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四十一V(20)

大妹子,我活到這把年歲了,覺得吧,這男人啥的,有時候真的沒啥用處,倒是自己身上的骨肉,才是最親的最疼的,這姐倆兒小時候跟着你沒少吃苦,你忍心她們大了再拖累她們?”

晚上海氏也沒有怎麽睡,一直哀哀的哭了一夜,倒是有徐氏的話在,海氏沒好意思再逼常相逢去幫自己“讨回公道”,第二天一早,便起身回了甜井胡同。

海氏一走,常相逢也沒有閑着,直接換了身衣裳悄悄去了馬尾巴胡同,見了這件事的另一個當事人王寡婦。

“嘁,我就知道你會來,怎麽樣?我做的不錯吧?”王寡婦伸出抹着紅紅蔻丹的手,“後面的一半銀子呢?”

“你急什麽?我沒見到段天生休了我娘,你哪裏那麽容易拿到那一半銀子?”若不是怕被人看見,常相逢根本都不想進王氏的屋子。

“這怨得了我?你那個娘簡直就是個死心眼兒,段天生又打又罵的休書都甩到她臉上了,她就是不肯走,昨天倒是跑了,我還想着今天找你要錢呢,一大早她又跑回來了,不信你去看看,正抱着段天生的腿求呢,你也知道,我雖然名聲不好,可并不真的想嫁那種廢物,當然不能出頭了,你啊,趕快過去接了段天生的休書,将你娘接走是正事。”王寡婦為了常相逢許的十兩銀子,先是忍着惡心勾搭上了段天生,後來又買通了大夫說自己懷了身子,不然段天生也不會鐵了心休了海氏了。

“這樣吧,你跟段天生出主意,叫他跟我娘和離就是了,反正那個家也沒有什麽東西,他到官府辦了和離文書,我跟你的賬立馬清了,有了十兩銀子在手,你幹什麽不行?”最初常相逢想着叫海氏擺脫段天生,倒沒有想什麽“休棄”“和離”的,昨天徐氏一說,倒是給她提了個醒兒,雖然本質是一樣的,和離确實比休棄好聽的多。

十兩銀子對王寡婦來說,确實不小數目,也值得她為此一搏,“成,就這麽辦吧,你走吧,我這就叫人給段天生捎信,唉,你那個娘啊,真也是人才,要是我,什麽休書不休書的,早就跑了。”

常相逢從馬尾巴胡同出來,看着四下沒有人注意她,才堪堪松了口氣,她并沒有聽從王氏的建議到甜井胡同去,如果她去了,只會給海氏希望,叫她以為她會幫她留住段天生那個渣渣。

“常姑娘,我們大東家想見你一面,”再擡頭時,常相逢就看到胡萬站在自己面前。

“令狐大東家要見我?有事?”感覺自己說了句廢話,常相逢點點頭,“走吧,在哪裏見?”

這次被令狐俨接見的地方是一處布莊的二樓,常相逢看着這座兩屋的小樓,八扇門分不開不得不承認令狐家這豫西首富的名頭不是白叫的,這個布莊裏的面料真真多的叫常相逢有些看不過來。

☆、八十二令狐俨出手

“常姑娘,我們大東家在樓上呢,你請,”胡萬看到常相逢眼花缭亂的樣子,心裏也挺得意,自家布莊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在令狐家的鋪子裏找不到的料子,整個豫西都休想找得到!

今天的令狐俨一如艱既往,坐在案前看賬,雖然跟令狐俨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可是常相逢覺得自己跟他一點兒也不熟,“不知道令狐大東家找我有什麽事?”

令狐俨看着常相逢,半天才道,“你正在算計段天生,想叫他休了你母親?”他真不知道這丫頭腦子時是怎麽想的,這種辦法都能想出來,真真是殺敵八千自損一萬的蠢招。

難怪自己一出馬尾巴胡同就被胡萬給堵住了,“令狐大東家在監視我?”

“算不上監視,只是明奕臨走時希望我能關照你一二,而你的性子只怕不會向我求助的,所以我只能麻煩一些,叫人留心荷花巷那邊的動靜了,”令狐俨狐惑的看着滿臉脹紅的常相逢,有些不明白她氣從何來?

“你別跟我扯明奕,我不相信他會叫你監視我,跟蹤我,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關照!”原來自己做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中,常相逢感覺像被剝光了一樣,“令狐大東家真是太閑了。”

“你不用拿話刺我,你可是少惹些事,我會更閑,可是你居然買通了一個暗娼勾引自己的繼父,為的是叫他休了自己的生母,我自诩有些見識,各地異聞也聽過不少,像常姑娘這樣有魄力的還真是頭一回見,”令狐俨輕咳一聲,“只是常姑娘做事之前好像從來不想自己,也不想關心你的人,或許在你的心裏,除了自己痛快了,其他的人會不會因你被牽連,根本不重要!”

這是什麽意思?常相逢不解的看着令狐俨,“你的意思是為了保住我娘的好名聲,所以她就算是天天被打,也要熬死在段家?還是為了保住我的好名聲,就算是被段天生榨幹我也要甘之如饴,二話不說的将自己的血汗錢獻出去?對不住令狐大東家,像您這樣金玉一樣的人兒,自然體會不了我們這些升鬥小民的艱難,以我們來說,活着比什麽都重要,其他的,對我來說浮雲一般。”

令狐俨現在發現自己一點兒都不想看到常相逢,也不想聽到關于她的任何事,因為但凡跟她有關的事情,都會叫他頭疼無比,不是因為事情有多麽麻煩,而是這丫頭的态度每每叫他暗傷不已,“我知道你不在乎,我常常懷疑,在這個世上還有沒有你在乎的人?我甚至都在想,明奕對你的一片癡情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幹嘛叫一個不相幹的人來評判?常相逢淡淡一笑,明奕愛她,包括她的缺點,令狐俨的眼裏自然看不到她的優點,想到這裏,常相逢忽然發現自己現在瘋狂的相信明奕,“如果令狐大東家只是來教訓我的,那您的話我已經聽明白了,告辭。”

令狐俨被常相逢這路頑固的态度弄的撓頭,他真不該答應明奕關照常相逢,“你先坐下,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你算計段天生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母親被休,你跟明奕的事要怎麽辦?你跟他的身份已經如雲泥一般,難道還要再添上一項?一個姑娘家如果有個被休棄的娘親,不論是什麽理由,都很找再尋到好親事了。”

“唉,原來你是要說這個,我承認是我想的不周全了,可是那個人是我的母親,我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成天生活在火坑裏被朝打夕罵?當然,我也可以答應段天生的條件,每月孝敬他多少銀子來買我娘片刻平安?可是大東家,你也是世面上行走的,什麽時候見過賭徒嫌銀子多的?只怕我應下他每月二兩,很快就會變成五兩十兩,甚至最終的結果是再次被這個繼父給賣掉的下場,明明知道是個無底洞,難道就因為一個‘孝’字,我就睜着眼睛往裏跳?我跳進去了,又能保證我娘過幾年的安穩日子?”

“我沒說你的想法錯了,世上像你這麽通透的姑娘并不多見,可是你的做法錯了,你設計騙着段天生寫下了休書,可段天生知道實情之後,他會善罷幹休?跟那樣的人道理能講的通嘛?尤其是你母親那樣的性子,到時候只怕段天生一句話,她就會跟着走了,”令狐俨生氣的是常相逢做事太想當然,世人的險惡她還沒有真正看透。

令狐俨的提醒叫常相逢驚出了一身冷汗,以海氏的性子令狐俨說的事估計她确實能做的出來,“那,我就這麽罷手不成?我是想着我娘跟段天生分開後,直接将她送到鞏縣海家那邊去,幾個月前段天生帶着我娘去了鞏縣,結果被打斷了腿送了回來,”常相逢将自己的想法跟令狐俨和盤托出,“我想如果海家人念着我娘也姓海的份上收留她,跟段天生也算是有個了斷了,”常相逢沒有直接将海氏跟海家真正的關系告訴令狐俨,當然,他知不知道實情跟常相逢無關。

“你有這樣的打算還算有些遠見,不過段天生那種嗜賭成性的人只要活着一天,對你和明奕都是威脅,算了,這件事你不要再管下去了,”不跟自己叫板頂牛兒的常相逢整個人看起來柔軟了許多,令狐俨心裏一嘆,直接将這件事接了過來。

令狐俨要幫自己?怎麽幫?常相逢不由睜大眼睛,“你要做什麽?”她挑簾向屋外望了望,“再打斷他的腿?不是是?”那個“殺”字常相逢實在說不出口,段天生是個人,不是雞鴨之類的畜牲。

這人怎麽這麽麻煩,這種時候他願意接手,她不應該感激的沖自己一禮,安心的回去聽消息?如果以後看到了結果,過來跟自己說聲謝謝就好?可常相逢卻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姿态,叫令狐俨沒辦法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訴她,“行了,你只管安心做好自己的生意就成了,我聽我的夥計們說了,你那個飯館的生意不錯,這眼看要過年了,以後會越來越忙的。”

“你還沒有跟我說你要做什麽呢?”雖然已隐隐對令狐俨的做法有些猜測,常相逢也知道自己不該再問下去,可是如果令狐俨真的幫自己把段天生給解決了,自己這人情可就欠的大了,“我,你,”常相逢不是聖母,像段天生這樣的人在她看來人道毀滅也是造福社會了,可是真的要這麽做的話,她還有些接受不能,而令狐俨現在居然要為了自己做這樣的事情!

“行了,人有旦夕禍福,晚上脫了鞋誰能保證一定看到明天的太陽?你也不必感激我,我只是不想叫明奕以後背上個麻煩罷了,”令狐俨擺擺手,“還是那句話,以後的事你不必再管了,都交給我,如果明奕在的話,也會這麽做的,我現在只是替他。”

常相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令狐俨那裏出來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到荷花巷去的,直到看到一臉焦急等在門前的常巧姑,她才清醒過來。

“巧丫,你終于回來了,你是不是到咱娘那兒去了?你見姓段的沒?咋說的?你們?”常巧姑看到常相逢回來,急忙迎了過去,“我今兒叫你姐夫去見姓段的了,可是他勸不聽啊!”

“我有其它的事兒要辦,沒往那邊去,我姐夫都出馬了,還勸不聽的話,我去有什麽辦法?段天生有多恨我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他為會考骠休了咱娘你想必也很清楚,怎麽?難道要叫他接了那王寡婦進門,叫咱娘再多伺候一個你才安心?”常相逢現在根本不想看到常巧姑,揮揮手道,“你回去吧,我歇會兒一會要做生意呢,”說罷也不理會常巧姑,直接沖屋裏喊鎖住,“你面和了沒?”

“巧丫,你真的不管咱娘了?你要看着她死不成?我真是看錯你了,我原來想着,就算是姓段的再對不起你,可是咱娘生了你,養了你,你嘴裏再說不管,也不會真的不管的,可是你,你太叫人心寒了!”常巧姑被常相逢渾不在意的态度給激怒了,大聲罵道,“你簡直就是個白眼狼!”

常巧姑一個出嫁的閨女跑到妹子門上來罵,徐氏不樂意了,“她大姐,你別怪我倚老賣老啊,我咋覺得你不該罵相逢呢?你好歹也是成了家的,外頭還有窦兄弟頂着門戶,娘家出了事,家裏又沒有男丁,女婿伸伸手是應該的,可是相逢才多大?你一個當姐的過來一逼的叫妹子出頭,算咋回事?”

常巧姑沒想到徐大娘會開口訓她,怔了一下解釋道,“大娘,我也是心裏急,那是我們的親娘啊,可巧丫這麽不管不顧的,傳出去也不好聽不是?再說我這性子随我娘了,張不開嘴,我跟她姐夫又一向都聽巧丫的-”

“既然你跟我姐夫一向聽我的,那現在還聽着我的,先不要管他們,叫段天生鬧吧,鬧過一陣兒就消停了,至于我姐夫嘛,如果他真的要管,那你們商量個章程出來,願意拿多少孝敬段天生,我到時候出一半兒就是了,”常相逢覺得自己跟這個姐姐壓根兒就不是一國的,尤其是海氏出了事,她理直氣壯來逼迫自己,叫常相逢有些心寒,“你也別說你性子好張不開嘴,我看你這兩天倒能說的嘛。”

“巧丫,我,”常巧姑被妹妹毫不客氣的指責弄的臉一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心裏急,你向來有見識,主意又多,你姐夫那個人太老實,我怕他在段天生那兒吃虧。”

“我知道你的‘苦心’了,你也趕快回去吧,我這兒馬上要做生意了,不論要掏多少錢給段天生養老,首先我也得先掙出來不是?不然他要是拿休了我親娘來逼我答應他把我再賣一回咋辦?你是已經嫁人了,不用擔心這個,我可怕的很哪!”常相逢根本沒有給常巧姑好臉色,直接拿了圍裙給自己系上,準備進屋擀面條。

這次的事情不論最終如何解決,常巧姑的作為都有些傷常相逢的心,一句自己性子軟就恨不得将妹子推到前頭去擋槍嗎?“你也回去吧,我不送了,鎖住,你去把豆腐炸了,還有丸子調了沒?叫大娘嘗嘗味兒。”

常巧姑看着屋裏的三人都忙了起來沒有再理會她,心裏也十分的委屈,最終知道常相逢的性子犟自己一時半會兒勸不住,又惦着窦恒那邊還沒有消息呢,一跺腳出了龍宮飯館往甜井胡同跑去。

常巧姑性子不行,嘴也上不來,又因為段天生要休海氏的緣故對他有了怯意,到了甜井胡同除了跟海氏一起哭外,實在也拿不出利索的辦法,想答應段天生一月五兩銀子的要求,可是看到窦恒鐵青的臉,也不敢張嘴,不論海氏有多親,她心裏還是很清楚自己如今是姓窦的,五兩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是妹妹答應出一半兒,另一半對常巧姑來說也是一月全部的純收入了,應下段天生,他們夫妻就等于是一月白幹了。

“相逢真的不管?”窦恒打心裏看不上段天生,對接海氏回家奉養也沒什麽抵觸,可是妻子中岳母的想法跟他完全不一樣,叫他違心的跟段天生撕纏也實在是難為的很,“她到底是怎麽個說法?你先回去吧,我到荷花巷去問問她。”

“你,別去了,咱們出來快一天了,還是早些回去吧,”常巧姑不想叫窦恒見常相逢,她知道丈夫最聽妹妹的話,如果叫他知道常相逢并不反對海氏被休的話,只怕也不會再管了,那自己跟母親還有什麽指望?

窦恒老實可并不傻,這次的事兒妻子跑荷花巷兩趟了,都沒有見常相逢出面,只怕她并不贊同妻子的說法也不一定,“你跟我摞句實話,相逢到底是什麽意思?”

見丈夫生了疑,常巧姑有些忐忑,“她有什麽意思?哪個女人願意被休?這不是逼我娘去死嗎?何況巧丫還沒有成親呢,要是我娘被休了,她以後就難嫁了,這不是她一個沒出門子的姑娘不好去跟姓段的争執嗎?你到底是姐夫,又是個男人,說話也方便些。”

常相逢會因為沒出嫁而面軟不跟人争吵?窦恒可不怎麽相信,“可這事兒不是咱兩口子說了算的,段天生要五兩銀子,咱們哪兒拿的出?真要正經過日子,哪用得着五兩銀子?還有,你就忍心看着段天生再弄個那樣的女人回來?娘就有臉了?”

常巧姑被窦恒問的啞口無言,這些她怎麽會想不到?可是這些跟海氏被休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我娘苦了一輩子了,難道以後叫她在別人的白眼珠子下頭活着?她又是個水性子,以後的日子還能過得成?”

妻子左左右右都是這幾句話,窦恒惦記家裏的生意已經停了一中午了,再不回去,只怕連下午那鍋都賣不成了,也不再跟常巧姑歪纏,兀自趕了驢車往半個店回。

終于将最後一撥兒客人送走,常相逢算是松了口氣,好在這古代有“宵禁”一說,不可能有人成夜賴在店裏不走,她跟徐氏還有鎖住這些“老弱婦孺”才算有個省心的生意做。

回到屋裏常相逢将懷裏明奕的信掏出來,白天折騰了一天,從令狐俨那兒收到的信她到現在才顧得上打開,算算日子快兩個月了,這是自己收到明奕的第五封信了,常相逢心裏一嘆,明奕在信上叫她寫好回信給令狐俨送過去,由他代寄,這下可有些難為常相逢了,雖然她不懼世人的眼光,可是拿着封情書呢令狐俨捎帶,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看明奕的心,常相逢知道他跟母親譚氏已經在京城安頓下來了,住的自然是族伯明世達的宅子,現在已經一切就緒了,明奕也已經開始溫書備考,因為明奕給常相逢的信要經了令狐俨的手捎過來,信上除了叫常相逢保重身體,安心等她回來外,倒也沒有什麽叫人面紅耳赤的話。

看完了信,常相逢提筆給他寫回信,其實她的生意也是乏善可陳,糟心事也不好提,但有一點常相逢是知道的,他如果思念她,自然願意知道她的點點滴滴,就像自己看到明奕的幾封手書都會覺得意猶未盡,恨不得跑過去仔細問問他到底過的怎麽樣。

因此常相逢便将自己開飯館的點滴都跟明奕細細講了,包括經營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客人和各種趣事,最終看着厚厚的一大摞信紙,常相逢才放下筆将它們封好,估算着再過上兩天,将信給令狐俨送去。

第二天天剛剛亮,常相逢就聽到院外一陣陣的砸門聲跟哭聲,她心裏一跳,急忙穿衣開門,就看到披頭散發的海氏跟後面兇神惡煞的段天生。

“姓段的你又想幹啥?跑荷花巷鬧事來了,我看你的腿是不疼了,”常相逢也不跟段天生客氣,指着他開罵。

“行了,輪不着你來教訓我,你看好啦,這娘這只不會下蛋的雞我給你送回來了,以後她就不是我們姓段家的人了,生死跟我無關,快将你這個沒用的娘給領進去,以後叫我再在甜井胡同看見她,我打斷她的腿!”段天生惡狠狠道。

“巧丫,巧丫你跟你爹說說,我在段家辛苦了十幾年,他不能這麽對我啊,”海氏是被段天生一種拖過來的,看到常相逢跟看到了救星一樣。

雖然跟令狐俨并不熟,但常相逢對他還是有一定的認識的,既然令狐俨說了要出手,自己就應該等着,何況今天這情景也是她希望看到的,“行了,人家把你都趕出來了,你好歹也是讀書人家出來的姑娘,不想自己,不想女兒,也想想高堂父母是不是?他們生你養你就是叫你這麽給人作踐的?”

“我,”海氏想到自己病中的老母,頓時沒有聲氣,只能哀哀的癱在地上垂淚。

“好了,這是休書,我扔到這兒咱們算是兩清了啊,”段天生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再鬧騰也休想從常相逢這裏折騰出銀子來,何況那個窦恒,說了半天,也沒有應許自己一兩銀子,而自己相好的王氏,不但手裏有銀子,肚子裏還懷着自己的娃,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骨肉,怎麽能叫王氏輕易打了去?

“行了,人都走了,你還是進來吧,”看着段天生揚長而去,常相逢将他寫的休書撿起來,一邊去拉海氏,“快進去洗洗歇會兒。”

“巧丫,我可咋辦啊,我不活了,不活了,”海氏猛的站起身向巷外沖去。

“你給我站住,你不活了,憑啥?就為個成天打你的男人?我爹當初死的時候也沒見你不活了?!當初姓段的賣我們姐妹的時候也沒見你不活了,現在你離了段天生就不活了?你能不能再賤一點兒?!”常相逢一把攔住海氏,狠狠的将她甩到地上,“行,你想死是不是?那就去死啊,到段天生門口,一根繩吊死算了,也叫大家看看他是如何為了個暗娼逼死自己的老婆!”

“去啊,咋不去呢?!”常相逢鄙夷的看着一臉懵懂的海氏,“你只怕連跑到段天生門前尋死的膽子都沒有吧?做戲給誰看呢?以為你一哭一鬧我就是豁出臉幫你出頭?憑啥?我是你閨女不錯,可我也要臉呢?叫我去求段天生,叫我出銀子叫他別休你?我告訴你,這樣的事兒我做不來,也不會做,你要是想死,直管去,反正你也沒把我當親姑娘,噢,對了,還有我姐呢,她現在日子過的也不算差了,你去鬧她也成,等我姐被窦家人也休了,你們好好的抱在一處死!”

常相逢罵完也不再理會海氏,直接甩門進了院子。

☆、八十三“噩耗”

龍宮飯館因為不再賣早飯了因此大家起的都遲,可是段天生跟海氏這麽一鬧騰,徐氏跟鎖住也都跟着起來了,徐氏心裏也十分看不起只會哭哭啼啼為難女兒的海氏,可是該給的臺階還是要給的,“大妹子你先進來歇歇吧,這一會兒街坊們都出來了,也不好看相。”

海氏将徐氏的話聽到心裏了,如果被街坊看見,豈不是都知道她被休了?因此垂着頭跟着徐氏進了院子,常相逢在氣頭上直接進了廚房和面去了,徐氏也不好不管海氏,只得将她領到自己院子裏,尋了身不常穿的衣裳給她換了,又端了水叫她梳洗了,才勸道,“你又不是沒有人養老?怕那人做什麽?以後跟着相逢,她還會虧待你?”

徐氏看海氏張嘴想辯,心裏并不想聽,一擺手道,“你啊,就當是到女兒這裏走親戚也成,先住上一陣子,沒準兒那姓段的又回心轉意了呢?”雖然這是不可能的。

“大娘,我娘呢?”常相逢看徐氏穿了圍裙進屋,回頭道,“叫你笑話了。”

海氏被休在常相逢看來沒啥可笑話的,關鍵是那麽個人休了還一副死了娘的态度太叫常相逢生氣了。

“我叫她在我屋裏歇着了,你也別再跟她置氣了,你娘看着軟弱其實也是個擰性子,”想不開愛鑽牛角尖兒,徐氏勸道,“我叫她就當是走親戚在你這兒住些日子,等過些日子,她興許就能想開了。”

過些日子,常相逢點點頭,反正她的目的是達到了,不論海氏怎麽想,“大娘說的是,其實我娘在鞏縣還有親戚呢,真不行的話,我過些日子我跑一趟送她過去散散心,等想開了也就沒事了。”如果常相逢把海氏送到鞏縣,是絕計不會再叫她回來了。

吃過早飯,常相逢便叫鎖住往半個店兒捎信兒,告訴常巧姑海氏已經被段天生送到自己這兒了,另外告訴常巧姑,海氏就在她這兒住下了,叫常巧姑不必過來,這裏一切都好,海氏自己也會慢慢勸的,她可不想聽海氏跟常巧姑母女抱頭痛哭,好像海氏被休是她造成的一樣,當然,也确實是她造成的。

海氏在荷花巷還沒有住上兩天,中午常相逢剛收了生意一家人圍坐吃飯,就看到窦大急匆匆的趕來,“巧丫,你跟海嬸子快去七裏河那邊看看去,你爹出事了!”

“我爹十幾年前就出事了,在常家營,”常相逢看着滿頭是汗的窦大心裏突突直跳,“你說清楚咋回事?”

弟弟窦恒都表明立場不再跟窦大來往了,窦大也懶得管段家的閑事,可是他們人在甜井胡同住着,就得服裏長的管,人家叫他送信,他不情願也得來一趟,“你們去看看吧,段天生死了,今天早上淹死在七裏河了,衙門裏來人通知你們去收屍呢!”

“段天生死了?”就算是有了心理準備,常相逢仍然吓了一跳,這是她活了兩輩子頭一次遇到非正常死亡的事情,“你見了?”

“呸,我哪兒見了?晦氣死了,你們快過去吧,裏長叫你們去的,”窦大生怕這喪事再攀扯上自己這個隔壁鄰居,“我信兒傳到了啊!”說罷轉身就走。

窦大頭也不回的走了,常相逢轉頭看着呆在當地的海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半天才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不過你已經是被休棄之人了,按道理不管也行的。”

海氏木木的看着常相逢,仿佛聽不懂她在說什麽,豆大的淚珠順頰而下,可是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常姑娘,”胡萬趕到荷花巷時看到龍宮飯館店門半開,急忙推門而入,“您出來一下。”

胡萬出現了,看來段天生的死真是令狐俨的手筆了,常相逢心中反而安定了,“是你們大東家叫你來的?”

“是,我們大東家說了,姓段的惡事做的太多,遭了報應,可是令堂卻是他的妻子,做為女兒,您跟令姐出面幫姓段的安排喪事也是份內之事,至于以為,”胡萬往院裏瞟了一眼,小聲道,“看海奶奶的性子,勢必會為亡夫守節尋個庵堂清修的。”

令狐俨也叫自己去給段天生收屍?常相逢凝眉暗思,旋即明白了令狐俨的意思,“可是我娘已經被休出門了,算不得段天生的家人,那邊還有個王氏。”

看來還是個女人啊,懂的少,胡萬笑道,“段天生雖然寫了休書,可是衙門裏并沒有備案,連甜井胡同的裏長那兒也不知道,所以海奶奶還是段天生的妻子。”

明白了,段天生死了,麻煩沒了,海氏也不是被休之人,然後自己再送她出家,海氏的名聲就更好了,還真是皆大歡喜,“我知道了,我跟娘這就過去,你代我向令狐大東家道個謝。”

“娘你也別愣着了,咱們趕快去吧,還有,剛才街坊送了消息過來,段天生的休書不起作用,你還是他的妻子,他的後事還得我們來料理呢,”常相逢叫過鎖住,叫他到東門處給窦恒夫婦送信兒,自己則扶了海氏往七裏河那邊趕。

段天生是醉酒後失足落水而死的,常相逢她們趕到的時候洛陽縣的仵作已經驗過屍首沒有可疑并填了屍格,其餘的衙差看到海氏哭哭啼啼的過來,有認識段天生的便嘆着氣過來勸了兩句,常相逢看海氏成不了什麽事,便請衙差幫着叫了街上的閑漢幫着将人擡回了甜井胡同段家。

段天生在小北門這片兒落的并不好,沒有人喜歡一個又懶又賭只會打老婆賣閨女的無賴,說的更真實一些,他的死倒是令人拍手稱快,因此看到海氏跟常相逢過來,街坊們紛紛過來安慰,大家也知道前些日子段天生因為一個半開門兒的暗娼休了海氏的事情,現在看到人家不但不記恨帶了女兒過來給段天生辦喪事,雖然不能再言逝者的過失,可是對海氏母女的厚道還是看在眼裏的。

等到中午棺材送來的時候,窦恒跟常巧姑也趕到了,有了他二人跟裏長的張羅,常相逢也輕松多了,左右段家小門小戶沒有那麽多的講究,窦恒領了人在段母的墳頭旁邊刨了個坑,直接将他給安葬了。

“這是當初段天生給你的休書,我問裏長了,說是做不得數,你還是段天生的妻子,并沒有真的被休,”常相逢将那張休書當着海氏的面撕了,“以後你準備怎麽辦?”

“娘沒被休?太好了,”常巧姑雙手合什沖老天念念有詞,看來老天還是長眼的,這個段天生死的真是太好了,“娘,你跟我去半個店兒吧,我跟二郎給你養老!”

自己一個寡婦跟着女兒女婿過?海氏猶豫的看着兩個女兒,半天道,“我還是住在這裏吧,你們都那麽忙,我就不過去添亂了。”

“這裏有啥好住的?”常相逢四下打量了一下冷清破爛的院子,“你一個女人家家的連個伴兒都沒有,怎麽能自己住?還是跟我回去吧。”

常相逢這話算是說到了大家心裏,常巧姑也不跟她争,也在一旁勸道,“巧丫這話有理兒,你過去了,也能跟她做個伴兒,我們也放心些。”

“還有這個院子,不能就這麽扔着,娘你怎麽打算?”這處院子再不好,也是處房産,就海氏那綿軟的性子,沒準兒将來給她招禍。

“那你說咋辦?他人才走,就賣了這院子?會被人議論的,”海氏想叫女兒跟她一起住,可又覺得不現實,可憐兮兮的望着常相逢,準備聽她的意見。

雖然現在說這些早了點,但是現在他們都忙,一家人也難得這麽聚在一起,“我的意思是,這院子就留給姐姐跟姐夫,你呢,先跟我回去住上些日子,等過一陣子,我送你回鞏縣陪我外祖母去,娘你覺得如何?”

“回鞏縣?你姥娘還能認我不?”聽到常相逢提起自己的母親,海氏的眼淚又流下來了,“我其實就不該跟段天生回去,生生把你姥娘給氣病了,我是個不孝女啊-”

你是不孝女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現在哭有什麽用?常相逢心裏微嗤,“現在姓段的死了,你把身體養好些,趁着我外祖母還在,你也去盡些孝心,免得将來徒留遺憾。”

“巧丫說的有理,娘您先将身子養好,去鞏縣看看我姥娘也挺好,”雖然常巧姑沒有見過鞏縣那邊的人,但哪有女兒不想孝順母親的?

“可你姥娘願不願意見我?你不知道,上次她氣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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