重鋒說,他的傷絕不致死,否則他也不會有能力逃離雲寂山。

他會死,只不過是不想活罷了。

也許重蝶的事情他真的知道,可是他不願意說。

沈辭突然明白了重錦對重錦的異常寬容和疼惜,更知道重蝶的下落為什麽會那麽難尋找。

所以的知情人似乎都想要隐藏重蝶的消息,無論是痛惜還是無法接受,他們都認為,重蝶不可能活下去了。

……

重鋒講述的聲音輕柔低緩,沈辭卻能夠輕易品到內裏的悲傷。這是一層結痂的傷口,他卻以緩慢的速度将它撕開。

他似乎輕輕笑了,“我逃避了很久,卻不希望蝶兒的一切永遠塵封于世...可是我亦不想昭告天下,所以,把一切告訴他的孩子,是最好的選擇。”

“那一日我在園子裏遇到了你身旁的這位姑娘,輕易便看出了她對我手中絹花的熟悉。我的功法,可以在不經意間攝人心魂,她輕易便中招了。”

“在她恍惚的時候,我便讀到了她表面的情緒。”

“所以,我設了這個局,只是想要等你前來罷了。況且,我始終想要知道,蝶兒究竟在哪裏。哪怕,已經是一具枯骨,我也要知曉。”

“你是殺了我母親的人,就算有一天我知道了她的消息,又為何要告訴你?”重淵的聲音很冷淡,從一開始初聞死訊的略微無措,到現在的無所動容。

沈辭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冷靜下來,也許此時的表面的風平浪靜只是為了掩蓋內裏的驚濤駭浪。

“你不必告訴我,我只是想要知道,卻可以自己來。”

重鋒的自信,來源于他久居高位的掌控感。

重淵只是冷冷一笑,不置一詞便要離開。

重鋒并沒有阻止的意思,他聽着重淵早已不如原來輕巧的腳步聲,目送着他漸漸消失在暗道的盡頭,直至身影模糊。

他微微勾起唇角,臉上卻有着化不開的蒼涼。今日,他也算了結畢生所願,從前的日子,他過得實在太過渾渾噩噩了。

好像行屍走肉一般,無論幹什麽,都不明白有什麽意義。活着,有的時候,比死亡更加辛苦,如果不是執着于一個答案,他或許早就放棄了。

原來站在權勢巅峰,并非是他最重要的願望,如果當初...

只可惜,沒有如果。

=======

重淵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直至腳步越來越快,沈辭起先還能跟上,到了後來,卻越來越吃力。她伸出手,扯住了重淵的衣角。

她能感受到他陡然僵硬的身軀,帶着想要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

“阿淵。”沈辭第一次這樣叫他,帶着不容置喙的堅定,“你既然願意讓我知曉你母親的一切,就證明,你希望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擔,不是嗎?”

“重鋒的話真假尚且難辨,你又怎麽可以自亂陣腳。況且,就算是真的,你也應該好好的接受。這樣的結果,我相信,你也曾預料過。”

“況且,”沈辭輕輕的抱住了重淵,“你不再是一個人了。”

他的身軀漸漸柔軟,原本冰涼的雙手終于恢複到了沈辭熟悉的溫度。他回握住她環在他身前的雙手,終于明白一切都不同了。

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小小的孩子了,再不該如那時一般手足無措了。哪怕失去了母親,他也已經和從前不同,人事在變,他已經不再孑然一身。

那種孤單無依的感覺,因為身後的人,已經不會再出現了吧。

“阿辭,”重淵學着沈辭,低低喚着兩個字,“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諸事忙亂,買車票什麽的簡直焦頭爛額,更新如此不穩定自己都汗顏了,希望大家見諒。

☆、信

離開雲寂山的過程十分順利,想來是重鋒已經有了吩咐,一路無阻。

只是山門前,沈辭卻看到了重錦。

他的身旁并未如常一般簇擁着上紅下綠的丫鬟們,只身一人,白衣一襲,看起來蕭索無依。他的目光再不如往昔那般帶着別扭或戲谑的笑意,只是眼底無波,卻暗含孤寂。

沈辭一直覺得無所虧欠,可是看到他的目光,卻突然有些無所适從,重錦從前的日子似總是過得單調,最近的笑容卻越來越多。

如果是因為她,她或許會覺得虛榮爆棚吧,可是現在...

終究人與人之間不是愛與不愛就可以分得清楚的。

沈辭收回目光,便看見重淵緊緊看着她,眼神似有探究。她只是不欲多談,安撫的笑了笑,便拉起他的手沿着階級一層一層的走了下去。

重錦一直靜靜看着,卻始終未置一詞,哪怕在看到沈辭主動牽起重淵的時候,眼中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這份剛剛萌芽的喜歡,還未發展成愛,卻似乎就要匿避無蹤了。

只是,他看着那二人在朦胧夜色中漸行漸遠的身影,突然想,好像許久未曾下山了,都快忘了山外的世界是什麽樣的了呢。

=o=

沈辭與重淵到達開滿千重蝶的竹屋時,已是天明。

墨禮穿着依舊騷包的紅衣,正坐在院子裏的竹椅上與鐘老喝茶。茶壺上袅袅的煙霧四散開來,明火在依舊有些霧氣的環境中顯得杳杳明滅。

聽聞腳步聲,他們二人齊齊轉過視線,便看見沈辭與重淵相攜而來的身影。

沒有旁人,鐘老的眼中不掩失望,墨禮卻好似早有預料。

他涼涼開口,“你們是打聽到了消息沒有辦法把人帶回來,還是,根本就一無所獲。”

重淵看了他一眼,那樣無所謂的态度讓他覺得心煩,又想起在那屋子中重鋒的那一番話,只覺得愈加煩躁,一聲不出,便進了竹屋裏。

墨禮眯起了眼睛,鐘老卻有些傷痛的嘆了口氣,“你們兩兄弟何至如此。”又看向沈辭,“小姑娘,還是你來說吧。”

沈辭看了他略有些年邁佝偻的身影,方才煮茶時的閑适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明顯的心焦的急切。如果告訴他...總覺得有些殘忍。

只不過,終究生老病死是難以欺騙也沒必要掩飾的事。

沈辭輕呼一口氣,學着重錦的語調,聲音輕緩的把一切娓娓道來。

許久之後,沒有一人出聲。

鐘老好似老了許多歲,一直等待卻終究是這樣的結果,像是解脫又無法止住的傷心失落。一切看似塵埃落定,可他終究要尋到她的骸骨。

而墨禮,除了在說到他父親之時情緒有着些微的波動之外,其餘時刻,都像一個漠不關心的人一般,一絲反應也沒有。

沈辭無從窺探他的想法,但他跋涉如此之遠來到滇南,不可能對重蝶毫不在乎。他對所謂母親的感情似乎極其複雜,愛恨交織,這樣說,恐怕也不為過。

只是,墨禮與鐘老的情緒她都不在意,她只是擔心在竹屋裏的重淵。

“墨禮,鐘老,重鋒的話是否可信終究是未可知,我們決不可因此自亂了陣腳。而且,你們不是說,重淵他娘是和重淵他爹在一起的嗎?這或許,是新的線索。”

沈辭的話,更像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鐘老終于振奮了一些。“活要見人,死..亦要将見屍,我确實不該如此。”

沈辭點頭,“鐘老能這樣想便是最好,您去勸一勸重淵罷。”重淵終究還是需要長者的開導,她未曾經歷過什麽,說出口的話終究蒼涼了些。

鐘老深深看了沈辭一眼,正待轉身離去,便聽見一聲略有些興奮的叫聲,“小辭”。

沈辭略有些疑惑地轉身,便看見陸南培正在院外,身後還跟着許久不見的陸如萱。前者依舊一襲藍衣,精致昂首的仙鶴紋在胸前,只是略有些風塵仆仆,眼中有着顯而易見的疲憊。

而後者,早已一掃前日在重淵面前的柔弱悲痛,精致的面容帶着淡淡沉穩的笑。

沈辭暗嘆一聲,真是陰魂不散。

陸南培上前一步,面上挂起了和煦溫潤的笑,“小辭,你也在此處?”

沈辭點了點了頭,略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陸兄怎麽會在這。”

陸南培笑了笑,收斂起見到故人的喜悅,正色道:“我前往滇南,又僥幸尋到此處,其實是為了替奶奶送信。”

“奶奶?”沈辭疑惑更深,“梅老前輩與這滇南竟也有淵源?”

“不瞞你說,如萱的母親正是滇南人,而這封信本該是師母的,只是師母去世,這信才暫時交給奶奶保管。之前奶奶的病..如今病愈,便想起了師母的囑托,才吩咐我前來此處。”

陸南培沒有說,他前來此處,最大的原因,其實是為了尋找陸如萱。原本他還沒有把握可以找到這處竹屋,卻是如萱帶他來到了這裏。

如萱與重淵,似乎真的已經不得不重視了。

沈辭點頭表示理解,又問道:“你這封信是要送給誰?”

陸南培看了一眼身後的陸如萱,神色有些複雜的吐出二字:“重淵。”

此話一出,不僅是沈辭,鐘老與墨禮也明顯滿臉驚詫。

屋內。

微光沿着窗棂傾灑進來,一間小小的屋子被分成了明暗兩端,亮處空氣中有微塵翩舞,暗處只一個身影朦胧模糊。

重淵靜靜坐着,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摩挲着信上的墨字,浸潤紙頁的墨香仿佛還透着當時寫信人心中的韻味。他沒有想到,母親給他留了一封信。

這封信來得或許有些遲了,它解開了他心中關于母親的太多疑問,卻又把他推向了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也許他的母親,真的死了。她帶着歉疚,又或者不舍,像是能夠預料結局一般的,寫下了這封信,交托給故交。

他要去一個地方,那裏是一切的終結,尋尋覓覓了這麽久,他好像只執迷于一個結果了。“母親”這個詞,已經消失在生命中太久,他更像一個符號,已經失去了內裏的情感,現下想來,這樣的失去,他似乎可以接受了。

原來,是執念啊。

他輕輕将那頁依稀還有墨香的紙收進懷裏,慢慢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門外立着五個人,他可以一眼看到那個牽挂他的女孩。

他看着她,第一次笑得那麽輕松,笑意輕輕淺淺的挂在臉上,連眼睛裏都漾出了笑紋。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誤會

陸南培把信交給重淵之後,沈辭便一直擔心的看着屋內,墨禮的臉色晦暗難明,鐘老則一臉若有所思,而陸如萱,一直靜靜坐着,臉上卻有着細微不易察覺的掙紮。

她的母親,原來和重淵的母親有着這樣深的淵源。這是不是證明,她和他一直是有緣分的,只是..多了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