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拒絕賜婚下

思定主意,賈琏眼裏閃過一抹堅毅的目光,然後輕輕拍拍賈赦後背,道:“父親,乖,随他們一起出去,等吃完桂花糕,我們就一起回家了。”

“琏兒,回家?”賈赦喃喃重複了一遍,眼睛直勾勾的看眼龍座上一臉陰沉的當今,緊緊拉着賈琏的手,眼裏忽然迸發出一股決然之氣:“我們要一起回去,不分開!皇帝說兩封一起拒絕可以的。我……我不要恩侯了,不要了。”

此言一出,宮侍皆斂聲屏息,只覺命懸一線。畢竟眼前之景,千古未聞,聖旨連遭兩拒!

當今擡眸,正眼掃過賈赦,眼裏透着股不可思議。賈赦和秦王的表字,早早就被定下了,一個因賈家武将功勳,特意恩侯;一個因自己繼後之子的身份,特意恭靖。當初這兩上書房的“老鼠屎”還各種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拿着表字充當大人,表示自己弱冠了。

聽到賈赦這話,賈琏也有一瞬間的失神,不可置信的看着賈赦。

賈赦剛醒過來時,不管記憶如何混亂,一時七歲尿床,一會二十歲生子,但恩侯一詞由來卻是記得清清楚楚,鬧了無數次要進宮朝皇帝讨個說法,最後還是溫大夫忽悠說是爵位跟官職一般,要從一級一級小官開始封,才止住了鬧騰。

迎着賈琏詫異的面色,賈赦抽噎了一聲,“你是我兒子,你要聽話。”

邊說,怕人捂嘴,賈赦腳步特意往後退了幾步,還往內監身後一躲,下巴擱在人肩膀上,道:“雖然你很兇,超級兇,管得我非常嚴,不讓我上屋扔瓦下池烤魚挖坑玩泥巴,不讓我吃桂花糕綠豆糕,不讓我出門玩耍,不讓……告訴你,你的壞我都記得,不許插嘴!明明我是老大的……”

被抓住充當“門牆”的內監布小包艱難的側眸看賈赦。他……他都感受到自己衣領濕透了。這眼淚一滴一滴的真跟金豆子一般,砸得人生疼,心裏也疼。

布小包看看一步步逼近的賈琏,只覺人神色他形容不出的複雜。

賈赦擡袖擦眼淚,看着賈琏遞過來的帕子,又氣哼哼加了一句:“還讓我飯前洗手,洗十遍!眼睛也不許讓我随便用袖子擦擦,要拿專門的手絹,還……總而言之,你規矩好多,可是你是為了我好,我知道的,就像父親一樣。我爹待我可好了,雖然他打過我很多次屁股,但他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恩侯是他拿命給我掙來的保護傘,所以我要他。可如今!”

賈赦走了一步,接過手帕,擦擦鼻涕,然後胸膛一挺,手拍拍賈琏肩膀,豪氣無比道:“可如今我不像以前那般不懂事了。雖然子欲養而親不在,但我爹的精神,他疼我愛我的精神,我會努力的學起來。他像老虎一樣護着我這小崽子,我也會努力庇護你。當不了老虎,可菜雞互啄我還是會的。”

說完,賈赦還伸手充當翅膀,撲棱幾下:“咯咯咯咯咯!”

所有人:“………………”

賈琏倒抽一口氣,把自己被感動出來的眼淚,毫不猶豫倒逼了回去。自打他黑吃黑,為了掌權無所不用其極的鍛煉出的黑心黑肺,還從來未流過一滴淚。

今天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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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的!

“好一出感人肺腑的父子溫情大戲。”當今看着底下這父子相對的一幕,只覺無比刺眼。

生在皇家,有多少親情?

他的父皇,滿心滿眼只有他大哥一人又如何?随着自己逐漸老去,不也擔憂羽翼豐滿的太子?否則怎麽會鬧出巫蠱之變?

這兩人沒鬧得跟歷史上那些皇帝太子一般,留了一分體面,還多虧了前朝餘孽那一劍!

如今,他的兒子随着年歲漸漸長了,也開始觊觎起皇位,都無視着他這個父皇坐着皇位如屢薄冰之事。

呵呵。

當今冷笑一聲,拍掌稱贊過後,“舍得權勢也要拒婚?怎麽,你們父子兩是因為主子不是朕?所以有恃無恐?想着大明宮那位來救你們不成?還真以為真不敢拉你們出去斬了!”

當今話語一句重過一句,宮侍們聞言都匍匐跪地,顫顫發抖,跪下:“求皇上息怒!”

“求皇上息怒!”賈赦牽着賈赦的手,站着不動,只道:“皇上,學生先前已經禀告陳請過,拒婚不是因無視皇恩,反而是因重皇恩,唯恐因自己禍及與您!”

當今聞言,眸光閃了閃。他也知曉,賜婚聖旨剛宣完畢,賈珠便吐血,的确有些不詳。不過榮府二房一脈,是不是“祥瑞”太多了些?長女元春出生時辰好便罷了,這幼子寶玉還生而誕玉。

“學生之言,天地可鑒!”賈琏掃見當今若有所思的神色,話語重了一分:“學生縱然今日身死,也要把這話說個明白!我賈琏本一無知少年,還因侯門後院小婦人的争風吃醋被養廢過!”

賈琏拿出禦史上谏,渾身是膽,一片忠心的模樣,開口自抛家醜,“但是随着那一日二叔因暴症而亡,父親因手足之情不慎受傷,癡傻若孩童!”

“我可高中秀才了。”賈赦聞言生氣:“作業做了好幾箱!”

“好,說起來還多虧了您那些廢棄的作業箱子。”賈琏失笑了一聲,而後繼續一派大無畏道:“多虧了父親幼年上書房的那些功課作業,我賈琏才能有所成。”

“溫相昔年臨走之際,可把他畢生所著書籍都給了賈赦,你靠着溫相之才,能得此名次,也是情理之中。”當今邊說,視線掃過一旁的花公公。

花公公搖搖頭,表示至今為止大明宮毫無動靜。

見狀,當今端茶抿了一口後,斜倪着賈琏,看着人擲地有聲的模樣,倒是一時間感覺自己恍若笑話。

這兩封聖旨,他是針對秦王去的。

這賈琏一拒婚,他便打算拿這“父子兩”換點好處,正好一箭雙雕。況且,忠義還趕巧了今日進宮,讓他隐隐感覺自己拿捏住了命脈,計劃能夠順利推行,豈料大明宮毫無消息,這般耐得住。

大明宮內

忠義親王泰然自若的将棋子落下,毫不客氣道:“五星連珠,父皇您老又輸了!”

“不下了!”上皇氣得一拍棋盤,吹胡子瞪眼:“你真是來盡孝心的?不是來氣朕?”

“那當然,兒子今日心情特別好!”忠義親王側眸看看擠眉弄眼的戴權,再看看一臉煩躁不安的上皇,嘴角彎了彎。

見狀,上皇面色一冷,只覺眼前笑得跟老狐貍一般的兒子,分外讨打,開口不耐道:“朕沒空跟你廢話。老六賜婚賜爵,禮法上沒什麽大錯。是賈琏不識好歹!別想着朕會出面讓老六收回成命。”

“哪敢讓你寶貝兒皇帝收回成命啊!我現在日求夜求不過求皇帝開恩,別給我的樂樂亂點鴛鴦譜。”忠義親王聞言,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賈琏的事情,他自己會解決!”

“你少陰陽怪氣!”上皇面色愈發黑了一分:“是你當年自己對外宣稱樂樂是女孩子。怎麽現在想恢男兒身?司徒宸,朕告訴你,現在你已經失去這個資格了!是,老六這些年一直暗中調查你,不放心你。可但凡朕還在一日,他沒膽朝你下手。”

“因為軍權在你手中,老五還聽你的。”忠義皮笑肉不笑着:“父皇,別掀棋盤,忠言逆耳利于行。老六這皇帝弟弟就算了,他的兒子,您的那些皇子孫子們,個個得管管。否則我可擔心未來傳承了。”

賈琏就算掩飾的很好,非常好,可知子莫若父,身為他的師父,還有血脈上的嫡親父王,他太熟悉那種眼神了。

就像從前弟弟們看着他,就像他這個太子看向皇帝,眼裏,甚至全身骨血裏,都是權勢二字。

如今的賈琏就像卧薪嘗膽的勾踐,假以時日,必要一争。

“司徒宸,你到底想說什麽?”上皇豁然起身,俯視着坐在輪椅上的忠義親王,一字一頓,咬牙切齒:“你自己摸摸你的心,心脈受損,到現在還得靠藥續命着,當年前朝餘孽血染皇城後,朕也身中劇毒命在旦夕,而且血上加霜,繼後杜氏被爆出是前朝恒太子血脈,朕能恨誰怨恨,血洗了一切知情人,才能松口氣把皇位傳給老六。”

一想起這個事,上皇還覺蒼天弄人。繼後杜氏竟然會是前朝一月皇帝恒太子之女。他當年千挑萬選納杜氏女為後,看得是其父杜恒為官剛正不阿,屢破奇案的功績。不想給太子添太多不必要的潛在威脅,才精心選了專研律法,有名的提刑官後裔。

杜氏進宮後,果真有她爹風範,将偌大的後宮管理井井有條,令行禁止。在杜氏為後那幾年,他這個皇帝,就一個字,爽!壓根不用擔心任何妃嫔争風吃醋,爾虞我詐,甚至膽大包天下黑手謀害皇嗣。

可是……可是哪裏會知曉杜恒杜大提刑,他的泰山老丈人會送他這麽一份“大禮。”

哪怕他現在漸漸後悔內疚了,可那個時候,他只覺被全天下人背叛了,連杜恒送玉玺,幫忙平定叛亂,中箭而亡,他也理智不起來,自怨自艾,自我堕落,差點便迷上了長生不老術。所幸,老宸這個孽子時不時來氣他一回,尚且讓他存了一分理智。

這些年過來,他們父子關系倒比一個為皇帝,一個為太子時期好多了,好到能夠對罵了??

上皇一想,又忍不住翻白眼瞪忠義,頹然坐下,傷神。

忠義翻回個白眼:“誰跟你要翻之前的舊賬了。我看着爺姓司徒的份上,跟您老提前敲個警鐘,好好關注關注下一代培養!賈赦腦袋一磕,現在可是完全看心情幾歲,受不得半分刺激。老六想拿他制衡老五,簡直是給自己找氣受!要殺了賈赦,又怕你找他算賬,好歹也算半個皇家媳婦。”

一聽這話,上皇嘴角狠狠一抽,氣得直呼戴權送人參吊命。

想來也是笑話,老五和賈赦,這兩個少年一場貪歡,當事人誰都沒在意,可卻被他們的家人“小題大做”,用這兩金豬崽子的話來說來——“本來離家出走前,我們都不算愛,只是獵奇玩玩,假裝為愛實際上是想闖蕩江湖當豪俠,而離家出走後經歷種種磨難,甚至死亡,倒是懂了何為愛情。

莫了,這兩金豬崽子還互相含情脈脈,互贊對方:“真不愧是六十年一遇的金豬年生的金豬寶寶,命好!每一次都能轉危為安!逢兇化吉得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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