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四十一V(10)
,頓時信心大增。
因怕城門下鑰幾人趕緊吃過晚飯常相逢送他們回家,“明天你們就不要過來了,等初九開張,你們也別來了,又不是什麽大生意,”如果常巧姑他們過來,勢必耽誤東門的生意。
“那怎麽行?這樣吧,到時候叫柳嫂看着攤兒,我跟你姐夫過來看看,”自己妹妹新店開張,當姐姐的哪兒能不來幫忙,沒那個道理。
“姐夫還得賣涼粉呢,我看這天兒也賣不了幾天了,不抓緊時間怎麽行?”自己跟令狐俨翻了臉,想來他不會沒品到連三個月都不叫賣夠,可就算是令狐家的生意撐着,但老百姓繼續吃的卻少了,再這麽跑着賣就不劃算了。
“嗯,你姐夫閑不住,現在面條擀的都似模似樣了,”常巧姑抿嘴一笑,最初窦恒和面不是稀的提不起,就是硬的揉不動,害得她都在後頭跟着返工,“等他不必出去賣涼粉兒的時候,家裏的面條就叫他包了。”
“那就好,”窦恒真心是個不錯的男人,長的滿看的過去,顧家,老實,沒有壞毛病,跟常巧姑又兩情相悅,“你啊,趕快把他教出師了,以後就只管做在家裏等他幹活就行了。”
☆、六十開張啦
第二天天不亮常相逢便帶着鎖住起了身,先将豆腐磨好上鍋炖了,待徐氏起來幫忙,常相逢就叫鎖住回去睡回籠覺去,自己跟徐氏将攤子擺上,開張做生意。
這個時代也不存在“占道經營”這一說,常相逢還是将自己的豆腐鍋擺在了門外,門口只擺了兩張低桌子,再有客人便直接招呼到院子裏去。
頭天生意并不像東門外那麽好,一是荷花巷從來沒有賣小吃的,過來趕集的人也想不到來這裏吃飯,二是趕早集的許多都是吃了早飯的,徐氏看着那鍋熱騰騰的豆腐,有些發愁,“要不咱吆喝吆喝?”
“大娘你放心吧,這頭三腳難踢,咱們今天不是試營業嗎?連挂鞭都沒放,大清早的誰看的着?”常相逢安慰徐氏道,“再說咱們做的也不多,真剩下了中午控控水,咱們炒豆腐吃。”
“你這丫頭就不知道愁,”被常相逢這麽一勸,徐氏也靜下心來,“昨天你不是讓我給左鄰右舍都送了一遍面條嘛,我聽着話音兒,都說味道不錯,這熱豆腐那邊前街已經有了,這漿面條既然只有你知道方子,那我這兩天再把龍宮的事兒傳傳。”徐大娘對常相逢游龍宮的事是深信不疑的。
“咱們自己不做這事兒,我不急,大娘你也別急,”常相逢手裏還是幾兩銀子保底呢,再說她相信八卦的力量,龍宮的故事早晚會傳進城的。
見常相逢這個小掌櫃胸有成竹,徐老太心裏安閑許多,陪着常相逢守在攤位前等食客上門。
待到荷花巷附近的住戶陸續出來上工的時候,常相逢她們稀稀拉拉有了些生意,不過早上做的一鍋豆腐還是沒有賣完,
“鎖住去買幾斤米來,咱們中午蒸米飯,我再炒些肉沫子咱們炖豆腐下飯,”臨近晌午常相逢收了攤兒,從匣子裏拿了幾枚銅錢,指揮鎖住跑腿兒去。
“蒸米飯?好吃不?”鎖住睜着烏溜溜的黑眼珠子好奇的問。
“呃,中午你就知道了,”雖然偃師那邊夾河灘也出好大米,卻不是尋常百姓能常吃的,何況鎖住這樣的苦孩子?
晌午飯剛過,窦恒就趕着車過來了,常相逢的生意可是牽動着他們夫妻的心呢,“咋樣了?”
“沒人來?”窦恒看着門外擺的面條鍋,“你咋不吆喝吆喝?”以前在東門的時候,常相逢可是從不惜力的,也不怕丢人。
“姐夫來了,吆喝啥啊,這裏都是住家,小心人家有意見,快來趁現在沒生意,咱們吃中飯,漿面條就放那兒,有人來了現盛就行,”常相逢幫着窦恒将驢車栓到不遠處的樹下,“怎麽樣?今兒天熱涼粉還賣的動?”
這是他們第三個月給令狐家的鋪面送涼粉了,許多夥計吃的都絮了,要的不如以前的多,窦恒也覺得最後就這幾天,自己也不好再送去了,當然現在常相逢這邊生意不好,窦恒不想跟她這些,敷衍道,“還成,天氣涼了,我叫你姐少做了些,下晌再四處轉轉,也能賣完。”
“那就好,”因為門口還有生意要招呼,大家也不可能圍坐一桌,常相逢招呼窦恒徐氏他們到屋裏坐了,自己則盛了碗米飯蓋了層豆腐坐在門外去吃。
“今兒的豆腐沒賣完?”窦恒看着桌上的豆腐菜,悄聲問徐氏。
“嗯,不過相逢說沒事兒,她心裏有數,”徐氏點點頭,又伸頭向門外看了看,“就不知道這漿面條怎麽樣?能不能賣起來。”
“肯定能,現在是不知道這兒賣漿面條,她姐東門兒的生意好着呢,這還是相逢說要吊着大家的胃口不叫多賣,一天三鍋不到下晌就完了,現在去的人,這麽熱的天兒都要吃碗面條不吃涼粉呢。”
“那敢情好,”聽窦恒這麽說,徐氏來了精神,“等到了初九咱們放上幾百頭的鞭,人就能引過來了。”
這樣不溫不火的三四天,到了初九,常相逢一大早剛開了店門兒,家夥兒都沒擺上呢,就聽到一陣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将她生生吓了一跳。
“鎖住,誰叫你亂放炮了?不是說等飯時再放?現在巷子裏的街坊還沒起呢,”常相逢以為鎖住小小年紀把不住,自己偷偷把買好的鞭炮給點了。
“不是,姑,不是我放的,”鎖住也被震的一頭霧水,半天才在彌漫的硝煙裏看清楚放炮的人,“是吉祥哥,吉祥哥咋鎮早來咧?”
吉祥看着一臉愕然的常相逢,嘻嘻一笑,又将一挂千頭的長鞭給鋪到地上,“常姑娘,我家公子賀您開張大吉,財源滾滾!”
“我的天啊,你準備放幾挂啊,人家還做不做生意了?”常相逢看着吉祥身後一車炮仗訝然道。
“這是一千響一挂的,爺叫我拉來了一百挂,咱們往這場子裏鋪開了全點了,助相逢姐的生意四面開花!”
吉祥将手裏的火香交給後頭的小跟班,湊到常相逢身邊道,“其實前幾天我家公子就叫小的過來悄悄轉過,公子聽說姑娘你現在生意不好,估計是知道這兒有漿面條的人太少了,就想着幫姑娘把這地兒給熱起來,叫大家都知道荷花巷開了家龍宮漿面條。”
“可這一百挂得放到啥時候啊?後頭的你快拉走,有這幾挂就夠了,”常相逢沖着吉祥的耳邊大喊。
“是啊,吉祥哥,你這麽個弄法,就算是想過來看看我們賣的啥的,也叫你崩的過不來啊?”這一會兒功夫得放了十幾挂了,雖然鎖住興奮的雙眼放光,可是也知道再這麽鬧下去自家的生意不好做。
“噢,那成,我這就叫他們把香滅了,”吉祥看着圍過來的人流,覺得目的已經達到了,揮手示意跟班兒們将剩下的鞭炮給裝到車上,“常姑娘,我家公子還有賀禮呢。”
“什麽?”這上萬頭的鞭炮已經很好了,還要再送什麽?常相逢舉目四望,“明奕他人呢?”
“那不是,我家公子在後頭呢,”吉祥遠遠的一指,只見一群穿着戲裝的人後面,跟着藍袍玉帶的明奕。
“這又是什麽?那些人來幹什麽?哎,我只是開個小吃店兒,不用專門唱戲吧?”這也太誇張了,善于炒作造勢的現代,也沒有誰家擺個熱豆腐攤兒就請戲班子樂隊的啊。
“大娘,你幫我招呼客人啊,我去跟明公子說句話,”這要真叫他唱成了,自己在這校場街可就出了名兒了,常相逢交待了徐氏一聲,大步向明奕走去。
“你們,就在這兒唱,唱的好了,人多了爺重賞啊,”明奕見常相逢過來,沖她一笑,高聲吩咐自己帶的戲班子。
“別,大家別開始呢,”常相逢急得沖那群唱戲的直擺手。
“明奕,你給我過來,我知道你的好意,也覺得你的方法不錯,可是有些事情它過猶不及,我是個小吃攤子,不是大酒樓,這麽招搖沒什麽好處。”
說罷常相逢看着路邊那十幾號子人,“既然是你的賀禮,我不留也不禮貌,這些人我留幾個,就彈弦子和拉二胡的,嗯,會唱的也留一男一女,叫他們在我家旁邊彈一彈唱一唱也盡夠了。”
這擺個面條攤兒就搭臺唱戲也太喪心病狂了,常相逢怕自己被唾沫星子淹死。
“你真不要?要是叫他們熱熱鬧鬧唱上兩天,全洛陽城都知道你的龍宮漿面條了,”明奕想不明白常相逢為什麽不接受他的賀禮,“這可是現在洛陽城裏最紅的班子,四喜班,原來人家還不來呢,我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你把人家唱堂會的排場給我擺在校場街,你不出大價錢才怪呢,”常相逢狠狠瞪了明奕一眼,招手叫過平安,“平安小哥,你去跟班主說,請他們班子裏的角兒在我店前唱上一天就行了,段子随他選,人要是累了可以換着出來唱,那些行頭,鼓樂的咱們這兒用不上,叫他們都回去吧,哦,當然,那個費用還是找你們公子結哈。”
四喜班的出場費估計能叫她再跳回河了。
“既然唱呢,排排場場的唱兩天多好,一個四喜班叫你拆的跟個草臺班子一樣,有什麽看頭?我可是跟他們訂的全本《大西廂》,你一邊賣面條,一邊看戲,多好!”明奕覺得自己的一番苦心常相逢根本沒有體會到。
“你這份賀禮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虧我自诩見多識廣呢,這種老法子居然沒想起來,可從今兒到十五,校場街天天大集,你弄一臺子戲在這兒,多耽誤大家的事兒啊?是不是?其實對于校場街這樣的地方,四喜班裏的角兒也不是老百姓們輕易能見到的,你叫他們在這兒來幾段《對花槍》《擡花轎》什麽的,效果一樣的,而且不占大家的地方,這有生意做,有戲聽,街坊們只有感激你的。”
明奕這樣的公子哥兒能為自己想到這一步,常相逢沒有不感激的,“走吧,叫平安安排好四喜班的人,你先到我那兒去歇歇腳兒,我給你盛碗豆腐去。”
“好,你要是忙不過來,就叫吉祥跟平安幫你,他們都很能幹的,”明奕随着常相逢進屋,還不忘囑咐她。
“來,你先吃吧,我得到外頭招呼客人呢,不好意思哈,”常相逢将一碗豆腐放到明奕面前,笑道。
長年做活,一雙手自然不像千金小姐那麽白皙幼滑指如青蔥,但當她小心的端了黑瓷碗放在明奕面前時,明奕只覺的映在黝黑碗邊上的纖長微翹的手指比自己父親明章養的極品蘭花還好看,“你叫別人送就行了,自己來回跑,”仿佛覺察到了自己不該有的想法,明奕俊臉微紅,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叫誰送?托明大公子的福氣,這會兒我外頭生意好着呢,今天這鍋豆腐啊,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賣完,”大清早被鞭炮“炸”過來,發現這裏她龍宮小吃的門前,可以聽戲還可以吃早飯,大家自然樂得過來一坐了。
“真的?我的法子還真挺管用的,”聽常相逢這麽說,明奕心裏樂滋滋的,不論做什麽,只要能幫到常相逢,他就是最開心的。
“自然管用了,你一大出來肯定沒吃什麽,快吃吧,我趕快再去将豆腐炖上,一會兒也請戲班子時的師傅們吃點兒墊墊肚子才有力氣唱戲,一天呢,”常相逢站起身。
“好吧,我自己在這兒吃,”明奕很想常相逢能留下來陪他邊吃邊聊,可是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對這個小丫頭來說,外頭的生意更重要,“你去吧。”
還真是說走就走,明奕三下五除二的将碗裏的豆腐吞了,起身跟着常相逢進了竈房。
“這麽大的鍋你哪裏拿的動?讓開讓開,我來,”明奕一進略顯逼仄的竈間,就看到常相逢正将一口大鍋往竈臺上放,急忙跑了過去,一把扶住了,“這種粗重的活計哪裏是你做的?”
“唉,明公子,明少爺,這種粗重的工作,我一直都在做,而且別看我這小身板,力氣可是一點兒都不小,你看着啊,”常相逢走到一邊将一大板軟軟的豆腐端了起來,再整塊的倒進鍋裏,“我平時就是這麽幹的。”
明奕以前只知道常相逢為了生計要成天風吹日曬的在官道上做小生意,沒想到她還要做這麽苦重的力氣活,“你應該請個夥計的,這些活兒哪裏是你幹的,再累病了。”
如果這個時候常相逢再不知道明奕對她的心意她就是個棒槌了,若說她對這個時刻關注她,不論她做什麽都是笑着說好的男孩沒有一點心動那也是假話,尤其是在這個時代,她身上離經叛道的東西太多,多到她都不知道要如何掩飾,因而索性不去掩飾。
可是他居然喜歡上了自己這個異類,而且喜歡的毫無顧忌不帶一絲猶豫,常相逢轉過頭不看明奕關切的眼眸,這種心意她怎麽可能接受呢?先不說兩人的實際年齡差,就算這門不當戶不對的,身份差異就能堵死他們,想跟明奕有結果,等于就是自取其辱,而送上門被人貶的事情,常相逢從來都不會幹!
“明奕你太小看我了,我怎麽會累病?因為像我這樣出身的姑娘每天都在幹着這樣的活計,有些姑娘幹這些的時候,年紀比我還小,甚至背上還背着弟妹呢,”說到這兒常相逢明快的一笑,“你可能是見慣了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家閨秀,想像不出來我們這些窮人家的孩子是怎麽生活的,我跟你說啊,咱們啊,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做的事,別說那些大家閨秀,就連你也做不了,同樣的道理,你們的那種活法兒,要是叫我過,非把我悶死不可。”
這是在跟自己強調兩人身份不同麽?明奕忽然覺得這竈房裏有些悶氣。他猛吸了幾口帶着豆腐香又混了草灰味兒的空氣,他們之間的差距明奕自然明白,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性格,更明白自己的心。
珍貴的東西總是罕有,明奕清楚這世上只有一個常相逢,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他看到她笑的時候會揚起唇角,她皺眉的時候恨不得以身相代,只要能和她在一起的,不管過程如何,他都願意再去争一回,就像當初選擇重拾祖業棄文修武,他不就争贏了祖母争贏了父母?
想清楚這些,明奕也不跟常相逢争辯,幫着常相逢将一邊的豆腐水提起來倒在鍋裏,“要不我幫你好不好?我從莊子上派個夥計過來,這些粗重的活就給他幹,你只管賣面條賣豆腐就行了,工錢也不要你出。”
“行啦,你還嫌我欠你的人情賬少啊?還送我個不要工錢的夥計?”不知道明奕是否聽懂了她的意思,常相逢就只當他是聽懂了,她不願利用明奕對自己的感情來獲得什麽,更不願意給明奕什麽希望,最終落得兩人心傷,“你啊,以後讀書累了,就過來吃碗面條,叫我用我的漿面條來表達下對你的感激之情就成了。”
自己哪裏需要她表達什麽感激之情?明奕想跟常相逢說這一切都是他願意的,可當他看到常相逢微抿的唇角,到了唇邊的話還是生生咽了回去,“我幫你燒火,你只管在上頭看着鍋就行了。”
說罷明奕坐在竈膛前,拿過常相逢手時的燒火棍認真看了看,又新奇在竈膛內捅了捅,現在常相逢心裏只有自己的生意,而自己也要忙着赴京趕考的事情,現在跟她提這個,并不是好的時機,可是自己進京最少一年方回,常相逢跟他的年紀,都不可能将兩人的心意拖到一年之後,明奕有些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哎呀,你別亂捅,弄的到處都是火星,不是這樣用的,”常相逢被明奕嗆的眼淚直流,一推他到,“你快出去,別在這兒添亂,我這裏不需要你!”
“我不是想讓火燒的旺一些嘛?我不捅了,我往裏添柴好不好?哎,這是什麽?”明奕看到竈膛的左邊有個拉手,好奇的一拉。
“咳,那是風箱,現在火這麽大,不用拉風箱,”有這麽個好奇寶寶在身邊搗亂,常相逢都快瘋了,将尴尬和緊張都抛到一邊,“你別亂動啦,小心灰落到鍋裏,我的豆腐還賣不賣啦?你出去幫我看看,外頭那鍋剩多少了?快去!”
研究了幾下發現這燒火沒多少意思,而且常相逢又派了活兒給他,明奕顫顫兒的跑了出去,“好,我這就去,”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常相逢松了口氣。
沒多久常巧姑跟窦恒也來了,常巧姑後頭還跟着一隊人馬,見到常相逢,一指她向後頭的人群道,“這不是我那個進過洛河龍宮的妹妹嗎?她啊,如今在這校場街開店啦!”
“所以我才領大家過來認認門兒,以後想吃漿面條啊,校場街也有,不用在東門兒那兒等,我妹子做的才正宗呢,”常巧姑笑呵呵道。
“姐,不是不叫你來嘛?你跟我姐夫來了,家裏怎麽忙的過來,”常相逢聽到姐姐幫她推銷,心頭一熱,到底是親姐啊,一點都不介意會影響東門的生意。
“你姐夫過來轉轉還叫他賣涼粉去,兩不耽誤,今天是開張生意,我不過來看看能放心麽?”常巧姑被店門口正在唱戲的角兒給驚着了,“你這是弄啥?還請戲班子?”
“呶,那邊那位請的,還放了萬頭的鞭給我,這要是生意不好,都對不起他的一片苦心了,”常相逢無奈的一指站在店門口的明奕。
“民婦見過明公子,謝謝您還惦記着我們巧丫開店的事,叫您破費了,”這萬頭的鞭,請人唱戲,哪裏是她們這種莊戶人家花的起的?常巧姑向明奕深深一福,心裏卻沉甸甸的,這樣的恩情跟真心,妹妹将來要怎麽報償啊。
“你不走啊?”看着攤子上漸漸上人了,常相逢沖明奕道。
“我又沒什麽事,今兒就在這兒給你幫忙了,”明奕覺得在這裏陪着常相逢也挺好的,“要不我幫你招呼客人?”看着常相逢店裏人來人往,徐氏跟常巧姑滿臉是笑的招呼客人,明奕覺得挺有意思,想着自己也過去搭把手兒。
拉倒吧,就你站在我門口,哪裏還有人敢往這門兒裏進啊?常相逢對這個提議可不感冒,“不用,要麽你到那邊去坐坐?我叫鎖住幫你支張桌子,你喝茶等我一會兒,過了飯晌我就閑了,”他不想走就當是出來散散心吧,再趕明奕走的話常相逢真有些說不出口,尤其是看着那張明朗的臉跟關愛的眼。
見常相逢不再趕他了,明奕心裏高興,“我自己搬,你快去忙吧,我這兒有吉祥呢,還有要是忙不過來,就叫吉祥過去給你幫忙。”
☆、六十一少年心事
雖然放了鞭,唱着戲,吸引了不少鄉親,但終是新生意,并沒有人頭攢動,手忙腳亂的情景出現,明奕捧着一只白瓷杯,喝着常相逢給他泡的槐米茶,看着一邊招呼客人一邊收錢的常相逢,他還是頭一次這麽認真的看她做事呢,沒想到她還挺聰明的,不停有人來吃熱豆腐,可是她居然能記住哪個掏了錢了,哪個還沒付賬,還有誰是先來的?
可能是太忙了,常相逢都出汗了,明奕見她從腰間扯了塊帕子出來抹了把頭上的汗,又飛快的塞了回去,嗯?她身上的衣裳,明奕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真是個笨蛋,居然現在才發現,常相逢把去鞏縣時他給她穿的寶藍夏袍給改成了件比甲,那寶藍色的淨面蘇緞被常相逢配了淺粉的滾邊兒,看着既清爽又鮮豔,襯着常相逢白淨的鵝蛋臉水汪汪的杏核眼,明奕頭一回發現常相逢長的那麽好看,原來女兒家的嬌美是可以透過人的眼睛,一直紮到心裏去的。
吉祥也在看着常相逢,他是因為自家主子盯着人家姑娘連眼珠都不舍得眨一下,還時不時的嘿嘿傻樂,心裏奇怪才看的。
這個常相逢吉祥還真沒看出來哪裏值得明奕這麽上心了,當然,她人是不錯,說話爽利,待人和氣,也不會因為他吉祥是個下人而小看他,可常相逢到底是個莊戶人家的閨女,就算是身上流了海家的血又如何?那成天能一群秕谷長在一起,就算你說她是棵好苗,那旁人得信才成啊?
“沒想到我這件衣裳相逢這麽一拾掇,還挺漂亮的,不過也是因為她挺白,才敢說這種顏色,壓的住,”
聽到明奕在旁邊的話,吉祥又控制不住的肝兒疼了:你一個大男人的衣裳直接改成女人的比甲你還挺高興?她長的白壓的住?那衣裳可是公子爺你的,你不白不也壓的住了麽?
在吉祥看來,常相逢确實長的有幾分姿色,這可樣的女人,成天勞心勞力的,再漂亮又能幾年?明家大廚上的芳嫂子,吉祥可是聽自己娘說過,當年也是奴婢裏的一朵花,可是現在怎麽樣?十幾年鍋臺轉下來,臉也黃了,腰也粗子,罵小丫鬟時那嗓門跟破鑼似的,誰會想到她也曾經是一朵花?
明奕可不管吉祥心裏想什麽,他一直守到常相逢兩鍋豆腐都賣完了,忙提了茶壺過去,“完啦?也挺快的嘛,我不懂生意,你覺得今天的生意怎麽樣?”
“托您老的福,還不錯,我也不求更好了,以後每天早上能賣兩鍋豆腐,下午跟晚上再賣上四鍋面條,我就知足了,”常相逢接過明奕倒的茶,舒服的喝了一大口,“這個茶你沒喝過吧?敗火的。”
“是頭回喝,不過挺好喝的,你這兒的東西樣樣都是旁人沒有的,”明奕點點頭,“我都喝了半壺呢。”
徐老太活了半輩子了,這個功夫哪裏看不出這侯府的公子爺那滿眼的情誼?她一拽在一旁直瞪眼的常巧姑,“她大姐,跟我搭把手把鍋擡進去。”
常相逢被明奕的話逗的一笑,“這槐米有什麽新奇的?是你金貴下頭人不敢給你喝罷了,那,那邊樹上每年都能結好些呢,上樹拽下來就成了,我要是喜歡,一會兒走時我給你包點兒叫吉祥給你帶上。”
“我挺喜歡,你給我帶上些吧,還有,”明奕臉一紅,指了指常相逢身上的比甲,“你手真巧,那件衣裳這麽一弄,還挺好看的。”
常相逢見明奕提起自己身上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她去鞏縣明奕給了她好幾身袍子,可是那些袍子都是按她的身量直接截了邊兒的,常相逢就算是送還給明奕,估計他也不會穿了,“不好意思啊,其實我想還給你來着,可是又覺得你不會要了,可這麽好的衣裳放着又可惜,我就拿了一件改了改試試,”說到底也是人家的東西,自己這樣據為己有有些唐突了。
“沒事沒事,那衣裳你沒扔我就很高興了,你都改了自己穿吧,”明奕臉一紅,“我衣裳多着呢,四季針線都要給我做好多,好多都沒上過身兒就扔在那兒了,要是你不嫌棄,我叫吉祥都給你拿來吧,”他的衣裳以後日日都陪着她,想想明奕的心就呯呯的要跳出胸腔來。
啊,你往我這兒捐舊衣啊?常相逢倒沒覺得明奕有輕視自己的意思,他的臉紅的都能烤玉米了,不過老接收他的衣裳傳出去成什麽了?“千萬不要啊,你的衣服料子都太好了,我一個賣面條的,成天绫羅綢緞的像什麽?”
明奕也知道常相逢說的有理,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什麽時候自己能領着她到綢緞莊任由她挑自己喜歡的料子來裁衣就好了。
賣完了豆腐常相逢也不可能閑下來,她還要準備中午的漿面條,因此明奕也不好再留,只叫平安留下來招呼戲班子裏的人,自己則帶了吉祥回去。
“你這是去哪兒了,一頭大汗的?”從常相逢那裏出來,明奕有些不願意回家,轉轉悠悠的就到了令狐家的錢莊,令狐俨沒事一般都會在這裏的賬房呆着。
“今兒是相逢龍宮小吃開張的日子,你不知道?”明奕覺得令狐俨太不關心常相逢了,“你可是洛陽商會的會首!”
“我是洛陽商會的會首,可這洛陽城裏一天要開多少間鋪子又會又多少間鋪子關門兒?我這會首都要一一過問的話,豈不是累死?”令狐俨有些哭笑不得,“常相逢開的只是一間賣面條的小吃鋪,不是銀樓酒樓。”
“可那小吃鋪是她開的啊?而且那個漿面條的故事你也聽了,不是還誇着她會做生意嗎?”明奕覺得令狐俨很沒有眼光,“再說了,大家到底相識一場,你遣人去道賀也是應該了,不然多失禮?”
令狐俨直接被明奕給氣笑了,自己一個洛陽商會的會首,确切的說是跺跺腳整個豫西商界都要晃三晃的人物,沒給一個七八張桌子的小吃店道賀就是失禮?“你覺得我叫人去給常相逢的店道賀不招搖?于她有好處?”
“招搖了又如何?你去了,以後她就算再開什麽店,也沒有人敢找她的事,我前幾天都跟洛陽縣找過招呼了,也跟賀老大說了,沒事不許去攪擾她,叫她安心做自己的生意。”明奕不覺得有明家跟令狐俨照看着,于常相逢有什麽壞處?
令狐俨被明奕瞪的沒了脾氣,确實如他所說,如果自己公開去給常相逢的小店道賀,哪怕是個姿态,常相逢以後在洛陽的路就會好走許多,而且以常相逢的性子,估計壓根兒也不會擔心被兩個男人關照的名聲會有多壞?可是他為什麽要那麽做呢?常相逢日子過的順不順遂跟他令狐俨有什麽關系?
“你別再啰嗦啦,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不行的事你說破天去就是不行,而且那個常相逢不是本事大的很嗎?我關不關照的有什麽差別?”想到常相逢那天的“調戲”和自己的慌亂,令狐俨一口氣憋在心裏至今都沒有緩過來,怎麽可能再去捧她的臭腳?
“說的也是,相逢那麽聰明,就算是你不關照,她的生意也照樣能紅火起來,”明奕對常相逢的頭腦很有信心,尤其是在今天看了她賣熱豆腐時的樣子,“等大家都知道了她漿面條的事,肯定都會去那兒嘗嘗的。”
“那不就行了?左右她不用我幫也能把生意做好,你還操什麽閑心?”令狐俨給了明奕一個大白眼,“走吧,咱們出去喝一杯去。”
“好,不過一會兒咱們往校場待拐拐行不?我想看看她漿面條的生意怎麽樣?”明奕又提了個要求。
“你想去自己去,我忙的很,沒那閑功夫,”令狐俨橫了明奕一眼,最終還是提醒道,“你可想好了,你對常相逢這麽上心,将來老太太知道了,她會是個什麽下場。”
“你什麽意思?”令狐俨一句話,明奕連喝酒的心都沒有了,“我祖母可不是不講理的人。”
自己姑祖母是個什麽樣的人,确切的說令狐家是什麽樣的人令狐俨太清楚了,如果明奕對常相逢有情的事情被令狐氏知道了,“這話我好像跟你提過,你好像也說過常相逢那樣的人是不會與人為妾的,怎麽,現在她樂意了?”
“我沒有跟她提過這些,她現在也沒這心呢,成天想的就是自己的面條生意,再說了,我怎麽跟她說那樣的話?她成天笑眯眯的,其實骨子裏犟的很,命苦成那樣還咬牙熬着,我怎麽能叫她再受委屈?”自己敢說什麽納妾,只怕以後連常相逢的面也見不上了。
“那你要明媒正娶?你祖母,你母親,還有你嵩山書院的外祖會同意?所以以後她的事你還是少管些的好,還有,再過兩個月,你就要去京城了,說不定明年春闱一過,你的親事也會定下,”在令狐俨眼裏,明奕跟常相逢連半分可能都沒有,像常相逢那樣的女人,怎麽可能與人為妾?如果她真的答應了,令狐俨也會覺得她有更大的算計在裏頭,以後明奕的後院只怕再難安寧。
明奕最終也沒有和令狐俨喝酒,他也沒有理會身邊一直偷觑他神色想着怎麽叫他開開的心的吉祥,悶着頭又轉到了荷花巷。
看來自己這個請戲班子的主意真不錯,明奕遠遠的就看到常相逢門前的桌子已經坐滿了人,還有人不斷往店裏進,而陽光下的常相逢笑靥如花,整個人都仿佛發着光,将他原本有些陰郁的心情也瞬間照亮,這樣的姑娘值得他為了他們去努力,不管是跟誰去争,他都在所不惜。
“看來她挺喜歡現在的日子,瞧那興高采烈的樣子,說話的聲音能傳出幾裏地去,你覺得她會樂意嫁給你守在明家的內宅裏,像舅母那樣成天為後院的姨娘庶女們操心?”令狐俨不放心明奕,一直跟着他到了荷花巷。
“她也不是一定要過這樣的日子,她将來還想開酒樓呢,她說她會好多咱們沒有吃過的菜,如果她當了大掌櫃,以後再像你這樣當了大東家,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