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妍妍，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林嘉七在闫妍熱情的擁抱裏差點透不過氣來，嗅到毛茸茸圍脖中淡淡的橙子香水味，不用看都知道是闫妍。
——林嘉七十幾年的好朋友，最好的閨蜜。
闫妍松開林嘉七，小跑到幾米開外，把被她丢下的行李箱拉過來。
用事實向林嘉七表明：“當然是剛下飛機就過來找你啦！”
“我好吧！”闫妍指望林嘉七誇她一火車的彩虹屁。
林嘉七看破她的意圖，勉為其難的樣子：“還行吧，只能說這回表現不錯。”
闫妍習慣了，兩個人從小玩到大，也是從小鬧到大的，林嘉七要是真的誇她兩句，她一定會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她在夢裏下的飛機。
“既然如此，那就獎勵我一個冰激淩吧。”
闫妍想了想：“就去初中旁邊那家，他們家會開暖氣。”跟開空調裹棉被相提并論的快樂當然是，就暖氣吃冰激淩，闫妍的名句。
林嘉七短暫地猶豫了一會兒，她原本打算好去顧雙舟家看看究竟怎麽回事。
沒等她猶豫過三秒，闫妍已經攔了輛出租車拉林嘉七上車。
“呼——外面好冷，我都不适應家這邊的溫度了。”闫妍推開甜品店的門迅速蹿了進去，她搓搓手抵住門等後邊的林嘉七進來。
室內的暖氣果然很足，闫妍摘下圍巾和羊毛帽擱在靠窗的桌子上。
“老板，我回來了！”
老板是個臉圓體态圓的男子，三十五六十光景，但圓滾滾的臉型和身材尤其顯年輕，看着也就三十不到。
真實年齡還是闫妍她們與他混熟之後問的，不僅年紀，她們還知道老板早就結婚了，還有一個女兒，老板娘經常來店裏幫忙，讀小學的女兒也時常在店裏學作業。前年，也就是闫妍和林嘉七初二那年，老板娘又生了個胖小子，由于要照顧孩子的原因就不常來店裏了。
老板朝這邊看來，只辨認了兩眼，不出意外很快認出林嘉七和闫妍：“喲！怎麽是你們倆，我說那麽眼熟呢。”
老板倒了兩杯冬日飲品，拿着菜單走來：“你們兩個，這個學期還沒來過吧，甜品樣式上新了好幾種，看看有什麽想吃的，給你們打折。”
林嘉七拿過菜單，說好的她請客給闫妍接風。
闫妍放心地讓林嘉七挑選，自己和老板聊起來。
“老板，不怪我們哦。這個學期我去了南邊城市的美術學校，嘉七學校在南湖區離這那麽遠，沒有我，她哪裏有空特地跑來一趟。”
闫妍從小成績就在中等水平，但在畫畫方面的天賦很高，從初三起家裏人和她一起确定下未來藝考的方向。中考闫妍考進了老牌高中，從這個學期起向學校申請了三個學期的假，去外省的美術培訓學校學習，持續到高三上學期。不過請假并不意味着三個學期不用去原學校，學校規定期末考試不能落下。
這不臨近十二月底，美術學校放假了，闫妍趕回來下周開始就要照常去學校上文化課，期末考前惡補一頓。
“高中生太累了，”老板由衷感嘆，“我女兒還天天喊着要長大上中學，你們猜我怎麽着？”
林嘉七和闫妍搖搖頭。
老板嘿嘿一笑：“我就把小丫頭片子的話錄下來，等她以後真的上高中了喊苦喊累的時候再放給她聽。”
闫妍給他豎起一個大拇指：“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板，頭腦精明。”
林嘉七這邊也看好了菜單對老板說：“新品都來一遍，然後三個脆皮冰激淩和兩個蜜桃派，口味跟以前一樣。”
老板圓臉上陷進一個深深的酒窩，說：“好嘞，等着哈。”
下單後，林嘉七問起闫妍：“怎麽不先回家呀，阿姨知道你來找我了嗎？”
闫妍吸了一口老板贈送的飲品，說：“她忙着呢，局裏每天一堆雞毛蒜皮的事，聽說今天接到一個入室搶劫案，更忙了才沒功夫管我呢。”
闫妍的母親在公安局工作，就是上回派出所見過的武阿姨，那天她剛好在區派出所辦事，遇上了林嘉七報警的那件事，幫了很大一個忙。
闫妍母親和林嘉七的父親原來是同事，還是警校的同學，兼死黨，兩家人的關系因此走的很近，也是由于這層關系，林嘉七和闫妍從小一塊玩，關系跟親姐妹一樣。
“你還是給阿姨發個消息吧。”林嘉七建議。
闫妍拿出手機給林嘉七看她微信，很無奈：“機場的時候就報備過了，兩個小時過去了，還沒回我。”
林嘉七看着闫妍的微信界面，不由想到自己。
她給顧雙舟發的消息也至今未回。
不一會兒，老板上來幾個甜品。
三個脆皮冰激淩圓球上各淋了巧克力醬、芝士奶油和抹茶粉。老板果然還記得她倆的口味。
“慢用哦。”
“謝謝老板！”林嘉七和闫妍幾乎異口同聲。
林嘉七拿起小勺要往其中一個球挖去，闫妍連忙叫住她：“等等等，我拍個照先。”
林嘉七：……
“老娘快半年沒有舒舒服服坐在一家店裏慢慢品嘗吃的了。”美術生訓練的日子有多難過闫妍算是見識了。
“嘉七你見我朋友圈，是不是很久沒有更新好吃的了。”
林嘉七一想，确實。
“那你拍吧，好好拍，拍好p好順便傳我一份。”
闫妍得意洋洋地挑了下眉。
認真擺拍了幾張圖，兩個人開始動手。闫妍最喜歡冰激淩，春夏秋冬不管什麽時令都必須吃一個。還記得初中某個冬天，闫妍趁下課跑到這家店打包了一份冰激淩球，帶到班裏，上課的時候偷吃，吃得鼻涕不停地流，吓得剛畢業的實習英語老師不知所措。
林嘉七最愛蜜桃派，闫妍當然也是知道的。可她感覺，今天林嘉七怪怪的。
最愛的甜品擺在面前，似乎吃得很沒精神。
“嘉七，怎麽了嘛？”
闫妍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
“叮——”
同一時間，林嘉七的手機屏亮了起來，進來一條微信消息。
她迅速拿起手機，看到是葉一飛發的消息——
顧雙舟家裏有點事，他手機沒電了，讓我跟你們說一聲抱歉。
林嘉七立刻回了一個「？」
「事情要緊嗎？」
葉一飛隔了幾秒，回複「嗯，是他爸爸」
林嘉七眼瞳微微放大。
她記得顧奶奶說過，顧雙舟的父親從車禍之後一直躺在醫院，至今沒有醒過來。
正當她心潮激蕩的時候，葉一飛緊跟着一條：
「害，不說了，我們現在在醫院有點忙不過來，下回聊哦」
話說到一半，林嘉七感覺胸口卡了塊石頭，憋的胸悶。
“嘉七七？”闫妍看她神情變得更奇怪了。
林嘉七如睡夢中轟然被叫醒，眼底滿是驚恐地看向闫妍。
闫妍：“嘉七七你別吓我哦，到底怎麽了？”
林嘉七木木然的，突然冒出一句：“妍妍，你知道顧雙舟嗎？”
闫妍微怔，張了張嘴：“十六中的？校草？”
林嘉七一下子回神：“你真的知道啊。”闫妍就讀的A市老牌高中與十六中只隔了一條街，林嘉七不敢保證闫妍知道顧雙舟，但她還是想賭一下。
闫妍有些吃驚：“怎麽突然問起他？十六中離南湖區還挺遠的吧。”
林嘉七湊近說道：“他現在在我們班上。”
闫妍迷茫了，無比詫異：“轉學到你們南高？”
只見林嘉七點點頭，闫妍更加想不通了。
“不會啊，他上個學期末不是把人打進醫院了嗎？”闫妍仔細回想，不明白顧雙舟這學期怎麽就轉學進了A市數一數二的重點高中。
林嘉七問：“是聽別人說的嗎？”她如今十分不相信小道消息，但凡小道消息準确那麽一點，她也不會以為顧雙舟是什麽喝酒抽煙燙頭的黑.道少爺。
“這樁民事案還是我媽處理的，我不會記錯。”
闫妍解決了一個冰激淩球，開動下一個。
林嘉七沒想到傳聞中的這件事居然是真的。
闫妍又回憶道：“當時被打成輕傷的男生家長不依不饒，要起訴顧雙舟，但後來顧雙舟一個親戚來了，賠了一筆驚人數目的錢對方才罷休。”
林嘉七或許猜到這個親戚家是誰了。
“妍妍，你知道顧雙舟打架的原因嗎？”林嘉七的直覺告訴她，顧雙舟并非沒事找事的人。
闫妍自然知道很多內幕，她知道林嘉七嘴嚴，在她面前從來不避諱。闫妍細細回想：“好像是因為口角争分。”
“嘉七你可能不知道，你這位同學家裏情況很複雜，那個被打的男生就是顧雙舟面前嘴欠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才被揍得那麽慘。”
闫妍壓低聲音：“聽說送去醫院的時候，衣服上全是血。”
說完闫妍放輕松，評價道：“要我說，被打的男生是活該。”
林嘉七之前從黃毛和顧奶奶那兒多多少少聽到了關于顧雙舟家裏“複雜的事”，但都些零散的。
闫妍主動提起：“說起來，顧校草的家事确實挺糟的。”
雖然闫妍從來沒見過隔壁十六中顧大校草的模樣，但她慕慘，從老媽那兒偶爾聽到顧雙舟的家事，很難不唏噓。
“據說顧雙舟小時候家庭條件不錯，不知道是他幾歲的時候，他媽媽突然攤牌告訴顧家人顧雙舟是她和其他男人的孩子。”
闫妍說，那個所謂的其他男人其實是顧雙舟媽媽的初戀，從前在一起的時候對方只是個一窮二白的創業小白，現在已經是隔壁B市上市公司的大老板。
“財力大概與你家不相上下。”為了直觀描述，闫妍拿林嘉七家做比較。
“大老板早就結婚了，當年兩個人突然舊情複燃，他們倒是轟轟烈烈了，害了兩個家庭。”
顧雙舟是已婚大老板的親生兒子，這就是黃毛諷刺他“私生子”的源頭。但實際上，顧雙舟是顧媽媽和大老板婚前有的孩子，只不過顧媽媽隐瞞了一切，轉頭與顧爸爸在一起生下了顧雙舟。
并不是私生子。
真是什麽孽緣吶。
林嘉七又問道：“所以攤牌後顧雙舟的爸爸媽媽就離婚了？”
闫妍卻說：“沒有，顧雙舟的爸爸不肯。兩個人在公安局在法院都鬧過一陣。”
後來顧雙舟母親方的律師建議她分居兩年，她便從此搬離了顧家。期間來的幾次，都是為了說服顧雙舟跟她去B市，顧雙舟的親生父親也跟着來過，但無濟于事。
分居兩年期間，顧爸爸的小公司破産了，去融資的半路上出了車禍，命是救過來了，但成了植物人。
當時那場車禍，闫妍的媽媽也負責審理過。
聽完這些，林嘉七仿佛感受到自己背後一身冷汗，坐在暖氣的室內竟然生出了涼意。
“妍妍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嘉七你說。”
“幫我查一查顧雙舟爸爸現在在哪家醫院。”
闫妍一愣：“啊？”
林嘉七眸色淡了幾分，自言自語——
“好奇怪啊，妍妍。我明明知道這是別人家的家事，我沒有資格多管，但還是忍不住去想這些事。”
“嘉七七，你怎麽啦？”闫妍關心她，“除了之愈哥和我的事，我就沒見過你對其他人這麽上心。”
“有嗎？”林嘉七覺得也沒這麽誇張吧。
闫妍分析道：“難道是因為聽了他的故事，産生了過多的同情心？”
林嘉七不置可否，心裏卻是搖搖頭：“更像是，想到他就想到我自己。”
聽見林嘉七的話後，闫妍像是觸碰到什麽禁區，立刻噤言，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