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舟哥舟哥，快來快來，裏面快打起來了。”
錢進進站在班門外的走廊，朝不遠處剛從辦公室出來的顧雙舟揮手。
顧雙舟不以為然，慢悠悠往班級方向走來。他太清楚錢進進的脾性，可能是班級地上有兩只螞蟻打起來了，他也會這麽叫。
顧雙舟手裏拿了一張試卷，剛才被叫去辦公室就是因為這周語文測驗作文沒寫完。
誰讓語文老師拿晚自習考試，他着急去打工，信手寫了兩百字流水賬便交卷了。
錢進進等不及，跑到顧雙舟跟前邊走邊描述：“舟哥你剛剛不在太可惜了。”
“班裏現在估計還有□□味，女生間對峙可真有意思。”
顧雙舟沒什麽興趣：“哦。”
敷衍着錢進進。
錢進進大感失望，反問：“舟哥你都不問問怎麽了？”
顧雙舟：“有什麽好問的，我這不是要回班了嗎。”如果有什麽天大的熱鬧，他現在看也來得及，更何況顧雙舟對錢進進的描述不抱任何希望。
大概是女生間雞毛蒜皮的小事，被錢進進渲染成什麽了。
路過班級前門，顧雙舟瞟見講臺上圍了一大群人。
更意外的是，林嘉七就站在講臺下，她的視線落在講臺上另一個女生的方向，像是在等她回答什麽。一包零食被林嘉七拿在手裏，等待的同時不忘塞幾個進嘴裏，倒是很悠閑。
講臺上的女生就不同了，通紅的臉幾乎要埋在披着的頭發下，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站在原地微微發抖。
顧雙舟起了一點興致。
這是什麽場面？
“宋巧安排了我們班新年晚會要表演的節目，林嘉七要演林黛玉，陳斐曉說不合适，就成這副樣子了。”錢進進把顧雙舟不在時候發生的事大致理了一遍。
顧雙舟困惑：“林嘉七要演林黛玉？她自己報名的？”
錢進進搖搖頭：“那倒不是，是宋巧和崔曉寒兩個人把她報上的。”
錢進進和顧雙舟站在班級外，從後門的窗戶看進去講臺上的氣氛無比之尴尬。
錢進進看不懂了，絮叨道：“林嘉七不就問了陳斐曉一句‘所以你想演什麽’嗎，結果大家突然安靜下來，跟木頭似的不會動了。”
錢進進承認林嘉七自帶氣場，明明很甜的聲音，卻讓人覺得她說出的每一句都不是随便說說，讓人不自覺地去體會她有沒有什麽深意要傳達。剛才那句話一出，與平常一樣，錢進進腦子內報警雷達自動響起，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在動，但仔細品這句話，錢進進又覺得沒什麽問題，怎麽氣氛還是那麽緊張。
顧雙舟似乎明白了，他問錢進進：“陳——你剛剛說陳什麽來着？”
“陳斐曉。”
“哦，”顧雙舟來了快三個月，但班裏同學的名他還沒空去記，“陳斐曉是不是也想演林黛玉？”
錢進進大腦死機：“啊？”
顧雙舟看錢進進傻住，便不與他多說，打算進班。
錢進進跟住他：“對了舟哥，我幫你也報了名。”
顧雙舟開班門的手停在門把手上，轉過頭盯住錢進進，活活把他給盯毛了。
“報什麽名？”
“舟，舟哥你，你用這種眼神看我幹嘛？”搞得錢進進很心虛。
“我就幫你報了我們班節目的一個角色啊。”
顧雙舟無語地看着眼前豬隊友：“誰說我要參加節目了。”
錢進進很無辜：“可是不演節目就要去幕後，搬道具什麽的很累的，我去年就幹過。”
看來顧雙舟還得謝謝他。
“你給我報了什麽？”顧雙舟忍住嫌棄，期望一個炮灰甲乙丙。
錢進進得意洋洋地說道：“賈，寶，玉！”
顧雙舟頭頂炸開一個焦雷。
走過路過走廊的同學就看到這樣一幕，一個男生被顧雙舟用手肘鎖住了喉，在走廊上呀呀亂叫求饒。
“聽我解釋，咳咳咳，舟哥我要求替自己申辯！”
顧雙舟松開錢進進，把丢在地上的試卷重新拾起，說：“來，給你機會，狡辯吧。”
錢進進說，林嘉七要演林黛玉。林黛玉是誰吶，紅樓夢的主角啊。所以舟哥不能輸，必須要拿下男主角。
“我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給表哥你搶來的賈寶玉。”
剛才氣氛凝固住之後，錢進進腦瓜子一亮，趁機附在宋巧耳邊幫顧雙舟奪下這個角色。宋巧說行。
顧雙舟：“那我謝謝你，我的好表弟。”
錢進進憨笑：“謝就不用了，舟哥我倆誰跟誰。”
顧雙舟瞥了眼四樓的層高，是真的想把這狗皮膏藥扔下去。
還沒等顧雙舟摔門進班，一道柔聲細語闖進顧雙舟耳朵——“顧雙舟同學？”
錢進進先看過去，認出居然是秋伊人。
去年南高校花榜第一。
秋伊人所在的文科重點班與兩個理重班同一條走廊，不過一個在最右，一個在最左。
理科班這邊的男生為了能偶遇秋伊人，時不時假裝去盡頭裝熱水，幾乎每節課都要去裝一次水。
文科班的女生還笑話他們，真是水牛啊，一節課能喝一壺90多度的熱水。
秋伊人朝這邊走來，路過錢進進禮貌地向他點頭問好，一直走到顧雙舟面前停下來。
“方便說話嗎？”秋伊人的聲音與她本人一樣，宛若秋水沉靜動人。
顧雙舟認真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不認識眼前的女生，他疑惑：“你找我？你是？”
秋伊人柔情似水的眸中閃過一絲失望，不過不明顯，她莞爾一笑說：“我是高二三班的秋伊人，廣播站站長，之前運動會的通訊稿我就有念。”
她試圖喚起顧雙舟的記憶。
可顧雙舟擰着眉，确實沒有這段記憶：“哦，找我有什麽事嗎？”
秋伊人赧然：“是這樣的，我還是學生會□□部長，下個月不是有新年晚會嗎，我們部門想邀請你作為主持之一。”
“主持？”顧雙舟不明白為什麽找他，“我不會主持。”
秋伊人很貼心地為他解釋：“不需要有主持功底，我們會為你準備好稿子，你只需要聯排前熟悉稿子，最後念出來都行。”
其實□□的算盤打地很簡單，顧雙舟帥，帥就夠了。
只要他往舞臺一站，足夠吸引全場的眼球。尤其是，主持團隊中還定了校花秋伊人，兩個人站在一起，這場晚會絕對的視覺盛宴。
顧雙舟感到莫名其妙，晚會那天肯定不上晚自習，既然如此他當然是他打工了。
“我那天不在學校。”顧雙舟實話實說。
秋伊人懵了，她以為顧雙舟為了拒絕她編出一個月後的事由，一旁的錢進進也傻了，晚會不是說好了要演賈寶玉嗎？？男一號啊！
秋伊人頓了頓，柔聲細語的說：“沒關系的，你實在不想主持的話，我們不會強求。可是我能不能問一句，你那晚是安排了什麽事嗎？”
顧雙舟原本要脫口而出“我要打工”，但初次見面他摸不準秋伊人的性格，萬一她又追問為什麽打工，顧雙舟思慮了一會兒，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改口說：“我說錯了，那晚我在學校，但我要演賈寶玉。”
顧雙舟看向錢進進，眼神示意。錢進進收到，幫襯說：“對啊對啊，舟哥要演我們班節目的男一號。”
秋伊人扁扁嘴，很遺憾：“好吧，不過下回記得要給我一個面子，留一個機會給我。”
顧雙舟：“還有下回？”
秋伊人：“呃——”
秋伊人略有點失望地離開後，顧雙舟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走進班，一股腦趴到座位上，在辦公室聽語文老師念了半節課，太困了。
“那就這麽定了，顧雙舟扮演第三幕穿越者——賈寶玉。”
講臺上宋巧高揚的聲線鑽入顧雙舟快睡着的腦子，他猛地驚醒擡起頭，腦門前蓬松的頭發慣性作用豎了起來，像只炸毛的獅子。顧雙舟揉揉眼睛：“什麽啊？”
宋巧站在講臺上，“居高臨下”：“班門口你說的話大家都聽到了呀，對吧？”宋巧問大家。
吃瓜群衆不嫌事大：是啊是啊。
顧雙舟望了眼窗外，剛才他們說話的地方離講臺挺遠的啊，這都——聽得到？？
顧雙舟沒有想到的是剛剛班級裏是何種冰凍的氣氛，一根針掉落都可清晰聽見，何況空蕩的班門口。大家齊齊聽到顧雙舟拒絕了校花發出的同臺主持邀請，理由是：他要演賈寶玉。
什麽鬼！顧雙舟感覺自己踩進自己挖的陷阱。
講臺上，在顧雙舟說出那句他來演賈寶玉的那刻，陳斐曉認輸了。講實話，她确實想演林黛玉，但不敢和顧雙舟一塊演。在她看來，顧雙舟和林嘉七的本質是一樣的，太過奪目了，叫人睜不開眼。
陳斐曉拉着舍友默默走下講臺，回到自己位置。
同學們也都散了，剩下幾個角色都選滿了。
林嘉七和崔曉寒走到講臺，看了眼劇本上各個角色後面都跟上了扮演者名字。
“行啦，出氣了吧。”林嘉七偷偷對崔曉寒和宋巧挑了挑眉，她們兩個人就差狂肆地笑出聲，總算看到陳斐曉“表演”不成灰溜溜認慫的一天。
林嘉七點了點劇本林黛玉後跟着自己的名字，對宋巧說：“既然氣也出了，巧巧你重新找個演黛玉的，我做幕後。”
崔曉寒急了：“別啊嘉七。”
宋巧也以為自己聽錯了：“啊？這還怎麽再找人。”
林嘉七反問：“什麽意思？”
宋巧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不然，嘉爺你試試問大家誰還敢演？”
林嘉七不理解，看向底下坐着的大家問：“還有人想演林黛玉的嗎？”
底下鴉雀無聲，沉寂了一會兒，女生紛紛擺擺手“不了不了”，潛臺詞怕了怕了。
更誇張的是，有幾個男生也帶頭表示“我們不反串不反串”，好像在求饒放過他們，他們沒有觊觎你的黛玉。
林嘉七反應過來了，大家好像誤會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是她在跟陳斐曉争搶“林黛玉”這個角色。
高二一班的節目分配就這麽定下了。
特別是第三幕，兩個主角就這麽草率地定下來，草率到主角自己都無法接受。
每當無法接受的時候，林嘉七就想想顧雙舟，他被安排地更加無厘頭，瞬間就得到安慰。
十一月份一過，每個班都進入了節目彩排和審核階段。幾乎每隔一天的中午都得犧牲午睡時間彩排，林嘉七真是苦不能言，畢竟是自己“争取”來的。反觀顧雙舟，居然一次彩排都沒參加，他說詞他已經會背了，不用彩排，等終審的時候過一次場就行。
宋巧拿他沒辦法，林嘉七也懶得管這個搭檔，這樣一來，她剛好也能偷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