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7)
沒必要先喂我。”
博恩搖搖頭:“你腸胃不好,我雖然不能保證這些米粥做得夠衛生,但我起碼還能保證不讓你吃涼飯。”
說罷,他看着她,眼裏是一如既往的堅定和溫柔:“我現在也就只能為你做這些了。”
韋沐恩雖然感動,但是心裏的內疚更強烈了。
她的嘴唇嚅了嚅,好不容易才有了勇氣開口:“博恩哥,你應該知道,我放不下他……”
博恩及時打斷她:“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我只是想這麽做而已。”
說到這裏,他的表情有些悵然:“我原先一直以為,只要我做得比他好,對你比他還要好,你肯定也會愛上我。但是現在,我不得不承認,你對他的愛毫無保留,當你同意和我結婚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勝過他。為了他,你可以和我結婚生孩子,只為給他一個并不是很可靠的希望。那個時候,我真的很難過,甚至想,哪怕我得不到你的心,能一輩子霸占着你也可以,讓你徹底融入我的生活、我的世界。一生那麽長,你天天和我在一起,可能哪個瞬間,你就真的愛上我了。但是現在,我明白,你們對于彼此的重要,根本不是我和你在一起的這十幾天、幾十天的努力可以超越的。你再崇拜我,也只是崇拜而已;你再恨他,也都是因為真的愛他。”
說到這裏,兩個人都沉默了。
韋沐恩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似乎說什麽都是錯。她不知道自己對李偉男的執念是來自哪裏,也不知道李偉男比博恩到底好在哪裏。
想到這個問題,她只知道,那個人是李偉男啊!僅僅是他的存在,就是她奮不顧身的理由。
就在這時,擴音器力隐約傳來哭泣的聲音。
“太感人了……”
一個帶着哭腔的女聲令他們都是一驚。在一個放置着各種刑具的刑房裏,突然出現的哭泣女聲真的很恐怖好嗎!
“老婆,你放下飯菜就快回家帶孩子吧!看看熱鬧就行了,別太入戲啊!”一個男聲帶着畏懼說道。
“你別糊弄我!你看看人家,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啊!你什麽時候這麽對過我?你個臭禿子,老娘嫁你是看你可憐,三十多歲的人還打光棍。現在你還不知道珍惜……”
伴随着女人的罵聲,擴音器裏又傳來捶打聲和東西倒地的聲音,似乎有人撞到了話筒,擴音器突然發出一陣撕裂耳膜的“刺啦”聲。
韋沐恩和博恩都緊閉着眼睛,緊緊皺着眉,一臉痛苦地等着這聲音消失。他們沒法松綁,不能捂耳朵,只能靠閉眼睛來試圖屏蔽這種噪音。
在刑房裏竟然聽到家暴的現場直播,這到底是他們穿越了還是這幫監視的人穿越了!
這到底還能不能好好讓他們待着啊!
就在這時,擴音器裏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韋沐恩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博恩突然用胳膊肘焦急地撞了撞她。她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盛放刑具的玻璃櫃被頂開,倒在一旁,原本放置它的地方出現一個大洞。
一個手腳麻利、戴着口罩的高大男人飛快地爬出來,跑到他們身後,然後手裏的那把小刀漂亮地轉了幾圈,他們手上的繩子就掉落在地上。
韋沐恩被那道圓形的銀光閃得眼花,只見那人到他們的雙腳前蹲了下來,然後手裏的銀光再一閃,腳上的繩子也整齊地割掉了。
然後,他把他們兩人一手一個拎着肩膀站起來,推着他們,幾個大步就跑到那個洞前。
那人把博恩推下去之後,再去推韋沐恩,自己負責斷後。
救兵
幾分鐘之後,他們從一個花壇裏爬出來。
韋沐恩被渾身是土的博恩拉上來時,也愣了。腳下的花壇被挖了一個直徑超過半米的大坑。
目測這個花壇離那個辦公大樓有上百米。話說這是誰掏的洞,竟然掏了一條這麽長的?!難道就是為了掏洞耽誤了時間,他們才在那裏待了一個上午?
“別在這裏耽誤時間。”
那人打了個手勢,韋沐恩還沒看清,那人就已經放下了手。
緊接着,一輛越野車風馳電掣地沖了過來,猛地在他們面前停下。
這車也引來了伊黃岩手下的一幫人,各個拿着手槍追來,槍聲不絕于耳。
韋沐恩完全被混亂的場面吓呆了。這是真槍真刀的火拼啊!不是在拍電影!
最神奇的是,那些子彈直沖着他們而來,但是救他們的那人比子彈還快,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打開了車這一邊的前後兩個門,兩手一抓,把她和博恩都扔進了車裏,然後動作迅速地一個撲倒,這些奔着心髒和身體各重要部位的子彈都嵌在了越野車開着的車門上,防彈玻璃和車門上都是彈痕,但是沒有打在他身上。
博恩也是被吓了一跳,但是還有殘存的理智和勇氣讓他趕緊關了自己這邊的前門,擔心地扭頭看着韋沐恩。他知道那個人還沒進車,而他被扔進來之前,隐約記得那人站的位置更靠近韋沐恩,所以他先關了自己的車門。
外面那些伊黃岩的手下眼看就要沖過來了!那人不會完蛋了吧?要不要先給沐恩這邊的車門關上?博恩焦急地想。
右側還沒來得急關上的車門上滿是凸出的子彈痕跡,韋沐恩完全看傻了。
更神奇的是,那人一個飛快的鯉魚打挺,然後長腿一邁,坐在了韋沐恩旁邊,“砰”地一聲關了車門。
越野車立刻像是離弦的箭一般,飛沖出去!
車後窗傳來子彈不斷打在上面的聲音,“噼噼啪啪”的聲響像是一個備忘錄,在提醒着韋沐恩,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還傻乎乎地大張着嘴,沒有回神。
她身旁的那人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摘下了口罩:“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郎君,是這次負責解救你們的人。”
這位郎君身材高大,目測超過一米九。他長着一張充滿男性剛毅美的臉龐,高鼻深目,眼眸是罕見的黃棕色,在偏長的劉海掩蓋下若隐若現,整張臉看上去像是個混血兒。不過,他的臉上總是帶着某種嚴肅的神色。一看就知道是個不茍言笑的人。奇怪的是,這種男人一般都比較喜歡短寸之類的發型,而他則是一頭灰發,略長的劉海幾乎要遮住眼睛了。
這時,一直安靜的司機也回頭了,笑道:“我是司內可,負責這次的掏洞和司機工作。見到你們活着出來可真好啊!”
韋沐恩仍舊保持着驚嘆的表情:“大哥你看路啊!別回頭啊!”
這位司內可是當下最流行的花美男,皮膚白皙,瘦長的瓜子臉上,眼眸帶着淡淡的琥珀色,高挺的鼻梁下是菱形薄唇。
“哦,那個不礙事的。”司內可倒是滿不在乎,似乎還很高興:“你們誰來發表一下逃出生天的感想啊?”
博恩也忍不住焦心道:“司內可先生,麻煩您先看一下路吧!”
司內可不悅地扁扁嘴,嘀咕了一句“不懂生活的家夥”,然後看向前面的路,繼續開車。
“謝謝司先生!”博恩連忙賠笑道:“我叫博恩,是4U組合的隊長。謝謝你們救了我們。”
“沒什麽可謝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司內可瞥了他一眼,點點頭:“怪不得一看你就眼熟,原來是名人啊!”
與此同時——
“郎君先生,你沒有受傷吧?”韋沐恩轉頭邊看向郎君邊問道。剛才那種槍林彈雨,她當時真是吓傻了。
“沒有。”郎君不在意地擺擺手。
韋沐恩立刻覺得這人肯定是見慣了槍林彈雨,這點兒事都不算啥了。
郎君聽到前排博恩的話,腼腆地笑笑,掏出一個本子:“那我能請你給簽個名嗎?”
“好啊!”博恩接過筆和本子,順便捅了捅韋沐恩的胳膊。
韋沐恩這才回神,連忙自我介紹道:“我叫韋沐恩,是個編劇。謝謝你們剛才出手相救,簡直是太神奇了!我第一次看到身手這麽敏捷的人!”
郎君不好意思地笑笑,司內可倒是毫不謙虛道:“可惜你還沒看到我掏洞的樣子。你要是看到的話,肯定會更震驚的。”
“我雖然沒看到,但是能掏這麽一個又大又長的洞,您一定很厲害!”韋沐恩敬佩道。這兩位都是奇人,她第一次看到有人能這麽救人的。
博恩簽完名,将本子和筆遞回來,笑道:“兩位是特種兵出身吧?”
郎君笑笑接過東西,沒有說話。
司內可似笑非笑道:“你們也可以這麽想。其實我們就是被黃幫老大雇來救人的,英雄不問出處嘛!”
說到這裏,司內可話鋒一轉,看向博恩:“不過,你們剛才太危險了。據我們掌握的消息,那個伊黃岩不是你的叔叔嗎?竟然讓手下的人開槍追你們,看來不想給你們留活路啊!”
博恩搖搖頭,輕描淡寫道:“他恨我爸。”
司內可明顯很吃驚:“那也沒必要殺了自己的侄子吧!這種人太狠心了。”
韋沐恩心想那人連親生兒子都不在乎,怎麽會在乎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侄子呢!
但是她現在顧不上說話。這兩人簡直沖擊了她的神智,她一邊緩神,一邊好奇地觀察他們。
她有種感覺,這兩個人很特別,但是特別在哪裏,她也說不清。
越野車車身上布滿了彈坑,為了不引人注意,抄了不少小道,過了近一個小時才到了一個辦公樓前。
“裏面就是黃幫幫主了。”郎君看了看那棟樓:“你們可以進去了。”
于是,韋沐恩和博恩一起下了車。
她只來得及伸出手,還沒揮揮手,那輛越野車就一腳油門,奔向了遠方。
黃幫幫主王曹是個非常魁梧的中年男子。他很是熱情地招待了博恩和韋沐恩,見他們一身狼狽,連忙吩咐秘書給他們準備了換洗的衣服,帶他們去浴室洗澡更衣。
等他們收拾好自己,已經是下午三點。
王幫主還告訴他們了一些李偉男的消息。
據他所說,李偉男似乎是坐客車回了無虛,但是并沒有出現在他家附近,而是在靠近郊外的一個新興樓盤住下了。
兩人謝別了黃幫幫主之後,回到劇組所在的賓館。
其他工作人員都在片場,只有他們回來了。
韋沐恩打了幾個電話,然後請博恩進她的房間。
她知道自己必須跟博恩告別了。她斟酌了好一陣,才開口:“博恩哥,劇組那邊我不能親自參與了。我已經把全部二十集的劇本寫好了,都在這個U盤裏,現在我把它交給你。至于不能履行合約,我也很抱歉。監制那邊我已經問過了,他說以後導演要改劇本的話,可以找麗麗她們,我可以把一部分收入所得分給她們,監制和導演都沒有追究我的責任。”
博恩接過她的U盤,沒有說話。
她也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還給他。
博恩沒有接。
她便把戒指放回戒指盒,還放在那個抽屜裏。
韋沐恩看着他沉重的表情,心裏也很難過,想了又想,也沒想出該說些什麽。
博恩突然擡起頭,看向她:“你不用內疚,也不用為難。其實一直都是我強行插在你們之間,我也幫着偉男騙過你,該道歉的是我。當初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也說過不會強求,該方手時會放手。”
他頓了頓,然後說:“不過,我要和你一起去找偉男。”
韋沐恩立刻反對:“不行!你還要拍戲呢!你要是走了,這劇就要廢了……”
“他是我弟弟!我不能就這樣讓他一個人在外面流浪!”博恩激動地打斷她:“而且,我當初向他做了保證,一定要保證你的安全!如果你遭遇什麽不測,我怎麽向他交代?”
韋沐恩怔怔地看着他,第一次看到博恩在她面前這麽失态。
“其實你不用親自去。”韋沐恩竭力平靜下來,想了想:“你能在這裏拍戲的同時,幫我找些線索也行。情報人員非常重要,這個重任由你來擔,怎麽樣?”
博恩的眼眶有些紅,但是他沒有流淚,只是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平靜下來:“我明白你的擔心。我能做的不多,但是能做一點是一點。這樣吧,我找兩個可靠的人,由他們陪着你去找他。”
他給黃幫幫主打了個電話,然後舒了口氣,對她說:“王哥那邊妥了,還是由今天的那兩個人負責你的安全。”
“有任何需要幫助的事都要和我說,不要忘記,他是我的兄弟,我也會用我的方式去找他。”
過了十幾分鐘,有人敲響了韋沐恩的房門。
“誰?”博恩警惕地問。
“司內可和郎君。”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博恩連忙打開門。
那兩人便進了房間。
“呦呵,我們又見面了!”司內可笑眯眯地向韋沐恩伸出手。
韋沐恩連忙回握:“又要麻煩你們了,真是不好意思!”
“這種話就別說了,我們就是吃這碗飯的。”司內可笑着收回手。
韋沐恩便接着和郎君打招呼:“郎君先生,這次也要拜托你們了!”
“放心吧!”郎君一如既往的話少。不過說完之後他像是想起什麽,也伸出手,和韋沐恩握了握。
“幹嘛要對他說這種話啊!我也是很重要的好嗎!”司內可不大樂意。
“當然,我們能逃出來,全靠你之前打的洞了。”博恩連忙圓場。司內可這才有了笑臉。
郎君從衣袋裏掏出三張機票,将其中一張遞給韋沐恩。
是陵城到無虛的機票。
韋沐恩很是感動,黃幫幫主把這都想到了,還派來這兩位救過他們命的能人。雖然眼下的事情很麻煩,但是她遇見了這麽多好人,真是太幸運了!
博恩繼續補充道:“你們有什麽需要就聯系我吧!我負責後勤工作。這次你們的對手比較特殊,是個精神病人。”
郎君原本就不大明朗的表情瞬間陰沉了一個度,司內可倒是很感興趣的樣子:“第一次遇到這種活兒,估計會很有意思。”
韋沐恩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只好說道:“那……我們走吧……再見!”
“不要說再見。”博恩突然道:“那樣會讓我以為,你不想回來見我了。”
司內可偷笑着捅捅郎君的胳膊,郎君依舊是一臉嚴肅。
韋沐恩覺得司內可肯定是在看他們的熱鬧,只能故作淡定:“那就在此別過吧!英雄,後會有期!”說着,她故意學着古裝劇裏的樣子,一抱拳。
博恩終于被她逗笑了,也抱拳還禮。
尋找
晚上六點,韋沐恩站在一個小區門口,背着背包,拉着行李箱。她身後是司內可和郎君。
“新鄉小區”四個金燦燦的大字,在夕陽下有些暗淡無光。
在飛機上,她沒有抵擋住司內可的八卦和追問,只好把事情全都告訴了他們。司內可一個勁兒地感慨李偉男怎麽這麽傻,就連寡言少語的郎君也跟着嘆氣。
不過,他們知道韋沐恩和李偉男的事之後,都表示一定會想辦法幫她找到李偉男。
韋沐恩有些迷茫地在小區門口,想着該怎麽進去。
“這個小區的安保貌似不大嚴格。”司內可若有所思地托腮:“我們一起進去試試!”
郎君雖然沒說話,但是點點頭。
于是,韋沐恩便和他們一起進了小區。
剛進去,他們就被保安叫住問話。
“姓名?單位?”保安例行公事地低頭在工作簿上記錄。
“先生,我們是來尋人的。”司內可一臉悲戚地掏出一張尋人啓事,上面赫然是李偉男的照片:“這是我弟弟,已經失蹤一個禮拜了。”
保安擡頭,立刻愣了:“這人我見過,帶着很厚的口罩,要不是我一直堅持要看他的臉,他還不願意摘口罩,似乎得了很重的病。不過,這個年紀的人還能走失?”
韋沐恩的滿腦子都是保安那句“似乎得了很重的病”,一種冰冷絕望的情緒迅速從她的心髒向四肢蔓延開來。
她不知道李偉男現在的情況到底嚴重到什麽地步,只要一想到這點,她就氣憤得想哭。這個笨蛋,還逃什麽!伊黃岩不願意保她的命又怎麽樣!他把機密還給伊黃岩就算了,根本不必拿這個和伊黃岩制衡!她最在乎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啊!
所以,她一定要馬上找到他!
司內可還在繼續發揮演技:“他有抑郁症,前段時間一直很壓抑。我們沒看住他,他就溜了。”
韋沐恩一怔,這人信口開河和演技水平都是首屈一指。如果他不幹這一行,轉行去娛樂圈,自編自演神馬的,估計不少編劇和演員的飯碗都要被他搶去。
她聽着司內可做那個保安的思想工作,最後保安竟然很是愉快地指着第16棟,說是他就住在這一棟樓裏,但是具體在那間,他就不知道了。
出了門衛處,韋沐恩拖着行李箱,和郎君、司內可一起在這棟三十層的高層建築面前。她一想到很快就要找到李偉男,立刻鬥志昂揚地走了進去。
他一定就在這裏,她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李偉男的電話一直關機,李姨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已經回無虛了,甚至不知道他的病情真相。李姨已經為李偉男之前爆出的病情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不能再讓她擔心了。韋沐恩只好沒告訴李姨,偷偷跑來找他。
于是,她用最笨的辦法,一層層敲門。本來郎君和司內可都好心地拿着尋人啓事去敲門,可是住戶一聽是男人的聲音,看到貓眼裏的健壯青年,都不肯開門。這個小區因為治管不嚴,盜竊事件頻發,甚至入室搶劫也時有發生。于是,這項任務只能落到韋沐恩身上。
韋沐恩為了讓他們不引起懷疑,還特意囑咐他們和她保持一定距離。
每層有六家住戶。本來每個被敲門的人看到是個年輕女孩,都以為是推銷員上門了,不想開門,可是看她拿着尋人啓事的廣告,眼淚汪汪地問他們有沒有看到這個人,他們倒也沒有為難她。幾個人都告訴她,有個新搬來的人總是帶着厚厚的口罩,很少出來,但是不知道長得什麽樣子。她又連比劃帶描述地形容了李偉男的體貌特征,這幾個人才基本肯定是他,告訴她這人雖然是這棟樓裏的,但是具體在哪一層住,他們也不知道。畢竟這人剛來沒幾天,也不大搭理他們。
韋沐恩估計他是想隐藏行蹤,所以不和這裏的住戶來往。
從傍晚到晚上十點,她一直敲門到二十八層的住戶,也沒找到李偉男。直到敲二十八層的最後一家住戶,才有個老太太告訴她,這個小夥子今早剛剛搬走,什麽東西都沒帶走,不過他本來也沒怎麽安置他的房子。
這個老太太是他的房東,一說起這事還很是不悅。剛住沒幾天就退了房子,讓她又要找新的房客。
韋沐恩賠了半天笑臉,明白了一個事實:李偉男已經先一步離開了這裏。
她就像是個跑馬拉松的人,就在她幾乎快要跑完全程的時候,有人突然告訴她,你跑錯了方向。
郎君和司內可在不遠處看着她忙了一個晚上,見結果如此,兩人的神情都很是複雜。
就在她心慌意亂的時候,那個老太太突然想起什麽:“你叫什麽名字?”
“韋沐恩。”她答道。
老太太回房拿了一本書出來,遞給她:“這是那個小夥子留給我的,說是看到一個叫‘韋沐恩’的年輕女孩就給她。”
韋沐恩連忙接過書,書名是《教你心想事成》。她愣了愣,這本書李偉男曾經向她推薦過。
翻開書的扉頁,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漂亮楷書:
祝小丫頭能夠事事心想事成,永遠幸福!不開心的時候看一看,想一想,又會充滿信心!生活中充滿了希望!
你善良的哥
淚湧了上來,韋沐恩的眼睛瞬間模糊了。
裏面有封信掉了出來。
藍色的信封,上面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筆跡。她看到“小丫頭 收”四個大字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
司內可連忙捅了捅還在默默地看着的郎君,兩人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向韋沐恩走來。
她顫抖着雙手,拆開了信封。
親愛的小丫頭:
我收到了伊黃岩手下送來的照片。既然他們能找到我,那麽我的行蹤你也肯定能知道。我想我沒有待在這裏的必要了。
不要去找我了,你應該做的,是在劇組裏完成你的工作,而不是找我。人生中有很多事情是必須要做的,不能因為其他事而放棄,我相信你是個有責任感的人。想想你的夢想,你的編劇之路剛剛開始,不要為了我斷送了前程。現在的我,給不了你任何幫助和陪伴,不值得你放棄夢想。
還記得這本書嗎?這就是我對你的希望。無論我在哪裏,都希望你能抱着希望和期待,一直好好的生活下去。想起我的時候,就想象一下我在你身邊。無論我在哪裏,都會立刻奔到你的身邊。你要相信,你的身邊永遠都會有我。
若我能,我願成風,伴你終一生。
哥
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打濕了信紙的空白處。她連忙收起信紙,放進了信封之後,再夾到書裏,怕信紙被她的眼淚染濕。
這一刻,她才終于明白他當初為什麽會發燒,會想送她這本書。可是她當時太傻,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苦心。
“我可以去他那間屋子裏看看嗎?”她淚流滿面地問老太太。
老太太雖然覺得這女孩哭得挺可憐的,但是還是堅決地搖搖頭。司內可看出了問題的關竅,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老太太,笑呵呵道:“奶奶,書都替人家給了,就再行個方便吧!我們也不拿什麽東西,就是我妹想看看而已。那個男孩是她男朋友。”
“還是你懂事。”老太太一看到錢,笑眯眯地接過來:“行了行了,你們進去吧!別把東西碰壞了。”
老太太給他們帶路,來到旁邊的一間,打開了房門,然後站在門口看着他們。
韋沐恩快走兩步,先進了這所房子。
屋子很寬敞,但是客廳只有一個沙發,別的什麽也沒有。韋沐恩走向卧室,打開門一看,裏面只有一個單人床。
床單被撤走了,肯定是李偉男帶走了。紙簍裏還有不少用完的藥瓶和藥盒。
韋沐恩也顧不上幹不幹淨,蹲下去翻看着。有鎮痛藥,有一些名字非常複雜的藥,但是她知道,這些藥的名稱都是她曾經在網上查到過的。看樣子,他使用的劑量很大。
心髒一陣陣地揪痛,她的眼淚滴在藥瓶上。
她不敢想象他一個人是怎麽度過這幾天的。一個人在一間空蕩蕩的房子裏,沒有人關心他,沒有人和他說話,甚至疼痛發作的時候,連為他端水的人都沒有。關上門便是永無止境的寂寞,被疼痛吞噬的神經和身體。
她默默站起來,用衣袖擦了擦眼淚。
郎君拍拍她的肩膀:“走吧!我們去找別的線索。”
一向能言善辯的司內可也有些詞窮,只能拉着她向外走。
經過門口的時候,那個老太太有些猶豫地開口:“這個男孩是不是欠了很多錢?”
韋沐恩的腳步一頓,詫異地轉過身。
司內可立刻問:“怎麽?有人找他?”
老太太立刻拍着胸口,像是回憶起了什麽可怕的事:“今早有一幫人找到他,那幫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把幾個鄰居都吓到了,都去找我。我出來一看,那些人給了他一包東西就走了。之後沒幾分鐘,他就來找我退房,收拾東西走了。”
說完,老太太神叨叨地念叨:“那幫人不會找我要人吧!我可怎麽辦啊!這個小子真是,自己跑了一走了之,把爛攤子給我了……”
司內可見狀,笑着搖搖頭,拉着韋沐恩去坐電梯。
郎君看着她緊緊抱着那本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個老太太,然後跑過去,跟他們一起乘電梯。
尋找
她拖着行李箱,随着電梯來到一樓。走出16棟,她擦了擦淚痕,心裏有種麻木、惱怒和後悔的心情雜糅在一起。
她默默地看着那些放學回來的學生們、買菜回家的女人們和下班回來的人們,忽然有種無力感。
這裏有無數張面孔,卻獨獨缺了李偉男那張她最熟悉的臉。
就在這時,她聽到有小孩唱着那首熟悉的歌謠:
“春天春天要發芽,燕子燕子你在哪兒啊?
春天春天要開花,燕子燕子快來吧!
夏天夏天來到啦,螢火蟲給我帶路啊!
秋風秋風吹來啦,燕子燕子你別走啊……”
韋沐恩像是被觸動了心裏的那根弦,雙手抱住腦袋,默默蹲了下去。
淚水打濕了她的長裙。
我的燕子,你在哪裏?你別走,求求你,別走……
郎君和司內可也都很難受,看着韋沐恩蹲在那裏,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他們也很想幫她一把。
“我想幫他們一把。”郎君小聲對司內可說道。
司內可看了他一眼:“那你小心點兒!這邊我盯着。”
郎君點點頭,先是蹲下身子,試圖扶她起來,臉不小心撞到了她膝上的書,可是她沒有站起來。他便站起來,退後一步,然後飛快地跑向小區大門。
韋沐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裏,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什麽,只是一個人哭着。
韋沐恩和司內可找了一家飯館,打算邊吃邊等郎君。
她痛哭了一場之後,似乎理智了很多。她完全是跟着司內可來到這家飯館的。走的這一路,她都在思考。進了飯店,落座之後,她的大腦突然很清醒。
于是,她有了決定。
司內可見她一直在出神,也不好意思打擾這個剛剛痛哭過的女孩,就先點了五個肉菜,見她情緒好些了,才問她:“還想吃什麽?再加兩個菜吧!”
韋沐恩這才猛然發現,郎君不知何時不見了!
“郎君大哥呢?”她驚訝地問。
“他去找線索了,放心,再過一會兒菜上齊了,他肯定就回來了。”司內可毫不在意地說道,把菜單遞給她:“我已經點了五個肉菜,你看看還想吃點什麽?”
韋沐恩一怔:“五個?三個人能吃完嗎?”
司內可笑了:“這五個肉菜,有三道都是給老郎點的,這還不夠吃呢!他回來還得再上菜!”
韋沐恩噎了一下,不知道他們的雇傭費夠不夠這麽個吃法。
話說她好像還沒付定金給他們,還有上次……
“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黃幫幫主已經給過定金了,剩下的部分博恩先生會付清。”司內可解釋道:“你不要想這個問題。那位李先生的病還很需要錢,他的父親既然不管他了,你的錢還是有地方花的。”
韋沐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好她有那筆留着買房的錢,要不然真是困難。
很快,服務員就上菜了。韋沐恩沒有什麽胃口,就随便點了兩個清淡的炒菜。
剛點完菜,郎君就從飯店大門進來了。
“我有新消息……”郎君滿臉大汗,拉開椅子就一屁股坐下。
“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司內可遞給郎君一杯水,但是郎君看到韋沐恩焦急的臉色,連忙推開了:“他在木城的一個小鎮上。具體位置我也說不明白……”
韋沐恩一聽,心下了然。
“我知道了。”韋沐恩看着他們:“我知道他在哪裏了。在我高三的時候,他曾經在那裏陪讀。”
司內可一聽,很是高興:“知道在哪兒就好!我們快吃,吃完了就去木城。”
郎君點點頭,拿起筷子就開始吃。
“你快夾點兒菜,要不一會兒就吃不上了。”司內可好心提醒道。
韋沐恩震驚地看着郎君飛快地啃掉一塊塊骨頭,一盤糖醋排骨很快就被吃光。他接着吃一盤烤牛肉,也是不一會兒就消滅了。
“不用……我等那兩道菜就行……”韋沐恩呆呆地說。
“他吃飯就是這個樣子,你不要被他吓到了。”司內可說着捅了捅郎君的胳膊,郎君這才放慢速度,抱歉得對韋沐恩笑了笑。
“沒事,你吃吧!”韋沐恩連忙收起驚訝的表情,笑笑:“你們天天跟着我到處跑,辛苦了。”
司內可笑着給她夾了一塊鍋包肉:“趕緊吃吧!再聊天的話,桌上就不剩飯菜了。”
服務員又端上了兩盤炒菜。
韋沐恩連忙動起了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不管接下來要面臨怎樣的困難,她都要撐下去。
當晚,他們三人去小旅館住宿。旅館只剩單人間了,他們便一人一間。
司內可根據韋沐恩的描述,訂了去木城石縣的火車票,是晚上11點半發車。這個城市本來就沒有機場,更別提它下面的縣城了。最快捷的方式只有坐火車。
雖然這意味着他們只能睡四個小時,但是對于疲于奔忙的他們來說,也總比沒有強。
韋沐恩雖然很疲憊,但是還是睡不着,精神上有種詭異的亢奮。
她明白,是自己太擔心李偉男,生怕自己錯過和他有關的消息,所以潛意識不讓自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