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附和離婚約

賈琏哪怕想撒手不管寧府,但眼下這種境況哪有他選擇的餘地。不敢拖延,賈琏安撫好一老一少,硬着頭皮獨自一人靠近了馬車,聽着馬車內愈發微弱的啜泣聲,反複喘息了好幾口氣,小心翼翼斟酌好詞句,打算開口之際,忽然車簾子掀了起來,帶着血色的手出現在賈琏面前。

賈琏:“…………”

唐琂透着稍稍掀開的車簾子,借着月色窺視了來人的面色後,便迅速放下了簾子,開口:“趕車進莊。”

“好。”聽着出唐琂話中極度的虛弱與疲倦,賈琏當即駕車進了賈家的山莊。進了山莊之後,又請了婆子攙扶着唐琂入了內室,之後才轉了身子,上車,無視車內的血腥與某種腥氣,看着已經昏厥過去的賈珍,嘴角抽了抽,命了人把賈珍也攙扶進屋。

派人去請大夫,找了妥帖的人伺候兩傷員,賈琏趕忙寫信飛鴿傳信給司徒樂,又讓興兒連夜上山去道觀一趟,這于情于理,都得告知賈敬。接着又忙不疊調查這詳情。

雖然知曉賈珍風流但不下流,而且也不好這飒爽英姿這口味,但還是得詳細詢問清楚了。

否則不提唐家如何,便是唐琂那是真真性烈且堅毅無比的巾帼豪傑。他們幾方人馬合力營救也抵不過唐琂自救且成功來得震撼無比。

聽到賈琏的提問,作為賈珍的長随錢福貴忠心耿耿的給自家大爺喊冤:“琏二爺,這……這真不是我們大爺見色起意,趁火打劫啊!我們大爺就算再混不吝,也不會當着蓉小爺的面,還是在道觀邊上就狼性大發的。這不是挨我們老太爺打嘛!”

“那你就一五一十,不要落下任何一個細節詳詳細細說清楚。”賈琏冷聲道:“你們在什麽時間遇到她的,遇到她的時候她是如何的?尤其這兩點說清楚!”

“是,奴才細說細說,說來……”錢福貴回憶了一番,道:“大爺是存着與老太爺一起用膳的心思的,所以我們早早就從內城出發了。蓉哥兒看着幾個老百姓坐着牛車,一時有趣,也想坐一坐。正巧大爺最近心情不錯,便示意我們且去尋了一頭驢,他在茶寮等我們。我們彙合的時候,應該是酉時左右,村裏不少人家都生火做飯了。因有了驢,大爺父子兩棄車,順着鄉道騎驢玩。大爺還說蓉哥兒可以當張果老,倒着騎驢。”

“酉時?”賈琏輕輕喃喃了一口。這個時候,他們大概是剛決定好要兵分三路,便迎來唐玥之父唐謙。唐謙雖然是急急匆匆從路途上被叫回來,卻也是經驗老道的,從刑部借來十幾條刑犬來尋人。

難不成真是天意不成?這叔侄兩岔路了未遇上?

“繼續。”

“是,琏二爺。”錢福貴點點頭,繼續道:“大爺父子兩正倒着騎驢玩,我們幾個跟在後面駕車,忽然間有馬蹄聲而來,從山坡上橫沖直撞的就下來,踩壞了不少田地。大爺見狀,正有意在蓉小爺面前表現一番,上前理論,豈料就見着個血人!”

一想起那場景,錢富貴忍不住面色蒼白,唇畔也打顫着:“這……這血人,一開始我們也沒能看得清男女。只見人面色青紅,大口大口着喘息着,那熱氣在晚風裏都似乎冒出煙來了。而且身上衣衫褴褛,辨認不出身份,倒是有眼力不錯的護衛瞧得出是刀劍砍出來的,護着大爺後退。而且更驚悚的,這人還繼續拿着跟銀簪使勁戳自己大腿肉!”

錢富貴越說,賈琏心中不免有些沉甸甸的心酸起來。這事他定要查個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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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就不救人?後來呢?”

“後來……後來……那血人好像是認出了珍大爺,就……”錢富貴給他們一行的“護主不力”解釋着:“珍大爺也認出了那人的身份,是大爺自己走上前,道人母大蟲的。然後……然後……大爺就被拖進馬車裏了……”

“然後我們聽着那聲音,以為大爺是有豔福上門。就……就未曾攔阻了……”錢富貴迎着賈琏射過來的眼神,結結巴巴磕磕絆絆的解釋着:“待後來……那馬車內的聲音有些詭異,大爺哭啼了一聲,我們這才慌張了起來。不敢上山打擾老太爺,邊惶急的去了書院。待最後赦老爺帶着胡公子來了。胡公子上前問了一二,是珍大爺回答了不用管,他便離開了。最後赦老爺留了下來。”

“嗯。”賈琏點點頭,待想在詢問他人,便聽得賈赦慌裏慌張的跑了進來,附耳悄聲着:“琏兒,怎麽辦?小唐帶着他家老大過來了,好兇的!”

唐瑞以及唐珺-唐家這一代的家主,唐瑞唐玥口中無所不能的頂梁柱大哥。兩人假借着賈家仆從的名義,穿着樸素的進了莊子。

一見唐家家主人物,賈赦就感覺自己腿有些小抖起來。這不是一個層面上的,完全不能愉快的玩耍。就算裝傻賣萌,人家眼神一掃過來,也……也慫了。

“沒事,不怕不怕。”雖然賈珍嘴損了一句,但是人這損失也是挺大的。他們賈家還是占着了一分便宜。

賈琏起身,前去招待唐家兄弟。豈料一到大堂,只剩下個哭得兩眼紅腫的唐瑞。

唐瑞抽抽噎噎解釋着:“對不起,大哥比較心急,已經進屋看三姐去了,不是故意失禮的。大哥是把三姐當女兒一樣養大的,所以赦叔,琏兄,你們不要生氣。”

“不生氣,不生氣。你且進去看你姐姐吧。”賈赦忙不疊掏出帕子幫唐瑞擦眼淚:“不哭了。你姐姐是個堅強的女孩子,你也要堅強一些啊。”

像他當年就不夠堅強,跨不過喪子之痛的那道坎。

唐瑞伸手抱着賈赦,痛苦:“赦叔,我……我怕……”

這全程他也跟着跑下來了,知曉他家三姐中了藥,這……這雖不知如何與賈珍一起了,但若是賈珍不是趁火打劫的,那……

唐瑞一想,感覺自己心都要揪起來了。不提賈珍在外的名聲,他與赦叔相處的時候也見過賈珍幾回。這人當朋友還是講義氣的,但當他姐夫,那完完全全是晴天霹靂。

“女人不重視名聲的也有的啊,宋劉楚玉男寵不也有很多嘛,我三姐錢不夠養的話,我有很多的,沒錢了讓我爹寫字我娘畫畫我彈琴。不一定要那什麽的,對吧?”

“對啊!我家大侄子也命苦啊,他……”

賈琏聽着唐瑞和賈赦都已經有“閑心”憂愁起唐琂和賈珍是否成婚的事來,忍不住開口打斷:“唐家是否有人在宮裏,随彙報案情的部門一起?”

他們找到匪徒的藏身之處,解開被綁着的穆安和李運後,聽完穆安的敘說,看到被“抽簽”幸運的選中平朗待在屋內,正抱着被子使勁磨蹭的時候,便愈發有種陰謀的感覺。

但當時急于找失去蹤影的唐琂,只留了一些護衛護着三人,派人去告信後,便自顧去追查了。

“我三伯收到來信後便進宮了。”唐瑞道。

“這恐怕不夠。若真是有人設計你姐,那麽有人為證,你三姐和平朗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麽就危險了。”賈琏毫不客氣道:“反正以我的直覺,這件事就是平家的陰謀。”

“那……那怎麽辦?我三叔就算再能耐,可是平皇後肯定會幫她家大侄子吹枕頭風的啊。萬一又是先賜婚那……”唐瑞聲音都顫抖起來了:“我跟平朗同窗過的,他不好看,還沒賈珍好看呢!”

“孩子,現在這個是重點嗎?”賈赦覺得自己都聽不下去了。唐家怎麽教孩子的?到現在了,居然還看臉?

“可是我姐一直在說這個的啊。她什麽都有了,就是長得一般般,所以才挑挑揀揀的。我們唐家三年又三年的榜下抓女婿,都是抓最好看的那個。她說以後孩子性子随她,聰明随她,長相不能随她。”

“看得出來。平朗臉上那一腳應該就是你姐踹的。”賈琏難得感覺自己有絲不正經的揣測——沒準換個好看的,這事就成了。

“那……琏兄,萬一你說得是真的,那怎麽辦啊?我馬上找我娘,讓她進宮?”

“恐怕來不及了,且看穆安這小子是否講義氣,能幫助一二了。”賈琏道:“小溫已經進宮了,若是真是有賜婚,亦或是平家有這方面的打算,她會想辦法先攔下來的。”

“是了,琏兄你離開皇莊之前,跟穆安說過。”唐瑞恍惚想起了賈琏低聲與穆安交流的這一幕,原以為是遇到世交子弟,多安慰幾句,沒想到竟是替他們唐家在着想。

還有小溫大夫,忙裏忙外的……

腦海浮現出一幕幕,忽然正感動的唐瑞渾身一僵,緊張的吞咽了一番口水,靠近賈琏,悄聲:“琏兄,我想起來了,小溫大夫拿出來的地圖可是工部的。那上面還有出處的。”現如今堪輿圖可是國防重要軍密文件,就算是工部的修葺圖紙,那也是一部的要件。

經唐瑞一提醒,賈琏也想到了司徒樂手中的圖紙。當時情況緊急外加司徒樂的身份,他還真未多加留意如何來得,只是有些欣慰自己選得合作同盟還是挺機智的。一圖在手,比他們這些兩眼抓瞎的好多了。

在心裏記了一筆,想着遇到司徒樂的時候在詢問一二,賈琏倒是沒對唐瑞說其他,寬慰了一二,眼見這天色不早,便勸着兩人先行休憩。

唐瑞搖搖頭:“睡不着。”

賈赦也跟着搖搖頭:“這邊沒事的話,我去看着大侄子了。”不是他大侄子犯的錯,那麽接下來如何,他總得當得起一個叔叔的樣子,哪怕唐家家主好兇的模樣,能要到唐家的一個人情,他都能豁出去打滾。

賈赦心理小算盤噼裏啪啦打着,他就是想賴唐家欠賈珍一個人情,畢竟他家閨女把賈珍嫖得都萎了。但萬萬沒想到,居然最後賈珍會得一個媳婦,一得這個消息,他都拿出零花錢支持侄子逃婚了。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如今,唐賈兩家都沒結親的意思在,哪怕都生米煮成熟飯。但是宮中,平皇後看着恢複神智後,自家大侄子面上那青黑還未褪去的鞋底印,面色沉沉:“你跟唐仵作曾同居一屋?”

毫不知是自家人算計的平朗聞言,瞳孔急遽放大,額頭冒着冷汗,渾身哆哆嗦嗦,聲音透着惶恐,開口:“姑……姑姑,侄兒辱沒了門楣,但……但那唐仵作簡直……!”簡直不是人。

那匪徒将他們劫持過後就敲昏了過去,他醒來就發現自己與同窗在一個荒廢的莊子裏。然後他們三個被迫抽簽,結果他手氣不好,被選中了。然後被那些喪心病狂的匪徒下了藥。

被下完藥後,他漸漸渾身燥熱,理智一點一點失控為無。哪怕被捆綁的唐仵作兇名在外,他也顧不得了,欺身而上。他還思忖着待渡過了這關,他娶了便也是了。

可萬萬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般奇女子。

同樣被下了藥,甚至手腳還被捆綁着,這唐仵作竟然仗着一身蠻力掙紮開了,然後便是一腳将他踹開,而後拿着簪子刺了她自己一針。又是捏着嗓子學了幾聲呻吟,待門口巡邏的匪徒放松警惕後,便殺了出去。

他硬生生被折磨了整整一個多下午,無處發洩還被捆綁。待被解救的時候,他都……都出盡了洋相。

“那就夠了。”平皇後氣得咬牙。一個小丫頭片子,被下了兩種藥,竟然還有能耐殺出重圍,逃出生天。

“不管唐仵作是否找到,等會皇上招你問話,你要向皇上請願,要對唐仵作負責。”平皇後話語中帶着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毀了人家女孩子的清白明白,自當要對人負責!”

“可是……”平朗渾身發顫:“那般女子,侄兒着實不喜。”只要一想到自己這一下午一晚上的屈辱,他都不願見唐仵作,哪能娶她為妻,日日夜夜相對?

“等把她娶進了門,到時候你要如何都可以,男人不都三妻四妾……”平皇後耐着勸着,從男人責任到家族利益細細說了又說,終于見人颔首點頭應下,才眉頭舒展了一二。

平皇後還想細細打聽得救的一二情景,花公公便來宣召,當即領着平朗起身,還語帶憂心的問詢乾清宮的情形。

“皇後娘娘莫要憂慮了。”花公公垂首恭恭敬敬道:“這也不過是例行的問話而已。且唐仵作至今下落未得,才……”

停頓了一下,花公公側眸看眼落後一步的平朗,道:“才請平公子前去。”

大理寺把人解救之後,便早已詢問過穆安和李運,但是因當時平朗的神态,倒是就地給人找了個妓女舒緩了一二,又被送進內城請太醫診斷。這才耽擱了下來。

如今匪徒皆被斬殺,尋找唐仵作的線索又中斷,不得不問一問這曾經同處過一室的平朗。

“唐仵作自然是吉人天相的。”平皇後面上挂着恰到好處的愁容,開口道。

“這是自然。”

平皇後一行來到乾清宮後,只見大殿燈火通明,所有人員面色都帶着一份憂愁,唯獨有一人頗為膽大的在殿上連比帶畫。

平皇後眼眸閃閃,按下眼中的一絲厭惡。這小胖子今年十三歲,體态勻稱的就像個球,可偏偏所有人都覺得富态有福氣。

“皇帝舅舅,你是不知道呀,當時我就吓傻了,就見唐仵作大人左手一刀右手一劍,英姿飒飒,像話本裏的關二爺那般威風呢!”穆安略不好意思的一笑:“那時候我就在想了,女孩子都這麽厲害,我是男孩子怎麽能當個慫蛋呢!再說了,我脖子上挂着的平安福呢,是皇帝舅舅您過年的時候賜予我的。當時我就充滿了力量充滿了自信,還一點一點挪動,想靠着那篝火解開繩索。可惜……”

穆安捏捏自己的胳膊,一臉委屈:“我有點嬰兒肥。”

“你這孩子。”當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顏:“且去休憩一二吧。”穆安他娘福安長公主的生母早亡,在宮中除卻一個皇帝長女身份,也沒什麽倚靠。在上書房學習之時,待一衆弟弟妹妹都是親切溫柔的,不像甄貴妃之女,吳妃之女一般,仗勢欺人。還偶爾幫過他幾次。故而,他倒是樂意給福安長公主顏面。

當然,穆安長得也是喜慶可愛的。

他年歲見長,自然也有分喜愛小孩子承歡膝下的。只不過自家的年幼的孩子,還有長子次子的孫子,總覺得相處起來,皇子龍孫都帶着分讨好谄媚,這會讓他聯想到奪嫡之事。

所以,他倒是願意嬌寵親戚家的孩子一分。

“不要,皇帝舅舅你都沒休息,我怎麽能休息呢?”穆安堅決搖搖頭,又小聲道:“我也擔心唐仵作的安危。這個姐姐好厲害的,我要拜他為師,沒準就能瘦下來了。”

再說了,之前來救他們的琏二哥也拜托他留意一二了。他們家跟賈家是好的,赦叔父來走訪的時候,還會帶着他玩。

“嗯。一邊守着去。”當今眼見平皇後行禮過後,入了屏風後頭,也不甚在意人不請自來。這屏風後面東安郡王家眷平家的家眷都在。

“平……”當今喝口茶醒醒神,張口的稱呼僵在唇畔間。他是收到了大理寺最先的案情進展的奏章,也聽人當面細說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年輕的才俊看多了,尤其在心目中已經點了的探花郎驚豔昳麗,便隐約的覺得這平朗真得有點平常了,況且如今人滿面青紫,又面目憔悴,一副被蹂躏過後瑟縮的模樣。

再對比一番經歷大劫卻依舊生龍活虎神采奕奕的穆安,便覺得平朗有些拘謹了。

而且,他都不好意思跟唐仵作做對比了!

當今張口,不負對待穆安的那股親昵,只道:“平朗,李唐兩位愛卿有事詢問,你且一五一十告知。”

“是,姑父。”平朗躬身,一如往常般,親昵稱呼道。

當今揮揮手,示意李慕斯詢問,便自己垂眸喝茶起來。之前覺得沒什麽,但如今兩個親戚家孩子一對比,穆安這小嘴就甜多了,皇帝舅舅這稱呼起來又親昵又透着股皇家氣派。

絲毫不知皇帝從臉到稱呼都不滿了一分,平朗老老實實回答過李慕斯的有關獨處一室發生的事情的提問後,眼眸幽幽的看眼屏風,眸子中帶着一絲恐懼,噗通一聲對着當今下跪,陳情道:“平某自知毀了唐仵作的清白,願意迎娶為妻。”

“平公子……”唐謙剛想開口,豈料還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開口道:“平大哥,你怎麽那般龌龊啊!唐仵作眼下生死未蔔,你竟然還有閑情關心這個。你要負責的話,你也是對被子負責,對那滿地的稻草負責啊!”

“哦。”穆安幽幽拉長了聲調:“據聞你解藥性還真是用了一個姑娘。你該對她負責吖。”

“安兒。”當今警告的看了眼穆安,又看着被刺激得滿面通紅的平朗,最後看看面色青黑的唐謙,道:“眼下最為要緊的是找到唐仵作。至于其他,不論。”

最後兩個字,當今說話間帶着咬牙切齒的味。眼下安撫唐家最為重要,次要的便是他困了,沒時間幫平朗亂點鴛鴦譜。況且這又不是像之前那般,他給自家女兒賜婚選女婿,那理所當然的想賜婚就賜婚,想收回就收回。

屏風內的平皇後面色驟然黑了一分。多年夫妻下來,她扪心自問也是懂三分帝王心思的。今日聽這口氣,便是有分惱了。

不過也算過了“明面”,這麽多大臣知曉兩人同處一室,到時候略操作一番,輿論的壓力也會逼迫唐家就範。

平皇後篤定的思忖着。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看中的這碗肉已經徹徹底底飛進了別人家中,而且偏偏這人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不要!

賈珍自打清醒過來後,看着他赦叔一口一口喂他喝湯藥,口中彌漫着苦澀,藥汁沾着被咬破的唇畔,絲絲麻麻的疼痛來襲,面色便陰沉沉的。

“珍兒乖,不氣啦。”賈赦哪怕是熬夜,但也精神奕奕的,開口:“敬大哥下山來,他們研究了一夜,有兩個方案,一則啊,就當沒事過去了,老唐家說會補償你一二,給你尋幾個揚州瘦馬……”

“咳咳咳……”賈珍磨牙:“還瘦馬,我……”他最近一階段完全不想看見任何女人!

壓下這憋屈的不提,賈珍心理還是有份希冀的。他爹這般潛心練丹的都為他下山了,那總該給他讨個公道吧?

于是,賈珍話語裏透着股小雀躍,問:“第二個什麽?”

“成親啊!雖然你是有原配了,但無奈生米煮成熟飯了。所幸你還有爵位,族長,甚至還有個蓉兒的優點。”賈赦道:“他們看過蓉哥兒啦,覺得蓉哥兒長得不錯,有幾分你的模樣卻更勝你一分。所以挺安心的。還預想着等你們生個孩子,繼承唐家二房的香火,也不搶蓉哥兒的東西。只盼着孩子,智商随娘,長相随爹。”

賈珍磨牙:“…………我選擇要瘦馬。”

“我也是這麽說的。咱叔侄關系多好哇。”賈赦開口,話語裏還透着分委屈:“既然兩家都不想成親。他們唐家不介意養閨女,我們也就不追究這被……這瘦馬要求還是我提得呢!”

“真是我親叔父。”賈珍恨不得頭埋賈赦懷裏好好哭一哭。他的命運怎麽那麽慘!他也想打上門,想報複,可是……被揍怕了,被吓傻了。那母大蟲不是女人!不是人!

整整六次,六次啊!

他嗑藥了都沒這麽生猛過!

好氣,可是男人的尊嚴他賭不起啊,這母大蟲被逼狠了,連自己都敢刺啊!他還是惜命的。

“乖,不哭啦!”賈赦抱着賈珍,安撫着:“咱不娶,不娶。聽說想娶她……”

話剛說到一半,賈赦看着被推開的房門,瞬間吓得一顫,“你……小唐你醒了,不是打算進城嗎?”

“先跟賈珍聊聊。”唐琂開口,聲音還透着股低啞:“赦叔,能否先請出去一下?”

“你……”賈赦看着被包紮的就差渾身綁繃帶的唐琂,緊張兮兮的開口:“我……我不能旁聽嗎?”

“我不介意,只要賈珍樂意,”唐琂開口:“反正是洽談婚事。”

“什麽?”賈珍和賈赦齊齊尖叫起來。

賈赦忙不疊開口:“小唐,你別想不開啊!我家大侄子好是好,非常講義氣的,可是對待女孩子上不太好的,見一個愛一個,非常水性楊花,不對,是喜新厭舊,他風流薄性,他……”

“他弱精。”

賈赦瞬間憋紅了臉。

賈珍氣炸了:“你胡說八道!你個老處女,懂什麽?老子破瓜何其多,一探便知曉!沒個經驗的,要不是爺昨天還好心腸教你,你懂什麽叫車震嗎?知道什麽叫觀音坐蓮?”

“我懂,我先前還查過一案,有人謀和情夫利用亵褲下毒藥讓其丈夫陽痿而亡。”唐琂面不改色,道:“本次要查辦的案子,猝死的緣由也是馬上風。牽扯風月情殺的事情,我都懂。”就算不知道什麽姿勢,也不能露怯!

賈赦默默的溜了。一出門,就見外頭杵着好幾根木頭樁子,于是,賈赦混入木頭樁子中,成功的聽到史上一場驚天動地流氓無比的談判,最後達成一份附和離條件的婚書。

附和離條件!

他這才真正開了眼,原來除卻借腹生子外,還能借精生子的!

同樣覺得開眼了的還有當今!

他昨晚忙碌了半宿,剛眯了眼,就上朝,上完朝就接到大理寺來報唐琂自己回來了。

還沒等他松口氣,感覺自己可以回去補個眠,便收到了唐家求見的消息。

當今揉揉頭,接見之後,差點噗了提神醒腦的茶。

當今看看帶着傷,面色雖然虛弱,但是脊背挺拔無比的唐琂,在瞅眼哭得梨花帶雨,一副被蹂躏過的賈珍。

還別說,這相貌還真有點用處。

起碼賈珍瑟縮委屈的,還意外的有些憔悴的病态美。

賈珍一見當今,忍不住坐最後垂死掙紮:“皇上,我……您快勸勸這母……咳咳,這唐仵作啊,別讓她想不開。我賈珍這名聲在外的差啊!我小妾成群,青樓常客,文武不全,我……我還有有個原配啊,這哪樣都不符這……這位唐仵作的選婿标準啊!”

“我只是要個已婚身份,能更好的為皇上盡忠職守。另外你這婚書也簽字了的。”唐琂取出婚書,雙手曾送:“還請皇上看在我唐家,看在我任職多年也算有些苦勞的份上,賜婚,算給賈珍一個顏面。”若非宮中傳來消息,他們也是不會走到這一步。只能先下手為強,反正賈珍千差萬差,這臉還不錯,這賈蓉也生得好看的。

當今:“…………”

看着都快調換男女性別的一對,當今再看看曾送上來的婚書,忍不住連聲驚咳了許久,怒喝:“這般大逆不道!”

這居然約定好了,等兩人有了孩子,便和離!

“對啊,皇上,我……”賈珍忙不疊哭道:“我就算無意玷污了她的清白,可是裝作沒人知曉不就好了。反正唐仵作大名鼎鼎在外,不成親也沒什麽事。”

“放肆!”當今拍案:“你怎麽連一點承擔的勇氣都沒有?想想平朗,不過同處一室,都願意對小唐負責。”

“那就讓他負責好了。”賈珍忙不疊驚喜道。

“放肆!”當今直接抄起茶盞往賈珍跟前砸:“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品行,小唐看得起你算你的福分!小唐,朕準了,回去準備迎親!”

“多謝萬歲!”唐琂跪地叩謝。

賈珍:“………………皇上,你不能這樣啊!我……要迎親也是我啊!”

“閉嘴。別給我禦前失儀。”唐琂冷掃了眼賈珍,伸手比劃了斬首的手勢。賈珍的哭嚎瞬間卡在喉嚨裏。

當今手抖得端茶,喝了一口,壓壓驚。這回他……他是笑樂了。

看了場好戲,事情也算解決了一半,當今心情不錯,午膳擺在了坤寧宮,跟平皇後邊說邊樂:“你沒見賈珍那小媳婦德性啊。”和離之事,當今倒是沒說,畢竟也算要給兩家一個顏面,如今這外頭對唐仵作閑言碎語不少。

平皇後差點沒崩住,硬是咬牙擠出了一絲微笑,道:“皇上,這雖然陰差陽錯有了夫妻之實,但這……這兩人似乎不堪匹配。”

“這唐家都不介意了。誰叫小唐是姑娘家,吃了虧。不過看小唐的性子,倒也是要強的。瞅着賈珍這模樣,接下來沒準還有好戲看。”當今樂道:“本朝能流傳出一則名垂千古的河東獅吼之風韻事,也是樂事。”總而言之,不是他家閨女,他不愁。

“可是婚乃兩姓之好,這賈家與唐家聯姻……”

“梓潼,你何必憂愁這些。”當今面上的笑意斂了一分,沉聲道:“兩家合意,朕也許了婚,你便不要在憂愁其他了。

唐家什麽風骨,真要權勢聯姻,唐家女早就昔年被他父皇點為太子妃了。至于賈家,也就賈琏有些出息,那賈珍軟腳蝦一個,被賈琏千辛萬苦喂着追繳欠款的功績,剛得了一些政績,便故态重萌,喝酒摟小妾。而賈琏若真有些利用唐家,那他完全就可以拿捏着唐家三房唐家四房的兩個傻獨苗苗,比利用一個唐家二房的孤女來得便捷多了。

再加上那奇葩的和離婚書,完完全全佐證了他的猜測。這就是一場掩蓋醜聞的婚姻罷了。

“有這閑情雅致,去安撫一下你侄子,別這般畏畏縮縮沒膽氣的,看看安兒,才幾歲人,刀子架在脖頸上,也眉頭不眨一下的。難不成你要讓平朗跟賈珍一般?”就算一樣小媳婦,世人也是看臉的。

最後一句,當今看眼平皇後清秀的姿容,沒好意說出口。到底多年糟糠之妻,也是有份情在的。

“妾身多謝皇上牽挂朗兒這孩子。”平皇後垂首感激道。她怕自己一時掩飾不住眼裏的殺氣與憤慨!

到底哪個給皇帝灌了迷魂湯了!

賈珍這個走了狗屎運的東西!

被咒罵的賈珍連打幾下噴嚏,瞬間張口便是疾呼:“請太醫。”至于什麽婚禮六禮,随便了。

唐謙看眼賈珍,轉頭繼續跟賈琏商議,道:“且不說其他,琏世侄,這般借神話傳奇,能壓得住謠言。”

“自然是可以了。唐仵作這意志之堅,都比世上多少男子還堅毅。”賈琏道:“恐怕幕後黑手也是沒有料到這一幕。如今皇上信神佛之道,我們也可利用一二,這帝王既然是紫薇帝王星轉世,除卻文武星外,自當還有其他仙人下凡輔佐。”正好聯動造神話傳奇。

喝口茶潤潤嗓子,賈琏繼續道:“沒有對應的仙人,大名鼎鼎的《洗冤錄》轉世之說也可啊!”

“宋慈是男的。”

“《洗冤錄》這本書成精,你能說它是男的不成?”賈琏勞神在在道。

一杆唐家衆人:“…………”

賈赦拍手道:“這個好!找個會寫話本傳奇的,寫完之後,立馬能夠刊印!”

“刊印成冊太麻煩了,抵不上謠言傳播!現在便學邸報,印一張便夠!故事短小精悍簡單的,不要扯什麽之乎者也,就日常老百姓能聽得懂的那些話!”邊說,賈琏指指賈赦:“寫完之後,念給我爹聽,再給蓉兒聽,問問他有什麽有興趣往下聽,就好了。”

賈赦:“…………”我是真傻還是假傻來着?

“然後去找說書的,講些唐仵作這些年破過的案子!”賈琏道:“這番奠定唐仵作這仵作身份後,便可讓世人從其性別轉移到她的功績上。而且也會逼得幕後黑手跳腳,露出馬腳!”

賈琏這邊有條不紊的帶着衆人編造《洗冤錄》成精,轉世成唐仵作的神奇話本。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除了幕後黑手會□□,還有一方人馬對此婚事也急了。

收到當今給賈珍和唐琂賜婚的消息,保齡侯夫婦皆是驚呆了。

這怎麽可以?!

自賈琏中了秀才,隐隐的有些失去控制,賈史氏便說動了他們一二,想法給賈珍謀劃一個聽從他們號令的繼室夫人,賈家未來的宗婦。

這一年多,他們千方百計的尋找,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給他們尋到了一個身份家世,還有與寧府有淵源的姑娘來。

寧府賈代化的手下的一小将,還是親衛出身,與焦大等人也是熟悉的,得了四品校尉的官銜。可惜運道不好,早死了,尤家便落敗。被他們選中的嫡女尤大姑娘對其父繼室,和繼室帶來的兩個女兒都沒什麽好感,孤單影支的,很容易便被他們拿捏住了,樂意上寧府一試。

但是……

這賈家偌大的一口肥肉飛走了,還真是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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