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婆媳掩真相

賈赦哪裏知曉真兇就在身旁,按着他的邏輯來看,這弟弟活蹦亂跳的出去赴宴,卻是橫着被擡回家,若是意外,那也得朝劉家要點喪葬費,比如說賈珠的科舉指點得包全了。否則日後,他就算能夠財力支持賈珠,可對于文人圈子,還真是兩眼抹黑。

所以,臉可以不要,就先賴上再說。二房一大家子呢,元春靠着他的名義進宮當了宮女,要博富貴青雲路,他當大伯,可以冷眼旁觀,可若是沒了賈政,這侄女就要變閨女,成他責任了。這個花費太大,太燒錢了。

除卻堪堪成長的長子長女,他二弟膝下還有個攜玉而生的嫡次子,賈寶玉,今年剛四歲,還有一對庶子庶女,賈環剛抓周,賈探春兩歲。

他連自家孩子都是只有給錢的份,哪會養二房嗷嗷小崽子?

賈赦越想越覺得賈政的死是人為的,目的就是為了坑他!坑他!所以,賈政的死必有黑幕,沒有黑幕,也要捏一個出來!

太氣人了!

賈赦感覺自己胸口被壓了一塊大石頭,頓時疼的喘不過氣來,連拿點微弱的兄弟情都不想去管,眼睛泛着兇光瞪賴大:“報官!徹查,徹查!”

賴大趕忙拉着龇牙咧嘴兇神惡煞的賈赦,急道:“大老爺,先回家再說。老太太有吩咐,先回去回去。”

“行!”賈赦扭頭,對賈琏吩咐道:“去把珍哥兒給我叫起來。讓他把家将點起來,必要時候打上劉府。”

賈琏艱難的點點頭。

急匆匆打斷了賈珍的好事,賈琏火速跟着賈赦回府,聽人各種“調兵遣将”,聽到最後只剩下無奈。

賈赦這臉皮也太厚了,光知道一個死訊,就想了賴上劉家的三十六計。

賈琏一行人回到了榮國府,此刻榮國府上下燈火通明。賈母居住的榮慶堂更是亮若白晝。屋內屋外伺候的人皆是斂聲屏息,唯恐自己呼吸重了,觸了眉頭。

賈母一見賈赦氣勢洶洶入內,眼眸閃了閃,忍不住紅了眼眶:“老大,政兒他……他……”

“老二到底怎麽了?”賈赦擰眉,看着匍匐跪地,腦門都帶着血的小厮,道:“你是老二跟前伺候的,說到底怎麽回事?快點,對了,老二家的,你哭什麽哭?趕緊給你哥去信,讓他點了兵馬。劉家敢有一絲隐瞞,老二他大舅兄,堂堂京城節度使幹什麽用的?”

王夫人聞言,捂着帕子直掉淚。若真意外在劉家出事,她還有臉找大哥,可如今……如今是賈政不成器,最多能作踐那個狐媚子一番,可哪有臉鬧上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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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有個禮部尚書,門生遍布朝野,還主管科考,珠兒的前程在他手裏捏着;劉家宮裏還有個寵妃,答應了幫元春在當今面前博個顏面。

一聽賈赦這話,賈母也跟着抹淚,若是換了其他任何一家,她早就拿出國公夫人一品诰命的派頭了。可如今賈家最成器的兩個孩子前途握在劉家。況且最為重要的是,老二的死因羞得不能提啊!

這一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家醜必須捂着。

賈琏眼角餘光掃了眼婆媳欲言又止的神色,将意料之外被提起的心悠悠放回到了肚子裏。

他也是估摸透了這榮國府當家做主之人的性子,才下藥的。哪怕一時忘記“賈赦”這個意外,料想賈母也會解決掉的。

賈琏心中有數,伸手偷偷拉了把賈珍衣袖。這個場合,他這個小輩不适合發言,族長更有底氣。

賈珍一聽賈政死了,又見這哭哭啼啼的婆媳兩,再垂眸看看一臉希冀擔憂望着他的琏弟,張口無聲的說了“宗族”兩個字,頓時煩得眉頭一擰。

賈珍深呼吸一口氣,開口催促道:“老太太,二嬸,你們也別哭了。到底怎麽回事?快說清楚啊!這政二叔到底因何而亡?倘若真受了委屈?我賈氏一族近些年雖然落敗了,但也不是任人好欺負的!”

說真話,他還真不關心賈政死因為何!死了正好,省得沒他爹的才能,還仗着叔叔輩,跟爹一樣“管”着他。

反正寧府他這一代是無法起複了的,所以朝堂上有沒有個官在,還真不在意。更何況從五品的小官,沒準還他見皇帝的面多。

賈珍骨子裏透着冷漠與不耐,這話說語氣不免便帶了幾分出來。

一聽賈珍這噼裏啪啦的話,賈母哭聲一滞,擰眉斜睨賈赦,火氣全沖着人去,罵道:“你怎麽又帶壞珍哥兒?他剛剛走了原配,正要說份親,你……”

這大兒子做事毛毛躁躁,沒搞清楚就風風火火!

“珍哥兒,哎……”賈母感覺自己委屈極了,心理滴着血還要強顏歡笑周旋,不免又遷怒了賈赦一分。

這個兒子生來就是跟她作對的!

胎位不正,讓她活活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來;讓她看清楚了賈代善的真面目——保大保小時,她一直愛着的丈夫會選擇孩子;在她選擇用錢財作為一個女人後盾時,老虔婆将私産越過了他們夫婦,直接給了他;在她以為賈代善也與她一般偏愛會讀書的政兒時,在她以為太子失勢,六皇子登基為帝時,賈代善于情于理總該為賈家着想一分,随便造個老大無能不孝的名頭,讓老二繼承爵位,好避開當今的不喜,豈料賈代善依舊讓老大繼爵,還将遺奏傳到了上皇手裏!

都是這賈赦,硬生生讓原本降爵而襲的侯府成了一等神威将軍府!害政兒硬生生做了十二年的冷板凳,害賈家蟄伏了整整十二年!

如今,難能再因為他毀掉賈家的下一代?!

賈母壓着眼底的怨毒之色,斷斷續續道:“你二叔一時看畫入迷,醉酒跌入湖中。珍哥兒,叔祖母這邊也要麻煩你了,且去告訴你父親,還有族人一聲。老大,我們孤兒寡母不好出面,你且去迎回政兒的屍骨。”

聽得出賈母話語裏的趕人之意,賈珍也懶得站着當門柱,直接點個頭,不顧賈赦求幫手的眼神,告辭。

賈赦見狀,覺得賈母一點都不理解他苦心:“老太太,珍哥兒好歹也是族長。我們一起去,好給老二撐場面啊!”

“場面?場面?”賈母喃喃重複了兩遍,看着賈赦精力充沛,一副立馬去幹架的模樣,愈發覺得人在紮她的心窩,忍不住直接起身,一巴掌揮過去:“你這個孽子!老二走了,你是不是很開心?竟然一點哀凄之色都沒有?!”

哪怕是賈母的罵聲回旋在屋內,但是所有人都更驚訝與其先前打得那一巴掌!

打人不打臉!

賈赦捂着臉,跌坐在地,一臉茫然的看向賈母,渾然不管罵聲還有落下來的拐杖,“太太,你……你打我?我……我哪裏做錯了?”

“老太太,您有話好好說啊。”賈琏一臉驚愕,哭嚎着:“父親乍然聽聞二叔去世,他為二叔着想,要個說法有什麽不對?先前賴大支支吾吾,我們都覺其中有遺,想着報官……”

“不能報官,不能!”王夫人聞言,失聲尖叫道:“老太太,這樣會與劉家結仇的。”比起丈夫,自然是一雙已經成材的兒女更重要!

“老爺自己馬上風了,若是泉下有知,也不願鬧大的!老太太,我們還有珠兒,元春,你……你還有寶玉啊!寶玉才四歲,他的未來,這些孩子的未來,不能被毀掉啊!“王夫人直接哭倒在賈母跟前:“老太太,您體諒體諒孩子啊!珠兒本胸有成足準備秋闱的,還都定了親,如今這一切……一切都毀了啊!”

不能在繼續毀下去了!

被王夫人拉着袖子的賈母也看得懂王夫人未說完的最後一句話-不能再繼續毀下去了。

而這邊,賈赦回過了神,愕然的看着王夫人,揚着自己被打腫的半邊臉,擦了擦嘴邊的血絲:“老二馬上風?馬上風?”馬上風乃是房事猝死,指行為太過激烈,導致男方發生昏厥甚至突然死亡。賈政在自家馬上風就算了,他那個性子會在別人家取樂?

不是參加詩會嗎?

弄得跟上了青樓一樣。

邊想,賈赦愈發狐疑,顫抖的站直了身子:“老太太,你剛才還說我不管老二死活?現在呢!”

賈赦氣炸了:“我都沒馬上風,老二馬上風?他嗑藥了?!還是身體比我弱啊?這明顯死因有異的事情,你……你們居然藏着掖着,不查?”

“你這個孽子懂什麽?”

“大伯,這件事……”

“你們對得起老二在天之靈嗎?”

“…………”

賈琏默默往後退一步,縮小自己的身影,恰當的露出一副害怕驚恐左右為難的面色來。只是剛等他擺好臉色,賈琏的驚愕便化作了真情實感,只見那賈母又一揮手,心理剛感嘆一句老當益壯,便聽得“嘭”的一聲。

他這便宜爹,嬌生慣養被一推就倒的便宜爹,身子趔趄幾步,往後直接一摔,摔倒在了茶幾上,甚至還非常不幸的撞在了尖角上。

屋內頓時鴉雀無聲,聞針可落。

“父親,父親!”賈琏一個箭步從上前,扶起翻身又摔地上的賈赦,摸一把人後腦勺,面色刷白,将自己的手往賈母跟前一揚,失聲道:“血,來人,快請太醫!快請太醫!”

“琏……琏兒?”賈赦虛弱的喚了一聲,眼裏透着股死氣:“……好痛。”

賈母被入目的血紅吓得一顫,腦海裏瞬間浮現當初那一盆一盆從她肚腹裏流出的鮮血。

她硬生生疼了一天一夜。

果真這個兒子生下來就是克她的,克她的!

明明她一點都沒用力,一點都沒!

賈母面色發白,咬着牙,竭力壓下眼裏的恐慌:“琏兒,如今三更半夜,哪能請得到太醫。賴大,去回春堂先請大夫給老大看看!”

“老太太,是。”賈琏擺出一副六神無主,信賴的神色,眼底卻是看了眼疼昏在他懷裏的賈赦,慢慢的心理竄出一股惡念——送上門的機會,殺了賈赦,殺了賈赦,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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