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金豬的運氣

此話一出,地窖內氛圍驟然冷了一分。

司徒樂也斂起了好奇之色,面色凝重,眸光冷冽無比的看向周舟,帶着審視。

周舟聞言,面色頓時煞白,腦海回旋種種,想起自己之所以能夠有底氣前來的緣由,憤恨的看眼賈琏:“你不要胡說八道,無中生有!”

“不巧,咱……”賈赦舌尖一轉,笑道:“我最擅長的就是無中生有,莫須有!周舟,你的命,在你帶着人敲上溫家大門這一刻,全族的命就已經到閻羅殿裏報道了。”

頓了頓,賈琏先前絲毫沒放過周舟面色一絲一毫的變化,見人眼珠子往左一轉,明顯的帶着回憶之色,當即狐假虎威起來:“知道爺除了侯門繼承人外還是誰嗎?”

“你不過仗着個好出身,有什麽好嘚瑟的!”周舟見賈琏提着燈籠照逼近他一分,讓他能夠清清楚楚看見賈琏那俊美臉上勾起的輕慢與邪笑,當即氣了個倒昂,磨牙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等我日後掌權得勢了,你也不過喪家之犬!”

“不不不,真得要嘚瑟一下的。”賈琏擡手輕拍着周舟腦袋,“睜大你的眼睛,仔細看看!爺還是安樂郡馬爺!”

“額咳咳咳咳……”司徒樂愣怔的看眼賈琏。

賈琏聽到響動,揪着周舟的頭發,把人腦袋往司徒樂所在方向一移,畢恭畢敬的開口:“看見了?真正的龍子皇孫。忠義親王乃我師父!”

地窖內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周舟眼睛凸出,眸光緊緊的鎖着“小溫大夫”,失聲吼道:“這不可能!”

他……他當然知曉安樂郡主了!這普天之下誰人不知道安樂郡主?忠義親王的獨養女兒。忠義親王乃是并肩王,這安樂郡主雖然只有郡主之稱,但是卻比公主還尊貴!除帝王外,不用叩首不用跪拜任何人,連皇太後皇後都不用。

可若小溫大夫是安樂郡主,那……那怎麽可能呢?據聞安樂郡主在選郡馬,他……

賈琏卻是勞神在在,繼續開口:“太上皇,當今,忠義親王,還有秦王。這舉足輕重的四位都任命我好好查。你說說,你背後的主子有什麽能耐?呵呵!”

賈琏甩手,掏出手絹,細細的擦拭自己的手,邊道:“聽戴內相說,宮裏還缺個有點文墨的小內監,把他剁了送進去吧。”

“你問好了??”司徒樂一臉懵逼。他就聽見賈琏在這美滋滋的炫靠山了。這毛病跟赦叔一樣,據他爹說,赦叔小時候張口就是我爹我祖父我大祖父我大伯的。

“不過給你逗逗樂罷了。區區一個被人丢出來投石問路的小棋子,張不張口,有什麽區別?”賈琏開口:“擱我賈家,收攏他,打發個小管事出來道一番我賈家先祖功績,再說說四王八公之煊赫。要不然再加一句榜下抓婿,當女婿。這種一門心思往上爬的小土鼈,哪有不昏頭轉向的?一只坐井觀天的小蛤蟆罷了。”

賈琏目光雖然笑意盈盈的看向司徒樂,但是眼角餘光卻是時不時的打量着周舟。

被逗的司徒樂:“…………”

“也是,”見狀,司徒樂眉頭一挑,懶懶的往椅子倚靠,端出赫赫皇家的威儀,漫不經心道:“我父王在外靜養游玩,聽聞此事倒是沒什麽反應。不過皇叔倒是有些動怒,下令誅殺。也就是我父王仁慈,讓我出門訓訓,省得這些棒槌白白送了性命。我父王是好說逮勸啊,皇叔依舊很生氣,繞過其他人,但是首要分子這幾個卻是慘,下令京城節度使直接抄家了。不過這個,本宮就提回來了。這借閱臺我父王也是創始人之一呢,結果倒好!”

司徒樂一說,眉眼間瞬間帶着冷意:“千刀萬剮了吧。”

“還是剁了當內監吧。我比較喜歡這個。”賈琏一本正經強調道:“據說剁完之後,撒點鹽和孜然,好得很。”

司徒樂:“…………”

“來人,擺駕。”司徒樂嫌棄的直接甩袖往回走。

“恭送郡主殿下。”賈琏彎腰,畢恭畢敬的行禮。待目送人離開之後,自己也緩步拾級而上,絲毫沒再對周舟說過一詞。

看着漸漸關上的地窖大門,地窖內漸漸又陷入一片陰黑之中,周舟緊張的吞了吞口水,腦海裏不斷回憶着先前賈琏那談笑間說出的話語。他理智告訴他是該信的,畢竟賈琏的背景所有人都知曉。可是……可是他……他……他明明是被王府管家選中……

周舟正精神高度緊張的思忖着,忽然間這地窖石門又被緩緩打開,嗡嗡聲音過去之後,傳來一道尖銳無比的聲音:“喲,這種年紀太大了,不好割啊,可別污了咱家這斬孫刀。”

“邱公公,這人雖然年紀大了點,但郡主殿下說了,看在未來郡馬逗她一樂的份上,就勞駕您出馬。”邊說,護衛拿出一個箱子,打開之後,一片金芒。

邱公公笑了笑,“郡主殿下的命令,咱家豈能不遵?孩兒們,将公公的工具拿出來,然後把下面那個先洗洗。”

周舟看着沖着他而來的三個小內監,尤其最後一個站在臺階上跟護衛邊說手裏還拿着把刀子的老內監,瞬間心理的理智全部崩潰了,“你……求求你們,去請賈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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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司徒樂看眼賈琏,略有些不信:“就算讓邱公公去吓他,恐怕他沒準真不知道什麽。那不是白費功夫?”

“也不白費,出口氣我也心情順暢。”賈琏垂首看着源源不斷送進來的消息,道:“胡塗和傅昱這兩闖禍的總算說動了蓮花書院一派安靜下來,其他人雲亦雲的蠢蛋,這邊唐家兄弟也尋了好友制作好了一版小報,到時候傳出去就好了。我現在就愁兩件事,第一,我爹到底被拐去了哪裏,第二,怎麽啃下以田文正為首的老骨頭。這幫人抱着祖宗規矩,真得可以去死了!”

“賈琏,你也不要用祖宗規矩的時候就說它好,不要的時候就一副殺人模樣吧?”司徒樂總覺得自己得替“規矩”抱個委屈。

說完,司徒樂頓了頓:“我先前一時愣着,現在回想一番也覺得你在地窖這話有些深意。看你平時表現也不像個張狂,随意張口的人。是不是那些皇子利用名次這件事興風作浪了?”

“他們興風作浪還好。以……”以他這麽多年黑吃黑的野獸一般的自覺來說,他懷疑這件事背後有平家在插手。

可惜這個理由無法明說。

賈琏只覺自己喉嚨裏卡着跟魚刺,有些不上不下,便只好道:“以我的直覺來說。”

頓了頓,賈琏見司徒樂對直覺兩字沒什麽輕視反應,還一臉焦急催促的模樣,又想起先前地窖內司徒樂無比配合的一幕,倒也有些滿意,繼續道:“當今正值壯年,且上面還有上皇,這又有忠義和秦王,甚至還有忠順王爺在。皇子們若是眼下就上蹿下跳,壞他爹的根基,也太蠢了些。”

“你忘記三皇子一派了?”司徒樂提醒道。提前未雨綢缪還是很有必要的。

“若非有五公主這蠢貨提前暴露,否則誰也沒想到劉家這手已經着眼到軍權了。”賈琏沉聲道:“想想劉家原本多得當今信任,連給賈元春擡貴人,以此來安撫賈家的昏招都弄出來了。可是這劉家後來為何惹了當今厭棄?”

“我聽父親說過,好像是因為劉家聽了你家賈史氏的忽悠,認為還有一塊兵符真在賈家。可接過這兵符早在榮公平叛後就交還皇爺爺了。而且皇爺爺在你拒婚後,還跟當今好好談了談,将這兵符交給了他。”司徒樂不由感嘆一聲:“這一飲一啄,皆是定數。而且就憑當今那性子,說句不客氣的話,劉家若沒說這兵符之事給自己增加存在感,沒準還一時間滅不了族。”

“你也說了,當今這性子,說好聽點叫耳根子軟,喜歡被衆星拱月,享受被重視的目光,也算還有些重情。上皇一誇他,師父還有秦王一示弱,他有事沒事就往醫寮小坐坐。跟個争到玩器的小孩一樣。”

賈琏長嘆口氣:“這對我們這些身份立場稍稍有些對立的來說,當今這性子也好,越偏我們對我們約好。可是對于當今身邊人來說呢?你們一家就算了,舉國皆知的,留這你一個獨女做做情面也好,但是秦王這麽大個不可控制的勢力,就擱置晾着。若我是當今一派,都想先斬後奏除掉這禍害。”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司徒樂聞言,言簡意赅的點評了一句。

哪怕知曉司徒樂是順着他的話在評論那幕後黑手,但作為曾經的太監頭頭九千歲,聞言面色忍不住僵硬了一瞬。

他發誓,碰到當今這種主子,他也是真心會急的!因為內監的一身榮寵來源于皇帝!

“所以,以我直覺,我懷疑這事,尤其是暗中有暗指飛鴿傳信乃人為一事的流言出來後,我就覺得這件事是有人在試圖挑起當今對師父以及秦王的殺心。”

賈琏話語低了一分:“幕後人應該說是整個朝廷現在的得益者,他們都在逼當今。這為首的便是平家。只有當今出手了結了上一代的恩恩怨怨,這下一代的從龍之功才好争奪。”

“…………賈琏,”司徒樂神色肅穆道:“你有沒有覺得當今其實也是挺聰明挺會用人的?讓你解決這事,完完全全有些垂首而治的意味在了。”

“所以我才要剁個人出出氣啊。”賈琏道:“他就只用狀元位置吊着我,我就得給他賣命!”

“你就為什麽偏偏死盯着狀元呢?”司徒樂對這點完完全全不理解。不說賈琏後來得當今一分青眼,便是之前,這榮國府還沒真正落敗,算得上京城二流富貴人家了。賈琏不參加科舉,也有門路出仕。

賈琏笑笑:“我凡事就是要第一的性子。做了就要最好的。”因為你們溫家把我的小金庫給占了,密室入口那水井靠近護衛房和練武臺。

司徒樂嘴角抽抽,對此不可置否,拍拍桌案,鼓勵道:“那繼續加油!”

“嗯。你用完膳,陪我去田府一趟,如何?”賈琏道:“打扮的大家閨秀一些。”

“大家閨秀?”司徒樂看看自己穿貫的勁裝,道:“你不會讓我穿宮裝吧?”

“那個老匹夫還用不配見你這般容重。我們只不過去先禮後兵。就跟說的,比較爽的那種解決辦法。”賈琏意味深長看了眼司徒樂。

“懂。”司徒樂笑笑。

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相觸,皆是從對方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奸詐之意。

賈琏跟司徒樂正商讨如何文武雙管齊下,忽然溫管家來報,周舟招了。對于這個結果,作為設計坑人的賈琏矜持的點點頭,但見邱管家面色沉沉,不由得面上帶出鄭重之色:“管家,這周舟莫不是攀扯了什麽大人物不成?”

溫管家甩着拂塵,咬牙切齒:“他……竟然有人在暗中辱郡主殿下的閨名!”

“邱……溫管家,不氣不氣,這怎麽了?慢慢說。”司徒樂和聲道。

“啓禀殿下,那周舟道竟是有人打着咱忠義王府的名義行事!”溫管家面色黑若鍋底:“說是咱王爺千歲有心利用這科舉謀劃!那等下賤的蠢蛋竟也是信了,還想着做天家的美夢!”

“溫管家,那周舟死了沒?”賈琏聞言,心中一顫,面色一驚,看着溫管家:“趕緊給他留口氣。這個局真是對着師父他們來的!還有立馬趕緊把秦王找回來!”

難怪今日剛放榜,借着他賈琏還有傅昱之事,牛鬼神魔一下子就出來了,消息散播的那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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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辨認不出東南西北的兩人齊齊打了聲響亮的噴嚏!

“大寶,別玩樹葉了,快過來,叫花雞烤得差不多了。”秦王看着悠哉悠哉躺在草地上,拿着楓葉玩耍的賈赦,忍不住叨叨幾句:“你咋沒點長進,反而還更嬌氣了?”

“哼,我兒子養得好。”賈赦美滋滋說完,又哼唧一聲:“三寶,快過來,我躺久了感覺眼睛都瞎了,白雲都成紅雲了呢。”

“這不廢話,太陽都落山了,火燒雲呢!”秦王邊看眼天邊,瞧着那天際燦爛的晚霞,不由哀嘆一聲,邊起身疾走幾步,一把拉起賈赦,又彈彈人身上的楓葉:“你還真裝傻裝久了,玩的滿身葉子和泥巴。”

“這叫演技,懂不?”賈赦沒好氣的往人身上一靠:“雖然吧除了那些記憶,還有些年歲漸長,我們跟當年心性其實也沒什麽區別。可偏偏那記憶就是我們最大的危難。”

見秦王面無表情的模樣,賈赦左右看了眼,見四周皆是樹,也就放心大膽,踮着腳,重重親了一口秦王面頰,随後忍不住呸呸兩聲:“三寶,你這臉咋那麽糙呢。不跟你重新談個小戀愛了。你都老邦菜一個了。”他還水嫩嫩呢!

“就你臉嫩!”秦王聞言,氣個半死,一把攔住賈赦把人往懷裏一抱,一手掐着賈琏的臉,這白嫩的觸感讓他連回憶往昔惆悵都沒有,只剩下驚愕一聲:“還別說,你這臉還真跟以前一樣嫩。你這臭美的!”

“這是琏兒有孝心,他給我千辛萬苦尋的東西我能不用?”賈赦沒好氣的瞪眼秦王:“這還不是便宜你了。老子和兒子都一同歸你了。”

“呵,你……”秦王正想說話,忽然間神色一變,悄聲:“有人來了。”

賈赦剛想撒手,豈料秦王卻是一手托着他往後背一放,一手卻是拿着樹杈挖出叫花雞。

賈赦也熟能生巧無比的一手緊緊勾着秦王脖頸,自己當好“包袱”一手解開發帶,扔到秦王跟前。沒一會兒,賈赦提溜着包紮好冒着熱氣的叫花雞,側眸看了眼,小聲戲谑:“你這金箍棒依舊威風無比啊。”

“那當然。”秦王熄火之後,系要腰帶,熟稔無比的撒土撒葉。随後一手托着賈赦,飛身遠離,悄然開口:“不是老爺子他們的人,這都入夜了,還深山老林裏晃蕩。咱沒準又可以行俠仗義了。”

“嗯。”賈赦點點頭。

兩人仗着藝高人膽大,一路朝着聲源而去,沒一會兒便在崎岖的小道上看見了一個儒袍裝扮的男人和兩個丫鬟,一衣着華麗一簡樸。

“哦,應該說兩幫人。”賈赦仗着在樹上,站得高看得遠,壓低了聲音:“這要上演《西廂記》,崔莺莺和張生?”

“差不離,我聽那女的說什麽……”秦王好險栽踩空,結結巴巴開口:“大寶,我大哥還有女兒不成?”

“怎麽可能?宸哥哥想生也生不出。不是那啥不好。”

“那……那下面那個說是忠義親王的女兒。”

賈赦:“…………”

賈赦倒抽一口氣:“我們果然一出門就有好事發生,劫了這兩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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