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四十一V(17)

做人,再說了,大太太掌一府中饋,多少人在您手下讨飯吃,難道您真的是靠‘卑弱敬順’襄助夫婿主掌家業?”

宅鬥宮鬥的戲常相逢也看過一些,一群争男人的女人哪個骨子裏有什麽“卑弱敬順”?

譚氏被常相逢眼中的了然刺的心頭一顫,她長在書香門第,自幼也算是飽讀聖賢之書,《女四書》更是自啓蒙時便日日誦讀了,可是裏面所謂的道理和要義,在內宅厮殺了幾十年的譚氏每每想起都要不屑的撇嘴。

令狐氏雖然一直沒有開口,可是也在觀察常相逢,不過她的目光在常相逢身上停留一陣兒之後,最終還是落在了嫂子百氏身上,“我覺得這丫頭挺像一個人,”說罷也不待百氏開口,向常相逢招手道,“你過來給我細瞧瞧。”

“噢,是,”常相逢狐惑的看了一眼令狐氏,這老太太剛才還陰沉沉的,這會兒怎麽态度這麽和善?

“就像你說的,一個女孩兒家要養家糊口不容易,我這些從小嬌養大的孫女兒不如你,”令狐氏從手上捋下一只玉镯套到常相逢腕上,“這個給你了,好好收着。”

今天見到了常相逢,令狐氏反而改變了對她的印象,這丫頭太像當年初歸令狐家的百氏了,當年的百氏一個絕戶女在父母去世之後撐起家業又帶了全部家産嫁給了自己的兄長,她初進令狐家門的情景令狐氏記得清清楚楚,也是這樣光潔的額頭明亮的眼,還有那眼睛中藏不住的小火苗,叫人看着都會精神一抖。

明家當年也是因為入不敷出才會降了格調續娶了令狐家的女兒為繼室,而接收一個爛攤子其中的辛苦也只有令狐氏知道,如今明家确實比以前強多了,可是下頭兩個兒子不成器,小媳婦只知道往自己房裏貪占,大媳婦理家可以卻不擅理財,兩個孫子要娶,幾個孫女還要出嫁,令狐氏身上的壓力并不輕松,而這個精明強勢的常相逢比起那些清高的世家女,倒更對她的脾氣。

“老太太的禮物太貴重了,相逢不敢收,”雖然對什麽玉啊翡翠啊的不太懂,但令狐氏手裏的東西,肯定不是便宜貨,常相逢怎麽能收她的東西?忙将镯子從手腕上去下來,“一碗面條值不當老太太您這麽厚的賞。”

“這不是因為面條才給你的,是喜歡你這個人,拿着吧,長者賜不能辭,如果你要是覺得這禮收的心虛,以後閑了就到我府裏走走,再下面條給我,”令狐再次将黔镯子給常相逢戴上,見她不再推辭,才松了手放她從自己身邊離開。

☆、七十五喜歡的因

“母親你,”徐氏訝異的看着令狐氏,雖然明奕娶個出身差的媳婦于她們二房沒啥壞處,可再差也有個限度吧?“那可是您常戴的镯子。”那個镯子可是令狐氏的陪嫁,傳了幾輩子的老玉啊。

“你夠了,我的東西愛給誰就給誰?幾時輪到你說話了?”令狐氏看了一眼同樣神情不悅的譚氏,轉頭向百氏道,“這相逢不但給咱們做了面,還跟咱們聊了這麽久,叫她家去吧,這小本兒生意想來也是離不了的人。”

“你這是什麽意思?”百氏着豔陽送了常相逢出去,按捺不住問道,前幾天令狐氏捎信兒的時候,她可是很清楚自己位小姑的态度的。

“你不覺得這個常相逢很像一個人?叫我看了很親切,”令狐氏笑微微的看着百氏,不待她問,“我覺得她跟嫂子當初一模一樣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就算是面前有座山,也覺得自己可以把它推平喽!”

“像我?”想到當年自己咬牙獨撐百家的家業,後來又不顧遠親的阻撓帶了百家的家産出嫁,再後來兒子早逝她又一個人教養孫子,管理令狐家的基業,百氏也不勝唏噓,“所以你才換了心思?”

“那個常相逢草芥一樣的野丫頭,大禮都不通,哪裏能跟舅母比?母親您就別寒碜舅母了,”徐氏在一旁笑着望向譚氏,“您也看看我嫂子,我看她都氣的坐不住了。”

“瞧弟妹這話說的,母親做什麽事自有她的道理在,”譚氏怎麽可能理會徐氏的挑撥,“母親一定是看到了那個常姑娘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我看到的是她的心勁兒跟才幹,這樣的人咱們得留住了,不過她的身份有限,既然與奕兒有情,等奕兒成親之後,請了官媒過去大大方方的擡進明府做個姨娘,不是皆大歡喜?”令狐氏出身商家,對那些高門貴女的理財能力實在是沒多少信心,如果明奕納了常相逢,不但孫子開心,以後明奕的妻子也多了個臂助,在令狐氏看來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原來母親是這麽想的?可是那個常相逢年紀看着也不小了,還成天抛頭露面的,以後給奕兒做妾只怕也不妥當,”譚氏想的跟令狐不一樣,跟什麽才幹能力比起來,她看重的是兒子的名聲,如果弄一個被人恥笑的妾室回家,兒子出去如何見人?

“不過一個妾罷了,又不是正妻,有什麽關礙?”百氏也覺得令狐氏的主意不錯,“我跟你說,這個常相逢一看就不是個簡單的,現在名聲又好,這樣一個福女娶到家裏,也是明家的福氣!”

見兩位長輩都拍了板,譚氏雖然心裏并不十分贊同,但心裏也承認這件事如果操作好了,于兒子的壞處有限,何況從這些日子明奕的表現來看,對這個姑娘也确實是上了心的,因此也不再持反對意見,幾人議定等明奕成親之後,與他未來的妻子商量了,就納常相逢進門。

常相逢這邊完全沒有想到令狐家的福壽堂在讨論什麽,她已經被自己門前的一切驚呆了,“大娘,這是怎麽回事?這人都咋啦?”

“常掌櫃你回來了,你這樣做生意可是不行,中午吃了你家一碗面條,我可是跑了十幾趟茅房了,你在面條裏下啥啦?”看到常相逢過來,在龍宮小吃門口抱着肚子坐着的一個老漢已經喊了起來。

“拉肚子?吃我家的面條?不可能吧?”漿面條油水不大,自己做的時候衛生一定是保證的,而且現在這天兒也不可能東西變質啊?

“你看看那幾個?全是今天中午在你家吃面條的,姓常的,你做生意可不能壞良心,搞不好會要人命的,”一個滿臉都是汗的小夥子大聲道,“我就在那邊兒賣筐呢,早上吃的你家的豆腐,中午吃的你家的面條,你說我是為啥壞了肚子?”

“我知道了,大娘,請大夫了沒有?”常相逢看着一臉為難的徐老太,心裏一動,這徐老太的面色,明顯就是心裏有愧,“到底咋回事?”

“我已經托人去請保和堂的先生了,人也該來了,”徐老太一拉常相逢往屋裏走,“你看看咱們的面條。”

“怎麽成這樣了?這裏頭放了啥?”常相逢一掀鍋蓋吓了一跳,漿面條是白色的,加了胡蘿蔔和芹菜葉子的緣故也就紅白綠三個顏色,可這一鍋黃黃的面是怎麽回事?

“你看這個,這是番瀉葉子,通腸的,”徐老太往屋外正忙着給來龍宮小吃讨說法的人們送水的李翠兒看了一眼,“這葉子我有,因為我腸子不好,時不時泡些水來喝,我剛才回屋裏看了,紙包裏的少了足有一把,可是相逢,大娘真的沒有做這樣的事。”

“大娘你說啥呢,你是啥樣人我還不知道?再說了,我租着你家的院子,壞了我的生意,坑的還不是你?”常相逢将那鍋面條端到一邊,又沖回自己屋子拿了銀子出來,“鎖住,快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大夫。”

等常相逢看着門口坐着的“病號”們一個個服了保和堂大夫開的藥後,常相逢每人送了十個茶葉蛋算是回家給他們“補養”身子,又許諾這些人以後可以連着來龍宮小吃免費吃十天的漿面條以證明自己小店再不會犯這樣的失誤,才算是将門口那十幾號子人給一一打發了。

“這樣就解決了?巧丫你真是太厲害了,我還聽他們說要報官呢,沒想到幾個雞蛋就打發了,”李翠兒完全沒有想到常相逢一來,事情如此順利的解決了。

常相逢看着一臉不可置信的李翠兒,心裏冷笑,“都是鄉裏鄉親的,若不是真的吃壞了肚子,誰會來我店裏尋事?”而且是一碗湯藥幾個雞蛋就打發了?“幸虧今天大娘發現的早,看到面條顏色不對就不敢再往外賣了,不然的話,這龍宮小吃可真得進衙門了。”

“噢,是這樣啊,我就說呢,咱們這面條做的好好兒的,大娘又一直看着鍋,咋就吃壞人的肚子呢?幸虧大娘發現的早,不過你也是的,咋就承認了是咱的面條吃壞了他們的肚子?今兒中午咱們可沒少賣面條,才來了幾個人啊,這會兒?”李翠兒開始抱怨常相逢,“他們說是咱們面條的事,咱不認他們有啥辦法?現在可好,白搭進去那麽些雞蛋跟面條,要是叫其他來吃面條的聽了消息,也過來訛咱們咋辦?”

這丫頭口氣變的還真快,還張口閉口“咱們”“咱們”的,常相逢冷冷一笑,“咋辦?該咋辦咋辦,這些不用你操心,行了,你忙了一天了,進屋歇會兒吧。”

“那鍋裏的面條咋辦?我去倒了吧?可惜了的,好大一鍋呢,今天可是賠的很了,不過巧丫,你去令狐家咋樣?那地方好不?我聽說令狐家的院子連那些當官的人家都比不上,是不是就像你講的那個水晶宮一樣?令狐家打賞的厚不厚?”李翠兒邊說邊去找面條鍋。

“你別管那鍋了,大娘已經收拾了,至于令狐家,我是去做面條的,沒仔細看,打賞麽,令狐家是什麽樣的人家兒還能薄待了我?賠今天的損失是足夠的了,”常相逢覺得令狐氏給她的镯子有些燒手,一出令狐府的大門,就脫下來了。

中午出了吃壞人肚子的事情,影響下午的生意是必然的,常相逢只做了一鍋面條,而自己則邊賣面條邊跟人解釋說是中午不小心将生豆漿給混進去了,才叫有些腸胃敏感的食客吃壞了肚子。

龍宮小吃在校場街也開了一陣子了,環境幹淨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加上常相逢又頂着個“善”名,認真的給每個吃壞肚子的食客道歉補償,因此大家對這樁事也沒怎麽放在心裏,甚至有人反而安慰常相逢,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這都賣完了,你們咋不上門啊?”李翠兒幫着常相逢把桌椅都收拾了,奇怪的看着半開的院門,“我去将門頂了。”

常相逢将身上的圍裙去了,端了盆水洗手,“不用了,一會兒有客來呢,你要是不忙,就燒點兒開水吧,徐大娘那裏有好茶葉,你去要一點兒。”

“來客人?誰啊?是不是那個明公子要來了?我就說嘛,那次見他來找你,沒一會兒功夫就走了,這次你去令狐府是不是見着他了?”想到氣宇軒昂的明奕,李翠兒心裏砰砰直跳,“大娘那裏的茶好不?不行我去街上再買點兒好的來?”

看着李翠兒發光的眼,常相逢都被氣笑了,“你去買好茶?成啊,他最愛喝碧螺春,多了你也買不起,稱一兩吧,對了,他喝明前的,你到西大街令狐家的茶莊去買啊。”

“那個,得多少銀子?我沒有,”

“我給你銀子?為什麽?因為你要給明奕買茶葉?”

李翠兒被常相逢一句話說的面紅耳赤,掙紮道,“我給他買啥茶葉?你是叫我去的好不好?你一個姑娘家不知道檢點,成天跟個男人拉拉扯扯,一點兒都不知道顧臉,還有理了?!”

“我哪句話說今天來的人是明奕了?真的是我不知道顧臉還是有人成天不學好腦子裏只惦記別人家的男人?還有,我就是跟明奕拉拉扯扯又如何?你咬我呀?”看你恨我又不能幹掉我,常相逢心裏挺爽的。

“你,你真是,”李翠兒被常相逢猖狂的模樣氣的倒仰,伸手指了常相逢要罵,卻看到表姐劉氏跟窦大推開院門,“表姐,表姐夫,你們咋來啦?”

“不是你叫人去讓我們過來的?”劉氏狐疑的看着李翠兒,她可是收到李翠兒捎的消息,專門拉了窦老大過來的,“你不知道我們要來?”

“進來坐吧,是我叫你們來的,”常相逢看了看天色,這會兒估計羊二莊的人也該到了,“還有其他人呢,咱們再等一會兒。”

“還有誰?常巧丫你要做啥?”李翠兒到底心裏有鬼,聽到常相逢說還有人來,心裏一慌變了臉色。

常相逢也不理會李翠兒,淡淡一笑請窦老大跟劉氏坐了,“大家等一會兒吧,我姐跟我姐夫馬上就到了,我叫鎖住去喊去了。”

“叫你姐跟你姐夫來?來幹啥?有啥事?”劉秀蘭并不知道今天荷花巷發生的事兒,但她清楚從常相逢這裏是問不出什麽來的,悄悄将李翠兒拉到一邊兒,“到底出啥事了?”

李翠兒還需要劉秀蘭跟窦大給她撐腰呢,忙将漿面條吃壞人的事情跟劉氏說了,“姐,你說這常巧丫準備幹啥?”

“這事兒跟你沒關系?”劉氏先想的是這個。

“沒有,是常巧丫慌着去令狐家呢,沒把面條做好,怨得了誰?今天這一天掙的都不夠她賠人家的呢,”李翠兒肯定不會跟劉氏說實話,“不過我真怕她找個借口歪我,表姐可得為我做主。”

劉氏是準備叫李翠兒壞常相逢生意的,不過前提是李翠兒幫她拿到漿面條的方子,“你說她今天都去了令狐家了?哎,你在這兒時間也不短了,這漿面條的生意如何?一天能不能掙這個數,”劉秀蘭伸出一個巴掌,要是一天能掙五十文,這生意就很不錯了。

五十文?李翠兒對表姐的心胸嗤之以鼻,她往屋裏看了一眼才悄聲道,“五十文能幹啥?我算着每天最少都得這個數,”李翠兒伸出食指,“這還不算她到財主家裏現做的呢,哪次去不得一兩銀子?”

“一兩?就去一趟?”劉秀蘭已經被“一兩”銀子給驚呆了,咽了口唾沫道,“那她都去了多少回了?你記得了沒?”

“我記這個有啥用?左右她又不給我分?連帶都不帶我去呢,”想到自己少了許多見識,李翠兒就有些憤憤不平,“哼,這回她的面條叫人吃壞了肚子,你出去可要好好幫她傳傳,我看她還指啥掙錢!”

劉秀蘭奇怪的看了一眼李翠兒,有些想不明白她怎麽這麽恨常相逢,“那她是咋跟人說的?出人命了沒有?”

“就丫頭奸的很,幾句話就把那些人給哄好了,真真是哄死人不償命,那些人也是蠢,她怎麽說,就怎麽信了,”李翠兒對今天那些來鬧事的人也很是不滿,幾個雞蛋就将他們給安撫了,眼皮子也太淺了些。

“這丫頭現在厲害的很啊,我看你還是別在這兒呆着了,不如跟着窦二還去半個店兒,常巧姑可是沒有常巧丫精明,而且那邊人手也少,窦二又跟你親,你想弄到方子也容易些,”劉秀蘭更關心的是漿面條的方子,一天百十文的收入已經如火一樣在燒她的心了。

“那一會兒二哥來了你叫大哥跟他說說呗?我跟巧丫非親非故的老這麽住人家裏也不好,”李翠兒實在不想再在常相逢這裏住着了,每天被幾個人盯着,連口粗氣兒都不敢喘,一張口就有可能被常相逢那死妮子對嗆一頓,她幹嘛要受這種罪?

劉秀蘭覺得表妹說的有理,何況窦二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看到比常巧姑年輕的李翠兒,自然有什麽也不會瞞着,不像常巧丫,精的跟鬼一樣,“好,一會兒老二來了我跟他說,沒有他們當哥嫂的躲清閑把你往外攆的道理。”

對于一直躲在牆角竊竊私語的劉氏跟李翠兒,常相逢根本沒有在意,她一直等的是窦恒跟常相逢。

“姐,姐夫,你們來啦,快進屋裏坐,”常相逢看到窦恒跟常巧姑進來,笑着迎兩人進屋,“今兒為了方便說事兒,我把該來的人都請來了,現在就差羊二莊那邊了,我看怎麽着關城門前也能進城的。”

“啥,你叫人去羊二莊了?為啥?”劉氏聽到窦恒一家來了,急忙拉了李翠兒進屋,沒想到卻聽到常相逢說這個。

“還能為啥?還不是因為翠兒?她一個姑娘家家的,成天有家不回東躲西藏的也不是事兒不是?倒不如咱們幾家湊到一起把事情說清楚了,你到底是翠兒的兩姨表姐,這娘舅親,娘舅親的,翠兒又是你一手養大的,就算是她那個後娘只怕也不敢在你跟前氣勢,”常相逢笑微微的看着劉秀蘭,“大嫂子你說是不是?”

“就是這理兒,我雖然以前怎麽見過翠兒,可是這姑娘的事兒聽着也叫人傷心,要是小還成,這眼看就要說親了,頭上沒有長輩,就算是有人相中了翠兒,也找不到照頭的人不是?”鎖住在路上已經将李翠兒在龍宮小吃店做下的事跟窦恒和常巧姑說了,若不是鎖住一再交待常相逢的吩咐,只怕這會兒常巧姑都撲過來撕了斷人生計的李翠兒了。

☆、七十六驅逐

見常巧姑上來就說難聽話,劉氏也不跟她過招,看向窦恒道,“老二你咋說?真要叫翠兒走?你也夠沒良心了,當初翠兒對你咋樣?現在她落難了你連手都不伸伸?”

“嫂子你說這叫啥話?翠兒是你娘家妹子,她上頭有爹有娘,還有你,我一個分家出去的兄弟怎麽管?”窦恒也已經知道了李翠兒幹的事,心裏對自己這對兄嫂正生氣呢,說話也好聽不到哪裏去。

“二哥,你真的不管我了?你以前可是說過不會看着我被賣到火坑裏的,你說過會管我一輩子的,”李翠兒瞬間淚崩。

管你一輩子?常巧姑臉都青了,恨恨的瞪了窦恒一眼,“翠兒你一個沒出閣的大閨女胡說啥,也不怕被人笑話?你不要臉我家男人還要臉呢,窦恒是跟你沾啥親帶啥故了?你們姓李的都死完啦?你就算找人管你一輩子也該找你親表姐夫吧?”

“行了,反正一會兒李家人就來接翠兒了,咱們再說這些也沒意思,”常相逢擺手打斷了他們的争執,“不論是窦大哥還是劉嫂子,你們也是在街面上行走的人,可見過一個大閨女有家不回,成天東家兒住西家躲的沒有?好歹劉嫂子你也是翠兒的親表姐,我要是你,直接幫自己妹子定門親事叫她有個自己的家不就結了?我姐夫跟翠兒有啥關系?”

“二郎跟翠兒打小可就在一起的,要不是你姐,翠兒說不定就嫁給二郎了,”攆李翠兒走就罷了,還不叫她去半個店兒?劉秀蘭不幹了,“都是你姐這個狐貍精!”

“你胡說啥呢?翠兒才多大?我啥時候想娶翠兒了?你少含血噴人!”這下連窦恒都不淡定了,“巧姑你可別信她們胡說,翠兒當初可是要嫁有錢人家兒的。”

“我沒有,我什麽時候想嫁有錢人家兒了?”沒想到窦恒平時不吭聲卻一點兒都不傻,李翠兒急了,“人家有錢人家會要我?二哥你就瞎說。”

“你也知道有錢人家看不上你?我還以為你不知道自己那德性呢,還有劉嫂子,你要是真想過把你妹子嫁給我姐夫,當初怎麽叫我姐夫去給寡婦當上門女婿?你打的主意當我不清楚?現在跟我們拉扯,不過是圖我家的面條方子,可是這面條方子是我常家姐妹的,你覺得叫李翠兒去哄我姐夫,就能拿到手?”常相逢冷哼一聲,這些人光想着施什麽美人計,也不先想清楚窦恒是什麽樣的性子。

“你胡說,我沒有,我知道常巧丫,你就是因為當初我沒有給你遞梯子恨上我了,你根本不想叫我在你這兒住,現在又來歪派我想逼我走,我跟你說,沒那麽容易,我不走,誰也別想攆我走!”

聽到窦恒跟常相逢的話,李翠兒立馬瘋了,她可不想跟後娘回羊二莊去,甜井胡同活雖然多,可能吃飽飯,住上床,穿上齊整的衣裳,常相逢這裏就更是了,連活都不用做多少,每天坐在店門邊上還能看到許多熱鬧,回到羊二莊還有什麽?被後娘趕着下地幹活麽?

“我叫你去徐大娘那裏拿的茶葉你拿了沒有?窦大哥跟我姐夫來了這麽久了,怎麽不把茶泡上?”常相逢忽然換了話題。

“啊?拿了拿了,我這就泡,”李翠兒下意識的拿起從徐老太那裏拿來的茶葉罐,從裏面抓茶葉往茶壺裏丢,可她看到手裏的葉子心裏一突,“這是啥?這不是?”

常相逢見李翠兒停了手,心裏越發篤定,“咋啦?咋不泡?水都開了正好泡茶啊,我聽大娘說這是她收拾的好茶葉,快叫大家嘗嘗。”

徐老太收拾的好茶葉?那自己可得嘗嘗,劉秀蘭從李翠兒手裏奪過茶葉罐子狠狠從裏頭抓了一把丢到茶壺裏,“人家這茶葉好咱們也不好泡太多,就這吧,翠兒還不快去添水?”

李翠兒手裏的茶壺簡直重逾千斤,這裏面明明就是不能喝有東西,“表姐,這茶葉-”

劉秀蘭狐疑的看着李翠兒,“咋啦?這可是巧丫叫咱喝的,不就是一點兒茶葉麽?我又沒放多少,能花多少銀子?還不快去!”

“是啊,一點兒茶葉大娘都叫你拿了,肯定不心疼,來,再放點兒,一會兒你爹娘也來呢,叫他們都好好嘗嘗,也省得說我不會待客,”常相逢笑眯眯的過去,又從茶罐裏抓了一把出來,“我記得窦大哥愛喝個濃茶,這茶濃一點兒提精神。”

“還是巧丫大方,這茶葉聞着就噴鼻兒香,聞着就知道好喝,”劉秀蘭哪裏懂這個,但看李翠兒的神色,她估摸着這茶應該不便宜,能喝點兒是點兒。

“可是姐,這,”李翠兒恐懼的看着茶壺,猶疑着要不要跟大家說那所謂的“茶葉”其實是番瀉葉,她今天就扔進去了一把,結果那鍋面條就害了那麽些人,這兩把葉子泡成一壺茶,還不要了人的命?

李翠兒話還沒出口呢,就看到常相逢直接提了鐵壺過來将沸騰的開水倒進了茶壺裏,“巧丫?”

“你看看你,又不是你家的茶葉,心疼個啥?你剛才不還問我要銀子說要買點兒好茶喝嘛?這不好茶就來了,來來來,先給你沏上一碗,你先喝,”常相逢将李翠兒按在一邊的椅子上,“我知道就算我供你吃供你喝這麽久,你也沒當我是姐妹過,不過呢,咱們到底也好過一場,今兒我叫你家人來接你,你也別恨我,等以後你就明白我的苦心啦。”

說罷常相逢拿起茶壺先給李翠兒倒了一碗茶親自送到她的面前,“以後咱們見面的機會肯定少了,不論有什麽心結今天都放下吧,一會兒你後娘來了我跟劉嫂子一起跟她好好說說,嫁誰不是嫁?你嫁的好了,将來也能幫襯你那些弟妹不是?”

常巧姑已經得了常相逢的囑咐了,在一旁笑道,“巧丫說的是,你娘來了我們都跟她說,你下頭不還有弟妹的嗎?她也不能光看錢不顧名聲,你剛才也說了,跟二郎從小就要好,這樣吧,我們這哥嫂不能叫你白叫了,你出門的時候,我給你添嫁妝!”只要能快快送走這個瘟神,給兩匹布常巧姑還是心甘情願的。

“我,”李翠兒看着常相逢遞到自己面前的茶碗,心裏已經清楚常相逢肯定是知道自己往鍋裏下東西了,“你這是逼我吶。”

“瞧翠兒你說的,好歹我也比你大半歲呢,現在又這麽給你端着茶,你就這麽不給我臉啊?快,你嘗嘗這茶好不好喝?”常相逢咬牙道。

劉秀蘭在一旁也看不對來了,伸手想去接常相逢手裏的茶碗,“這是咋啦?巧丫先把茶放下,有啥話好好說。”

“翠兒妹子不肯給我這個臉啊,看來這些日子在我這小吃店待着我是虧待她了,”常相逢将茶往劉秀蘭手裏一塞,“可是劉嫂子,你看看你這個妹子,到我這兒沒多少日子,可是足足胖了一圈兒了,我這人向來不小氣,也不跟她算啥夥食費住宿費了,可是李翠兒吃我的喝我的這麽多天,到今天要走了連我的茶都不接,真是不打算再認我了。”

“瞧你們翠兒這作派,就這還口口聲聲說不肯走呢,真是好厚的面皮,”常巧姑看向窦恒,“咱們收留她了半個月,不定落什麽埋怨呢。”

劉秀蘭還打着叫李翠兒跟窦恒回半個店兒的算盤呢,怎麽可能叫窦恒被常巧姑挑唆,“哎呀弟妹說什麽呢,翠兒哪是那樣的人?快,把茶喝了,我是咋教你的?”

“可這,這茶,”李翠兒都快瘋了,這麽一碗番瀉葉子泡的水喝下去,自己還不得拉死了?“我,我身子不好,不能喝茶,今天我還叫保和堂的大夫給開了藥呢。”

嘴倒硬的很,常相逢也不再為難她,又将茶遞到劉秀蘭面前,“那劉嫂子你是她表姐,替她喝了吧?我這手可都端酸了,你們要是再不給我這個面子,我可立馬請你們走人了,等羊二莊的人來了,我叫他們到甜井胡同看你們就行了,左右你們李家劉家的事,跟我們姓窦姓常的沒有半分銀子的關系!”

“哎呀這叫啥話?大家一場親戚什麽李家常家的,這茶我替翠兒喝了,”劉秀蘭還沒拿到漿面條方子呢,怎麽可能這麽着就跟常相逢姐妹掰了?端起茶碗就要自己喝茶。

“姐,這茶不能喝,常巧丫害咱們呢,”李翠兒見劉秀蘭要喝茶,一把将茶碗給拍到了地上,“這根本不是茶葉,是番瀉葉子,喝了能把你拉死!”

“這是番瀉葉子,你怎麽知道?徐大娘跟你說的?”常相逢冷冷一笑将茶碗放到桌上,“那你剛才咋不跟大家說,還浪費了我一壺開水。”

“我,我也是才認出來,常巧丫你太黑心了,”李翠兒也豁出去了,直着脖子道。

“鎖住把那鍋面條給我端出來,咱們看看到底是誰黑心,”常相逢沖門外喊道,“還有叫徐大娘也來,咱們大家一起抓抓賊,等抓住了,将她直接送衙門就行了。”

“這是賣漿面條的地方?我姑娘翠兒在不?”李翠兒還想跟常相逢掰扯,就聽到一個叫她渾身哆嗦的聲音,吓得忙往劉秀蘭身後躲。

“這位是李大伯吧?快進來,這就是常相逢,是我請你們過來的,”常相逢聽到有人叫門,忙過去将人請到屋裏來。

“這是做啥呢?她姐也在這兒?”李翠兒的後娘是個高瘦的婦人,看到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也有些愣怔,“是她表姐叫我們過來的?”

“不是,是我叫人給你們送信兒的,大伯大娘快坐,這不,剛好翠兒泡的茶,你們先喝一口解解乏,”常相逢拉了小椅子叫他們坐了,又要為李氏夫婦倒茶。

“這茶不能喝,常巧丫,你別以為把我爹娘叫來我就認了,這番瀉葉根本不是我下的,今天的事兒跟我沒關系!你少想誣賴我!”李翠兒氣得跪在地上,“我要是說瞎話,叫我不得好死!”

“連毒咒都發上了,還真夠有魄力的,你說不是你往我做好的面條裏放的番瀉葉,那好我問你,這鍋裏的番瀉葉子是誰放的?而且,這番瀉葉子我們都不認識,你咋一眼就認出來了?”常相逢悠然的看着李翠兒,也不叫她起來。

李翠兒敢往面條裏下藥就已經給自己找好了解釋的說辭了,“這番瀉葉子明明是從徐大娘那邊拿來的,你問我幹啥?你走的時候也是叫她看的鍋,跟我有啥關系?”

“我時不時的要泡些番瀉葉子清腸火,這事兒你是知道的,以前你還問過我喝什麽呢,而且今天我一發現鍋裏有番瀉葉子,就立馬回屋看了,我放在抽屜裏的藥包裏的葉子分明就少了,”徐大娘可不能背這個黑鍋。

“番瀉葉子是你的,你還想歪我?哼,你說是我就是我了?我姐跟我爹都在這兒呢,你覺得他們信誰的?”李翠兒色厲內荏的大喊,“姐,她們肯定是商量好了,就為了要攆我,硬往我身上潑髒水呢。”

“那我這藥包上的頭發是誰的?我一個老婆子頭發都半白了還有這麽這樣的頭發?你別說是相逢的啊,相逢的頭發跟她的脾氣一樣,又黑又硬的,這頭發黃毛尿臊的是誰的?上頭還帶着桂花的味兒呢,你要是沒去開的我抽屜,咋會把頭發掉到我抽屜裏?”徐大娘手裏捏着幾根長長的頭發,她實在不喜歡這個心術不正的丫頭,就算沒有這幾根頭發,這往吃食裏下藥的事,就只可能是李翠兒了。

“不是,你胡說,這頭發不是我的,”李翠兒沒想到自己居然把頭上掉在抽屜裏了,“肯定是別人的,不是我的!”

“行了,是不是你的咱們明天見官再說吧,李大伯,李大娘,這個李翠兒說不願意被你們賣給孤老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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