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離人凝情自悄然
又過了幾日，這天晚上，沐浴過後我慵懶地倚在榻上，任由滿頭的青絲傾瀉而下，散落在榻間，如綢緞一般柔順光滑，在燭光下泛着動人的光澤。握了一縷在手中，手心裏傳來滑膩舒服的感覺，我不禁滿意地眯起了眼睛。
木青在一旁一邊整理着衣物，一邊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
“這一趟回去要帶的東西可真不少。這要是裝起來，至少也得裝上十幾個箱子呢。”
“不行，我可得盯緊了，小姐的衣物、首飾、還有書和琴……一樣都不能拉下了！”
我眸光淡淡一掃：“木青，又忘了我說的話了嗎？”
木青一伸舌頭，嘻笑道：“小姐，我曉得的啦，這裏不是沒旁人嗎？”又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道：“我只是想讓下面的人幫着将屋裏的東西整理一下罷了。”
我睥睨她一眼，忍不住唇角勾起。
過了一會兒，她又似想起了什麽，回頭朝着我笑道：“小姐，我今天聽人說靖揚公子可能要出遠門了。”
我心中一動，瞧了她一眼，随口問道：“哦，去哪兒？”
“聽說是運送一批貨物去大理。”木青答道。
“哦？是嗎……？”我口中喃喃應着。
“我聽靖揚公子院裏的侍女們說的，哪會有假？”木青很是肯定地回道。
她後面還在說什麽，我已無心去聽了，視線茫然地飄向黑漆漆的窗外，思緒飄浮不定。
他前腳走，我後腳便要離開。待他回來時，這裏可能已是人去樓空了。
如此這般的分離方式，和我想像中的各種依依惜別的情景一個也沒對應上，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七年來朝夕相處、嘻笑打鬧，仿佛如同昨日一般，尚還歷歷在目，轉眼卻即将各奔東西了。
當真是聚散離合、世事無常呵，如此也好，總好過離別時的不舍和難過吧。于我于他都好，不是嗎？
睡夢中，迷迷糊糊地，我感覺屋裏似乎有些異樣，睜開眼睛，卻正好對上一雙灼灼發光的亮眼，我驚駭之下，張口欲叫，卻被一雙粗粝的大手捂住了嘴。
“舒兒，是我！”清醇熟悉的男聲從耳邊低低傳來，我回頭凝眸瞧去，淡淡月光從窗子裏透進來，正好落在他的臉上，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更顯烏黑清亮，隐隐地帶了幾分笑意。
原來是虛驚一場。我拍開他的手，深吸一口氣，感覺心尚還怦怦怦地跳得厲害，蹙眉嗔道：“程靖揚，這麽晚了，你來我這裏做什麽？”一想又不對，斜睨着他：“你是怎麽進來的？”
程靖揚側身坐于床邊，低低一笑，沒言語，眸光卻斜瞟向窗子方向。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見窗門微微敞開着，便心下了然。
“這深更半夜的擅闖宅院，翻牆入室的，我道是何方小賊呢？”我輕哼一聲，蹙眉說道。
他鳳眼彎彎，唇角微揚：“為着舒兒妹妹縱然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懼，更何堪為賊乎？”聞言，我随即彎腰幹嘔幾聲。
“舒兒不信我？“他笑容淡淡，略顯苦澀。
我瞧在眼裏，不由心下一嘆，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呢？
我移開視線，不答反問：“這麽晚了，找我何事？”
聞言，他眼中的笑意漸漸淡淡去，眸光又深了幾許。
“舒兒”他的聲音低沉，略帶暗啞，在這寂靜的夜裏，聽在耳中宛如情人的喃喃低語，說不盡的溫柔和誘惑。
又或許是他離得我太近了些，身上的男子氣息一點點飄入鼻中，我微微有些失神，但随即便又回過神來，動了動身子，不着痕跡地往床裏邊挪去，盡量離他遠一點。
“明日我便要出門一趟，特來與你辭行。”他星眸閃亮，定定地凝視着我。
“啊？”我一擡眼，觸到他晶亮的星眸，心下一顫，垂了眼眸，輕描淡寫道，“哦，祝一路順風！”
聞言，他眸中的光彩漸漸黯淡下去，唇角緊抿，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一句：“你就沒什麽別的話要同我說麽？”
他的眸子緊緊盯着我，我的心似被針刺了下，隐隐作疼。
我能說什麽呢？能說我曾經對你心動過？能說我現在和你一樣也要離開這裏了嗎？
深深吸氣，我緩緩綻開笑顏：“程靖揚，一路平安！”頓了一下，又道：“早去早回！”
他臉色漸緩，當聽我說完最後一句時，唇角勾起，眸光璀璨令人不敢逼視。
“舒兒”他執起我的一雙柔荑，用力握了握，目光熱切，“待我回來之後便去宋家退了親事。再去向母親禀明心意，求母親給我們作主……”
他越說越離譜，我越聽越是心驚肉跳，不待他說完，便抽出了手，撲上去捂住了他的唇。
“都瞎說什麽呀？”我蹙眉瞪眼嗔道。
他身形不動，并不言語，只是鼻息漸漸加重，眼神也逐漸變得熱烈，似有星點火苗漫延開來。
他的唇動了動，我捂在他唇上的手心處微微有些□□，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手心處一直漫延至心尖，我心中一顫，這才意識到什麽，忙收回了手，正要往後退開。
誰知，一瞬間天翻地覆，待我意識過來時，已是仰面落于床上。他的身體貼在我的身上，緊接着一雙柔軟溫熱的唇覆上了我的唇畔。
撲天蓋天的吻接踵而來，瘋狂而緾綿，又略帶着幾分青澀。
“唔……”我瞪大了眼睛，開口想說什麽，他的舌卻趁虛而入，在我的口中流連往返，，時而含吮吸舔，時而交緾撩弄，似在品嘗甘甜的瓊漿一般，如癡如醉。
冥冥中，似有一股電流通過我的身體，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手指頭一直到腳尖。說不盡的緾綿誘惑，讓我似痛似甜，幾近窒息，想要抗拒，卻手足酥軟，無力抵擋。
我大概要被吻死了。我迷迷糊糊地想着。
在我窒息而亡之前，他終于緩緩停了下來，離開我的唇畔。
我忙不疊地大口喘氣，又用手使勁去推他：“走開！”
一出聲，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聲音何時變得如此低柔嬌媚了？
他兩手支在我身側，不動如山，一雙星眸深遂迷離。
“程靖揚！”我一字一句吐出他的名字，眸光向他掃去。
他低聲輕笑，唇畔揚起好看的弧度，桃花眼中眸光流轉，似溫柔的湖水一般，足以令讓人溺亡。
接着又順勢一翻身落于我的身側，以手支頤，瞧着我。
“舒兒，你不知道自已有多美！我真想将你藏起來。藏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他喃喃低語，聲音溫柔得似能滴出水來。
淡淡月光輕灑在我與他的身上，凝視着他輪廓分明的俊臉和癡醉迷離的眼眸，嗅着他身上清爽好聞的男子氣息，我不禁有些恍惚，此情此景，是夢是幻？又或許等天亮之後醒來，才發現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
不知不覺中伸出手去碰觸他的臉，指尖處傳來溫熱的觸感，如此真實和清晰，令我陡然回神，驀地收回手來。
卻不想，他的眸光又漸漸地變得熾熱起來，俊臉慢慢向我逼近。
我心知不妙，忙用雙手捂住了臉，只露出兩只眼睛忽閃忽閃，瞪視着他。見我這副防範的樣子，他止不住低低笑了起來，身體也跟着顫動不已。
“有什麽好笑的？”我輕哼一聲，拿開手，露出臉來瞪着他，“你敢再欺負我試試？”
他唇角高高揚起，笑眼彎彎。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傾身将我撲倒在床上。
“啊！”我低叫一聲。後腦勺卻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傳來，原來他在我的頭磕到石枕前一刻用手墊在了我的腦下。霎時心中一暖，滿腹的怒意一下子消散殆盡。
“舒兒，永遠不要對男人說這樣的話！”他的唇在我的臉頰流連摩挲，“這樣的話如同誘惑一般。”
他鼻尖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上，熱熱的，癢癢的。他的眸光越來越暗，裏面似藏了一頭野獸，熾熱迷亂令人膽顫心驚。
我的心顫了顫，偏過頭低聲說：“你這是做什麽？若是給人看到，我還要不要活了？”
我的聲音低啞微顫，他唇上的動作一滞，半響又輕輕啄吻一下，才從我的頰邊緩緩移開，我偏過頭來，只見他目光漸漸清明，眸中浮上歉意和憐惜。
“舒兒，原諒我……我只是情不自禁……。”他嘆了口氣，直起身來，又朝我伸出大手。
他定定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今生我必不負你！”
我的心驟然一疼，垂了眼眸，不敢去看他溫柔癡迷的雙眸。縱然你不負我，我卻注定要負你了！
垂下的眸子觸到眼前，他依然執着伸出的大手，骨絡分明，修長好看。
我遲疑地将手輕輕放了上去，剛一觸到他的手心，便似被燙到了一般，待要收回之時，卻已被他握在了手中，略一用力，我便跌進了他的懷裏。
他緊緊地擁着我，将下颌擱在我的頭頂上。我輕輕掙紮，他低沉好聽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舒兒乖……別動……就讓我這樣子抱抱你好麽？”
他粗粝的大手一下一下輕撫着我的秀發，半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喃喃說道：“真想就這樣永遠抱着你！”
我不再有任何動作，靜靜地倚偎在他的懷裏，聽着他胸腔裏傳來“咚咚咚”好聽的心跳聲，讓我覺得特別的安心，整個人也慢慢放松下來。
不知不覺中竟沉沉睡去了，待到天明之時，一縷陽光從窗子裏透進來照在我的臉上。
我緩緩睜開眼眸，被子好好地蓋在我的身上，身邊的人不知何時早已離去，只餘下些許熟悉好聞的清爽氣息。
我呆呆地、沒有焦距地盯着頭頂的床帳，大概是陽光太過刺眼了，眼睛酸澀難忍，淚一下子便出來了，肆無忌憚地順着眼角蜿蜒流下，我拉起被子蒙住了頭。
“小姐……”不知什麽時候，木青進來輕聲喚我。
“小姐，時候不早了，該起了。”木青輕輕推了推我，說話的聲音裏帶了幾分笑意，“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蒙着頭睡覺呢！”
“嗯……”我在被子裏悶悶地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我才拉下被子，徐徐起身。見她還杵在那兒瞧着我，神色裏似有幾分疑惑和探究。
我蹙了蹙眉，淡淡斜睨她一眼：“還不去備水？”
“哦、哦，這就去。”她似如夢初醒，忙出去打水給我洗漱。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