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荷花送香風波起
我與木青對視一眼,木青會意地颌首,揚聲應道:“公子請稍候!”
我擡手整理身上的衣裙,木青上前來,幫我拉了拉身上衣裙的褶皺,而後略一打量,見無甚纰漏方才起身下了馬車。
我随手從一旁拿起一頂白色紗帽戴在頭上,輕輕撩起車簾,緩緩伸出手去搭在木青遞過來的手腕上,踏着小木凳一步一步走下馬車。
我站定後才發現,此時正是在一處樓前,門楣上龍飛鳳舞書着“雲客來”三個大字,一縷縷飯菜香正源源不斷地從裏面逸出。想來此處應是一間飯館。
我眸光一掃,卻見周圍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我的身上,有好奇,有猜測,還有豔羨,神色不一。
一旁的人群中立着一位年輕男子,他一身白衫,腰系長劍,劍眉星目,說不上有多出色,卻有一種溫潤儒雅的氣質,似明月般皎潔而美好。像這樣的人只是随意地站在人群中,便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于萬千人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的視線與我相遇,便微微一笑,走上前來,對我揖手一禮,随後又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在下宋玺皓,請沈小姐進內用飯吧。”
曾經的舒兒妹妹,如今的沈小姐——我平靜地還了他一禮,點點頭,便率先擡腳走了進去。
這家店是一座兩層的小樓,此時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店裏面吃飯的人很多,幾乎是座無虛席。
裏面吃飯的人見進來一衆人,打頭的是一個頭戴紗帽的女子,倒也沒什麽特別驚異的神色,看了兩眼之後便都埋頭吃飯了。
這時,一個店小二模樣的男子滿面笑容地迎上前來:“客官,您幾位是吃飯還是住店哪?”
“吃飯。給我們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就行了。”不知何時,宋玺皓已站在了我的身側。
“好咧!請您幾位随小的來。”店小二點頭哈腰地走在前面,帶着我們順着樓梯拾階而上。
樓上是好幾個小房間,店小二引着我們進入其中一間,随後又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紙,請宋玺皓過目。宋玺皓将紙筆遞到我面前,劍眉一揚:“沈小姐喜歡吃什麽?”
還是很有紳士風度的嘛!我唇角勾起,伸出纖指接過來,掃了眼,見上面寫着一長串菜名。又擡眼掃視周圍,見只我、木青和宋玺皓三人,便随手用筆勾了四個菜和一個湯,又遞還給宋玺皓。
宋玺皓只掃了一眼,便遞給了店小二,催促道:“快去備來!”
店小二連聲應着退下。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宋玺皓也在我對面的窗邊坐下,他瞧了我一眼,眸中隐隐似有笑意。
有什麽好笑的?我目光朝他一睨,他似感覺到了,視線移開,轉頭看向窗外,只是唇角可疑地高高揚起。
很快,飯菜便送上來了,宋玺皓朝我微一颌首,笑得溫和有禮:“沈小姐,請用飯。”
我大概知道他在笑什麽了,我緩緩取下紗帽,是想看我戴着紗帽如何進食吧!
對面宋玺皓眸光清亮,淺笑晏晏,似是期待。
不過,等我拿下紗帽之時,他臉上的表情便很精彩了,一瞬間,意外、驚詫和啞然交替閃現。
不過,很快他便回過神來,臉上依然是一副沉靜安穩、波瀾不驚的表情。
只因我臉上還戴着一張銀制的公主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頰,只露出一雙如幽幽深潭般攝人心魄的雙眸、花瓣般的紅唇和秀氣的下巴。
這還是之前木青在幫我整理衣物時,發現之前的紗帽已經破了,當下便動手幫我重做。我在一旁饒有興致瞧着,突發奇想,這紗帽如此輕薄,在外面若是風大些,豈不是就被吹走了?
繼而想到了在現代時那些妖豔妩媚的公主面具,便作了一幅畫,使人打造了一個銀制的,邊沿镌刻着縷空的荷花圖案,以絲帶系于腦後,精致又不失俏皮。
我起初戴上時,還讓木青小小地驚豔了一把。也是,這個時候的人們哪裏見過這麽新奇別致的面具?
木青瞟了一眼宋玺皓,面上神色很是得意。
我神色自若,随手将紗帽遞給她,眸光随之淡淡睨去,她收到警告便忍了笑,低頭垂眸接過我的紗帽放好。
我朝她微一颌首,說道:“坐下一起吃吧。”
她略一遲疑,瞧了眼宋玺皓。
這個時代的人們主仆之分很是鮮明,但我本就不以為然,且木青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朝夕相伴,感情上她不僅僅是我的侍女,還是我的姐妹。至于宋玺皓會如何想,我并不在意。
不知是因為自相見後,第一次聽到我啓唇吐音,還是因為頭一次見到侍女與小姐同桌而食,宋玺皓眸中異樣之色一閃而過,再看時卻又不見。
他朝木青點了點頭,唇角微揚:“姑娘不必客氣,一起吃吧。”,他笑得溫和而有禮,無端便令人覺得安心
他的眸光從木青身上移至我的臉上,眸色清澄如水、熠熠生輝,似能看透我臉上的面具。
我們三人靜靜地用飯,宋玺皓擡腕夾菜,吃得慢條斯理,一舉一動之間如行雲流水,優雅而從容。
這樣的宋玺皓看起來就像是那皇族世家的貴胄公子,溫潤而無害。根本就不像是一個行走于刀光劍影之中的武林高手。
若說程靖揚如天上的星辰一般,光芒四射,耀眼而絢爛。那麽,宋玺皓便是那盈盈明月,餘輝輕灑,皎潔而美好。
一想到程靖揚,我不禁嘆了一口氣,輕輕擱下碗筷。
“怎麽,飯菜不合胃口麽?”對面傳來宋玺皓清潤的聲音。
我擡頭,正好觸到他溫和沉靜的眼眸,心下一暖,不由搖了搖頭,輕輕勾起唇角:“我已吃飽了。”
宋玺皓微微一笑,正要說什麽。
“小姐,等等我,我還沒吃飽呢?”木青含着一口飯,含糊不清地說着。
宋玺皓與我不禁相視而笑,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我對他的感覺也不似之前那麽生疏了。
片刻之後,宋玺皓含笑說道:“不知沈小姐是否要休息一晚,明日再行趕路?”
我心知他不過是出于禮貌,擔心我這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吃不消旅途辛勞,才有此一問。
本來與他們一起趕路,無形之中就拖慢了他們的行程。若是再一耽擱,豈不是惹人厭煩?如此不識趣,也未免叫他輕視看扁了。
我微揚唇角:“不必了,照常趕路就好了。”
他瞧着我,眸中似有意外和置疑。我并不躲閃,坦然迎視。慢慢地,他眸色轉暖:“好,若是累了便說一聲!”
我唇角彎彎:“另外,以後中途不必為我而停留耽擱。”略一停頓,又接着說道,“可早晚趕路,午間在途中用食即可,晚間若能找一處旅館休憩,則最好不過了。”
宋玺皓怔怔瞧着我,眸光閃亮,神色不定,半天沒有言語。
難道是我的要求太高了?我咽了下口水,讷讷地陪笑道:“呵呵,若是找不到旅館,就算了……其實野外露營也挺不錯的……”
“野外露……營……?”他眼中似有迷惑。
我眨了眨眼:“露營麽……”繼而眼珠一轉,說道,“露營就是睡帳篷啊!”心想,帳篷你總該見過吧!
“就是那種外族人住的帳篷麽?我曾在遼國的草原上見過……”他眸光一亮。
“嗯!嗯……”我狂點頭,心想,這帳篷還是外族人的專利麽?還好他見多識廣,否則我又要解釋到口幹舌燥了。
他随即又唇角彎起:“這樣豈不是委曲了沈小姐?”
“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笑得雲淡風輕,“不過是随遇而安罷了。”
“随遇而安……”他細細咀嚼、品味着我的話,似若有所思,瞧着我的雙眸漸漸深邃。
我也不去理會,信手一揚,木青會意地将紗帽遞給我,我戴在頭上,稍作整理便起身向外而去,正要出門之時,想了想,又回眸一笑:“還有,宋玺皓……你以後就叫我的名字——沈望舒吧!”
他微微一怔,随即唇角上揚:“好的,舒兒。”
他眸中微笑漫延,宛如花蕊綻放,無法言說的豐神俊朗,剎那間光采四射,差點閃瞎了我的雙眼。
叫得這麽親昵作什麽?我睨了他一眼,轉身快步出門,感覺臉上有些發熱,心裏暗自慶幸,還好戴了面具和紗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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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輾着石子路,又開始滾滾向前行駛。
剛剛吃飽了飯,伴随着車身有節奏地輕微晃動,我靠在軟榻上感覺眼皮漸沉,似夢非夢之間,車身一個颠簸,迷迷糊糊地,我身不由自向前沖去,撞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
“哎喲!”頭頂上傳來一聲呻吟。
我睜開眼來,定睛一瞧,原來我正好撞到了木青的身上。木青忍疼扶起我,滿臉緊張:“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我蹙起眉頭,側耳聽來,外面傳來車夫的厲聲呵斥聲,隐隐夾雜着一兩聲女子的啜泣聲,心裏不覺納罕,問道:“外面出什麽事了?”
“不知道。”木青搖搖頭,正要掀簾出去一探究竟。
我一把拉住了她:“不急,剛剛摔到哪裏了?快給我瞧瞧!”
木青滿不在乎地揮揮手:“沒事的,一點也不痛。”
“是嗎?”我挑眉睨她,在我的目光注視下,她漸漸垂下了頭,不自在地用手指繞着衣襟。
這個傻小妞!我嘆了一口氣,示意她坐下,柔聲問道:“摔到哪裏了?”
木青用手指指了下後背,口中還在說着:“呵呵,其實也不怎麽痛的。”
我輕輕拉下衣服,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氣,背部已然紅腫了一大片。不覺心頭火起,這車夫究竟是如何駕車的?竟讓人摔成這樣!若不是木青擋着,此刻受傷的那個就是我了。
我正要說什麽,“咚、咚。”車壁外傳來兩聲輕叩。
“舒兒,你們可有摔傷?”宋玺皓的聲音傳來。
我深深呼吸,壓下心裏的情緒,從身邊找出面具戴上,伸手掀開車簾,不等宋玺皓來扶,便縱身跳下。
作者有話要說: 相愛容易相守難,寫作容易堅持難!工作繁忙,無暇分身,都有點想要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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