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離親人長途伊始

哥哥淡淡笑着說道:“那舒兒的意思呢?”

“哥哥”我抱住他的胳膊蹭了蹭,撒嬌着:“我想待在家裏,和哥哥在一起,哪兒也不想去。”

“舒兒”哥哥似嘆息,似苦笑,“哥哥也舍不得讓你離開。”他躊躇了一會兒,又道:“其實姨母說得對,哥哥事務繁忙。我們家中又沒有長輩,在姨母身邊你能得到更好的照顧和教養,如此長大以後嫁了人才會操持家務。所以,哥哥覺得不如讓你去姨母那裏去,姨母必定會用心照顧你,護着你,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的。”

聽了他的話,我的心裏有些難過,我想說我不想離家,不想去其他任何地方。但擡頭看到哥哥神情複雜,眼睛裏盡是不舍、感傷和無奈。我的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片刻,我才唇角勾起,輕輕地說:“我聽哥哥的,一切但憑哥哥作主。”

“乖。”哥哥含笑揉了揉我頭頂上的頭發,甚是滿意和欣慰。

“哥哥”我想了想,說,“此次去姨母家我想帶上木青。”

哥哥颌首,又有些意外地說:“舒兒只帶木青一人?為何不帶上荷香?”

我正等着他的這句話,馬上接口說道:“荷香年紀不小了,府裏像她這麽大的丫頭都嫁人了,我看她和陳平兩人走得挺近的,不如哥哥作主将她嫁給陳平吧。”

“哦?竟有這事?”哥哥挑了挑眉,眼裏盡是詫異之色,繼而又似笑非笑地罵道:“怪不得陳平這小子最近老是往你們這邊跑。”

“陳平他也是為哥哥辦事,順路才過來看荷香的。”我趕緊解釋,又搖着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說。“哥哥,你不反對的話,我就當你答應啰!”

“小丫頭!”哥哥愛憐地捏了捏我的鼻子。

之後我們兄妹倆又說了一會兒話,哥哥才起身離開。

荷香和木青相繼進來,侍候我沐浴更衣,梳洗後又給我換上了輕薄柔軟的衣衫,我斜倚在榻上,感覺整個人輕輕爽爽的,很是惬意,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荷香輕輕将床上的被褥鋪開、扯平。接着又在房間裏點燃了檀香,幽幽的香味在房間裏彌漫開來,我看着她熟練的動作,輕快利落地身姿,心裏不免有些不舍。但終究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

我起身,坐直了身子說:“荷香你們別忙了,都過來吧,我有事要說。”

我示意她們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略一沉吟,便将姨母要接我去住的消息略略講了下。然後擡起眼眸靜靜地瞧着她們的反應。

荷香聽後面露詫異之色,目光閃爍不定,一會兒垂下眼眸,讓人無法窺探究竟,唯有顫動的睫毛洩露了她內心的起伏不定。木青則睜大了雙眼,目光閃閃發亮,樣子很是興奮。

我心裏不禁嘆了口氣,女大不中留啊。面上卻帶了淺淺笑意,說道:“荷香,你侍候我多久了?”

荷香擡頭看着我,想了想,認真答道:“我從十歲起就在小姐身邊侍候,如今已有六個年頭了。”

我笑着說:“荷香,你年紀已經不小了,不如我讓哥哥将你嫁人算了。”

“啊,不、不”荷香起初是滿面緋紅,繼而又是臉色蒼白,驚慌失措,她急切地說,“我願意一輩子侍候小姐,不想嫁人。”

“再不嫁人你就要成老女人啦。”我揶揄道,見她一臉焦急之色,便也不再逗她了,緩緩說道,“我早已看出你和陳平要好,剛剛已和哥哥好說了要成全你們。”

荷香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凝視着她的眼睛輕輕地點頭,微笑着說:“荷香,我要向你道喜了。”一旁的木青都聽呆了,這時才反應過來,笑嘻嘻地上前來給荷香道喜。

荷香的臉一時紅,一時白,她的眼神複雜,眼裏驚喜、感動,愧疚和不舍交織閃現,半響才嘴唇嚅動,喃喃道:“小姐,我、我……我對不起您……”

“傻荷香”我拉着她的手,認真地說:“你就算嫁了人但以後還是可以回來我身邊做事啊。”

“真的嗎?”荷香驚喜地問,“我還是可以回來侍候小姐嗎?”

“嗯”我略一沉吟,接着說道,“不過,此次前去不知要住多久,不能耽誤了你。這次就讓木青随我去姨母家了。”

荷香低了頭,道“是。”木青高興地說:“小姐,我們什麽時候走啊?”眼神中盡是期盼和向往。

我抿唇一笑道:“明天。”兩人面面相觑,異口同聲道:“這麽快?!”

“格格格”我大笑出聲,“騙你們的啦!”

“啊,小姐,你真壞!”木青撅着嘴巴埋怨着,荷香則微笑無語。

服侍我睡下後,荷香和木青熄了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待她們離開後,我睜開眼睛,頭頂一片漆黑,目光沒有焦距。

曾聽哥哥說起過姨母家是秀州程家,乃是當地的有名的商賈望族,經營着酒樓茶坊、綢緞布匹等生意。家中長輩尚在,姨父兄弟三人,姨母所生除了這位表姐,還有兩位表哥。另外還有妾室所生的庶子庶女。人口衆多,關系錯綜複雜,想想都令人頭疼。

但哥哥本來經營家中産業已是自顧不暇,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管我。因此他覺得送我去姨母家去,能得到更好的照料和教養,他用心良苦,我又豈能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所以,就當是為了讓哥哥安心,我也必須得去。至于以後嫁人與否,我自是不會去在意的……

我思緒紛繁,輾轉反側,直至後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照常去林芳芷那裏上課。“咚咚咚”的琴聲緩緩地從我的指尖流淌出來,似徐徐吹來的清風般怡人,又似細雨如絲纏綿不舍,時而急促又時而緩慢,突然“铮”地一聲,琴聲嘎然而止,弦斷了一根。我怔怔地低頭凝眸,神思恍惚。

林芳芷喚了我好幾聲,我才回過神來,擡頭看去,只見她那雙明亮幽深的眼睛,正帶着淡淡笑意直視着我,仿佛直達我的內心深處。

我心裏嘆了口氣,起身彎腰行了個禮,便将姨母接我之事和盤托出,最後才道:“學生将不能再陪随先生左右,聆聽先生教誨了……”說到此處,想起這一年多時間的殷殷教導和朝夕相處的耳濡目染,心裏的離愁別緒一下子湧上心頭,我的聲音不禁有些哽咽,眼睛也有了些濕意。

林芳芷長嘆一聲,悵然若失道:“其實我已在你的琴聲中聽出了離別之意。”略一沉吟,她接着說:“看來我也到該離開的時候了。”

我大驚失聲,顧不得其他,上前捉住她的衣袂道:“先生,您怎麽能離開我們呢?”

她安撫似地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微笑着說:“傻孩子,當年被你母親所救,為報答救命之恩,加之又應了給你們兄妹教學之托,才留了下來。如今,你們兄妹均已長大成人,且都是出類拔萃的人中龍鳳。吾心甚慰!總算沒有辜負了你母親的重托。”

略一停頓,她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我還有些私事未了,眼下正好出門去辦。”

見她去意已決,我也不好再多加挽留,只是央求她千萬保重身體,且時常捎來書信,并有空回來看我們,她也都含笑一一應下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之間離別的時間就到了,這一天,天空飄着綿綿細雨,蕭瑟的秋風帶着些許涼意。

哥哥親自送我出門,他一路牽着我的小手,他的手掌略有些粗糙,但是掌心溫暖而有力,那份溫暖一直滲透到了我的心裏,讓我的心也跟着暖和了起來,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這條路要是能永遠也走不完該多好!

可是再長的路也終有盡頭。來到馬車前,哥哥俯下身來,伸手替我理正了身上披風的帽子,又輕輕撫了撫我的小臉,然後一把抱起我放到了馬車上,我拉着他的手,不舍得放開,他勉強扯了扯嘴角,可是笑容還未展開便已消失不見。

我心裏難受得緊,卻仰頭緩緩綻開甜甜笑容說道:“哥哥,你有空要來看我哦!”

哥哥重重地點頭,說道:“哥哥一定會去看舒兒的!”

程靜姝也笑嘻嘻地說:“平遠哥哥,你可一定要來哦!”

我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林芳芷、馮嬷嬷、趙管家和荷香,我嘴角上揚,粲然一笑,使勁揮了揮手,大聲說道:“我走了!”

馬車緩緩起動,漸漸地遠去,離哥哥他們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我才放下手中一直拽着的車簾,坐了回去,然後将臉埋在屈起的雙膝間,一動也不動。有人推了推我,我擡起頭,見程靜姝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憐憫和關切,她小心翼翼地問:“舒兒,你哭啦?”

我移開視線,掩飾地勾了勾唇角,若無其事地說:“哪有,我都這麽大了怎麽會還哭鼻子?”

旁邊的荷香也立馬挺直了小身板,點頭如搗蔥地附和着:“就是,我們家小姐最厲害了!”

我眉頭輕蹙,眼波流轉,向着她淡淡一瞥,木青一臉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表情既迷惑又帶着一些委屈。

程靜姝瞧瞧我,又瞅瞅她,看着看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樂得不可開交,我終于也憋不住 “格格格”地笑出了聲。木青呆呆地看着我們,過一會兒也跟着“嘿嘿嘿”地傻笑了起來。

馬車裏面,我們三個女孩子笑語歡聲響成一片,瞬間便将那些離愁別緒全都沖得煙消雲散了。

姨母派來接我的人,再加上哥哥遣了陳平等人一路上護送,一行二三十人,走走停停,用了六七天的時間終于到了秀州。

程靜姝的随從早已将我們到來的消息報了回去。當我們抵達程府時,早已有人在門口等候了。

陳靜姝率先跳下了馬車,喚道:“舒兒妹妹,下來吧。”

我扶着她的手下了車,在一旁守候的仆婦恭敬有禮地向我行禮問安,程靜姝徑直拉着我的手,帶我一起去見姨母。

程府與淩霧山莊相比,更顯富麗奢華,幽長的廊檐繞湖而建,每到一處轉彎處都設有供休憩的亭閣,若是扶着廊欄探身,湖水伸手可掬,湖中荷葉翻卷,俯仰之間綠成波浪,湖水清澈可見,大大小小的魚兒游來游去,甚是歡暢可喜。

來到一處庭院,程靜姝還沒進屋就叫了起來:“母親,我們回來啦!”守在外面的侍女笑着給我們行禮,:“小姐、表小姐,快快進去吧,剛剛夫人還在念叨呢!”一邊說着,一邊撩起門簾讓我們入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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