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8)
的好處卻是實打實看的見的,錢氏甚至猜出了一向有雄心的丈夫一直想借這次離開鞏縣的機會給自己的小家攢些私房的意思,那麽巴緊常相逢這條線是必須的,“是啊,翟太太府裏那麽忙,咱們先将大禮過了,這些慢慢商量。”
送走翟氏,常相逢又請錢氏幫着吳媽媽去整理今天收到的財禮,這才有機會跟常巧姑單獨“談話”,“剛才那話是誰教你的?”獅子大開口可不是常巧姑的品質。
一下子就被妹妹看穿了,常巧姑有些心虛的撫了撫頭發,小聲道,“你姐夫也是為了你好,我覺得這樣也行,你拿着他們家那麽多東西,指定大東家不敢不要你,不過這事兒你都要推到我們身上,不然你夫家敢不喜歡你了,”常巧姑拉着妹妹諄諄教誨。
常相逢再次肯定了這真是親姐啊,“這你不用擔心了,我懂的,”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常相逢左右也不會要的。
令狐家的速度也很快,下午就送過來消息,說是答應了常巧姑的條件,聽到翟太太派人送來的信兒,常巧姑眼淚都要下來了,她真怕窦恒的提議惹怒了令狐家,“這下可好了,你看看,大東家都多有誠意,你嫁過去,可得跟大東家好好過,來,快把這碗燕窩粥給吃了,一會兒藥熬好了再喝藥!”
常相逢看着翟太太送來的匣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匣子裏有壽春前街水席樓的地契,還有當初他們的那份關于水席樓股份的契約,他将這份契約還給了常相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份文書,在那份蓋着洛陽縣大印的文書上,龍宮水席樓的所有人只有常相逢的名字。
要不要這麽真啊?這以後自己從令狐家出來了,還得再簽契約?常相逢可不相信海寧縣主管的那麽寬,連這個都會查上一查,“唉,真是,燕兒,快幫我拿衣裳,我要出去。”
“你去哪兒?”常巧姑,吳媽媽跟錢氏集體出來攔她,“哪有要出閣的大閨女出去亂轉的?”
“相逢你身子還沒有好呢,還不躺着歇着?”
“姑娘您要是有什麽事兒,只管交給奴婢就是了,外頭有專門跑腿的小厮,”吳媽媽知道常相逢是個閑不住的,陪笑道,“要不奴婢把今天的財禮單子拿過來姑娘瞧瞧?”
“是啊,你看財禮單子吧,別出去了,我剛才過去瞅了一眼,比我想像的還多呢,足有三十六擡呢,”常巧姑生怕妹妹再出去惹出什麽事兒來,恨不得将常相逢按到床上。
“唉,我是想去看看水席樓怎麽樣了,我不在,生意可怎麽做啊?”水席樓可是常相逢安身立命的根本,什麽丢了生意都不能丢。
“師傅,您放心吧,這不我跟鎖住和少強過來看您了,水席樓好着呢,”古明珠蹦蹦跳跳的進來,常相逢嫁給令狐俨,古家上下比任何人都高興,古明珠喜的是自己無所不會廚藝絕世的師傅怎麽也得嫁個像大東家整個洛陽城裏最俊的男人,而古師傅夫妻則感慨真是好運氣,女兒認了令狐家的主母當師傅。
古明珠跑到床前仔細看了看常相逢的氣色,小嘴一撇道,“那個死縣主,下次再叫我見着了,我往飯裏給她下巴豆!”
吳媽媽看到古明珠卻是松了口氣,“明珠來的太是時候了,姑娘正鬧着要去酒樓呢,你快跟她說說今天生意怎麽樣?也叫姑娘安安心。”
“師傅您就安心在家裏準備嫁妝吧,酒樓裏大東家都安排好了,後廚有我爹看着呢,您不在,上等水席現在是停了,不過麽,”古明珠嘻嘻一笑,“現在全洛陽都知道您要嫁給大東家了,自然不會再在樓裏掌竈,夥計們一解釋,也不說什麽,現在二竈們做個中等跟單點都沒有問題了,加上昨天您那五道菜,大家都知道您又出新菜了呢,就等着有一天,也能嘗到呢!”
上等水席可是利潤最高的,自己這一“嫁”,白花花的銀子沒了,常相逢一陣兒肝兒疼,心裏把海寧縣主十八代祖宗又問候了一遍,“唉,照常營業我就謝天謝地了,你回去跟幾位師兄們說,這段時間辛苦他們了,等我回去了,給他們加工錢!還有你們三個啊,你是師姐,好好監督兩位師弟練手藝,”說到這兒常相逢将古明珠叫到身邊,“那天我做那幾道菜的時候,你在旁邊學會了沒有?”
“這個?師傅,師傅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外傳的,我真的誰都沒有說,”古明珠吓的連連擺手,“打死都不說!”
“瞧你那膽子,不像我徒弟,我跟你說,你回去再琢磨琢磨我那天的幾道甜點的做法,趕明兒過來做給我瞧瞧,若是做的好了,這幾道菜以後歸你做,”香酥炸香蕉之類的,沒多少技術含量,不過是一個“新”字罷了,常相逢倒是又有了一個主意。
叫給自己來做?古明珠激動的小臉通紅,聲音也提高了八度,“師傅您說真的?怨不得師傅您能嫁給大東家呢,您簡直就是天上的菩薩!”
“行了,你這張嘴啊,快回去吧,”因為幾道菜,小姑娘直接把自己誇到天上去了。
“我不回去,師傅您病了,我跟鎖住和少強怎麽能不床前侍疾呢?我們商量好了,以後每天鎖住跟少強管着這院子裏的雜活兒,我來服侍您,等酒樓上工的時候,我們再過去,”古明珠已經做好了做“二十四孝”徒弟的準備了。
“你們小小子兒小閨女兒的會幹啥?快回去吧,免得在這裏還叫姑娘歇不好,放心,大東家已經給姑娘送服侍的人來了,”因為孫子少強的緣故,吳媽媽跟鎖住和明珠也很熟絡,有一群仆婦在,她怎麽會叫幾個小孩子做活兒?
“這樣吧,你們看看今天有多少人,今天的晚飯就交給你們三個了,看看你們能給大家做出什麽來,也叫大家嘗嘗你們的手藝,”被古明珠這麽一鬧,常相逢精神倒好了許多,心情也開朗了。
☆、一百一十六嫁人了
她們三個給這麽些人做飯?饒是古明珠長在廚師世家,可這也是頭一次,“可是我們都沒正經學啊,師傅您不怕-”
“我怕什麽?你只要不放巴豆,我都不怕,去吧,好好商量商量看你們都會做些什麽,”常相逢擺擺手,一院子人,有主有奴,有男有女,對這三個小家夥也是一次考驗。
見吳媽媽跟着要出去,常相逢微微笑道,“吳媽媽,你去跟他們說有什麽食材可以,其他的可不許多說,我這可是考較徒弟呢。”
吳媽媽一出去,錢氏不由嘆道,“妹妹剛才教徒弟時那氣派,啧啧,真真是,我竟不知道咱們女人也能這樣兒,”對錢氏來說,常相逢簡直就是一個神奇的存在,仿佛跟這個世道全然不同,可又不顯得格格不入,跟她在一起,你會情不自禁的看着她,發呆!
“嫂子,我跟我姐有些規矩不太懂,”常相逢從床頭的櫃子裏拿出一摞銀票,“這嫁妝要準備什麽勞煩嫂子費些心,看看還缺什麽,拿這個添,”
她不待常巧姑說話,将常巧姑上午拿來的一包銀子跟甜井胡同的房契一并推到姐姐面前,“姐你也看到了,我這裏可不缺銀子,這些你留着,好好買幾畝地,姐夫可是一心想當個小地主呢。”
“是啊,哪有從婆家拿銀子嫁妹妹的,這要是傳出去,以後相逢出門交際也會被人戳脊梁骨的,還有大妹妹你以後的女兒,還嫁不嫁了?”海氏觑了一眼常相逢遞過來的銀票,心裏再次啧舌,一百兩一張的面額足有好幾張,夠普通人家嫁好幾回女兒了。
常相逢一直希望婚前能見上令狐俨一面,可是叫吳媽媽捎了幾回信兒給他,都沒有見到令狐俨過來,吳媽媽看她心急,反而笑着勸她,成親之前是不能見面的,有什麽話可以等進了令狐府慢慢再說。
又過幾日,連姑姑果然依着海寧縣主的吩咐送了添妝禮過來,叢春園之後連姑姑又側面從明明那邊打聽了一下,已經可以肯定真正跟常相逢兩心相許的是明奕,而令狐俨那天的舉動倒真有些耐人尋味了,不過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加上令狐俨知情識趣的給她送了一份厚禮,連姑姑沒有将這些告訴海寧縣主,反正常相逢嫁給令狐俨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她現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怎麽挽回姑爺的心,免得這一對夫妻未成已經變怨偶。
常相逢看着連姑姑送來的彩緞跟頭面,冷冷一笑,一福道,“民女一直病着,又臨近婚期,不好到叢春園向縣主叩謝了,還請連姑姑代為拜謝。”
“縣主最恨人欺瞞她,又是個急性子,不過縣主此舉倒叫常姑娘得了個好夫君,倒也當得姑娘一謝,”連姑姑也不願意在常相逢這裏多待,叫下人将東西放下,“等到姑娘成婚那日,我自會到府上讨杯喜酒。”
海寧縣主之後,陸續有人家送來添妝禮,這倒叫常相逢發了筆意外之財,這些自己聽都沒聽說過的人家,倒真是緊随時尚啊。
“不論那個縣主是什麽意思,她送了禮來,後來巡撫夫人也送了禮來,那些知府同知的能不送麽?”吳媽媽人情世故上比常相逢精通,笑着跟常相逢解釋,“這些咱們都得拿個賬本記好了,将來也好還禮。”
“吳媽媽,我不通這些,也不想在這上面花心思,以後我身邊這些瑣碎事兒可都交給你了,你放心,我既然用了你,就會相信你,另外呢,我也會好好教導少強,将來給他脫籍,叫他出去做個良民,把你接出去好好孝敬,”常相逢看着一堆堆的東西心裏發愁,等到嫁進令狐家,只怕這些事也不會少。
“有姑娘這句話,奴婢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只是叫少強脫籍這樣話再不要說,少強一個人,在洛陽又無親無故的,出去還不是被人欺負?奴婢覺得,像古師傅一家一樣,就挺好,奴婢啊,看着他将來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就心滿意足了。”聽到常相逢這麽說,吳媽媽直接跪到地上給常相逢磕頭,這幾個月她看不清楚了,如今伺候的這個主子,外頭都傳着脾氣壞,其實是極好說話的,自己跟着幾個月,連臉色都沒給過,心軟大方的主子可是上輩子燒了頭香才能遇得上的,等将來孫子娶個好媳婦,真正在洛陽立住腳了,脫籍做良民的事情怎麽也要幾代之後慢慢謀劃,不然出去也是餓死。
見常相逢無話,吳媽媽才又将一直在外頭幫着做活的幾個丫鬟帶進來,“這是前些天大東家送來的,說是給姑娘做陪嫁,将來姑娘用着也順手些。”
常相逢知道有這麽幾個人,可是自己一直沒緩過勁兒來,吳媽媽也沒有叫她們進來服侍,現在仔細一看,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看着也聰明伶俐,“她們都是令狐家的丫鬟?”從這個口袋掏到那個口袋,真的好麻煩啊,不過令狐俨也真的好細心。
“不是,這些都是大東家從外頭挑上來的,不是令狐家的家生子兒,這是她們的身契,這幾天奴婢冷眼看了,都是調教好的,做事都很勤快,”吳媽媽知道常相逢不通這些俗務,也不拿喬,一個個給常相逢仔細介紹,有會泡茶的,有擅女紅的,有會梳妝的,還有會算賬的。
常相逢看着面前的身契,再看看榻前侍立的四個小姑娘,一時不明白自己怎麽真正了地主老財了,“其實吧我真不需要這麽些人,而且令狐家也有許多丫鬟了,何必再弄這些來?”她早晚是要從令狐家離開的,到時候這些小姑娘怎麽辦?帶出來還由她養着?
“咳,能跟着姑娘到令狐府上伺候,已經是她們前世的福氣了,總比被賣到苛刻的主子手裏強吧?您以後可是令狐家的當家主母,将來要料理家事,難道手下連個靠得住的辦事兒的人都沒有?”吳媽媽連忙打斷常相逢的話,真怕她一開口就露了怯,這些丫鬟看着個個恭順,可是真實的性子她還沒有摸透呢,萬一常相逢心軟糊塗反被她們給挾制了就麻煩了。
常相逢可沒有打算到令狐家做什麽當家主母,主持中饋,不過現在令狐俨知道她是什麽德性,不會給她安排這種活計,但她還是領會了吳媽媽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們以後好好聽吳媽媽的話就成了,下去歇着吧。”
“姑娘,您不給她們賜個名兒?據奴婢所知,大東家身邊的四個丫鬟姐姐是以牡丹為名兒的,咱們這邊也不好胡叫,不雅相,”吳媽媽再次提醒道,她現在深深對自己的教學感到無力,一夕之間,自己教導的這位姑娘,似乎将她平日教的都忘的一幹二淨了。
“唉,我最怕這些,”常相逢有些撓頭,四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起個雅致的名字,她文學程度不夠,叫個現代的名字,又搞怪,想了想從頭一個個指過去,“飛雪,白鹿,笑書,碧鴛。”
等到了初四這日,海家的人也過來了,叫常相逢失望的是海氏并沒有跟着過來,看着海家派來的代表,沒有一個是自己認識的人,常相逢有些意興闌珊,由着錢氏一個個介紹過去,給她們一一見過了禮,陪着說了會兒話,又謝過了海家送來的兩擡嫁妝,待将人送走,常相逢的世界才算是安靜下來。
“姐,你成天不做生意跑來陪着我做什麽?”常相逢看着每天都來自己這裏報到的常巧姑,自己還沒有嫁人呢,姐姐就生生瘦了一圈兒,“你可要保重身子,眼睛都漚下去了。”
“我妹妹要嫁人了,我不是喜的麽?”常巧姑想去撫常相逢的頭發,卻發現妹妹已經比她高了半頭,心裏不免感慨,“我知道你沒見到娘心裏不痛快,可是她們不是帶娘給你的東西了麽?等将來有機會,你帶着女婿去給咱娘咱姥娘磕個頭,”海家不願意海氏露面的用意常巧姑明白,若常相逢嫁的是尋常人家海氏過來也無所謂,可是令狐家這種有頭有臉的人家,萬一叫人認出了海氏的身份,對哪邊都沒有好處。
“我知道了,外婆身體也不好,娘也是,何必叫她們辛苦一趟呢?”至于去給海氏跟關氏磕頭?叫一個假女婿,還是省了吧,免得将來知道了真相,再将兩人給氣着了,“我不過是覺得海家人挺好笑的,他們不都是讀書人家麽?”看來對令狐俨這樣的商賈還是挺重視的嘛,看來這世道,做商人,也得做巨賈啊。
“公子,吳媽媽送過來好幾回信兒了,說是常姑娘請您過去一趟呢,”胡萬看着正在試喜服的令狐俨,小聲道。
常相逢想見自己,左不過又是說什麽假成親,之後分開之類的話,令狐俨可不想被她攪了心情,“不是說了麽,成親之前哪有見面的道理?等後天就見着了,常姑娘那邊都準備好了麽?我可是都交給你跟吳媽媽了。”
“小的一天過去看好幾遍呢,公子您只管放心,常姑娘身體已經無虞了,精神也好,嫁妝整整裝了四十八擡,嫁衣天衣閣也送過去了,常姑娘也試過了,正合适,”胡萬一一回禀,還有常姑娘交待的那幾道菜,福滿樓也跟水席樓一起,初六那日了一起推出,只要到酒樓來的客人,免費送。
如果那丫頭知道自己沒有拿她的新菜式掙錢,而是叫人免費吃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令狐俨禁不住唇角上揚,“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轉眼就到了初六,因為不是真正成親,常相逢也沒有忐忑不安不的覺悟,晚上睡的倒挺好的,初六一大早被喜娘從床上挖起來,絞臉,化妝,穿上層層疊疊的大紅喜服的時候,常相逢才了要當新娘的感覺。
常相逢如同木偶一般跟着喜娘和吳媽媽的提醒,出門,上轎,行禮,跪拜,再行禮,再跪拜,只被折騰的一身大汗,只到心生煩意,才被簇擁着進了洞房,她從蓋頭的縫隙中看到一條條深深淺淺的紅裙和裙底隐約露出的一雙雙繡花鞋,耳邊則是高高低低,時尖時脆的笑聲,常相逢恨不得自己掀開了蓋頭叫這些人都趕快出去,自己也好脫了這身衣裳好好洗上個澡。
整個婚禮對常相逢來說,就像是演了一場冗長繁瑣的古裝戲,等喜房裏的人都走幹淨了,她才算是徹底放松下來,“燕兒,吳媽媽,快來幫我把衣裳脫了,可熱死我了,這婚我發誓絕不結第二回了!”
“姑娘說的叫什麽話?呸呸,大吉大利,”吳媽媽嗔了常相逢一眼,指揮着過來将常相逢身上的大紅喜服脫下來,“今天姑娘的成親,整個洛陽城都驚動了,光迎親路上撒的銅錢,奴婢聽說都整整用了九大筐呢!”
可不是麽,你往入外撒錢呢,能不驚動全城麽?抓個撿錢的問問,未必就知道今天是誰結婚,常相逢被令狐俨這土豪的作風給打敗了。
草草洗了個澡換了身薄綢褙子,常相逢疲憊的歪在長榻上由飛雪幫她擦頭發,吳媽媽對常相逢身上的褙子很不滿意,轉身從衣櫃裏拿出一身來,“奶奶快将這身換上,公子馬上要回來了。”
“我這身挺好的,你看,紅通通的多喜慶?”自己又不是真嫁人,常相逢看了一眼吳媽媽手裏那身幾乎可以用流光溢彩來形容的衣裙,繡的那麽繁複,真能把自己襯的人比花嬌?
吳媽媽知道常相逢的犟脾氣,見她只是懶在榻上不動彈,便知道自己勸說無效,悻悻的将衣裳交給白鹿,“您可不敢再歇了,叫飛雪幫您梳妝吧,一會兒陪公子一起吃些東西。”
常相逢沒有辦法跟身邊的人說自己只是假成親,只得無奈的起身坐梳妝臺前,由着飛雪幫她绾發。
“你回來了?怎麽這麽快?”常相逢看着令狐俨推門進來,微微閃神,令狐俨長的漂亮常相逢一直是知道的,跟明奕的陽光硬朗不同,令狐俨不像一般男子那樣棱角分明,皮膚粗糙,今天這一身猩紅金絲蝙蝠團花紗袍,他居然也能穿出風流倜傥的味道來。
令狐俨強壓心頭的激動,淡淡道,“送走幾位大人,我便回來了,”除了洛陽官面兒上的幾位,其他人他還不必放下嬌妻去陪。
跟在令狐俨身後的是幾個丫鬟端上的酒菜,看着圓桌上擺滿的食物,常相逢已經顧不上跟令狐俨客氣了,“你吃了沒?一起來吃一些吧,唉,我不知道男人們怎麽樣,這新娘可真不好當,又累又餓啊!”
令狐俨看着不用人扶就直接坐在桌上的常相逢,揚眉一笑,在她身邊坐下,“男人們也一樣,成親一次真不容易。”
“不過你将來還得再來一回呢,”常相逢挾了塊魚塞到嘴裏,沖令狐俨擠擠眼,心裏萬分同情他。
“再來一回?為什麽?我可想跟你白頭到老的,”令狐俨端起杯中的酒輕呷一口,幽幽道。
“咳,咳,”一塊魚直接卡在常相逢的喉嚨裏,她連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發現是酒,又是一陣狂吐,“你看你,說話不經大腦,都吓着我了!”
令狐俨看常相逢漱過口後,随手拿了帕子讓她擦手,“這有可吓的?哪一對成親的夫妻,不是希望攜手白頭的?”以前常相逢是明奕看中的人,自己這個表哥就算是有心也不能做什麽,可是現在不同的,她成了他的妻子,令狐俨怎麽會再叫機會在自己手中流失?
“可咱們,”常相逢瞟了一眼周圍侍立的丫鬟,沒敢再往下說,只是沖令狐俨瞪眼。
“喝了合卺酒再說吧,”令狐俨看着杯底栓着紅線的龍鳳杯,居然有一天,自己可以跟心儀的女人一同舉起酒杯。
“這個啊?”常相逢心裏慶幸永安的交杯酒不需要挽胳膊摟脖子的,想到喝完了他們可以好好談談,便爽快的舉起杯子,也不看令狐俨,一口幹了,“好了,我喝完了。”
常相逢這種迫不及待的豪放态度把喜房裏服侍的丫鬟們都吓了一跳,不過這是主子的事兒,大家唯有垂首,令狐俨淺淺一笑,将杯中的酒認真喝完,“快吃飯吧,吃完了好安歇。”
聽令狐俨這麽說,常相逢連忙緊吃幾口,放下筷子道,“好了,我飽了,咱們談談吧。”
“我先去沐浴更衣,”令狐俨眉眼間俱是笑意,起身向內室走去。
“奶奶,您快過去啊,”吳媽媽恨鐵不成鋼的捅了捅常相逢,示意她過去服侍令狐俨寬衣,這些婚前教育她可是一一講給常相逢過啊。
常相逢怎麽可能過去?又不是真的夫妻,她裝作沒有領會吳媽媽的意思,沖幾個丫鬟道,“你們将這些撤了,都回去歇着吧,媽媽你也累了,也回去吧。”
吳媽媽看着随令狐俨進到內室的姚黃跟葛巾,無奈的沖常相逢一曲膝,領着丫鬟們将桌子撤了關了門出去。
☆、一百一十七禮成
屋裏沒人了,常相逢起身環視她跟令狐俨的卧房,他們的居處是芳時院的正房,用四季花卉紋紅木落地罩隔成五間模樣,承塵上繪着鮮豔的彩色繪飾,挂着聚耀琉璃燈。他們的卧房在正屋的東間,向西是當做起居室的西次間跟西梢間。
而這間卧房,其實的家具擺設不說,光一張千工拔步床,都讓常相逢開了眼界。這樣像小房子一樣還能關上門兒的大床,她也只是在圖片裏見過,今天算是看到真的了,常相逢上前摸了摸床上挂大紅榴生百子羅帳,還有一水的大紅絲被,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從拔步床裏退了出來,遠遠的找了張椅子坐好等着令狐俨。
等令狐俨洗漱完換了身家常袍子出來時,常相逢已經在椅子上搖搖欲墜了,“累了吧?怎麽不先睡?”
“呃,不必了,”話沒說清楚,自己去躺在那裏,多尴尬,“你們出去吧,還有,以後我們這兒不留人值夜,誰也不留。”
“這?”葛巾愕然的看向令狐俨,見他面無表情,心中一凜,想起來新奶奶時門之前令狐俨曾經說過的話,急忙曲膝應道,“是,”
見人都走光了,常相逢正容道,“那天之後你一直沒顧得上見我,我還沒跟你說謝謝呢,還有這一切,”她起身将一只匣子放在令狐俨面前,“這些是財禮,還有水席樓的契約,原來的那一份作廢了也好,等咱們分開時再立一份吧,我拿兩成的股子就夠了,你看咱們什麽時候分開的好?”
自己的洞房花燭夜,新娘子在退還財禮口口聲聲問什麽時候分開,令狐俨沒來由一陣心火,可旋即告訴自己,以常相逢的性子,這才是情理之中的事,她怎麽可能真的想嫁給自己?
“明奕六月初就要入東宮了,用不了幾天海寧縣主他們就都要離開洛陽了,可是相逢,等她們一走,你就要跟我和離麽?”令狐俨盯着常相逢,幽暗的眸光中看不出一絲情緒。
“這個,”常相逢有些不敢看令狐俨,令狐家在整個豫西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大張旗鼓娶個媳婦,一月不到鬧和離,就算擱現代也是一樁醜聞了,“我沒別的意思啊,你也別誤會,咱們就事論事,”常相逢有些不好意思的清清喉嚨,反複解釋之後還是将自己的意思說出來。
“我也不是一定要和離,只是覺得占着你妻子的位置挺不道德的,将來你有了心儀之人怎麽辦?”常相逢認真道,“還有,如果我一直占着這個位置,你不就沒有嫡子?而且我這樣子你也清楚,實在不适合做什麽當家主母,還是你們令狐家這樣的人家。”
“而且我也不想成天被困在這個大院子裏,我還想去酒樓呢,你也知道我的理想,我想将水席樓開遍整個永安呢,”常相逢摳着袖子上的花紋小聲道,“我知道欠了你好多人情,如果那天不是你出來認下我,只怕我根本活不到今天,還這麽風光的嫁了人,所以我想好好在你幹活,幫你掙更多的銀子。”
“其實報恩也有另一種方法,比如,做我的妻子,”令狐俨努力叫自己表現的平靜一些,看着常相逢道。
啊?自己欠令狐俨的是挺多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樣的話自古有之,可是常相逢沒有這種忘我的高尚情操啊,“大東家您別開玩笑了,您這樣的要錢有錢,有樣有樣的,我給你當老婆,那欠的人情更多,”常相逢幹幹一笑,她穿越到市井之間,無父無母白手起家,心裏還慶幸最起碼不存在在包辦婚姻這一說了,可現在-
原來自己在她眼裏并不是一無是處,一縷淺笑在令狐俨唇角漾開,“其實是這最簡單也最便捷的方法,承認這樁婚事,你就不必替我擔心令狐家的名聲,還有什麽嫡子的問題,也不用替自己擔心和離之手的名聲跟以後的路,至于你說的不會管家,還想到水席樓去,也不是問題,家裏沒有幾個人,事情也少,中饋交給母親就是了,水席樓你不是教了幾個徒弟麽?如今你是水席樓的大東家,時常過去看看,再收些徒弟,照樣可以将水席樓開遍永安,”就算常相逢在水席樓,也不可能每家都是她親自掌勺。
“不是,咳,其實,”常相逢臉一紅,垂首道,“我說實話吧,我要想的是兩情相悅攜手白頭,就算是人老了,心變了,可是還能說,我們曾經真愛過,”跟令狐俨說這些有點兒傻,常相逢的臉更紅了,“可是令狐俨,咱們兩個-”是很好的合作夥伴啊。
令狐俨想了半天,才領會常相逢這個“愛”的意思,應該指的是男女之情了,就像她跟明奕?“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若說我可以做到呢?”
“做到什麽?”常相逢訝然的望着令狐俨。
被常相逢這麽直盯着問,令狐俨有些狼狽的轉過頭,“愛你!”
“你能做到‘愛’我?老兄,不是這樣的,愛情不是你說你做到愛誰就愛誰的,是情之所鐘,身不由己,”常相逢覺得自己也沒多少資格給令狐俨上什麽“愛情”課,頹然道,“就像我吧,明知道明奕是有錢家的少爺,可是就是喜歡他,願意跟他在一起,明奕親眼看着我賣豆腐賣面條,還是覺得我最好,就這樣。”
其實我也跟他一樣,就算你站在東門賣面條,我也覺得你是最好的,令狐俨垂眸久久不語,自己現在跟常相逢說這些,只怕她也不會相信,“這樣吧,咱們先定一年時間,如果一年之後你真的不願意在令狐家呆着,我放你走。”
“真的?要不這樣,水席樓的事兒你就都交給我,我一年兩個地方去開新店,這樣的話,也不用常年呆在令狐家,如果那天你找到自己想娶的女人,就說我在外頭死了,你再娶就好了,”常相逢又一個主意。
“你死了?水席樓怎麽辦?你舍得全給我?我看你是準備出去找自己想嫁的男人吧?”水席樓可是常相逢的心血,她怎麽可能舍得松手?令狐俨看着常相逢烏黝黝的杏眼,“笨成這樣還愛胡出主意。”
“我只是聰明的不明顯而已,至于找什麽男人,我現在哪還有這個心啊,等二十五之後再說吧,”她以前可是到了二十八,事業終于穩定下來可以松口氣時,才想着解決個人問題的,“不過你說的也是,水席樓是我畢生的心血,叫我完全撒手,我也還放不下。”
二十五再說?令狐俨的心情頓時好了,“那咱們就先這樣到你二十五歲的時候吧,”常相逢今年連十七都沒有呢,自己有八年時間,來叫她“愛”上他。
“好了,天色不早了,明天還要起來跟祖母還有母親請安呢,”令狐俨站起身,叫常相逢老實呆在自己身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于其他,他可以慢慢來。
要睡覺麽?常相逢尴尬的看着那張大床,新婚夜叫他出去睡的話明天就出大新聞了,可是睡在一張床上,“那個,咱們其實不太熟,而且将來也要分開的,那個,那個就不必了吧?”
明知道常相逢必然會是這種選擇,可令狐俨心頭劃過一絲黯然,擡眸笑道,“這幾天先這樣吧,等過幾日,天氣熱了,叫下頭人在屋裏擺上涼榻,我睡那個。”
“那好吧,”自己要是執意不肯,不就是懷疑令狐俨的品性了,常相逢颔首道,“那你睡裏邊吧,我不喜歡靠牆睡,”常相逢一指拔步床,示意令狐俨先上去。
令狐俨看着不肯先挪步的常相逢,直接走到衣架旁将絲袍脫了只着寑衣,“你也睡吧,蠟燭不要熄。”
看令狐俨靠牆躺下了,常相逢才過去躺在床邊,“這天都開始熱了,關上門太悶,還是開着吧。”将兩個“關”在一張床上,常相逢覺得自己會喘不過氣來。
“嗯,可你準備穿這樣睡覺?”令狐俨看着常相逢身上的褙子,這衣裳穿着見客都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你也不要懷疑我。”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