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天剛破曉，我就被木青給喚醒了，昨晚一夜好眠，睡得香甜，醒來後卻仍覺得睡意濃濃。今天姨母要去寺廟燒香拜佛，我如往常一樣陪着她一同前往。

待木青端來溫水淨面之後，我方才清醒了一些。坐于鏡前，我随手揀了一條粉色的金帶，只将上面的一半頭發挽了，以金帶束起，餘下部分長發任其如瀑瀉于肩頭、散落後背，一直垂至腰間。

弄好之後，我憑鏡自照，但見鏡中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黛眉彎彎，漆黑瑩亮的眼睛似帶着漩渦的深潭，有着讓人不由自主便沉淪其中的惑人魅力。她肌膚勝雪，氣若幽蘭，一襲粉色衣裳，顏色甚是嬌豔，但在她的容光映照之下，再燦爛的绫羅錦緞也已顯得黯然失色。

我平生，不，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這麽美的女孩，而這個女孩就是我自己。

我常常瞧着鏡子中的自己，怔怔地發呆，更別說其他人見到我之後的反應了。

家裏的侍女仆人們見到我時，常常是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覺地掉了手中的物件，更有甚者竟然一不小心撞到了樹上，木青總是被逗得掩口笑個不停，我也不禁莞爾。

有着如此絕美的容顏，我心中固然歡喜，可是我發現随着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伴着年齡的增長，我越發美得不像話了，隐隐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絕色姿容。

現在就連程靖揚每每見了我，目光也越來越炙熱，那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停留在我身上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漸漸地，我的歡悅之情慢慢淡去，随之而來地是絕色容顏帶來的煩惱。

其實，早在一年之前，哥哥與程靜姝成婚之時，我本來打算随着一起回去的。但經不住程靜姝淚眼汪汪地，求我留下來替她在姨母跟前盡孝，姨母也不舍我就此離去，故而我便留了下來。

這一呆便又是一年。如今我已年方十四，眼看着明年就要及笄了，而程靖揚看我的眼神越來越讓我心驚，看來是該早做打算了。

打定了主意，我深深吸一口氣，對着鏡子微微一笑，收斂了複雜的心緒。回頭說：“木青，我們走吧。”回頭之際，目光卻對上了一雙笑意盈盈的桃花眼。

程靖揚正站在旁邊不遠處靜靜地凝視着我，眼神熱烈而癡迷，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我心中一跳，避開他的視線，移開目光說：“靖揚哥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又瞟了一眼一邊站着的木青，蹙眉說道：“木青，靖揚哥哥來了也不提醒我一聲。”

木青苦着臉，求救地看向程靖揚。

“剛剛才到，看你想得出神，便沒讓她擾你。”程靖揚漫不經心地揮退木青，幾步就到了我面前，俯下身來低頭瞧着我笑道：“舒兒妹妹在想什麽？”

他離我如此之近，身上濃郁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給了我一種無形的壓力，他嘴角勾起，眼睛裏閃着火熱耀眼的光芒，那般熾烈似能将人熔化，讓我感覺有些窒息，心跳也不穩。

我慌忙起身，可是沒想到他離我如此之近，“啊”我起得太急，差一點撞在他身上。

他伸出雙手來扶我，這麽近的距離，就如同将我擁入了懷裏一樣，我又羞又窘，忙不疊就要将他推開。可是他的身體似銅牆一般，我使勁推了好幾下，都沒能推開。

我擡起頭，蹙眉怒目，瞪眼瞧他，壓低了聲音咬牙道：“程靖揚，你想幹嘛？”

他的一雙狹長的桃花眼閃閃發光，亮得驚人。還不待我反應過來，他已朝我緩緩傾身過來，我眼睜睜地看着他眉目清晰的俊臉離我越來越近，他的目光似溫柔纏綿的溪流，讓人迷戀沉醉；又似熊熊燃燒的火焰，癡迷而狂野。冷熱交織，讓人為之顫栗，欲罷不能。

我似是被定住了一般，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所措。他輕笑出聲，卻是将頭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難得舒兒投懷送抱，為兄受寵若驚，甘之如饴。”

他吐氣如蘭，伴随着溫熱的氣息吹在我耳際，酥□□癢的，讓我的心也跟着顫了幾顫，不由自主地身體也跟着抖了抖。

似乎我的反應取悅了他，他擁着我，将頭放在我的頸側，低低地悶笑起來，跟着身體一顫一顫地。

我瞬間回過神來，該死的，竟敢來耍我！我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踩了下去。

“啊”程靖揚低低叫了一聲，松開了我，後退一步，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後又擡起頭來，一面痛苦難忍的表情，龇牙咧嘴地吸氣不已，一向漫不經心的臉上驚詫、痛苦、無奈和寵溺之色交替呈現，表情很是精彩。

我一下子心情大好，強忍了笑意，故作驚訝地說：“哎呀，不好意思，踩到你腳了。”

說完，輕哼一聲，施施然地從他身邊走過，徑直出門而去。

木青正在外面候着，見我出來，忙跟了上來。

我蓮步輕移，待行到院門口，正要出門之時，終是忍不住回頭，瞥了木青一眼，淡淡地說：“以後程靖揚再來，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讓他進屋。”

木青苦着臉說：“小姐，那萬一要是攔不住可怎麽辦？”

“你傻啊，攔不住你不會跟着他啊！”我伸出食指朝着她點了點，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你放着小姐我和一個男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以後我還要不要嫁人哪！”

木青有些着急地對着我擠眉弄眼的。我還沒明白過來。耳畔就傳來清朗的男音：“既然如此，為了妹妹聲譽着想，我不如就勉為其難娶了妹妹吧。”

木青“撲哧”一聲笑出來，後又趕緊用手捂嘴。我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回轉身子瞧向身後的罪魁禍首。

卻正好對上他妖冶惑人的桃花眼，他唇角上揚，笑眼彎彎，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心情大好。

我心下冷哼，眼珠一轉，笑盈盈地說：“看來靖揚哥哥倒是不畏打擊，越挫越勇啊！”

聞言，程靖揚微笑無語，狹長的桃花眼就這麽瞧着我，神色沉靜，漆黑清亮的眼眸中淡淡落寞之色，不容細看便稍縱即逝。

不知為何，我的心突地一跳，可能是他在我的印象當中，一直都是一副漠不經心、灑脫不羁的風流公子形象，何時見過他這樣深沉內斂的模樣，相比之下後者的殺傷力更大。

我咽下後邊将要出口的話，移開目光，看向前方，淺笑着說：“木青，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過去吧。別讓姨母等急了。”

說完正待要擡腳走出院門。卻見門外人影一閃，走出一人來，她陡然出現，吓了我一大跳。

定睛看時，卻正是姨母身邊服侍的侍女香巧。她面色微紅，目光閃爍不定，略略彎腰對着我款款行禮，之後擡頭淺笑道：“表小姐，夫人請您過去一起用早飯。”我微微一笑道：“好的，我們正要過去。辛苦你了。”

她眼中現出驚豔和羨慕，又似有嫉恨之色一閃而過。細細看來卻又不見，讓人疑似看錯。

在我的盈盈目光之下，她的笑容略有些僵硬，瞬間秋波流轉，瞧向程靖揚時，笑容立時加深幾許，唇角彎起好看的弧度，溫言曼語道：“這麽巧，二公子也在？”

只見程靖揚似笑非笑，眼角掃來，淡淡說道：“香巧一向謹慎守禮，方才怎麽如此冒失？”

聞言，香巧眼眶立刻紅了，她唇角下撇，笑容竭力維持卻怎麽也挂不住，她轉而朝向我，垂下眼簾，深深行禮，語帶哽咽地說道：“表小姐，香巧言行無狀，沖撞了小姐，還請小姐恕罪！”

“哪裏，香巧言重了，靖揚哥哥一向喜歡玩鬧，你切莫當真。”我忙伸手扶她起身，用嗔怪的眼神瞪了一眼程靖揚，心想這個家夥怎麽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呢。

香巧垂首低眉，輕聲說道：“夫人在前廳等候，還請表小姐和二公子随我前來。”

她袅袅娜娜走在斜前方。

我跟着款款而行，程靖揚也邁步跟上，幾步就到了我旁邊，與我一起同行，我蹙眉睥睨他，卻見他正唇角上揚，眉眼彎彎地歪頭瞧着我，笑顏似桃花盛開，令周遭的花草樹木都失了顏色。

就連我也不禁看得微微一愣，但很快又回過神來，目不斜視。任他目光在我身上流連往返，都視若無睹，不再去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