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後宮的波瀾
聽了大半時辰律法學術派恩怨情仇,賈琏感覺自己智商随爹了,聽着暈暈乎乎的,難得有些呆懵的領着賈王氏回賈家。他都搞不明白,就殺個人而已,怎麽還有那麽多理論呢?上輩子他幸虧沒學法。但轉念想想,對于普通的老百姓來說,律法嚴明,也是件好事。
哎……跟着他爹他師父,九千歲他都有些仁慈起來了。
自覺仁慈的九千歲目光銳利的掃了眼穿着囚服,面容憔悴的王夫人,開口恭喜道:“賈元春懷孕了。”
王夫人眼裏頓時迸發出耀眼的光芒,但很快這道亮光急遽一轉,成了驚恐,因為她聽見賈琏說:“恐怕皇後有意留子去母。”
“這……這這麽可能?我家元春好歹也是個貴人娘娘,又不是什麽沒名沒分的答應。”王夫人忽然間靈光一閃,眼裏閃着一絲得意,但一開口聲音還是沙啞無比,聲音也弱得不行:“是不是你害怕了?所以才先行恐吓我?否則我怎麽會毫發無損的出來?”
“喲,虧你還知道沒名沒分這一詞?”賈琏笑了笑,話語中透着濃濃的傲然:“賈元春進宮用誰的名義?我爹的,一等神威将軍,現在是一等侯爺!她一日頂着我爹侄女的名義,爺就不會容許她幹出這麽自賤,辱沒門楣的事情!”
這點是他最生氣的事情!
他養赦大寶容易嗎?
賈琏毫不客氣的用看死人的憐憫目光瞥了眼王夫人,往日壓制住的奸佞氣場全開,聲音不高不低,卻是透着對生命的漠視,逐字逐句耐心的給王夫人分析。王夫人這腦子壓根不玩兵不血刃這招,得完完全全直白無比說透徹了。
“你最好別想着你女兒有了孕,相當于有了免死金牌,你也跟着抖起來,否則,你女兒的皇後命就要被你作沒了,可懂?賈珠為何如今還不死不活,靠着根人參吊命?不就是你愚蠢的聽着王家夫婦話使勁的作死?要是你一個蠢,讓生來時辰不錯的賈元春一屍兩命,到時候你也就沒了利用價值,也是死。對了,還有你那個生來攜玉而生的寶玉。這運道連皇帝也沒有,你覺得他會不動心?把你的寶玉煉成丹藥吃了,沒準還能長生不老,對吧?
賈琏說了這麽大段,老神在在的端茶抿了一口。他本來不太愛喝茶的。畢竟沒上輩子沒那閑情雅致,就算泡得一手好茶,那也是為了更好的伺候人。待自己得了權勢,哪有時間細細品茗?不是想着準備鬥争鬥,就是在鬥争中。
喝大紅袍,是因為名字喜慶!據傳明朝舉子丁顯上京赴考之際,忽然腹痛難忍,一老和尚以此茶幫其解病痛。丁顯高中狀元後将狀元紅袍挂在茶樹上,故得大紅袍之名。又皇後生病,也是飲下此茶後得以康複。
他爹在知曉這個典故之後,特意将茶全部換了,還舔着臉以自己“病”和“要中狀元”為理由跟上皇和當今磨了不少大紅袍。
這招叫做時刻準備着中狀元!
一想起賈赦,賈琏神色柔和了幾分,哪怕他爹不懂他是對狀元府的執着,可依舊以自己所能幫他達成心願。
所以,他更要拿到狀元府了,一來帶爹回家,二來,他私庫裏還藏着不少寶貝的。作為一個被無數人恨的奸佞,他當然必須懂狡兔三窟一詞。其他東西他可以不甚在意,但是他的主院書房密室裏藏着一條亵褲。由金絲蠶衣制作而成,可防刀槍劍刺的皇帝專用防身秘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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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宣帝那狼子野心的兄弟手中奪過來的。上衣倒是他一絲良心未泯,給了恒太子。沒想到這小太子也夠精,轉手便将衣服送給他,還情深意切道九千歲活着,才能保着他萬歲萬萬歲。倒是還真把他挺感動的,千方百計尋了秘法,将上衣改成了一套。小孩子穿穿也就夠了,能護着的基本都護着了。
這褲子,他就打算自己防身用了,豈料他百密一疏,被鑽了漏子,結果一命嗚呼。但他自信東西藏得夠嚴實。
這金絲寶褲自打發生斷臂之後,他便千思萬想了。拿到之後,給他自己做個小短褲,護住寶貝命根子。剩下部分,給他爹想辦法也弄個小短褲後,再弄個小肚兜,護着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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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賈琏自顧飲綴品茗,還惬意無比的微笑,王夫人卻是愈發惶恐害怕了一分。她先前便選擇了為母則強,如今聽得賈琏所言種種,自然愈發不敢再亂胡思亂想了,哪怕……哪怕是如今貴人女兒有了身孕,哪怕她咽不下這口氣。
但是她信賈琏說得會是真的平皇後會留子去母,畢竟一開始他們也是這般打算的。千方百計送元春進了坤寧宮為女官,看中的便是皇後無子。不過當時他們堅信,憑借元春背後賈王兩家的勢力,定然能踩着皇後登上大位,因為他們元春出生的時辰多好啊,是天生的鳳命,家世背景也比區區一個小知府的女兒要強上百倍。為此,之前,那老虔婆還願意跟劉家合作一分,甚至低聲下氣,那是想給元春謀取後位添一分助力。
“我……”
“王子騰全家已被斬立決,連金陵一房王子勝都不曾放過。”賈琏斂了思緒,瞬間冷臉,不鹹不淡:“你好自為之。”
王夫人霎時便不敢動彈了,一時驚恐無比,幸運自己先前棄暗投明,一時又回憶起自己在娘家父兄寵愛的日子,一時又感嘆自己到底生了一雙富貴命的好兒女,一時又感覺公堂上兄長投射過來憎恨的目光讓她從心底深處害怕,一時……種種思緒交雜在一起,倒是讓王夫人面色青青紫紫來回變化,流了幾滴淚水。
“女子在世靠得是什麽?”賈琏心知王夫人這會倒是念起王家的好,或者說害怕起來,怕自己擔負其毀了王家的責任,絲毫不斂嘲諷之色,開口:“靠爹靠丈夫靠兒子。王家如何選擇賈珠和王仁的?嗯?”
最後一聲“嗯”在王夫人耳中恍若一聲天籁,瞬間将她所有的憂愁煩惱全部抛開了。是了,她大哥先為個王仁不顧外甥的!況且,這些年她為王家也做了不少事情,也夠償還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了。
現在是賈王氏,就算死了,入的墳也是賈家的祖墳!
她得為自己的孩子謀劃!
“二嬸,現在可是你大兒子賈珠能否借此回宗,你的二兒子寶玉是否能避開被當祥瑞進貢的關鍵時刻。記住,千萬不要添亂,不管宮裏皇後派誰人撺掇,你都得安分。不然,我賈家可不只有元春一個女兒。”賈琏拿着胡蘿蔔吊着:“我可以扶持我妹妹登上皇後鳳座,也不介意當今姐妹三收,知道嗎?”
賈家如今就三個女孩,元春,迎春,探春。
抛卻從原有賈琏記憶中,得到對元春幾分天真嬌憨任性的大小姐印象外,賈琏壓根沒有送賈家女進後宮的打算。哪怕迎春和探春都長得不錯,這兩在四大金剛的教育下,也開始學婦容婦德。但是迎春木,探春看似精明能幹,其實不過都是自以為是的愚蠢。這兩人連一個當家主母的擔子都撐不起,把他們送進後宮,簡直給敵人送人頭的。
他決不會讓與賈家有關的女眷進後宮,但可以給當今找幾個揚州瘦馬,當個善解人意的解花語,沒事跟當今鬧鬧小性子,也不用吹枕頭風,就安分的給他傳遞些消息就好,免得像這次一般,賈元春有孕,他竟然不知。
“不成,我的元春可是嫡女,那兩個不過只是個庶女罷了。”王夫人驚怒道:“我的元春可是有大造化的。”
“她的大造化如何要看你表現。我之前說了要保你平安,雖有借賈元春的懷孕之光,但也着實費了不少力氣。你能出來,是因為檢舉揭發有功。”賈琏一點羞愧之色都沒有,給自己攬功:“你到底是姓賈的,我還說了,你會替二叔守貞。律法對節婦才會優待一分,可懂?而同樣檢舉揭發的薛家卻是被抄家了,薛青雲被斬,其家産全部充公,男丁流放北疆,女眷沒為奴籍。”
他也早已派人去了,就等抄家之後将揚州将薛青雲之妻薛王氏,還有其女薛寶釵以及這兩人身邊得用的仆從買下來,杜絕任何能夠春風吹又生的可能性。
至于薛青雲獨子薛蟠自會因流放途中,水土不服的病死。
“奴……”王夫人嘴唇抖索了一下,渾身發白了一分。她哪怕再不懂,可是抄家後的女眷下場她也是知曉的,說是奴籍,但更多的卻是被充為軍妓,供那些戍守邊關的底層莽夫發洩用的。
“賈……賈琏,你真……真是好狠的心。”
賈琏聞言嘴角微微上揚:“不說其他,你們之前仗着王子騰吃了被告吃原告,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還敢拿我爹的名帖行事?告訴你,我也不怕什麽陰司地獄報應的。我用你們這以權壓勢的邏輯來罷了,這一回,我的權勢比你們大,就毀個你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王夫人兩眼一翻,徑直的昏倒了過去,腦袋往茶幾上一磕,還發出“砰”得一聲。
驚得在外一直聽着動靜的興兒一驚,低聲道:“二爺?”
“無事,繼續趕車。”賈琏端茶連看都不看眼王夫人,自顧繼續垂眸飲茶。
他爹說的,翹課太多啦,兒子要多喝幾杯狀元茶,補回來噠!
一下了車,回了府,賈琏低聲吩咐了一句:“跟容嬷嬷說說,最近看緊了家裏這些作死的。緊閉各門,依舊謝絕會客。連只蚊子都別給我放進來或者放出去。”
“可是琏二爺,您定親禮快到了。”興兒剛想應句是,忽然一顫,倒是想起眼前最為至關緊要的一件事。他們家二爺要成親啦!要被家暴了啦,準備要金瘡藥哦。
天地良心,後面這句話可是赦老爺念叨的。今日休沐赦老爺難得一整天都沒出去玩,就顧着埋頭整理各種跌打損傷的藥。那唐家的小公子唐瑞少爺還從他家扛過了一副人體石膏标本,說是他們家學解剖核定傷殘等級時候用的,道按着重傷輕傷的劃分整理,比較方便。
他們未來的琏二奶奶到底是哪裏的母老虎河東獅成精了?
賈琏揉揉眉頭:“放心,定親宴不會在賈家的。”現在當今還拿着之前的“金口玉言”跟忠義親王嘚瑟。
這忠義親王不煽回去,就對不起他自己繡的喜袍了。
回到了書房,賈琏靜坐片刻,面色漆黑一片,道:“興兒,讓人給我看牢賈珠,別讓他斷氣了。”
一路被從揚州火速運回京城,快咽氣了,被他用千年人參的兩根須子給救活了。
當然也是因為他已經先将賈珠除族了,如今倒是吊着他顯示一分自己的仁慈。不過倒是沒讓他再進賈家侯府大門,只不過先前二房分出去的財産中挑了一處院子,讓人住着,讓其妻子李氏照顧。
當然拿捏着賈珠在手,先前才能鼓動了王夫人自己咬親哥一口。
但千年人參何其珍貴!這根人參,還是當日唐瑞拿來的。大半留給鄭老用來給忠義親王備着。
要不是賈珠沒死,對他用處更大,他壓根一點都舍不得。
他又不是唐瑞!
他之前雖然跟他爹正式遞上拜帖,備上厚禮感謝過唐家四房,感謝過唐家。但說實在的,欠這份情誼,真是欠大了。除了千年人參,唐瑞這傻孩子還拿了天山雪蓮。這都是她娘的壓箱底的陪嫁,世間難尋的珍貴藥材。也就是唐家四房一家三口都是被寵溺着長大,心腸好得跟神仙一般,有着一顆助人為樂的心。
所以這一家三口必須得護着。
掠過對唐家的感嘆過後,賈琏又閉眼假寐,右手握着文玩核桃,繼續活動筋骨。
又過了三炷香左右的時間,得到了來自太醫院的确切消息。
向他這般見縫插針的,自然跟醫寮裏的來自太醫院的小藥童關系好的親如兄弟了。
賈元春真的懷孕了,不是假裝的。
嗯,婦科聖手連太醫診斷還是個男胎。三個月就這麽能耐能診斷男女,咋不來給他看看手呢?
必須遷怒一下!
他之前那番話也不算胡說八道恐吓王夫人。而是平皇後膝下無子,真是借腹借到就快人盡皆知的地步。
衆所周知,當今為皇子時,還是個默默無聲,母家不顯,自身才幹相比諸兄弟也是平淡無奇的,就是那張臉,雖然長得也是不錯。但無奈的是,與他同年齡段的賈赦,比他更靓。
而且賈赦還得寵還沒皮沒臉的,但凡京城有點傳承的書香世家閨秀(上到比賈赦大三歲,下到比他小四歲的),賈赦都仗着自己臉蛋好,靠着熬夜背出來的小情詩,背着一把琴專彈《鳳求凰》,蹭了不少宴會,強行在夫人輩面前嘴甜賣萌,在小姐們面前刷了一把文武全才。
當時,說句實在的,當今的優勢還真沒法跟賈赦比。賈赦除了有個偏心娘,但爹疼皇帝也待若子侄,跟太子關系也是好的,賈家當時掌舵繼承人還有賈敬,而且賈赦私房也豐厚無比。有權有錢有臉還有诰命!一般這般富貴無憂閑人的都是家族幼子,哪像賈赦卻是個嫡長子,還早早得了皇帝賜字——恩侯。
當然,據說也就是因為賈赦仗着臉惹出禍端,讓兩大進京跟着述職的武将之女當街搶婿,開打起來,賈代善被狀告“縱子仗臉行兇”的奏折都堆滿了禦案。後來賈赦開竅了,跟着秦王一起私奔,賈代善對外說賈赦去游學了,所有人都沒起疑。因為所有人都懷疑是賈代善把賈赦揍殘了,扔回老家養傷去了。據聞賈代善自此還收到不少小姐們怨怼的眼神。
哎呦呦……想遠了。
賈琏忍不住失笑一聲。他爹還真是個活寶,難怪忠義親王等人提及往事都不經意間嘴角噙着一抹笑。
然而,現實就是将一切歡聲笑語都毀滅掉,将扭曲黑暗的人性展現出來。
言而總之,就有賈赦這麽個對比在,哪怕六皇子是個皇子,不說大家閨秀們了,老丈人看女婿越看也有些不滿意。因為當今至今還透着股畏首畏尾之氣。看看他磨磨蹭蹭處理秦王一事,拖拖拉拉到基本上所有人都曉得了醫寮裏那個光頭是無诏返京的秦王殿下便也可窺伺當年“風采”了。而賈赦被寵得,自信滿滿,整個人看起來精氣神便是不一樣了。
有家底有能耐的岳丈們不想卷入皇家鬥争,也略瞧不上六皇子這人,一聽泰興帝的口風,便嗅覺靈敏的各種定親了。泰興帝尋來尋去最終确定六皇子妃的人選為揚州知府平普之女。能在一方富裕之地任職,平知府也是有些能耐的,官聲不錯。可惜人是個無福的,未等女婿等位便因病而亡了。但也不知道平皇後之母是不是在揚州呆久了,自家女兒的陪嫁隊伍裏還送了揚州特産-瘦馬。
待泰興帝聽聞風聲後,都要庶孫的洗三禮了,頓時氣了個倒昂,訓了六皇子一頓,隔日就又指了個側妃,即劉妃與他。
當今登基後,恩惠平家,皇後之兄長得了個承恩公的爵位,也在禮部任職,倒也算有為的。
平氏得封皇後,見自己膝下只得一女,又見原本的側妃劉氏得寵,而且當今利用選秀得了不少出身豪門世家的貴女,這後宮是花枝招展,子嗣成串。這心一急,想起大皇子生母的身份來,又想着故技重施了。
揚州瘦馬身份不堪,那她找家世清白的總行吧?
不都是為了固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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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坤寧宮內平皇後笑着拉着自家母親說着私房話:“娘,你且放心,我都懂的。我蠢了,那些小賤人們才會愈發上蹿下跳,急着露出馬腳來。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本宮又何須太急?”
大皇子司徒宏泰轉眼便十八了,才智平平,且生母出身不堪,哪怕有個“長”的名號在,也難成大事。其娶的妻子也不過是普通的官宦人家。大皇子妃許氏之父不過工部侍郎。
二皇子司徒宏興今年十六,其母是現吏部尚書的內侄女,雖然也算有些關系,但吏部尚書嫡親女兒也尚在後宮之中,被封為賢妃。德妃還有一親子五皇子司徒宏旺。
二皇子娶的皇子妃也是身家平平。何氏之父曾經任過國子監祭酒,如今早已閑賦在家。
三皇子司徒宏達,哼!
平皇後一想起曾經的眼中釘一派,擡起手看了眼自己新塗的丹蔻。那上面純正鮮紅的色調像是在捍衛她這正室之位一般。
她也是個有運道的人。
不用自己動手,這劉妃一派,便被自己的寶貝女兒毀了個徹徹底底!她就不信,有她的關照下,劉妃還能從冷宮出來與她一較高下!
四皇子司徒宏鑫,倒是眼下她最值得關注的人物。雖然其不過八歲,但也逐漸顯露出才智,也得當今喜愛。而且其母乃西平郡王之女。是後宮之中母家身份最為貴重的後妃。甫一進宮,便被當今封為德妃,乃四妃之首。
五皇子司徒宏旺,現在不過四歲,倒也還看不出什麽聰明勁來。但其母家……
啧啧,這賈家似乎生來就是旺她的。
這吏部尚書也連連被當今申斥。看樣子也是得了當今的厭惡。
至于八個公主,因發生五公主斷臂一事,上皇雷霆震怒,便是連出嫁的公主,如今都是低調成鹌鹑。而且,還真是再一次印證了賈家旺她,因此她這個主母到可以慢慢給公主們挑個“好”夫婿了。
“你能這麽想,我倒也是放心了。”平皇後之母平老夫人擡眸看眼自家不過年三十的女兒,瞧着人鳳冠華服,一派從容淡定的模樣,長籲一口氣,笑得慈和:“放心了,這女人吶,看看揚州煙花繁華之景,便也當真知曉自己要什麽了。”
“娘,本宮知道了。這話以後莫要在外說的。”平皇後眼裏閃過一絲不耐,道:“你且告訴大哥,讓他好生培養哥兒姐兒,扶持族中子弟,自當有我平家榮耀的時候。”
“這是自然,自然的。”平老夫人見狀,心中一顫,忙不疊轉移了話題,嘆道:“就是秀姐兒的婚事恐怕不成。唐家不應。”
“那就讓朗哥兒娶唐家二房那個獨女,她喪父喪母又從事惡業,年已二十,我們朗哥兒國公繼承人,又是當今正兒八經的外甥。”平皇後平頭一擰,略不虞:“唐家總不會這麽不識好歹吧?”
唐家四房獨子唐瑞的婚事不成,也在意料之中,但必須平家得跟唐家結這門親。唐家的聯姻可個個是書香世家,有傳承的人家,甚至還有大名鼎鼎的孔家。
這唐家二房唐謙還是溫相的徒弟,前太子伴讀,也是驚豔才絕的人物。為護為唐家,中了前朝餘孽的箭矢而亡。據聞其女當時親眼目睹父親慘死之後,棄文從武,最後還束發繼承其三嬸手中的驗屍刀,倒成了大理寺響當當的仵作,也成了京城鼎鼎有名的惡女,幾乎無人敢娶。
平老婦人聞言頓時面色一垮,差點哭出聲來:“娘娘,這……這可是五不娶之列的……”
“娘,”平皇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平老婦人,含笑道:“為了家族榮耀,這不是您和爹教我的?如今有比唐家更好的聯姻人選嗎?”
平老婦人啞然無言,沉默許久後才道:“我……我去說說。若是……若是唐家不願……”
“那就生米煮成熟飯!必須結親,懂嗎?”平皇後細細的欣賞着自己的指甲,道:“本宮會跟皇上求情,聖旨賜婚的。”
渾然不知自己即将被逼婚的唐家二房獨女,在唐家排名為三小姐的唐琂毫不客氣的捏着自家堂弟的耳朵:“姐的東西,你也敢往外扛?”
“疼,三哥,我真沒注意。這都長得差不多,我看這個還落灰了呢,以為就是我的,我就扛走了。可這不好好帶回了嗎?”唐瑞委屈:“我們還給它穿上了衣服呢!”
唐琂掃眼标本上那花花綠綠的塗料,氣得當即一個手肘捶唐瑞肚腹:“你多大人了!”
“三哥……不,三姐,我錯了。”唐瑞淚眼汪汪,也顧不得揉肚子,可憐巴巴的拉着唐琂袖子求情。
“哼!”唐琂冷哼一聲:“四叔四嬸不管你,你也好好自己想想。家族傳承且不說,你幾歲了,連三胞胎小侄子你都不如啊!往标本上塗染料,虧你想的出來。”
“對不起。”唐瑞垂頭再一次道歉。他一時沒注意,跟赦叔去玩了。這赦叔隔房的大侄子醉眼朦胧的進院子,吓了個半死,命人潑了狗血鎮邪。
他怕狗血吓人,就塗上料了。
這東西,他們家一人一個的,用來練習的。他因為不感興趣,一直就放着生灰。是真萬萬沒想到錯拿了他堂姐家的寶貝标本。
“三姐,對不起。”
“算了,也不怪你。”唐琂看看标本上笑容燦爛的大笑臉,失笑一聲,“也許就因為我是女人吧。”
“姐,你……”唐瑞看着向來堅毅不拔,比他三哥還三哥的姐姐居然眼眶通紅,吓得愈發惶恐了一分:“你……你別哭啊,我陪你一個,再把這個給你擦得幹幹淨淨,我……你要怎麽捏耳朵就給你捏……”
“捏你沒用。祖父召我回家給我下了最後通牒,必須今年順利把自己嫁出去!” 唐琂看看都哭出淚痕來的堂弟,拍拍人腦袋,問:“據說你在書院混的不錯,有什麽能看的标本不?”
唐瑞:“赦叔?”
唐琂:“…………說個稍微年輕的。我不介意,但你祖父介意。”
“可跟我混一圈的,路大哥他們你都知道,琏兄挺好的,可惜被搶先定了。那文才兄跟琏兄一比,我覺得還是琏兄适合當丈夫。而且文才兄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喜歡小溫大夫呢。小溫大夫就是琏兄的未婚妻,他們定親禮還邀請我們一家出席呢。”賈瑞板着手指頭數着自己認識的青年才俊:“還有昱哥哥本來也不錯的,可是他忽然間斷袖了,跟胡塗大哥好了。在我心目中長得最好看的就這幾個啦!”
唐琂:“擦擦鼻涕眼淚,你這認識的都什麽人啊?”
“哦。”
就在唐瑞拿着帕子擦眼淚的時候,忽然有家丁來報,賈家賈琏以及賈珍前來道歉。
“道歉?”唐瑞不解。
唐琂扭着唐瑞的頭,示意其看那花衣裳的标本,問:“到底是誰弄的?”
唐瑞捏手絹,“都……都有份,狗血是珍大侄子無意命人潑的,這顏料是我跟赦叔塗的,怕滿身紅帶回家吓着人。”
“唐瑞不錯啊,還這麽有擔當之前一個人扛了?”唐琂松手,負手看眼仆從:“請他們去垂花廳。”
“三哥,他們是我好朋友,不要揍他們!”
“揍我也好啊!”
“要揍你就揍珍大侄子,琏兄有傷,他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