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裏忽驚山鳥啼

“哦?”他挑了挑眉,眸光忽閃:“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我唇角彎彎。

心知他神色有異,必是篤定我會以自由來相要挾。只是我豈會如此癡傻?就算他當下放我走,但誰又能保證他過後不會再将我擄去?縱然他反複無常,我又能奈他何?且我觀他,雖冷漠乖張、狂傲自大,卻對我頻頻手下留情,并無加害之意。倒不如暫且學得一手易容之術,他日或許能派上用場也未可知。

“好!”他微一颌首,眸光掃向辛無色,“無色,她就交給你了。”

“她并不适合。”辛無色清亮雙眸從我身上淡淡掃過,頓了下又道:“年齡太大。”

我面無表情地瞧向蕭夷軒,他嘴角高高揚起,眸光似狐貍一般狡黠并透着一絲揶揄之色。

我一青春美少女居然還被嫌棄了!我心中暗自吐嘈,想了想,緩緩揚起笑臉懇切地說道:“無色的易容術出神入化、世間罕見,我心向往之!還望不吝賜教。”

在我的殷切目光下,她神色稍霁,移開視線,淡淡說道:“不過雕蟲小技而已,主人既已吩咐下來,我自當盡力而為,至于結果如何,卻要看你個人的造化了!”

我眼睛一亮,含笑應道:“我自會用心去學,必不負教誨之恩!”

“學藝不在一時一日,你還是先說說人皮面具的事吧!”辛無色提醒道。

說什麽,難道說我是在現代淘寶網上看到的麽?

略一思索,我擡頭望着她認真說道:“這還是我年幼時偶然在先生的書中看到的,據說只要戴上這面具,便會瞬間變成截然不同的一個人。當時只覺得新奇好玩,便多看了幾眼,稍後我會将制作之法寫給你,至于細節之類的還需你自己去完善。”

當然,至于成功與否也要看你個人的造化了!我暗自腹诽,默默将她的原話奉還。

她連連點頭,眸光熠熠,略帶着一些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激動。大多數的藝術家對于學術上的東西都有一股莫名的狂熱和迷戀,看來辛無色也不例外。

蕭夷軒并未言語,只閑閑地倚靠在那裏,眸光淡淡,又隐現出一份深邃和沉靜,似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辛無色斂去動容之色,恢複一如既往的清冷。她過來我這邊拿了鏡子,回去重又将那易容的盒子打開,對着鏡子往自己臉上塗沫起來。

我坐在毛毯上,雙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會兒工夫,一個容貌平平的豆蔻少女便出現在我面前。雖然剛才已見識過她的絕妙技法,但此時看來心中仍是驚嘆不已。

也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灼熱,她眸光閃了閃,轉頭移開視線,只耳根處現出可疑的紅色。

沒想到外表纖弱、內心強大如她,竟也有羞澀不安之時。我忽覺有趣,不禁唇角彎起,視線一轉,瞧向蕭夷軒,我臉上的笑容慢慢加深,眸中不掩幸災樂禍:“哈,現在可是輪到你了!”

蕭夷軒瞧着我,眸光似嗔似嘲,神色淡淡,并未言語。

“主人從不易容!”辛無色清冷的聲音裏透着一絲笑意。

“啊,為什麽?”我一怔,笑容瞬間凝住。

“你不覺得那東西很髒嗎?”他睨我一眼,語氣淡淡。

唔,好吧。你是老大,你說了算。我似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無精打采。

辛無色抿唇而笑,身上那股子清冷之氣頓時消減了許多,平添了些許溫柔和婉約。

蕭夷軒唇角一彎,唇畔便漾起動人的弧度,眸中光芒閃耀,仿佛太陽都黯然失色,令我看得半天移不開眼。

忽地,“呯、呯、呯!”三聲敲擊聲過後,一道清亮的男聲随之響起,“主人,前面路口有人巡查。”

“嗯!”蕭夷軒微微颌首,從旁邊取出一個面具緩緩戴上,正是那次在寺廟初次相遇時所戴的那個鬼臉面具。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不一會兒又慢慢停下。

車外有人在盤問:“車裏面的是什麽人?”

“是在下的主人及侍女。”剛才那個清亮的男聲應聲回着。

“簾子打開來看看!”話音未落,簾子就被人從外面撩起。

此時天已大亮,一束明媚的陽光從掀開的簾子處照射進來,晃得我一時有些睜不開眼。

待眼睛慢慢适應之後,就見一個官兵模樣,滿臉戾氣的人正探頭在往車裏張望巡視。

我的心怦怦怦地跳得厲害,有些緊張又有些期盼地望着那人,盡我最大努力作出哀怨、乞憐、希翼的神色,企盼他能從我的眼神中發現一絲端倪,雖然希望渺茫,但聊勝于無。

那人的目光掃過我和辛無色,見只是兩個容貌平淡無奇的女子,眼中似閃過失望之色,很快便一掠而過。

我的心驟然一沉,最後那點希望的火苗瞬間被澆滅。

當那官兵的視線落到蕭夷軒的身上時,略微一怔,随即揚手指來,口中喝道:“面具摘下來看看!”

蕭夷軒眸光驟然一緊,眸中寒光似劍一般掃去,冰冷凜冽,只一眼便令那人瑟縮了一下,不敢上前,伸出的手指微抖,口中吶吶:“你是何人,為何不接受盤查?”聲音卻明顯地低了許多,似是底氣不足。

蕭夷軒眸色淡淡,慢慢伸手往懷裏探去,那人立刻神情戒備,一臉緊張的樣子。

直到蕭夷軒從懷裏摸出一個通身碧綠的玉牌,那人臉上神色才略為舒緩下來。

蕭夷軒緩緩舉起玉牌,那人眼睛似是一亮,臉上神色立時變得溫和許多,他朝着蕭夷軒拱手笑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蕭夷軒并不多言,只微微颌首。那人便點頭哈腰地放下簾子退了出去。

“放行!”随着那人一聲令下,馬車又重新緩緩向前駛去。

車內蕭夷軒眸色淡淡,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着那枚玉牌。

難道他們這些人竟還與官府有所往來?幸好我并未輕舉妄動。

只是不知這玉牌有何不凡之處,竟能通行無阻?我心中一動,不免多看了兩眼,只覺得入眼碧綠通透,周身泛着瑩潤之光。玉牌本身倒無甚特別之處,只是不知其中究竟有何玄機。

行了不久,路邊有個賣早點的小吃攤,擺了三五張桌椅,生意倒是極好,幾乎是座無虛席。一籠籠熱氣騰騰的包子散發出縷縷誘人香味,飄入鼻中令人頓覺饑腸辘辘。

攤主極有眼色,見蕭夷軒等人衣着華貴,氣宇不凡,便趕緊張羅着收拾了一張桌子出來請我們坐下。

我慢慢小口咬着包子,一邊豎起耳朵聽着那些食客們的閑談。

有一人在埋怨:“這兩天不知怎地,沿路官府盤查得越發仔細了。好似在找什麽?莫非是誰家府上丢了東西?”

“你還不知道吧?”有一人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道,“聽說是在找一名女子,只聽說相貌極美。大概是誰家府上得寵叛逃的侍女或小妾吧。聽說但凡提供消息者賞黃金五萬兩!”

“哇!”,“當真!?”旁邊衆人皆瞪大了眼睛,唏噓不已,恨不能立刻找到那女子去拿了五萬兩賞金。

我的手一顫,包子瞬間掉落。旁邊的蕭夷軒手一伸接了過去。

“舒兒,怎麽了,可是這包子味道不佳?”他唇角微勾,眸光淡淡,似笑非笑。

我靜靜地看着他,并不言語。

“那便是這些人太吵,影響了舒兒的食欲了。”他唇邊彎起的弧度加深,卻是手一伸,随手拔出旁邊随從腰間懸着的長劍,手一揮,那劍便變作一道白光,似游龍一般四處穿梭,伴着一道道凄厲慘叫聲。

正猶自談笑風生的那些人,須臾之間便命喪當場。有的尚還面帶微笑,卻已是身首異處。

瞬間桌上、地下都是血,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我來不及反應,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寒冽刺骨,感覺身上越來越冷,禁不住有些發抖。鼻間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令人作嘔,我忍了忍,終于“哇”地一聲剛剛吃的東西一下子全吐了出來。

一塊錦帕遞了過來,我順着那雙修長有力的手向上看,直到觸及那雙淡然無波的眸子。

我沒接帕子,只用衣袖略拭了下唇角,定定瞧着他,似看着這世上最最兇殘恐怖的毒蛇猛獸一般,若說先前我對他還有那麽一丁點的好感和希翼,此時此刻已盡數散去,我心中只剩下恐懼和厭惡。

“咚”桌子那邊似有響動,我低頭一瞅,原來是那個可憐的攤主,他躲在桌子後面整個身體似篩子般抖個不停。

蕭夷軒拿着帕子的手一動,我心中一緊,忙伸手從他手裏扯過帕子:“不關他的事,他什麽也不知道,放了他吧!”

我眸光乞求,巴巴地望着他。他凝視着我,唇角慢慢上揚。片刻,他伸出手來欲撫我的頭,我本能地想要躲開,卻硬是生生地止住了動作,低了頭任他在我頭頂上揉了揉。

“走吧。”他握了我的手率先走向馬車。

此後,在馬車上我除了專心默寫人皮面具的制法外,皆閉眸假寐,極少言語。

一路上行來,若遇上官兵盤查,但凡亮出玉牌皆是暢行無阻。我看在眼裏,卻并不多言。

馬車一直往前行駛,不知将要駛向何方,一路風餐露宿,行了約六、七天,這天下午黃昏時分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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