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嘉七收好“兌換券”，走出化妝間的時候走廊燈黑了。
學生會的同學估計是收拾好撤了，禮堂裏頓時變冷靜，林嘉七循着門廳的光亮摸黑過去，光口處有一個人站在那兒。
遠遠地，林嘉七只能看見光影勾勒出人的輪廓，是個身材瘦高的男生戴了一頂鴨舌帽，安靜地靠在門廳銅像旁的牆壁。
再走近些，林嘉七一驚：“你怎麽在這？”
顧雙舟放下手機，朝林嘉七看去。逆光下，依稀看出他在笑。
“等你啊。”顧雙舟漫不經心地答道。
“等我？”
“嗯，等你找我兌換券。”
——林大小姐，記得看兌換券內容，我在我們的世界等你。
顧雙舟從下舞臺起一直在等林嘉七等她拿着他的兌換券來找他。後臺化妝間門口，顧雙舟撞見林之愈和餘景敲開門，有人開門，一個女生加上後來探出腦袋的林嘉七，四個人在門外聊得熱鬧，在林嘉七臉上，顧雙舟看到了從未見過的爛漫。
原來她也會大大咧咧的笑。
之後他把葉一飛拉出禮堂，葉一飛本來要顧雙舟請他去校門口吃夜宵，顧雙舟不肯。
送走了葉一飛，顧雙舟就坐在禮堂小偏門的臺階上，這塊地方遮風又安靜，他幹脆在等林嘉七出來的同時上他的代練號，開了幾把游戲。
兩把游戲過後，林嘉七和林之愈一起出來，徑直走向宿舍區方向。
顧雙舟猜測林嘉七還沒看到“兌換券”的內容，于是在這又等了一會兒。
等到學生會的人走得快差不多時，終于看到夜色中疾跑過來一個人。
顧雙舟剛才在門口目睹了林嘉七一溜煙沖進禮堂，跟進去發現她在後臺翻找戲服，立馬懂了，她是把“兌換券”忘記了。
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至少說明她沒來找他是因為壓根沒看到兌換券內容。
這回顧雙舟不等了，他就堵在門口，堵在林嘉七出來的必經之路。
“內容我看完了，我也明白了你話裏的意思。”林嘉七莫名有點緊張，她此刻的心情急需平靜。
顧雙舟等着她說完。
林嘉七暗自深呼吸一口氣，擡起頭直視顧雙舟：“其實，醫院那天我的錯更大一些。”
“對不起，顧雙舟。”
林嘉七鼓足勇氣，她在外人面前可從沒低過一次頭，更別說認錯。
“我知道，那天你心裏對我很失望。我把你當作朋友，一味的想幫助我身邊的朋友，但沒有考慮你的感受，無意間傷害到了你。”
林之愈對林嘉七說，顧雙舟是因為在乎她這個朋友，因為在乎，所以才會失望，會被傷害。
“顧雙舟，”林嘉七眼裏亮晶晶的注視着顧雙舟，“我們算是好朋友了吧。”
顧雙舟眨眨眼：“不然呢？”
林嘉七解釋：“不是同學級的那種朋友，是好朋友，就比如你和葉一飛，我和闫妍。”
顧雙舟不知道闫妍是誰，只知道林嘉七拿他和葉一飛的關系類比他們之間，總覺得哪裏奇奇怪怪。
“我和葉一飛？他倆算哥們吧，可你是女生。”
“……”
林嘉七覺得顧雙舟就是故意拿自己的耿直人設在氣她。
“随便怎麽着，反正不是普通朋友。”
“嗯！”顧雙舟這回倒是乖乖附和答應了。
林嘉七心裏總算是舒坦了，甚至美滋滋的。顧雙舟留意到林嘉七的手裏緊緊攥着他給的“兌換券”。
“想好要兌換什麽了嗎？”他還欠她一個實質的道歉。
林嘉七沒想好。
她現在好像也不缺什麽。
“那等你想好，再兌換？”
林嘉七正要答應下來，靈光乍現：“我想到了！”
顧雙舟：“什麽？”
林嘉七傲嬌的小眼神盯着顧雙舟看，看到他不禁生出心虛的滋味。
“怎麽了？”
“我想起你上一個答應我的事情都沒兌現。”
顧雙舟說不出話來，他好像想起是什麽了。
林嘉七善意提醒他：“游戲機。”
開學第一天，林嘉七的游戲機被顧雙舟使壞個坑了，至今還躺在耿舍的辦公桌裏。
兩個人正式和解那天，某人曾經答應過她無論如何都會把游戲機從耿舍那兒給她拿回來，信誓旦旦地讓林嘉七等着。
——舟哥把你的游戲機雙手奉上。
又拽又臭屁的語氣，林嘉七記得可深了呢。
顧雙舟無言以對，他答應完那件事後便忙于處理他爸爸的事情，在醫院、家和學校不停折返奔波，即使一直記挂在心上，但沒有功夫去實施。
“行，我答應你，期末考後一定拿到手。”
“到時候，給大小姐雙手奉上。”
林嘉七點點頭很滿意：“我等着。”
話語間，林嘉七完全沒發覺顧雙舟又叫了她一聲大小姐。
禮堂的安保大爺這時冒出來，拿了個手電在門口電箱處催促：“同學，我要關燈了，還杵在這幹嘛呢！”
顧雙舟看過去，被大爺用手電照自己臉的場景吓一大跳，回過神趕緊對林嘉七說：“走吧走吧。”
從禮堂出來，走到教學樓邊的岔路口，顧雙舟走向的不是宿舍區方向，是校門的方向。
“我今晚回家，明天不來學校了。”
“又？”林嘉七如果沒有記錯，顧雙舟連續翹了好幾周的周六補課。
林嘉七能猜到顧雙舟翹周六的半天課是為了打工，她無奈點點頭：“好吧，不過作為你的好朋友別怪我沒提醒你，馬上期末考了。”
打工固然重要，學習才是本職吧。
誰想，顧雙舟：“期末考怎麽了？你擔心我期末考考不過你？”
林嘉七表情垮掉：“……”
顧雙舟迎風理了理頭發重新戴上帽子，得了便宜賣乖：“放心，作為好朋友，這回期末考我讓你。”
林嘉七突然不想要這個好朋友了。
兩周後，期末考成績出來。
高二年級理科第一：高二一班，顧雙舟。
拿完成績單後，顧雙舟看着前桌林嘉七，臉上心災樂禍的臭屁笑快溢出來了。
林嘉七的指甲扣在書桌上，光滑的桌面留下一道指痕，時隔一個學期，同桌崔曉寒再度感受到地動山搖的前奏。
耿舍在講臺念叨完假期注意事項之後，最後宣布“祝大家和家人朋友好好過一個春節”。班裏同學乖巧地鼓掌，說謝謝耿老師。
等耿舍一走，第一排的幾個男生目送耿舍消失在走廊視線中，帶頭炸起來。
“放假咯！”
“打游戲打游戲，有沒有組隊啊！”
“待會兒去吃什麽？火鍋還是烤肉。”
“等了很久終于等到今天~”
“今天是個好日子~~”
還有人唱了起來。
“咳咳——”
所有人看向班門口，被點了穴一樣所有人都靜止了。
耿舍又殺了個回馬槍。
耿舍沒說什麽，眼睛落在倒數第二排：“林嘉七，來辦公室一下。”
說完又走了。
其餘同學長舒一口氣，魂差點吓沒。
林嘉七不明所以地起身，去往老師辦公室。
隔了幾分鐘不到，林嘉七又回來了。
崔曉寒一臉疑惑：“嘉爺，老耿找你做什麽？”崔曉寒想不通年級第二的林嘉七為什麽要被叫辦公室喝茶。
林嘉七回答：“老耿要還我游戲機。”
崔曉寒記憶短路，還在想什麽游戲機？
“我開學第一天就被沒收的游戲機，在老耿冰冷的抽屜了躺了足足一個學期吶。”林嘉七靠在自己桌上，正對着後桌的顧雙舟。
崔曉寒這才反應過來，林嘉七最寶貝的游戲機！開學第一天被顧雙舟坑了的游戲機！
崔曉寒仿佛看到暴風雨前的海面的巨浪騰空而起，她看向顧雙舟。
顧雙舟趴在桌上睡覺。
崔曉寒：……怎麽一會兒功夫趴下睡着了。
林嘉七知道他昨晚八成又去打工賺外快了，也不叫醒他，繼續說——
“老耿叫我下學期不可以再把游戲機帶學校了，不然他還是會沒收。”
“魔頭耿名不虛傳吶，對年紀第二也這樣。”崔曉寒唏噓不已。
不對啊，崔曉寒仔細看林嘉七手上，從她返回班級起就沒見到游戲機的身影啊。
耿舍不是還給她了嗎。
林嘉七微微傾身，靠近顧雙舟的書桌，明顯是說給他聽——
“所以，我跟老耿說下學期我還是會帶的，不如別還我了，麻煩他繼續保管。”
崔曉寒：？眼珠子瞪得老大。
這大概就是年級第二跟老班說話的底氣叭，仰慕極了。
而顧雙舟聽到之後也從手肘裏露出一雙惺忪的狗狗眼，訝異地看着林嘉七。
他求了耿舍好久才讓魔頭耿答應歸還游戲機的，原本耿舍是要沒收到高三畢業那天。
結果林嘉七……
她識破了？
必然是識破了。
看他不裝睡了，林嘉七敲了敲顧雙舟的桌子，笑眯眯道：“顧同學，就在剛才我突然想好要兌換什麽咯！”
“什麽？”
“顧大少爺，你等好了。”
說完林嘉七背上書包和崔曉寒大搖大擺走出班門。
顧雙舟坐直身子一臉茫然，“你等好了”，這句話他常聽，還在十六中的時候隔三差五都能聽到哪哪哪冒出個自稱他顧雙舟仇敵的人，叫他等好了，走着瞧。
從林嘉七口中說出來，對他而言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僅僅像是被毛茸茸的貓爪子撓了一下，露出的小尖爪劃過只留下一道紅痕，癢癢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八卦記者：你們是什麽關系呀？
答：好朋友。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