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八十八V(4)
的人,也沒有多寒暄,常相逢直接上竈做了幾道菜出來,然後跟古師傅商量了如何擺盤跟雕什麽樣的花卉在上面,而古師傅對常相逢的“牡丹燕菜”贊不絕口,直道心思精巧,居然能拿白蘿蔔做出這樣的美味來。
“我是萬萬沒想到大東家新開這水席樓當家的居然是位女師傅啊,”從廚房出來,兩人在前堂坐了,鎖住忙為兩人泡了茶奉上,才去做其他的事。
“古師傅說的是,只怕其他幾位師傅也是這麽想的,”常相逢看了一眼廚房中還在圍着自己那幾道菜研究的廚師們,淡淡一笑,“大東家要做這水席樓,自然不是随便開個小攤子,所以這水席我也沒打算瞞人,該教的我都會教,這也沒有頭竈成天圍着鍋臺轉的理兒不是?”、
古師傅被常相逢的坦誠給吓了一跳,同樣也瞟了一眼廚房方向,“你要教他們?這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就不說了,我在這行當從小學徒幹起,整四十年了,您這水席一出來,只怕整個洛陽都會聞風而動,這菜譜要是流出去-”
“這就是令狐大東家要考慮的事情了,古師傅,我剛才做菜沒有瞞您,而且您也說了,在這一行幾十年了,您會賣出去嗎?”對令狐俨這點兒信心常相逢還是有的,如果連這些人都拿不住,令狐俨幹脆別在商場上混了。
“我自然不會,不瞞常師傅,我家幾代都是令狐家的奴才,只是當初令狐老東家看我伶俐又好這個,才将我送到酒樓裏學了這門手藝,也就是憑着這門手藝,我現在的日子過的不比一般的管事差,可是我是令狐家家生子兒的事實不會變,這背主的事兒我可不會幹!”古師傅連連擺手,旋即也想到被派到水席樓來的二竈們,只怕自家主子都有的是辦法叫他們閉上嘴。
“瞧我真是瞎操心了,主子會沒有自己的安排?”古師傅自失的敲敲自己的煙袋鍋,笑道,“我有個小閨女兒,比常師傅小幾歲,現在在家裏,養的跟個小姐似的,唉,虧得還是我的姑娘,結果連個雞蛋都不會炒,”可人家常相逢,居然就能在一家大酒樓裏當了半個東家。
“能無憂無慮長大就是她的福氣,不然人家怎麽說,‘但願我兒愚且魯,平平安安到公卿’?有父母照顧,是她的最大的福氣,”看古師傅提起女兒的神氣,常相逢就知道他一定很疼愛這個女兒,“古師傅雕出的花式栩栩如生,想來您的女兒一定也聰明伶俐。”
“不過是幾分小聰明罷了,”聽人誇自己的女兒,古師傅笑容滿面,“唉,養的太嬌了,我那個婆娘成天嘀咕着到太太那裏讨個情兒将她放出去呢,那閨女哪裏會服侍人啊。”
這個常相逢倒不好接話了,這陣子跟着吳媽媽也聽了許多大戶人家的“規矩”,知道但凡是這些人家的家生奴才,生下兒女也是主人的私有物,到了年紀是要進到主人家“服役”的,哪怕在自家養的再嬌,該去伺候人的,照樣也是什麽活都要做的。
兩人聊聊酒樓的事情,再聊聊兒女經,倒也很快的熟悉了起來,常相逢有了自己的事業,家裏又有個吳媽媽幫着照看,日子過的飛快,不覺就進到了二月初一。
“我前幾天跟明家人說了這水席樓是咱們合開的事,這不令狐老太太派人請你過去一趟,”令狐俨一大早就到了壽春前街。
“呃,我知道了,現在就去?”這馬上要開張了,令狐俨才跟明家人說,也太沒有誠意了些,不過這事兒跟她沒有多少關系,她跟令狐俨合夥的事情一早就寫信告訴明奕了,至于明奕有沒有告訴明家人,那是他的事了。
“我只怕明家那邊兒-”令狐俨其實也是有私心的,以自己姑祖母的性子,如果一早知道這水席是常相逢做的,只怕早就叫人過來将常相逢接到自己府裏了,可是令狐氏真的能替常相逢實現她将洛陽水席傳遍永安的願望嗎?“如果明家人說你什麽,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好了,商人重利-”
“本來就是這樣的,我不可能跑到明家去說我會水席,而當初明家人嘗到水席的時候,肯定問了這廚子是你們從哪裏淘來的,而你跟百老太太,自然不會跟她們說實話的,”常相逢點頭道,“我會實話實說。”
“那你,”雖然常相逢跟自己簽了契約,可是如果明家說同意明奕娶常相逢為妻的話,“我那個姑祖母可不是一般人,她的話你要想清楚。”
這人也有擔心的時候?常相逢忍不住輕笑出聲,“你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自己?我是那種被人三言兩語就能哄去的人?”
“你這個人吧?”令狐俨幾不可見的咬牙,這世上各色人他都見過不少,可是像常相逢這種,從來都在不他意料之內的,他還是頭一次遇到,“我還真不好說,”她見到令狐氏會發生什麽事,令狐俨還是想不出來,“畢竟那邊是明家。”
“我這個人公私向來都分的很清楚的,何況我跟你合作也是明奕同意了的,”常相逢看向門外的小轎,“我現在就去?其實你應該跟他們說的再早些,你看都什麽時候了,還要顧及這些事情,幸虧你跟明家是親不是仇,不然人家把我關到初三,你這生意就完喽!”
“常相逢!你就不能正經些!”令狐俨被常相逢這副毫不在乎的模樣氣的臉色發青,他好像在這個女人面前就沒占過上風,不對,是這個女人從來就沒有把他當回事過!“我還是明奕的親表哥呢!”
說不過自己了開始擺表哥的架子了,常相逢回身,揚唇,雙手交于小腹前,用吳媽媽教的最标準的福禮向令狐俨一禮,“是啊,表哥萬福!”
“啊,對了,我還得回去叫上燕兒呢,聽說有些規矩的人家沒有姑娘一個人出門的,我也得帶上自己的小丫鬟才有派,”常相逢不等令狐俨反應過來,輕巧的出了水席樓的大門,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留給令狐俨。
紫芝堂裏令狐氏冷冷看着一身水藍褙子,梳着元寶髻頭插玉釵的常相逢,心下微嗤,看來這丫頭真是靠上了令狐俨了,竟然連羊脂玉釵都戴上了,出門還配了丫鬟?
“相逢見過老太太,”雖然知道令狐氏今天請她來肯定不是敘舊聊天,可是面前的人畢竟是明奕的祖母,該有的尊重是一定要有的,常相逢依着吳媽媽教的規矩,認認真真的給令狐氏行禮。
這禮行的也算标準,比之前好多了,可惜令狐氏的心情并沒有因此好起來,前天她從百氏那裏聽說了令狐俨跟常相逢合作開水席樓開始,她對娘家就懷着氣呢,自己那個嫂子有多奸滑她太清楚了,現在跟她說是才知道這“水席”出自常相逢之手,令狐氏如何能信?
“之前我聽說你想跟着我孫子,本來麽,以你們常家的門第,你這些年的經歷,想進我們明家,做妾也是不能夠的,”令狐氏并沒有叫常相逢坐下,而是端起了茶碗輕抿一口淡淡道。
然後類?這才是明家長輩該有的态度吧?常相逢倒也不生氣,保持得體的微笑“傾聽”令狐氏的下文。
“可是那次我一見你,就看出你是個能幹的,而我那個孫子還是頭一次對一個姑娘動了心,我這個做祖母的也不想做那種棒打鴛鴦的老糊塗,就想着要成全你們,”看常相逢毫無羞色的認真聽自己說話,令狐氏強壓心中的火氣,“可是你卻做了什麽?”
敢情是來找自己興師問罪了,可是為什麽類?老奶奶你管的真的好寬啊,常相逢忽閃着大大的杏眼無辜的看着令狐氏,“老太太,您叫我過來到底要說什麽?如果您是要來告訴我,我的出身根本配不上明奕的話,那你不必說了,我很清楚啊,明奕也很清楚,所以我才會跟令狐大東家合作,想着開個水席樓,雖然不能提高我的出身,但是我想如果我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那跟明奕的距離應該會近一些,呃,我還想聲明一下,出身不是我能選擇的,而且我也從不以我的出身為恥。”
一個人的出身是從她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定下的,常相逢無從改變也不打算改變,更不會認為認個什麽好“幹爹”就可以掩耳盜鈴,那麽唯一可以拉近跟明奕距離的方法,就是自己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財力了,雖然官宦之家跟商賈通婚不算是什麽得意的事情,可也不是沒有。
令狐氏被常相逢這副渾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的态度氣的夠嗆,這丫頭簡直就是個榆木腦袋,“我這麽跟你說吧,你老實在家裏呆着,等着奕兒成親之後我保證一定會叫他納你為妾,但是這抛頭露面做生意的事情再也不許了。”
叫她老實呆着等明奕成親之後納自己為妾?這老太婆還真敢說,“老太太您好像誤會了,我從來沒有與人為妾的想法,至于我做不做生意,實在是我自己的事情,外人說什麽我是不會放在心裏的。”
“看來你是被令狐家的富貴迷了眼了,怎麽?不想做妾,你以為你到龍宮裏游了一圈兒,又會做幾道菜,就能嫁給令狐俨那小子做正頭太太?我勸你還是放明白些吧,令狐家哄着你拿出看家本事罷了,哼,以為送你只玉釵就算是進了令狐家的門兒?”令狐氏人老視力卻還不錯,常相逢頭上發釵的品相極好,絕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有的。
“老太太說這只釵啊?叫您老失望了,這釵還真不是大東家給的,至于我跟令狐家是什麽樣的關系,好像沒有必要跟您解釋,如果老太太今天來是提醒我別輕易上當的,那我常相逢謝謝您了,您沒有別的交代了吧?告辭了,”常相逢輕輕扶了扶頭上的發釵,這釵是關氏給的,據吳媽媽說是好東西,臨出門時吳媽媽特意給她插上的,沒想到起了這麽個作用。
令狐氏沒想到常相逢向自己一禮轉身就要走,氣得一拍炕幾道,“你給我站住,我還沒有叫你走呢你敢自己走?誰教你的規矩?我告訴你,你若想進明家的門兒,就乖乖的聽我的安排,你想跟執信開水席樓我也依你,但是這生意上的事你不懂,我會派個管事過去,以後你老實呆在後廚做菜,前頭的事情你不必管,至于你的月例,我會照着府裏姨娘的例叫人每月給你送去,還有,”令狐氏看着常相逢身後的燕兒,“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會幹什麽?我給你派個大丫鬟和一個媽媽過去照顧你的起居。”
我呸!這是做什麽?你是強盜麽?斷人財路等于殺人父母,這個令狐氏更狠,直接囚禁了自己,給明家做賺錢的機器?常相逢都要仰天長笑了,“老太太不愧是令狐家出來的,打的一手好算盤啊,我倒要問問了,你跟我是什麽關系?別說我常相逢還活的好端端的,就算是我那天遭遇不測,這遺産裏也沒有你的份吧?你搶錢哪?窮瘋啦?敢情明家的銀子都是你搶來的?你搶錢好歹也掂把刀來吓唬我一下啊?沒準兒我一害怕就将自己的股份雙手奉上了!”
“真真是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明家老太太,我出去的時候順路到保和堂給你請個大夫瞧瞧腦子?”常相逢已經被令狐氏氣的将吳媽媽這幾天的訓練成果直接扔到爪哇國去了,“聽說你兩個兒子都愛納妾,原來我以為是你是個後娘沒有教導好兩個兒子,現在才知道了,敢情不是因為你兒子太渣,而是可以通過納妾來搶奪別人的財産,我聽說過霸占妻子嫁妝的,還沒聽說過看上別人的財産,就将人家姑娘強納為妾來達到霸占人家財産的呢!要不要我出去的時候在你們府門外喊一喊?叫洛陽城裏的鄉親們都長長見識?”
“你,你,我今天就告訴你,想進我們明府的門,你死了這條心吧!”令狐氏被常相逢這潑辣的态度氣的一口氣差點兒憋過去,哆嗦着手指指着屋門道,“給我出去!”
“我早就想走了,你要是早些叫我走,不是也不用聽我說這些大實話了?還有啊,老太太,你就算是看上了我在水席樓的份子,也等我們的生意開張了,掙下銀子了再來啊,這算什麽事兒?萬一我一害怕,不會做菜了,你又是丫鬟又是媽媽的不是白派了?”常相逢仿佛在看一個蠢貨,無奈的搖搖頭,昂道出了紫芝堂的大門。
☆、九十五未來的婆婆
“常姑娘請留步,”譚氏聽說令狐氏請了常相逢過來,忙帶了人過來,在堂外将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相逢見過大太太,我出來的時候不短了,酒樓裏還有事呢,告辭了,”這是明奕的親娘,常相逢實在不想跟她有什麽沖突,裣衽一禮就要告辭。
“常姑娘是不想跟我說話?”譚氏上前一步,含笑道,今天婆婆的作為确實叫她赧顏,“我是特意在這裏等常姑娘的。”
好吧,明奕親媽的面子是一定要給的,常相逢無奈的點點頭,“太太想在哪裏談?”
“你不是要走嗎?我送你幾步,”譚氏看着面前的常相逢,跟初次見面比起來,常相逢明顯是“收”了許多,看儀态好像還是經人指點過的,只是,譚氏心裏搖頭,有些東西并不是你穿了錦衣,戴了玉釵就可以的。
“常姑娘,今天老太太唐突了,冒犯之處還請常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兩人在一處假山旁站住,譚氏轉身沖常相逢道,“就像常姑娘所說,無心與人為妾,我也不願意兒子小小年紀就耽于美色,至于納妾,如果三十無子才可以。”
“大太太說的沒錯,說納妾是為了開枝散葉什麽的,在我看來,簡直就是男人為了滿足自己的好色之心想出來的借口,依我看,三十無子方可納妾還不如五十無子直接過繼呢,雖然我出身蓬門,可是也聽說過不少因為妻妾相争鬧的家宅不和的事情,嚴重的還出人命呢,”不論譚氏出于什麽目的跟自己說這些,她的觀點常相逢是絕對支持的。
譚氏沒想到常相逢會如此回答自己,不由揚眉道,“常姑娘的意思?你不會是想-”這怎麽可能?常相逢不應該會有這麽可笑的念頭吧?
“其實執信也是個好孩子,你們現在又一起做生意,你嫁過去最少也是個貴妾,而且行商之人規矩少一些,”如果常相逢跟令狐俨生了情,倒是件不錯的事情。
真真是極品一家人啊,常相逢現在真的有些動搖了,自己能不能跟這樣的家人和睦相處?“我從來沒有想過給人做妾,任何人!我跟令狐大東家也只是單純的合作關系,這個明奕也是知道的,還有,剛才令狐老太太的話,我會當做沒聽過。”
如果常相逢不提自己的兒子,譚氏還會因為常相逢不肯與人為妾而高看她一眼,可是一個行商的女子,居然肖想明奕的正妻之位,這心未免也太大了一些,“你嫁給誰我不會管,但這人絕對不會是我的兒子!”
雖然常相逢能夠理解譚氏的想法,可是她的态度還是傷到她了,常相逢深吸一口氣強壓心頭的委屈跟憤懑,颔首道,“大太太您不喜歡我我明白,其實我也想不出用什麽方法叫您喜歡我,”說到這兒常相逢輕嘆一聲,向譚氏一禮道,“如果大太太沒有其他的話要說,相逢告辭了。”
譚氏愕然的看着常相逢,她的反應完全出乎課氏的意料,沒有想像中的嚣張,也沒有據理力争,更沒有可憐巴巴的哀求,常相逢就這麽走了?“就算是你是什麽‘福女’,會做水席,我也不可能答應你嫁進明家!”
譚氏沖着常相逢遠去的背影大聲道。
“師傅,你回來了?”從常相逢走後,鎖住便守着水席樓的大門等着她了,現在看到常相逢從一頂藍布小轎裏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你不在廚房裏幹活,跑出來幹什麽?要是再叫我發現你偷懶,你就給我回半個店兒去!”常相逢心裏正不痛快呢,窦鎖住就送上門找嗆來了。
鎖住被常相逢黑沉沉的臉吓的一個機靈,忙撓着頭跟常相逢解釋,“這不是今天最後一批材料送來了,馮師傅叫我等你回來了進去看看,沒問題了還要簽字兒呢,”每天收到的食材要有專人負責簽收,這是常相逢定的規矩,而最初這項工作常相逢親自負責。
“我沒跟你說過?叫你進廚房的時候要戴上帽子?你個做吃食的,拿手撓什麽頭?”常相逢瞪了鎖住一眼,擡腿往後廚走。
自己還是老實躲着吧,不然等着自己的就是暴風雨啊,鎖住一縮脖子看着同樣不敢出聲的燕兒,用眼色問她出了什麽事兒。
出什麽事兒?燕兒哪會知道啊,從她被常相逢挑中做了她的丫鬟之後,從來就沒有見過常相逢發脾氣,燕兒每每感謝老天自己跟了個好主子,吃的飽穿的暖還不挨打受罵,可是今天燕兒親眼看到自家姑娘居然敢到一個跟天宮一樣的大宅子裏跟個穿金戴銀的老太太吵架,到現在她都還沒有緩過神兒來,一直都在懵懂之中。
“瞧你那傻樣兒!我師傅也不知道帶着你出去幹嘛使?真遇到事兒了,也甭指望你幫忙,”鎖住對燕兒的表現十分不滿,忍不住開口訓她。
“還有,我師傅明明是坐着明家的轎子去的,咋換了轎子回來了?這你也不知道?”鎖住又瞪了燕兒一眼。
這孩子現在怎麽這麽啰嗦?常相逢身後鎖住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才多大?你有事兒問我,是我不想坐明家的轎子,自己在街上喊了轎子回來的!明白了?”
“明白了,還有,剛才胡管事來了,說是下午府上的老太太想見見您,會派轎子來,”被師傅當場抓包,鎖住再不敢多言。
今天是自己拜見“老太太”的良辰吉日?常相逢點點頭表示收到,直接去了後頭的倉庫驗收食材去了。
“常姑娘請坐,這些日子忙着開張的事情,累了吧?”過了中午,百氏就派人将常相逢接進了福壽堂。
“沒事兒,自己的生意,忙是應該的,”因為有上午明家的事情,常相逢與人聊天的興致并不高。
“上午的事情叫你受委屈了,這都怨我,我也不瞞你,是我不叫對外聲張水席是你制的,”百氏對常相逢的性子有一定的了解,因此也不跟她繞彎子,開門見山道。
人家跟自己說實話,常相逢也沒有什麽可怨怪的,“老太太言重了,在商言商,新産品發布之前保密是很正常的。”
今天上午常相逢在紫芝堂跟自己小姑對嗆的事情百氏已經收到消息了,對自己小姑的表現百氏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才好,雖然她也有些害怕常相逢因為明奕的原因倒向明家,可是自己小姑沒腦子的行為也叫她很不好意思,“執信他姑祖母人一老就有些糊塗了,說話沖了些,你莫要放在心上,還有你跟我們令狐家合作的事情,你放心,跟執信簽契書的是你,賬目我們也只會跟你照頭!”
不愧是令狐家的老太太,辦事兒就是敞亮,常相逢原來還真有些擔心令狐氏跟令狐家勾搭上了,跑出來奪了自己的股份呢,畢竟她在這些豪門面前,一點兒反抗的力量都沒有,“那就謝謝老太太了,有您這句話我就安心了,原本我還想着要怎麽留上一手呢!”
這丫頭,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吃虧,百氏含笑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我們令狐家世代從商,最講的就是一個信字,不論你是什麽人,什麽身份,咱們既然簽了契約,我們一定會照着契書寫的來辦的。”
“不瞞你說,在我眼裏,常姑娘的水席并不僅僅是二十四道菜那麽簡單,我也希望它能成為除了‘信’字之外,我們令狐家的另一道招牌,所以常姑娘,你有什麽要求,就算是執信不好辦的,我也會盡力滿足,”百氏靜靜看着常相逢,“包括你的婚事。”
“我的婚事?”唉,其實現在對她來說,事業真的比婚事來的更重要,可惜就算她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老太太可以說服明家接受我?您應該已經知道我今天為什麽跟令狐老太太吵起來的吧?”做妾不可能,獻産更不可能了,将自己辛苦得來的報酬拱手與人,常相逢沒有那麽高的情操。
“如果老婆子說這世事沒有銀子辦不成的事呢?這一點兒想來常姑娘跟我的看法是一樣的,”明家內裏如何,再沒有比百氏更清楚的了,明奕就算是中了武進士,可這做官哪有不花銀子的,明家想重興,沒有銀子開路能行?
聽完百氏的理由,常相逢也不由愕然,“這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說的就是明家吧?想到這兒常相逢不由輕笑出聲,“老太太真是好頭腦,你說幫我,其實還是要我幫我自己,而且我幫了我自己的同時,也在幫你們令狐家啊。”
百氏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她也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性子,做了就不怕人說,“你不要以為我沒有幫你,如果沒有令狐家護着,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姑娘,先不說能不能掙到萬貫家産,就算是掙到了,能保得住?”
“沒有家族的保護,你一個姑娘家,越有錢就越危險,這樣的事當年我就遇到過,”百氏看着常相逢,“我知道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人世間的險惡你知道的太少,一個‘盜’字,就可以抄了你的家!還有你是姓常的,如果有人想要害你,随便找你一個族人就可以賣了你!”
“我明白老太太您的意思,我之所以不會遇到您剛才描述的事情,是因為有令狐家在,而對我的保護,是你給我最大的幫助,”常相逢不得不佩服百氏的“厚黑”,“看來我跟老太太要學的還有很多,這麽一說,沒有令狐家,我就處境堪憂,其實吧,您根本不必跟我說這些的,就憑令狐大東家幾次助我,我都不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
“今天是怎麽了?若是我記得沒錯,水席樓可是馬上要開張了,”從福壽堂出來,常相逢又被請到了令狐俨的書房。
令狐俨已經對常相逢總是異于常人的表現無感了,就像現在,她不像一般女子那樣因為陡然進了男人的書房而忐忑不安,而是饒有興致的在自己書房裏四下打量,“怎麽了?我書房有什麽不妥當的?”
“沒,沒有,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滿屋子都是賬本呢,沒想到啊,這麽多書,”常相逢被令狐俨高及屋頂的書架給驚着了,“我能不能借幾本回去看看?”
“你還看書?那等會兒你到那邊令狐家的藏書閣裏去看看,這裏的書只怕沒有你喜歡的,”令狐俨對常相逢會看書有些不太相信,“這裏的多是史書,你未必愛看的。”
史書自己确實不愛看,常相逢點點頭,“那謝謝啦,書肆裏的書都太貴了,我看書就是消遣,”她要看奇聞雜記之類的,花錢買有些不劃算。
“好了,你找我來也是因為上午的事情?如果是的話就不必了,你那個姑祖母算盤打的可真好,聽的我吓死了,姓令狐的都這樣?”在令狐俨面前常相逢有些擺不出“淑女範兒”,直接靠在高背椅上抱了茶杯道。
“看來吳媽媽沒有盡力教你啊,哪有女子如此坐姿的?”令狐俨不悅的皺了皺眉。
“行了,我什麽樣兒你還不清楚,吳媽媽好好教我了,可是一天到晚這麽端着,太累了,沒有女子如此坐姿不也沒有女子跑男人的書房裏坐着的?”常相逢想舒服的伸伸腿兒,可是嘴裏再犟,她還是忍下了,“你叫我過來到底要說什麽啊?剛才老太太已經承當我了,分成的事情只跟我照頭,我可告訴你,女人可不能沒了錢,而且我跟你合作也是來賺銀子的,你別跟我說為了嫁進明家,叫我拿股份讨好明家老太太啊,那老太婆,臉皮比城牆拐角還厚呢,我都不知道她怎麽好意思說出來的,啊,不好意思,她是你姑奶奶!”
“她早就是明家婦了,”令狐俨微微一笑,這女人嫁雞随雞,娘家于自己這個姑祖母來說,根本就是個搖錢樹罷了,“不過你也不在下,這世上你跟錢最親了吧?如果換做別的女子,早晚是要嫁到明家去的,手上的股子能換得一世安穩,也不算差啊,”別的女子只怕想的是如何用自己的優勢謀正妻之位了。
“我的婚姻是兩情相悅的終局,而不是利益交換的産物,你別當我傻啊,我可是知道的,在永安,嫁妝也是歸女方的吧?我人還沒嫁明奕的,嫁妝就先交到明家人手裏?開什麽玩笑?”自己要嫁給明奕,那應該是屬于明奕的銀子全交到自己手裏好伐?
這丫頭倒是樂觀的很,令狐俨無奈的搖搖頭,“既然我祖母應了你,你自己又是個主意正的,咱們說說初六的事兒吧,我請你過來也是說這個的。”
☆、九十六陪客?
“哦,我還以為,”常相逢幹笑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咱們初二開張,初六有什麽事?”常相逢現在的工作重心是二月二開張這天,她估計單點的和點自己準備的簡約版水席的會多些,全套水席閃亮登場的可能性不會太大,畢竟大家對新生事物,尤其是昂貴的新生事物還是會持觀望态度的。
“初六是洛陽縣龍大人母親的壽日,我已經接了龍家的宴席,人不算多,九桌,不過到時候知府錢大人會到場,至于李巡撫會不會來不太好說,”令狐俨含笑将桌上的帖子遞給常相逢。
“媽呀,這洛陽城裏的大佬們都來了啊,”常相逢一一看過,有些想不明白,“龍大人不在自己家裏設宴?”難道令狐俨給他掏了廣告費了?
“咱們洛陽是知縣附廓,一座洛陽城,巡撫,知府,同知,跟知縣還有其他的官吏,龍大人的官邸如何能裝得下?何況龍大人自來洛陽,兩袖清風,府上人口又少,這壽宴也張羅不起來,”令狐俨笑着為常相逢解釋。
龍知縣兩袖清風?常相逢嘴一笑,她來洛陽也一年多了,還真沒有聽說過這個好幹部,不過她不得不贊令狐俨是個人精兒,如果是知府家設宴,就算是用水席,也得她們上門服務了,這龍宮水席樓的招牌就打不出去了,“那女眷呢?”
“女眷們抛頭露面的不方便,還是要在官邸的,福滿樓的大廚會過去,你只管帶了人将這十桌給做就好是了,”令狐俨有些擔心常相逢一人應付不來,“你回去好好想想,畢竟一次開九桌備兩桌,你又是一個人,有什麽能提前準備的,我叫人幫你準備好-”
“不用了,這兩天我已經在試了,二竈們也都是老幹家兒了,初二到初六也有四天呢,應該不會出什麽纰漏,”常相逢小時候給父親打過下手,這些日子也沒有少跟二竈們磨合,十桌酒席不算多,她可以應付的來。
聽常相逢說的篤定,令狐俨放下心來,“菜品的事情我不懂,但卻是咱們酒樓立足的根本,有勞常姑娘了。”
說完公事,令狐俨并沒有立馬送客,而是跟常相逢說起了明奕,永安的武科設在三月,明奕再過一個月就要下場了。
其實常相逢挺想念明奕的,也擔心他實力到底如何,現在令狐俨主動提及,真是正中下懷,“大東家,我見識少,你覺得明奕的武功到底如何啊?能考的上不?”她覺得明奕的功夫挺好,可是別人怎麽樣常相逢心裏一點兒譜都沒有,“你見過比明奕武夫好的麽?”
比明奕功夫好的?他還真見過不少,令狐俨看着一臉鄭重的常相逢,有些啞然,“比明奕功夫好的人很多,不過永安武科不單是武藝,還要考舉子們的兵法策略,甚至連四書五經都要考上一回的,皇家取才講的是‘以策順定去留,以弓馬定高下’,明奕四歲開蒙,若不是後來執意從武,一個文舉也是能考得到的。”
看來永安是要綜合型人才了,常相逢點點頭,這下好了,武藝上低下,文化上高些,“那你的意思明奕應該能過了?只是現在不打仗,這武進士能當官麽?是不是很閑那種?”據常相逢所知,明奕可是很有抱負的,這武官不打仗,怎麽升職啊?
既然常相逢擔心這個,令狐俨開始給她科普,當常相逢知道永安因為幾十年沒有戰事了,武将在朝廷的地位已經不及文官,而且許多中了武進士的人人都棄武從文開始做什麽“知縣,知府”時,常相逢皺眉道,“那明奕怎麽辦?他肯定不願意這樣,”而明家估計很樂意這樣。
“如果明奕名次靠前,倒沒有什麽可擔心的,朝廷慣例,武狀元授正三品的參将,武榜眼授從三品的游擊,武探花授正四品的都司。二甲授正五品的守備,可是如果棄武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