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

瞞什麽,幾句話将在京城時明府發生的事情講了,南麗瑩被海寧縣主掌掴之後,明世達還有餘氏帶了南之孝并明氏親自帶了禮物到東瓯王府致歉,明奕鬧不明白明明跟自己沒有關系的事情,明世達卻堅持叫自己跟母親譚氏一同去了。

只是叫明奕沒想到的是,東瓯王對他們還挺客氣,不但撥冗親自接見了他們,王妃還請了餘氏譚氏跟明氏到內院去了,之後又派人叫他過去,“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哪有內宅婦人無緣無故見外男的?後來等我見到了那個海寧縣主,原來我們竟然是見過的,”明奕又将自己跟海寧縣主在珠寶鋪子碰過面的事跟令狐俨講了。

“你也知道東瓯跟縣主是真的對你有意了?可是卻還要見常姑娘?”令狐俨面色微沉,“明鴻遠,你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吧?常姑娘雖然出身寒微,可就憑她對你的真心,你也不可以輕賤她!”

“我哪有,我當時覺察不對來,就立馬告退了,後來在路上遇到那個海寧縣主,說要跟我比劍,我理都沒理她就走了,我已經表現的很無禮了,想來那樣的人家,也不會再看上我,”明奕覺得自己只會娶常相逢,所以自污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娶了那個縣主,不正遂了想從軍的心願,而且有個郡王岳丈,什麽樣的前程搏不到?”令狐俨冷笑一聲,為前程抛棄糟糠的人他見得多了,明奕心地純良是不錯,可是建功立業重振家聲是他自小的使命。

自己的表哥都這麽不相信自己,明奕不由惱了,騰的一下站起身,“我是要搏功名掙前程,可我要憑自己的真本事,而不是靠裙帶關系!”靠女人拼前程的事情,他明奕不屑做!

說罷也不再理會令狐俨,一甩袍子直接出了逃墨齋,也不管令狐俨臉上下不下的得去,竟自走了。

明奕出了令狐府也在管身邊兩個長随說什麽家裏老太太惦着呢,什麽七老爺囑咐了請公子早些回去之類的話,揚鞭直奔壽春前街,冷靜下來想想令狐俨今天跟他說這樣的話其中未必無因,只怕是母親或是祖母請他來勸自己的,可是因為功名前程而棄了自己曾經的誓言跟心上人,那與禽獸何異?

“明公子?不,探花爺?您來小店,”水席樓的大掌櫃楚立是見過明奕的,他訝然的向明奕身後看了看,奇怪明奕這樣的新貴人怎麽只身一人到酒樓來了?“您是不是要見我們大東家?對不住,他一般不往這邊來,要不您寬坐,小的派人去請我們大東家過來?”

這就是常相逢一直希望擁有的酒樓,專門賣她的洛陽水席,明奕打量着龍宮水席樓裏的一桌一椅,心裏的燥意消了許多,可又生出近鄉的怯意來,“不必了,我剛見過你們大東家,你給我一個雅間,我餓了,想嘗嘗你們的水席。”

“原來探花爺也聽說我們的水席了?您這邊兒請,小的跟您說,現在咱們這水席樓可出名了,且不說洛陽城裏有些頭臉的人家是必來一回的,就是從外頭來的客人,進了洛陽城,也是要到壽春街來嘗嘗這龍宮裏出來的仙家菜的,”楚立哈着腰将明奕引到鐘聲閣,親手為明奕泡上茶,才将懷裏抱着的菜譜遞到明奕面前,“爺您看看想吃點兒什麽?”

明奕看着手中制作精美的圖冊, 封面上的“龍宮水席樓”金光閃閃的行書一看就是自己外祖寫的,掀開薄木封皮,裏面居然是一幅幅精美的工筆畫,這鬼丫頭,将每一道畫出來的主意一準兒是她想出來了,再看看每道菜品下面清清楚楚的價錢,明奕不由失笑,就光這一本兒菜譜,水席若不訂這麽個價錢,還真是掙不回來,“你們二東家不只是菜做的好,主意也挺多。”

這種請了畫師精繪的菜譜可是水席樓的又一道招牌了,楚立看明奕面上的贊許之色,心裏正得意着想給新科探花爺推薦哪幾道菜呢,沒想到他竟然直接說菜譜是常相逢的主意,“明爺,您知道我們二東家?”

我何止知道你們二東家,明奕随手點了幾道菜道,“你上菜吧,等一會兒打烊了,跟她我說要見她-”

叫她空等了自己十天,想想明天常相逢都在失望中,明奕心裏就一陣兒難過,“我要見她的事兒你先不要說,等她忙完,”她等自己了十天,現在輪他等她了。

“這個,探花爺,明爺,小的,”楚立一張圓臉都皺成一團了,如果是平常的客人,就算是城裏的頭面人物,楚立都有把握把他們哄好了,可是這位明爺是大東家的表弟,似乎還認識常相逢,“我們這兒的規矩,二東家不見外客的,您還是饒了小的吧,小的給您磕頭了,要不小的将大東家請過來?”

楚立的話叫明奕心情大好,“行了,你跟你們二東家很早就認識了,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她若不肯我,我也不會勉強的。”

明奕看着身上圍裙都沒來的及解的常相逢,心裏莫名一酸,強笑道,“沒想到我來了吧?”

看到明奕安然的在站在自己面前,常相逢原來的憂心完全化做了怒火,她解下身上的圍裙狠狠的扔在椅子上,“你舍得來見我了?!叫我伸着脖子等你十天很得意?”

若不是令狐俨反複跟她說明奕很好,就是這幾日應酬太忙抽不開身,常相逢都要找到明家去了。

“我實在是太忙了,沒想到一回來那麽多事,我不是叫平安又給你捎信兒了麽?”明奕見常相逢發怒了,讷讷的拉她坐下,“今天我還是叫表哥下帖子請我,才跑出來的,你不知道家裏的人多煩,走哪兒跟哪兒的,我想娶你,就不能被他們拿住你的把柄,才不方便來的。”

“你叫平安給我捎信兒了?我怎麽沒收到?”常相逢秀眉一揚,“平安呢?叫他過來。”

“一會兒我出去收拾他,現在咱們不說這些,”平安從小跟着自己,私扣自己信件這種事,若沒有人指使,打死他也不敢,明奕不願意常相逢知道家裏人對她的态度,笑道,“叫我好好看看你,你不知道,這半年我多想你-”

古代人不是很含蓄的麽?明奕紅果果的表白叫常相逢紅了臉,“你長高了,也強壯了不少,”我愛的少年,他有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只這麽看着他,常相逢心裏滿滿都是甜蜜。

“你更漂亮了,也長高了不少,”明奕的目光貪婪的盯着常相逢,在她的眉眼間細細描摹,“我不知道,我一考完都不想在京城裏呆,恨不得能飛回來!”

被心上人誇漂亮常相逢不由紅了臉,難得一見的赧然道,“哪有啊,大概是這陣子吃的好了,人比以前白了些,長高了是肯定的,我才多大?自然還會長個子了。”

“嗯,是比以前白了些,你以前太辛苦了,在東門兒風吹日曬的,不過那時候也好看,尤其是罵人時候的樣子,”佳人在前,明奕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使了,忍不住走過去牽了常相逢的手,“相逢,我在京城也是日日想你-”

“那你還叫我等這麽久?你白天抽不出身來,晚上不會來找我麽?”一想到明奕跟自己同在一城卻十日不得相見,常相逢心裏就酸酸的,“還是你不想,如果真的想,誰還能捆得住你?”以前明奕怎麽爬荷花巷牆頭的?現在都忘了?

不是自己忘記了,而是就算是晚上,譚氏都會時不時的跑來看他是不是已經睡下了,更叫明奕心憂的是,他居然沒有打聽到常相逢現在住的地方,“是我錯了,來,你跟我說說這酒樓真的是你開起來了?”

“當然,我不是說了,我先要開飯館,然後開酒樓嘛?你剛才也看了吧,我們水席樓的生意多好,我跟你說,我不但問了令狐俨他家福滿樓的生意,還叫鎖住跟明珠偷偷去你們盈樽樓盯了幾日,大概算了算你們盈樽樓一天的流水,”說到這些常相逢一臉得意,“我們現在快追上福滿樓了,已經超過你們家的酒樓了,我再告訴你,我跟令狐俨商量了,馬上就要在城西再開一家龍宮水席樓,厲害吧?”

常相逢跟明奕每幾天都會通封信,這龍宮水席樓是如何開起來的,明奕雖在京城,卻是一清二楚的,“那你馬上就要成大財主了?”

自己為什麽這麽着急掙錢,常相逢看着明奕俊朗的眉眼,她是粗枝大葉,可是并不傻,明奕這次回來,就算是一直笑着,可是那笑容下隐藏的沉重她還是能感覺到的,“明奕,如果我手裏有幾間水席樓的股子還是鞏縣海家的表小姐,我的外祖曾在四川做過縣令,這樣的身份能配得上你麽?”

曾經自信驕傲的常相逢現在卻小心翼翼的問自己,是不是能配得上他?明奕強忍心頭的酸楚,“你渾說什麽呢?就算你現在還在東門賣面條,我也照樣要娶你,你可是福女,能看得上我才是我的福氣呢!”

“可我已經将你們家的人得罪光了,”常相逢有些心虛的将自己跟令狐氏還有徐氏兩次沖突跟明奕講了一遍,“我實在忍不住,雖然知道她們都是你的親人。”

祖母居然公然要求常相逢将自己在水席樓的股子交給明家掌管,而二嬸更是跑到水席樓鬧事來了,明奕不由苦笑,“這些不怪你,你什麽性子我還不了解麽?”常相逢橫沖直撞慣了,考慮不周也是常有的,“你不是已經得我外祖的誇贊麽?”

明奕輕敲桌上的菜譜,笑道,“我看到我外祖的墨寶在水席樓的大門上挂着呢,明天我就到嵩山去,求外祖來幫咱們做主。”

“譚老先生特別喜歡我做的八寶飯跟蜜汁山藥,還誇我呢,”因為事先知道譚老先生是明奕的外祖,常相逢做水席的時候格外用心,之後跟那個精神矍铄的老人聊的還挺投機的,“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譚老先生在美食上還是很講究的,我還會其他的菜呢,我去做給他嘗嘗?”明奕的外祖并不是想像中的那個迂腐刻板之人,這叫常相逢對他們的未來多了幾分信心。

“等咱們的親事定下來了,我就帶你去拜見我外祖還有舅舅舅母他們,他們一定都會喜歡你的,對了,當年你二舅舅也在嵩山書院讀過書呢,要是咱們能請動你二舅幫着說話-”

“明奕,其實有你這份真心,我已經很滿足了,你不必着急,咱們一時月餅了他們,可以慢慢來,總有一天他們會答應的,”常相逢柔柔一笑,“只要咱們不放棄,我以後只專心在後廚做水席,不出去抛頭露面,我現在每天還臨貼呢,”自己辛苦掙錢,苦練禮儀,讀書寫字,再加上海家願意承認她這個親戚,“要不我選機會再見見你娘-”

“好,我盡量安排,不過我明天要去嵩山了,只怕又要好幾天回不來,你再等等我,”明奕輕輕握了常相逢的手,“相逢你只管信我,除了你我誰也不會娶的!”

明奕的堅定叫常相逢将最初因他眼中的沉重生出的不安消散一空,她回握明奕的大手,“我相信你,只要你願意娶我,多久我都會等的,咱們都還小着呢,晚幾年成親又有什麽關系?”

“誰說晚幾年成親也沒有關系?我可是恨不得立馬用大紅花轎将你擡進府裏,這次你要是能跟我一起去京城就好了,不行,就算是咱們一時成不了親,你也要到京城去,我不能像現在這樣成天看不到你,你到京城開酒樓吧,京城也有令狐家的産業,”明奕已經無法忍受跟常相逢長期別離了,這次一定要說服表哥在京城也開一家水席樓,叫常相逢過去操持才行。

“公子爺,大太太派人過來請您快些回去呢,”明奕還要跟常相逢細說她跟自己去京城的事,就聽門外自己的長随在外頭大聲道。

好心情被破壞的明奕下意識的皺眉跟常相逢解釋,“在京城的時候堂伯父怕我不熟悉京城的事,特意給了我兩個長随,不過這兩人倒是周到的很,成天我走哪兒他們跟到哪兒,真真是我一刻都休想離了他們的眼!”

“以你的功夫,想擺脫他們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不過敬着他們是長輩所賜罷了,”常相逢已經猜到了明家人的心思,冷笑道,“行了,你快回去吧,你也說了,回來後抽不得身,現在跑到水席樓來,這功夫肯定家裏已經得了消息了。”

與其在這裏向常相逢表衷心不如回去說服母親讓她請人過來提親現實,明奕點點頭,“那你多保重,我有機會就過來看你。”

☆、一百零九幻8滅

明家的紫芝堂裏令狐氏跟譚氏相對愁坐,雖然知道明奕跟那個常相逢沒可能了,可是在皇上賜婚的節骨眼兒上若是鬧出什麽事來,毀的就不是明奕一個人了,只怕整個明氏都難逃幹系。

“那個姓常的賤婢就是個禍害,依我說,不如直接跟八方堂的人打個招呼,一個無根的孤女罷了,沒了也就沒了,誰還會為她鳴冤不成?”令狐氏恨極了常相逢,只有叫她消失,才能消她心頭之氣。

“我這幾日遣人仔細打聽了,你們說的常相逢并不是一個無根的孤女,她是海家的外甥女,又是龍宮水席樓的二東家,更重要的是,她還是人人皆知的‘福女’,如果咱們稍有什麽慎,只怕打不着狐貍還會惹一身臊,”明微達做事嚴謹,而且覺得這對令狐氏婆媳實在太小題大做,“其實老太太跟嫂子都太過慮了,前程跟女人,孰輕孰重鴻遠還能分不清楚?”

“但願吧,”譚氏可沒有明微達那麽樂觀,她太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性子了,“咱們好好勸勸奕哥兒,不行我再去見見那個常相逢,雙管齊下,我怕的是奕兒一時轉不過彎來到到時候再渾鬧-”

“見過祖母,母親,七叔,”明奕人未到紫芝堂,已經有小丫鬟向他透露了堂中三人在談什麽事情,“我有一件想跟你們商量。”

“鴻遠有話只管說,”明微達沖譚氏擺擺手,示意她不要開口,他根本不相信有人會為了女人不要前程,而譚氏怕明奕鬧事看着他,瞞着他的做法明微達一直也是不贊同的。

“母親,我想求娶常相逢,您能不能遣人過去提親?”明奕開門見山道。

“剛才我們還在談論你的親事呢,有一樁喜事因為還沒落定,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今兒我才得了京城裏的确信兒,這不,大家正在高興着的麽?你祖母還要說再宴三天客呢,”明微達搖着手裏的扇子,笑道,“連顯揚剛才都過來說,他先不到書院去,要等你的好日子過了,再走。”

“什麽親事?什麽好日子?你們給我訂親了?娘,你是怎麽答應我的?”明奕霍然起身,自小的教養叫他做不出沖自己母親大喊大叫的事情,“您說過只要我中了進士,我的親事聽我的。”

一個沉迷與情愛的男人能成什麽大事?妻子只要老實的操持內宅撫育兒女就好,就沖明奕為了個女人如此失态,明微達也不會贊成他相中的女人,“鴻遠你坐下,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兒女的?如果你的親事是老太太跟大太太能夠左右的,那個姓常的女子果然是個好的,她們又怎麽會不允了你?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我已經收到了京城來的消息,賜婚的天使兩日之後就到洛陽了,你的親事得皇上親賜,這是多大的榮耀?”

“賜婚?賜什麽婚?”明奕神色一變,“東瓯王-”也只有東瓯王才能勞動的了皇上下旨,“七叔,母親-”

“是啊,就是東瓯王,”現在只要一聽到跟賜婚有關的話題,令狐氏就忍不住咯咯直樂,就像明微達所說,這得多大的榮耀啊,一個朝廷的縣主,皇家的女子,竟然成了她的孫媳婦,“奕兒,你高興不高興?你能結這麽一門親事,祖母這一輩子算沒白活,就算是立時再下去見你祖父,我也無愧于他當初的囑托了。”

“是啊,這還不算,你母親的诰命也要下來了,到時候咱們真要大宴三天,好好請請洛陽的親朋了。”明微達又扔出一記殺手锏,他不相信,功業,母親這兩樣,還抵不過一個出身微賤的女人?

“老大媳婦還得了個诰命?”令狐氏還真不知道,她咽了口口水強忍着沒問自己有沒有,“這可太好了,這也是東瓯王爺給咱們要來的?”

娶妻還真不能從小門小戶裏挑,瞧這見識,這種話也問的出口,明微達心裏鄙夷,面上卻絲毫不露,“老太太說笑了,鴻遠現在是從三品游擊,按律是可以為大太太請封的,在京城時,鴻遠已經上了折子了,只不過大太太的诰命能這麽快批下來,應該是得了王爺的力。”

明奕為自己請封譚氏是知道的,但這麽快朝廷就批了确實出乎她的意料,哪個女人不想鳳冠霞帔做诰命夫人呢?雖然她沒有嫁得好丈夫,可是養了個好兒子也足以自慰了,“謝謝七叔了,這是朝廷給咱們明家的大恩德,可惜我沒辦法跟奕哥兒去叩謝皇恩了。”

“派天使到洛陽來頒旨也是王爺的好意,待嫂子跟鴻遠接了旨先遙叩天恩,到了京城以後,有得是謝恩的機會,”譚氏得了從三品的诰命便是淑人了,逢年過年的時候是有機會進宮的,明奕娶了縣主又入了東宮,前程只會更好,這從三品只是起步而已。

自己的命運,跟相逢的未來就這麽被皇上一句話決定了?明奕愣愣的看着有說有笑的幾個人,一時緩不過神兒來,只是怔怔的站在那裏,半天不發一聲。

母子連心,譚氏大喜之餘也沒有忘了關注自己的兒子,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一酸,心裏的歡喜也減了大半,“奕哥兒,王爺看中了你,咱們沒得選的,而且娘拜見王妃的時候,也見過縣主,很好的一個姑娘,将來定然會是你的良配,你能得到如此佳婦也是老天的眷顧啊,我兒應當歡喜才是。”

“是啊,奕哥兒啊,咱不說你的前程,就說縣主,那皇家的姑娘能差得了麽?祖母就算是沒見過,也能想的出來,定然是有品有貌多少人家求都求不來的好姑娘,”能被天子賜婚還娶了個縣主,這是令狐氏做夢也不敢肖想的事情,別說媳婦譚氏說海寧縣主是個好姑娘,就算是長相脾氣差一些,令狐氏也是可以接受的。

明微達見明奕兀自僵立不語,心中頗為不悅,怨不得兄長明世達反複交代要看好這個侄子了,“鴻遠這是歡喜過頭了,小孩子心性不定呢,來人,扶公子回去歇着,靜下來也就好了,鴻遠你只要記得君有賜臣不敢辭,何況這還是一門上佳的婚事。”

“七叔,你看鴻遠,我早就說了,這事兒不能貿然跟奕哥兒說的,他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一門心思考武科,也是想着得了功名便可娶那個常相逢了,他要是一直這麽下去可怎麽辦呢,”譚氏看着呆呆的明奕被平安跟吉祥攙扶了下去,不由潸然淚下。

“就沖着鴻遠這個性子,也要早些告訴他,難道他在天使面前也這個模樣?到時候抗指不遵的罪名明家擔的起麽?”明微達暗道真是婦人心性,“這不還有兩天麽,嫂子是鴻遠的母親,好好勸勸他,莫說是一門親事,就是一杯毒酒,為人臣的不也得笑着接了麽?”

“誰說不是呢?他七叔你放心,咱們奕兒連探花都能中又怎麽會是糊塗孩子?等他睡一覺醒了,自然就明白過來了,那個什麽常相逢,根本就是個市井賤民,就算是沒有縣主,明家也不會叫那樣的人進門的,做妾都不成!”令狐氏滿心都被自己要有個縣主孫媳婦的喜悅給占據了,“他七叔你放心,有我跟老大家的呢,你只管幫忙張羅接旨的事兒,唉,我可得好好謝謝你跟世達呢,若不是有你們兄弟兩個,靠我那兩個兒子,能做什麽呢?”

明府因為明奕中了探花的熱鬧勁還未完全下去,就又被天子将為新科探花郎賜婚的消息再次掀起了新高潮,當然明奕的院子,則完全不在這份歡樂之中。

“二嬸,咱們出去轉轉好不好?我想吃水席了,”明豔從昨天得知哥哥要娶縣主開始就一夜未睡,一大早起來之後就跑到徐氏的院子裏來,“咱們到水席樓去吧。”

“去幹啥?那個常相逢的虧你還沒吃夠啊?我可是被你祖母生生關到現在,若不是家裏有了大喜事,我出的來?”徐氏沒好氣的撇了明豔一眼,當初跟常相逢吵架的時候,這丫頭可是沒幫自己。

“唉,二嬸兒啊,你沒事不要成天守着自己院子跟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姨娘較勁好不好?家裏的大事就算是輪不着你管,好歹你也得知道啊?”雖然平時因為大房二房的關系,明豔跟這個二嬸也不是真心親近,可她現在想出門,還得有長輩領着。

家裏出了大事?徐氏狐疑的看着一身淺紫蘇繡紗裙,挽着雙蝶髻,插着整套赤金蝶穿百花頭面,額頭上貼着一朵的小巧的梨花花钿,耳間戴着一對翠玉耳铛,仔細化了妝點了紅唇的明豔,有些摸不着頭腦,“你打扮的這麽花俏要什麽什麽?小心你那個嫡母又說你不端莊了。”

今天的衣裳首飾跟妝容都是明豔精心收拾的,她對自己的樣子無比滿意,“二嬸兒說什麽呢?我平時穿的不跟現在差不多麽?多戴兩樣首飾還不是因為哥哥大喜,咱們也得共襄盛事不是?你別跟我轉移話題,看來昨天繡紫芝堂的事沒人告訴二嬸兒喽!”

自己一個庶子媳婦,有什麽事會有人告訴自己?徐氏心裏嘟哝,臉上不覺也帶了氣,“是啊,你們大房有了好事,跟我們二房有什麽關系?紫芝堂的丫頭們有什麽消息當然往你們大房送,誰會理會我們二房?!”

“行了,這次明七叔來還口口聲聲南陽明氏跟洛陽明氏是一家呢,何況咱們大房二房?我哥哥中了探花封了将軍,你們二房不也跟着水漲船高?不說別的,以後你跟二叔在洛陽才真的橫着走呢,明奎還小,跟明潔還不是想嫁誰家就嫁誰家?知府老爺只怕也要來求親呢。”

“你是說你自己吧?你可是探花郎的親妹子,”這些好處徐氏自然也想的到,這些天光來她這裏套交情的太太奶奶都不少了,“你有了個出息的哥哥,再有個縣主嫂子,才是想什麽有什麽呢!”

那是肯定的,自己有個縣主嫂子,只怕南麗瑩見到自己也抖不起來了,明豔抱着徐氏的膀子道,“可是有一件事你卻不知道,昨天我哥在紫芝堂,還嚷着要娶那個常相逢呢!”

明豔的話沒說完,徐氏描的黑細的長眉已經高高飛起,“真的?還有這事兒?這時候了老大還敢說要娶常相逢?京裏的是個縣主吧?跟公主郡主差一級?”啧啧啧,這孩子腦子真是叫驢踢了,徐氏心裏罵道,“那你娘咋說?咱們可不能由着他!”

“這不都把我哥哥給關起來了麽?不過嬸子你放心,放着縣主不娶求一個做飯的,傻子才幹呢!所以我今天才叫你着你一起到水席樓去,”明豔掩口笑道,“嬸子你想想,那個常相逢一準兒還等着當探花娘子呢,也不看看她什麽德性!”

徐氏怎麽會忘了那日在水席樓受的侮辱?現在有了大機會去看那個一心想攀高枝的常相逢的笑話,自然不會拒絕,在明豔的幫助在精心挑選了最能體現她富貴如意的衣裳跟首飾,跟明豔坐了車往水席樓來。

“明家二太太跟大姑娘要見我?”常相逢每天一早跟着吳媽媽學完禮儀到了半晌才會到水席樓去,今天一進門就聽到楚立禀報,未免有些詫異,“她們在哪兒?”

“在秋風閣呢,來了好一陣子呢,我本來說叫鎖住帶那二位到二東家府上呢,她們就是不肯,”明家兩位那趾高氣揚的樣子,一看就是來生事的,楚立小聲道,“要不我給大東家送個信兒?”

“不用了,是我自己的事兒,我解決就好,”常相逢擺擺手,這個時候徐氏跟明豔來找自己,多半是因為明奕跟她的事。

“喲,常二東家可來了,您真是貴人事忙,叫我們好等,”徐氏看着一身淺粉色半臂的常相逢,撇嘴道,“這粉紅都穿上了,也是,先适應适應,以後真給人做了姨娘,可不是得成天穿這些顏色?”

“如果二位是來跟我吵架的,那我忙的很,不奉陪,”常相逢看了一眼徐氏跟明豔,是誰成天說自己是個“潑婦”的?眼前這兩位才是“潑婦”的典型代表。

明豔看常相逢要走,怎能這麽放過她?“行了二嬸兒,咱們家的姨娘也不是她這種人能做的,常相逢,我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唉,大家都是女人,看着你被我哥蒙在鼓裏,還一心做着探花娘子的夢,也夠可憐的,所以我就過來跟你說句實話,我哥啊,得了皇上的賜婚,要娶東瓯王的女兒了,我未來的嫂子可是海寧縣主,是實打實的貴女!你啊,還是趁早歇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吧!”

“你說什麽?誰要被賜婚了?”常相逢緊盯着明豔紅彤彤的嘴唇,厲聲道,“你給我說清楚!”這樣的話,明家人應該不敢亂編。

明豔被常相逢要吃人的樣子吓了一跳,急忙向徐氏身後躲了躲,“我哥啊,賜婚的天使明天就到了,哼,我勸你啊,還是收收不該有的心思吧,我哥要娶的可是縣主,人家伸出個手指頭就能碾死你!”

“你哥呢?是他叫你們來的?”常相逢想跟自己說不要相信明豔的話,她是故意來氣自己的,可是人卻有些透不氣來,“你叫他來!”

“呸,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性,我家的探花老爺是你叫就來的?”常相逢青白的臉色對徐氏來說是最好的療傷藥,“我再告訴你吧,我家奕哥兒啊,這次回來祭祖之後,就會搬到京城去了,以後啊,他就是王府的乘龍快婿,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那些鄉野女子,恐怕連王府的門都摸不着啊-”

常相逢根本沒有功夫聽徐氏那些諷刺挖苦的話,一轉身就沖出了水席樓,向明府跑去,什麽“賜婚”“娶縣主”的事兒,若想叫她相信,唯有明奕當面告訴她,不然誰說她都不會信。

“哎哎哎,哪裏來的野丫頭,這裏什麽地方就往裏闖?你給我站住!”明府守門的小厮看着一個年輕姑娘連招呼都不打就往府門裏闖,急忙上前去攔,“你幹什麽?瘋了!”

“對,我是瘋了,你把明奕給我叫出來,我有話問他!”

“是常姑娘吧?哎喲常姑娘,您這邊請,聽老頭子一句話,”看門的忠伯是平安的爺爺,這些日子孫子被大太太叫去罵了還扣下了大公子給外頭女人的信,這些事兒忠伯都知道,因此看到常相逢,本能的想到這是明奕在外頭的女人。

“你是誰?你認識我?那正好,麻煩你将明奕叫出來,我不是來鬧事的,我只問一句話,明奕跟我說清楚了,我立馬走,你放心,我沒瘋,”常相逢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老伯,卻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滿是淚水。

聽說府裏那個到現在連句話都沒說過了,外頭這個眼看着也有些冒傻氣,忠伯嘆了一聲,“姑娘,你快走吧,你看到沒?我們府上現在張燈結彩是為什麽?明天,明天京城來人要給我家公子賜婚了,聽說啊,是皇上的妹子呢,不過不是公主,是位縣主,反正我家公子的老丈人,是朝廷裏的王爺,官兒只比皇帝小啊,你快走吧,可不要再來了,小心連性命都保不住啊!快走,快走!”

“我不信,他不會騙我的,明奕不是說瞎話的人,他要是說瞎話我能看出來,”常相逢執拗的要往明府裏闖,“你說的要是真的,就叫我見見他,我聽他當面說!”

令狐俨一下馬就看到正努力掙脫忠伯的手想往明府裏闖的常相逢,連忙走過去攔住她,“住手,出了什麽事?”

“令狐公子來的正好,這位姑娘啊,啥也不說一個勁兒就往咱們府裏闖啊,莫不是瘋了,還吵着要見大公子,咱們大公子是誰都能見的麽?”守門的小厮看到令狐俨,可算是見到救星了,這瘋丫頭穿的不賴,萬一是哪家的小姐被自己沖撞了将來倒黴的還是他們這種小人物。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令狐俨一扳常相逢的肩膀,“這裏不是你鬧的地方,你若信我,就先跟我回去,以後我想辦法叫他見你!”

“令狐俨,是你啊,正好,你不是這家的親戚麽?你帶我進去啊,就說我是你帶的小丫鬟,等我進去了,自己想辦法見明奕,”常相逢看到令狐俨大喜過望,拉了他的衣袖懇求道。

令狐俨從來沒有見過常相逢這種可憐無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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