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結局

三月後,新帝廉晁登基,因着太微喪期未過,儀制雖不宜鋪張,到底場面還算恢弘大氣。在他們父輩尚未羽化時,廉晁與荼姚的關系早已不是什麽秘密,而今先天後老婦新嫁,于公于私都是美事一樁,不然依荼姚那锱铢必較的性子,旭鳳無端端将手到擒來的天帝之位拱手相讓,怎能甘心,索性她與廉晁餘情未了,廉晁亦對她一心一意,天後之位穩如泰山,鳥族安危便無需她日日記挂。

“若待廉晁仙上羽化,天帝之位不還得鳳凰來承嗎?”錦覓在栖梧宮的後院兒裏磕着瓜子問。

“你個小丫頭懂什麽,”旭鳳一壁給潤玉敲着核桃,一壁數落小葡萄,“你是沒看見我母神看大伯的眼神,少女懷春似的,仙途寂寞,指不定哪天幹柴烈火,下任天帝可不就揣肚子裏了,母神慣是偏心,到時眼裏哪還有我的位置。”

“天帝天後的事兒,哪能由得你這般胡說。”旭鳳話說得糙,潤玉指尖兒拈一小塊核桃吃進嘴裏,看着他一臉無奈。

“話糙理不糙嘛,到時小崽子還得叫我一聲兄長,喚你……”旭鳳假模假勢靠到潤玉身上,“一聲長嫂。”

潤玉眉梢微揚,唇齒間溢出一聲輕哼,錦覓還沒看清是什麽路數,旭鳳已經被踹出三尺遠,頭嗑在她早年在留梓池畔種的那棵桂樹上,那副龇牙咧嘴的模樣,讓她覺得仿佛還是在花界,剛認識他倆那會兒。

小葡萄撇嘴“啧啧”兩聲,好整以暇:“小魚仙倌這踹人的身法是愈發熟練了,左右還是心軟了些,合該給他踹下水去,落湯雞常有,濕了毛的鳳凰可只此一家呀。”

鳳凰不怒,撣去周身塵灰:“”阿玉可舍不得。”

是時燎原君來報,天帝廉晁仙駕已至栖梧宮外,前些日旭鳳帶着潤玉去向荼姚辭別,門口的仙侍只說天後身體不适不願面見,潤玉稍有些自責,旭鳳卻安慰他,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荼姚總有一日會釋懷。

廉晁被仙侍引到後院,三人循禮問了天帝安好,廉晁早前就知旭鳳潤玉有周游山野之心,龍鳳之姿不能為天界所用固然可惜,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有各的心之所向,他慣是親和仁善,便也任由他們自己選擇。

廉晁對旭鳳道:“你母神性子執拗,你與潤玉之事她雖心存芥蒂,但也不是全然不通情理,嘴硬罷了,兒大不由娘,人之常情,日後得閑帶着潤玉常回來小住,九重雲霄雖不及山野曠然,三十三重天之景致倒還可圈可點。”

“旭鳳省得,望伯父與母神同心一意、舉案齊眉,鳥族上下自然絕無二心。”旭鳳說。

廉晁點點頭,又拉過潤玉,遞過一串通體火紅的珠鏈,竟是火靈珠:“她雖未與我明言,但心知昔年愧于你們母子,你如今與旭鳳一處,她道沒什麽可給的,便讓本座将此物交托于你,說而今六界升平、海清河晏,你們母子,也該團聚了。”

潤玉掌心一暖,拜謝天帝,複而對旭鳳道:“也是,該回太湖一遭了。”

簌離終于再次見到她的鯉兒,都是當過娘的人,偏哭得梨花帶雨惹人疼惜,潤玉無奈,讓人将衣襟都哭得透濕,九重天那麽一鬧,太湖這邊自然得了消息,可惜潤玉彼時傷害沒好就躲去了人間,後來更是去了魔界,她幾經尋覓不到,還當此生無法再見,熟料潤玉竟自己回來了。

潤玉這才得知,這一任洞庭君,那位錦覓的故人彥佑公子,好巧不巧正是簌離的養子,天下之大,當真廣納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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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不知歲月長,他們攜手走過許多地方,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所見昆嵛飲雪飛霜,長留瓊臺陡峻,青丘山林秀蔚,空桑銀瀑飛架……

萬般諸事恰如白雲蒼狗,他們偶爾不經意也能聽到些閑言碎語,細細想來竟也都是故人。

且說魔界令立新主,鎏英巾帼不讓須眉,一力擔負魔族興亡,與天族修訂盟約,和平共治。

再道那位眼高于頂的鳥族公主穗禾,自打下凡歷了一回劫,同那風流成性的洞庭君彥佑牽扯上那麽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偏偏承了她姑母那死鴨子嘴硬的脾性,兩人吵吵鬧鬧,搞得翼渺洲和洞庭湖百八十年沒過上清淨日子。

最後是那水神長女錦覓,好端端的花神不去當,非要纏着水神讓她去姻緣府學給人牽紅線,不單如此,還四處宣揚:“知道火神旭鳳與潤玉公子不,他倆能成,全靠本姑娘牽的紅線。”

嬉笑怒罵,再渡紅塵時,換了人間。

淮梧太平日久,不識幹戈,城闕內外繁盛,正值乞巧登高時,燈宵月夕,舉目雕欄玉砌,香車寶馬,羅绮飄香,燈花如晝。

故事早已不是昔年聽膩的那些,說書人亦是陌生的面孔,俠義江湖的刀光劍影,玉殿宮闕的爾虞我詐,纏綿悱恻的兒女情長,旁人的故事點染在紙墨之間,無傷大雅,但自個兒親身經歷的曲折打別人口中說出來,千百年口耳相傳,愈發離譜,是非轉頭成空,換作笑談罷了。

那位名震歷史的淮梧熠王情歸何處,無人能解,坊間幾多揣測,卻只潤玉一人知曉,這感覺他自認為很不錯。

旭鳳照樣在茶館睡了一下午,醒時不見潤玉,急匆匆去尋,鳳凰逆着人流傻愣愣往前沖,臨近河畔,入眼一抹素白背影,迎着月光泛起溫潤的光,那人手裏提着一盞緋紅的鳳凰花燈,站立人群中與他對視,旭鳳停下腳步,這才松了一口氣,無奈地朝人笑了笑,撥開行人走到潤玉身側:“都說了這兒人多,別到處走,免叫我尋不到你。”

潤玉顯然是故意為之,知錯不改:“方寸之地,還能難倒火神殿下不成。”

賣燈的小男孩兒捧着一盞鯉魚燈過來,遞給旭鳳:“這位白衣服的公子買的燈,喏,您拿去。”

旭鳳摸摸小孩兒的頭,遞過去一塊賞銀,對潤玉道:“放燈去吧。”

潤玉點頭,兩人對岸而立,花燈入水,漸行漸遠,旭鳳繞過來,順手攬過潤玉,問:“這次,你寫的誰的名字?”

潤玉不答,兩人相視而笑,不約而同道:“佛曰,不可說。”

燈花映月,河畔人群喧嚣,當中赤白兩道清隽身影并肩而行,一去無往。

聽人說,乞巧姻緣,要在河燈裏寫上意中人的名字,但看那兩盞河燈順水而下,月下影影綽綽,恰好寫着兩人名姓。

潤玉。

旭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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