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聽說飛來多橫禍

這是嚴子铮第二次帶林敬磊回這個家,上次是隆冬時節,這次是開春之季。

雖然他爸打算在另一個城市安營紮寨,但嚴子铮知道他爸是不會處理掉這個房子的,這裏圈着他們一家四口的舊時光。

進門後他仍是先開窗通風,客廳被夕陽紅全面攻占,新鮮空氣洶湧入侵,林敬磊就站在他身旁。

“餓麽?”

林敬磊盯着樓下那已在開始融化的人工湖面:“叫外賣?”

嚴子铮挑眉:“你想吃外賣?”

“不然呢,你會做?”

嚴子铮輕笑道:“那要看你想吃的程度了。”

林敬磊回道:“你做我就吃。”

“我只會做炒飯。”

“那就吃炒飯。”

林敬磊獨自在屋裏呆了會兒,去樓下買東西的嚴子铮回來了,他離得老遠瞄了眼,青菜,雞蛋,食用油,少量調料,兩杯飲品和三大盒外帶的蒸米飯。這人當真是行動派,廚房門一關,捅咕了十多分鐘就炒好了飯。

這期間林敬磊窩在沙發上跟林泰聊天套話,他弟成了他的活體監視器。嚴子铮過來叫他吃飯,他便扔下手機起身到了餐桌旁。

端起碗之前他對炒飯的賣相默認的誇贊,挖了勺放進口中後邊嚼邊不由自主的發出了聲七拐八拐時高時低拉長了的“嗯。”

嚴子铮踢過椅子塞到在餐桌邊彎腰吃着的林敬磊屁股下:“你的反應跟嚴子晴第一次吃時候還真是像。”

“看我幹什麽,你怎麽不吃,”林敬磊擡頭開玩笑道,“不是下毒了吧。”

嚴子铮轉着手中的勺子,嘴角勾起地問道:“怎麽想染發了。”

“染着玩呗,反正沒人能管到我了。”

嚴子铮用勺子将林敬磊碗裏被嫌棄并驅逐到一側的胡蘿蔔丁挖出來送進了嘴裏:“說的好像以前有人能管到你一樣。”

林敬磊撇撇嘴沒出聲,是鄭巧音要去剪頭發非要拉上他和唐善去,幹等之時閑來無事就找到了點事,想起嚴子铮之前說他換個淺一點的發色會更好看,就那麽順其自然的染了。

剛開始染完還沒适應帶來的視覺沖擊不小,甚至一度後悔自己的心血來潮,直到嚴子铮說好看,他才沒再覺得別扭。

香噴噴的炒飯,冰涼涼的冷飲,吃到險些打嗝才收住,林敬磊放下勺子後一本滿足的口頭給了個好評。

飯後犯懶的他粘在沙發上不愛動,等洗完碗的嚴子铮靠過來就變成了倆人一起癱坐。

看着沙發旁地板靠着的大提琴包,林敬磊坐直了身子:“上次去看你演奏泡了湯,不如你現在給我拉一段聽聽。”

嚴子铮有求必應的起身拎過琴包打開将琴拿了出來,坐回林敬磊旁邊将大提琴立在了兩腿之間的地板上,在簡單調音後架好了胳膊,随後曲子傾瀉而出。

林敬磊明明是個音癡,卻像是個會聽得懂的,完全認真的聽着,正入神時,音樂聲戛然而止。他扭頭道:“怎麽停了?”

嚴子铮:“過來,我教你。”

“教我?”林敬磊傻眼。

“來試試,不難。”

嚴子铮的話是誘惑,林敬磊選擇貼過去,繼而被嚴子铮拽進了懷裏。

手把手教,嚴子铮握着林敬磊的手,什麽也沒說,耐心的反複比劃着。

剛才那優雅好聽的曲子不見了,變成了低難度的兩只老虎。一起拉了兩句後嚴子铮松了手,徒留林敬磊随心所欲的演繹什麽叫屋裏有只亂叫的鴨。他嘲笑自己的笑聲蓋過了琴音,手上動作不停,仰頭看了看淺笑着看他瞎拉的嚴子铮。

他确實不會拉什麽曲子,但他懂,嚴子铮就是他生命中避不開的華章。如月光傾落,皎潔,靜谧,讓他滋生心安。

嚴子铮看着像個孩子似的胡亂蹂躏琴弦的人,開始察覺林敬磊對他來說很特別是在什麽時候。

可能是在校門口初遇時,可能是數次揮拳相向時 ,可能是被罰同擦玻璃時,可能是路上坐車擦過時......

任何喜歡上的瞬間都能用可能來形容,但愛上林敬磊這件事他必須要用絕對。

這人的每一次笑容和每一次皺眉,每一次眨眼和每一次呼吸,他都想參與。

他低頭在懷裏人的頭發上親了親,下巴抵去那肩窩,閉上眼聽着噪音陣陣卻找到了舒心和寧靜。

林敬磊卻不拉了,回身抱住了嚴子铮。

當我想要擁抱你,你也張開了雙臂,那有什麽理由不抱緊。

早些遇見你真好,相戀的餘生會更長。

林敬磊看着牆上最後一條夕陽光亮被抽走:“聽唐善說你們快分科了,你學什麽。”

“理科,”嚴子铮答後反問,“你呢,如果還念下去的話,會選哪個。”

林敬磊不擅長幻想還沒發生或不會發生的事,學文學理他自始至終就沒思考過。那條嚴子铮發來詢問他的短信後他确實有在想這個事,卻被噩運無情打斷,他沒來得及回複。

“你選什麽我選什麽”是他心裏果斷的答案,終是在離開校園後失去了坦蕩說出來的資格。

他對嚴子铮一笑而過:“不知道。”

嚴子铮從這個笑容裏看出了苦澀,片刻沉默後他胳膊一擡,将人按倒在了沙發上。

林敬磊躺在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撲抱過來的人,身上壓着的重量和身下沙發的柔軟,都是舒适的。

半撐着身子的嚴子铮用一只手蓋住了那雙藍色的眼睛,低頭吻住了那半張着的唇,動作輕柔間低聲道:“我時常會覺得你不快樂。”

被遮住視線的林敬磊感受着嚴子铮手心的溫熱,微微顫着睫毛:“為什麽不懷疑那是你的錯覺。”

嚴子铮全部重量都放下來前翻轉身子将林敬磊托抱到了他身上,将人摟進懷裏後嘆氣:“我希望是錯覺。”

趴在嚴子铮身上,臉埋在那胸口,林敬磊僵着的身子慢慢動着,将頭向懷裏蹭了蹭。

嚴子铮這三個字不知何時起在他這裏敏感到了極致,不管是看到聽到還是想到,總有種無形力量讓他愉悅也讓他踏實。

他想收回所有曾經對愛情的嗤之以鼻和不屑一顧,深陷其中,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不停的将他吸進去,目的地是哪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途中與誰同行。

第一次邂逅愛情這東西便不常規,唯一能支撐他毫不質疑靠近的大概是抱着他的這個人,回首看看來時路,林敬磊要承認,嚴子铮無可挑剔,少年将所有摻了霸道的溫柔不動聲色一點點攪拌進了他的生活裏,如癡如迷,不棄不離。

林敬磊收緊了手臂緊緊抱着嚴子铮,深深的呼吸,讓熟悉的味道充滿鼻息,一股龌龊又真切的欲望來襲。

他掀開嚴子铮的衛衣底部将手伸進去,仔仔細細的摸着那緊致皮膚,在手被嚴子铮隔着衣料捉住後,他就成了被動的那個。

他們親吻,擁抱,從沙發輾轉到卧室。如果欲望當頭時也能清醒,那麽林敬磊一定不會忘記他說過的他想在上面的事。

第一次的坦誠相見是在換衣間,當被嚴子铮抱到床上,林敬磊就想起了那黑暗裏的蠢蠢欲動和延綿喘息。

如果這件事,不是和嚴子铮做,他會覺得惡心。

這是命中注定他們在真誠接近彼此後以心換心。

衣物盡褪,床被淩亂,迎合和占有,不需要理由。

在折騰中享受,一次兩次三次。汗水相融,靈肉交合。

對嚴子铮來說這是個天堂般的周末,對由兆宇來說就是地獄了。

他爸進他房間在沒關的電腦上發現了兩個男人的毛片,氣得暴跳如雷,用高爾夫球杆狠狠的抽了他一頓。

沒收了他的手機導致他沒能第一時間跟嚴子铮說,周一開學後憋了一肚子的抱怨最後總結成了一句。

“我可真倒黴。”

“電腦就不知道上個鎖?”

“我不是忘了麽。”

嚴子铮問道:“那你是怎麽跟你爸解釋的。”

由兆宇搖頭:“啥也沒說,我嘴笨,怕越描越黑,老實挨打有助于他老人家發洩情緒。”

“這事鄒景知道?”

“他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訴他,”由兆宇邊說邊搖頭,“我都跟他好了我還偷着看毛片,豈不是太該死。”

“那你為什麽看。”

“還能為什麽,我想再學學啊。”

嚴子铮嗤笑:“終于是在你身上看到了點歪門邪道的鑽研精神。”

由兆宇本以為只要他不主動說他挨打了這事就不會被鄒景知道,可訓練前習慣性的去辦公室嘚瑟一圈的他百密一疏,在倒水倒灑了拿抹布擦桌子的時候,他順手撸起了袖子。

手臂上的淤青落入鄒景的眼,這事就成了紙包不住火。

鄒景第一時間定義的是這小子在外面參與打架了,拽過那胳膊看了看覺得上面的痕跡太過整齊規律,像是什麽棍子之類的一寸寸抽出來的,何況這小子真要是打架的話也不至于吃虧成這個德行。他想聽實話,便皺眉問:“怎麽弄的。”

由兆宇不想攤牌看毛片被爸打的丢人事,決定嘴硬到底:“沒啥,樓梯上摔下去撞的。”

鄒景扯過少年手裏的抹布胡亂兩下将桌面擦完,語氣篤定的炸到:“挨你爸打了吧。”

“你咋知道。”

“那就是了,”鄒景繼續問道,“因為什麽他把你打成了這樣。”

“開車,”由兆宇反應神速的回道,“我開車被他發現了。”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開車出來鬼混,你聽過麽。”

男人帶着批評的話語由兆宇還蠻願意聽,他越聽越順心,傻笑着說:“我下次不讓他發現就行了。”

鄒景無奈的瞪了由兆宇一眼:“下次你就不要開。”

眼看上課鈴要響了,由兆宇沒再逗留匆匆去操場訓練,渾身上下火辣辣的疼,導致他跑步都沒什麽心情。

大概半個小時後鄒景來了,當時他正在跑道另一頭,遠遠的看見男人正跟梁金龍笑着說話,他連忙加快了速度跑過去。

鄒景見少年到了跟前,擡手招呼其過來,也不等人跟沒跟上就先走了。

由兆宇瞅了眼梁金龍,對方的點頭讓他明白鄒景剛剛是打過了招呼。

一路尾随着鄒景回到了教學樓,最後進了辦公室。滿心臭美的他沒想着被叫回來是啥事,等鄒景從辦公桌抽屜裏拿出藥劑噴霧瓶才明白過來。

“門鎖上,坐這來。”鄒景說道。

每次都說門關上,這次說門鎖上,由兆宇一個箭步就完成了使命,再竄過來一屁股坐在鄒景旁邊的椅子上。

“衣服掀起來。”

由兆宇配合着,掀衣服的動作被疼痛支配都變得生疏了。身後站着的人好半天沒動作,害的他費勁的回身去看:“怎麽了。”

鄒景看着少年後背上觸目驚心的一道道淤青,心揪着難受,眉毛擰着,輕聲嘆氣道:“你爸經常這麽打你?”

“沒,在我碰巧闖了大禍他碰巧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

清清涼涼的,還有一只溫柔的手在後背摩挲,由兆宇又想邪惡了,奈何上次教訓慘烈,他轉移話題道:“你有藥怎麽剛才沒說。”

這小子太死心眼,就想不到他是去醫務室特意取的。鄒景手上用力抓了少年後背一把:“閉嘴,別亂動。”

“哎呀你輕點,疼着呢。”

“你還聽不聽話了。”

“聽聽聽,我聽。”

“就知道敷衍我。”

“你看你咋還不信呢。”

午飯一過林敬磊就跟譚正出來了,陳止派他們出來給附近一超市維修收銀系統,實際上正事花了不到一小時就完成了,之所以整個下午都沒回是因為譚正帶着他去了師範大學。

譚正嘴裏說的接個小活就是幫大學生搶選修課,見這小子連校園裏的小道都摸得賊清,林敬磊忍不住問道:“你經常來?”

“差不多,大學生的錢特好铮,比如幫他們在繁忙到卡住的教務系統上選到心儀的課,比如替他們在假期前人山人海的車站裏買到想要的票,偶爾還可以幫個別求歡示愛的弄點小浪漫,伸手就是錢。”

“那你之前幫我弄到票是怎麽弄的,我明明看到系統顯示沒有帶座位的了。”

譚正神秘一笑:“回頭我教你,弄個設置好的程序插件就行,在有人退票的時候第一時間自動鎖定,很簡單的。”

林敬磊聽的似懂非懂卻在連連點頭:“真是長見識了。”

讓他更長見識的是,譚正竟然是靠篡改選課系統達成暫時系統崩潰的假象,鑽空子幫花錢的學生率先成功選到課程。

也就是說,當全校需要選課的浩浩大軍在狂點鼠标咒罵着破系統繁忙的時候,他在跟他服務的那幾個宿舍的男生慢條斯文的研究着到底選什麽好。

簡直是赤裸裸的用外挂。

看得出那些大學生是常客了,選完付錢一點都不猶豫。

到了外面譚正将手裏零零整整的錢拿出了一半遞給林敬磊。這讓林敬磊萬分不解:“給我幹什麽,我又沒幹活,全程都在看來着。”

譚正将錢揣進林敬磊上衣兜,笑着背好電腦包,邊走邊說:“因為我們是搭檔,果實就該一人一半。”

林敬磊被這人的講義氣夠意思驚到了,将錢歸還無果後他只得妥協:“那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

譚正笑着點頭:“好。”

跟譚正分開是在師範大學西門口,譚正要回工作室去給陳止交差,還處于試學邊緣的林敬磊相對自由可以先行回家。

早就聽說師範大學西門有家飲品店是出了名的,因離得遠他沒來過這邊,趁此機會特意找對位置進去點了杯冰飲,匆匆喝完之後又外帶了一杯。

算着嚴子铮放學的時間,他拎着那杯飲品出來,騎上車行進了沒一會兒,就在拐彎後的狹窄通道莫名其妙的突然撞上了迎面來的一個人。

盡管他權衡着車把和手中飲品杯,也還是将一灘褐色污漬潑到了那穿着米色羊絨大衣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後兩個孔武有力的大漢是對雙胞胎,立馬前一個後一個堵好,逼迫林敬磊不得不停下來。

其中一個毫不友善的說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活膩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寬哥這衣服多貴。”

林敬磊理虧在先,下車後略帶歉意的對低頭查看衣服的男人說:“不好意思啊,要不我賠你幹洗費吧。”

那男人一擡頭,林敬磊頓覺眼熟。

男人拎起衣角湊近聞了聞,笑看林敬磊:“聞起來味道不錯,要不這樣,你請我喝一杯,這事就過去了。”

這個笑容看起來和那天晚上的一樣,燦爛中帶着絲狡猾,總之不是那麽讓人舒服。

林敬磊看時間後不太耐煩道:“我給你買一杯就完事,我急着走。”

身後的那個大漢推了林敬磊一下:“你他媽還拽上了。”

“诶,”男人眼神示意那大漢不要管,看回林敬磊繼續溫和道,“那我們走吧,你帶路。”

林敬磊調轉車頭原路返回,剛剛還因意外來財心裏歡喜的他已經改成了抱怨今日出門沒看黃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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