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期的一位先神,掌管天下群山,由于他面相生得極俊,為人又甚是低調,怕招徕衆多門客和追捧者,于是擇了一處極為偏遠的所在而居,為了方便稱呼,那地方就被叫做“昆侖山”。他在我的記憶片段中出現的次數比西王母多,可奇怪的是,幾乎他每次出現時,身邊總有另一個人,那個人渾身蒙着霧,看不清面容,但身上有一股我很熟悉、不由自主想要親近的味道,直覺告訴我,他才是我一心要探尋的真相。

為了掩飾反應慢的尴尬,我拗出一個紅臉:“昆侖山可遠,真是難為他跑這一趟了,怪不好意思的。”

西王母估計是被想要長生不老的人搞厭煩了,幹脆也躲得遠遠的。

“不單是為你,大羿的妻子嫦娥是個凡人,他還想為她求取不死藥。”

“咳咳。”我一口水差點嗆住,“挺好,挺好。”

哦,是我自作多情,難怪阿宓會這麽失落。

阿宓沒有意識到我的失态,繼續道:“他說已經對不住我了,不能一錯再錯對不住她,希望我能理解。”

我随口一問:“那你能理解嗎?”

“我……”阿宓看了我一眼,輕輕嘆了口氣,“辰辰,屋裏有些悶,陪我出去轉轉好嗎?”

這是河底,屋裏屋外都一樣,她不過是心裏悶罷了,我不忍心戳穿她,起身坐到她面前:“好啊,但你要先幫我打扮得漂亮些。”

阿宓總算扯出一個微笑,手下将她的首飾盒全都搬到我這裏來,讓我随便挑,我看着眼前來來去去的小蝦米們,覺得還挺有趣。

“這水底除了被點化來幫忙幹活的蝦貝水草一類,還有旁人嗎?”

阿宓頓了頓:“偶爾會來客人,但多是只有我們。”

客人?說真的,我就只見過大羿。

我故意不接話,捧臉看向她,癡癡地道:“美人就是美人,一舉一動都好看,天界竟有你這樣好看的神,為何我從來沒聽說過?”

阿宓淡淡一笑,周身的水波伴着她的身軀漫開一圈漣漪:“我不是神,而且我來到這河底的時候,你已經睡了兩百多年了。”

“喔,這樣啊。”

我重新打量着她,如今我的靈力施展不開,暫時看不到她的真身,但凝神探去,能感覺到她的精氣,介于人與神之間,應當是在生死之間得了神的精氣所化。是馮夷嗎?我暫時辨認不出,或許晚些吧。

只是如今成神也忒廉價了些,想在鴻蒙時期,天上地下統共就那麽幾個神,都是大荒之中天生地養出來的,精氣至真至純,故而才能度人精氣點化成神。後面那些天神不過是得了我們部分精氣,掌管天界不成問題,但也失了這項度神的本事。說白了,這事還只有少數幾個先神能做得。

宓妃還未成神,但馮夷一定接觸過先神。這段時間,我與馮夷很少直接相處,不是我正在昏睡,就是精氣不足,故而一直未能探得他的精氣。可就他那副德行,不可能是天生的神,我的記憶中也沒有他,那就只能是被先神以精氣度化而的,會是誰呢?

我決定今日着力恢複一下精氣,明日他來的時候好好探一探。

宓妃在身後替我盤發,我把玩着她的首飾,裝作若無其事問道:“馮夷平日裏都做些什麽呀?”

“除了守着你,就是……”阿宓語氣一頓,“為五月初六那一日做準備。”

“五月初六?”我舉着宓妃贈我的發簪,歪着腦袋在鏡子前左右比劃着,插哪裏比較好看,“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嗎?”

宓妃頓了頓,小聲地開口:“……河伯娶親的日子。”

我沒太理解:“這河底還住着一個河伯?”

宓妃搖搖頭。

明白了,那就是馮夷娶親。

宓妃垂着眼簾看着我終于選好了角度,将發簪插得漂漂亮亮的,然後後知後覺地發出一聲怒吼:“馮夷娶親?!他的妻子不是你嗎?”

剛插好的發簪随着我激動地一揚手,拍飛了,順勢帶歪了宓妃剛替我梳好的發髻。

“他……他每年都要娶妻的……”不知是被我吓到了,還是被馮夷的行為傷到了,宓妃很難過,紅着眼睛坐下,“唯有去歲五月初五我将他灌醉,初六那日沒有去成……”

宓妃還說了什麽我沒聽清,因為我已經頂着滿頭亂毛沖了出去。

河廣(四)

宓妃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馮夷跪在我面前,以為他在伏地認錯,驚得目瞪口呆。

我很想解釋一下,氣歸氣,但真的只是想踹門,沒打算一上來就搞得這麽尴尬,是他的肚子撞到我腳上來的,我發誓。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馮夷咬牙切齒地使喚宓妃:“杵在那裏做什麽?還不來扶我!”

不知悔改,很好。

我攔在宓妃面前,順勢又給了他一腳:“你打算去做什麽?”

馮夷艱難地把頭從水草裏擡起來:“關你何事。”

宓妃繞過我,過去把他扶了起來:“夫君你還好嗎?”

“你!”馮夷手一指,“替我教訓她!”

我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教訓我?馮夷,你是摔傻了嗎?

宓妃為難地看了看我,勸道:“夫君,庚辰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點着急。”、

“不,我就是故意的。”

對于我的不領情,宓妃顯得很無奈。

馮夷打不了我,只能逼宓妃:“我讓你教訓她!我的話不管用了嗎?”

宓妃搖搖頭,馮夷一巴掌揚過去,眼看着就要落到宓妃臉上,我一把推開她,飛起一腳,這次比較狠,他的後背撞倒了燈柱。

“嘶——”馮夷捂着肚子,疼的龇牙咧嘴,我滿意地上前,居高臨下地問:“你每年五月初六娶親?”

“關你何事?”

我無語,他只會這句嗎?

“你已經有妻子了,為何貪心不足?”

馮夷踉跄地爬起來,扯了扯腰帶:“我是這裏的河神,掌管一方水土,愛娶多少娶多少。”

“好大的口氣!”我正想把這個出言不遜的家夥駁回去,忽然意識到事情沒那麽簡單,“你說你每年娶親,那這麽多年過去了,為何水底只有你和阿宓兩人?其他新娘呢?”

宓妃臉色一變,馮夷不屑地道:“是她們沒有福氣做我的妻子。”

這是什麽意思?

眼看着馮夷就要離開,我伸手一攔:“你把話說清楚,那些姑娘哪裏去了?”

馮夷雙手一攤:“都在這兒啊,你看不見?”

我四下張望着,這裏是一座偏僻的宮殿,陳設與別處不同,屋子裏空蕩蕩的,沒有器物擺設,連床和桌子都沒有,周圍除了水還是水,此刻看來,确實有一種別樣的詭異。

馮夷扯了扯袖子,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以為多了不起呢,連法眼都沒開。”

我反應過來,凝聚靈力到眼睛,想好好看一看這屋子裏的東西。

可是,我不是法眼沒開,而是逆鱗受損,此刻哪裏有什麽靈力,這樣做只會加劇逆鱗的傷,馮夷不痛不癢的一句話,讓我在無意之間傷了自己。

我只覺得心口一擰,撕裂搬的疼痛扯得我胸口以上都沒了知覺,腳下一軟就趴下了,許久眼前的黑暗才散去,我費力睜開眼,暈眩中看到馮夷鄙夷的眼神和宓妃焦急的目光,我很想把馮夷揉作一團狠狠地踢上幾腳,但眼下喘氣都成問題,屈了屈手指終究作罷。

好在,這一次我沒有發怒,也沒有暈過去,坐在原地調息兩個時辰就好了。馮夷已經離開,宓妃在旁邊守着我。

我可能天生就愛多管閑事,記挂着一件事就不肯輕易放手:“你跟我說實話,那些姑娘呢?”

宓妃雙手一攏,我看到有什麽東西在她手心跳動,在一團精氣中漸漸平靜下來,最後安靜地躺在她手心上。

“這就是了。”

那是一團朦胧的霧氣,泛着若有若無的熒光,隐約聚成一個人形。這玩意兒有點眼熟,我努力地回想——是了,女娲說過,先神有神魂,天神有精魂,人有靈魂。人死後若是能得先神度化,在靈魂未散之時注入先神精氣,将靈魂塑成精魂,這便成了神。

所以,她這是,死了?

我有些吃驚,朝空蕩蕩的屋子看去,隐約覺得身邊多了很多這樣的靈魂。

宓妃擡手一送,那個靈魂本是她通過自己的精氣聚起來的,只是為了讓我能看到,此刻離開了她的掌心,自然又同屋中她那五百多個姐妹一般透明了。

“這是河底最深處,我将她們安置在這裏,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宓妃頓了頓,話語中藏不住的悲傷,“或許,我本來也該屬于這裏。”

也就是說,河伯娶來的女子除了宓妃,全都沒活下來。

“必須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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