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S城已經很冷,肅然秋風刮個不停,天色也暗沉暗沉的,仿佛不日就會降下一場雨來。
首都的天氣也差不多,有着一種黑雲欲摧的感覺。
她趁着虞庚出差的機會,從s城逃了出來,難得非常暢快。
此時首都機場裏人山人海,虞照月眺首看着組委會接機的人,在人群中并沒有看到。她只好給這個叫做阿麗的女人打電話。
嘟——
嘟嘟——
電話響過三聲,阿麗接了起來,虞照月開門見山道:“你在機場哪裏?我沒有見到人。”
大賽組委會不僅給參賽者提供酒店住宿,更是派人到機場來接機,可以說,這一次組委會是真的斥巨資了。
電話那頭,阿麗急忙忙地說道:“虞小姐,不好意思。”阿麗語氣裏染上了哭腔,又覺得不妥,硬生生憋住,“我在路上撞到了別人的車,我……我正在和司機商量賠償事宜。”
出車禍了?
她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這種情況下她還是能夠理解,要是車禍醫院索賠流程走下來,她可能會在這裏變成一座化石,也不一定能夠等得到阿麗來接。
可入住酒店的證明都是組委會統一管理,要是阿麗不在,她也住不進去酒店。
她問了阿麗的位置後,便出了機場攔了輛出租車。阿麗和人撞車的地點就在來機場的路上,很近,十分鐘左右就趕到了,現場不少圍觀的人,也有交警在做筆錄。
站在交警面前,紅着眼眶的短發小姑娘,應該就是阿麗。
她提着行李箱走過去,喊了一聲:“阿麗。”
阿麗紅着眼擡起頭,和交警說了句“不好意思”,跑向虞照月的面前,她深深彎了一腰,眼淚砸在地上,“虞小姐,對不起,您過來的車費錢我會負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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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照月趕緊扶住她,自己都被吓成那個樣子了,還不忘給她報銷車費。她問阿麗:“事情怎麽樣了?”
阿麗回答:“車主好像是受了一點傷,車還挺貴的,我已經上報給組委會了,應該會幫我解決的。”
虞照月點了點頭:“那就好。”
她跟着阿麗走到了組委會的包車前,七人座的面包車還挺寬敞。阿麗幫着她把行李箱放進去,随後便去車主的車前深深彎腰道:“您好,先生,我留個電話,您去醫院的花銷我都會負責的,您看可以嗎?”
阿麗想,這位先生肯定不在乎她那點醫藥費。
剛剛全程都沒下車,都是助理處理的事情。豪車裏暫時沒人說話,阿麗覺得有些尴尬,虞照月看不下去了,有錢也不能這樣看不起人啊。
虞照月走過去,卻見到駕駛座上走下一個男人來,定睛一看,她傻了。
這不是沈璨的周助理嗎?
周助理也愣了下,咳嗽一聲,小聲喊了一聲:“虞小姐。”他悄悄看了眼坐在車後的沈璨,感覺到他後背直了直。
虞照月朝着周助理做了個“沈璨?”的口型,周助理微微一笑,是的就是他。
她看着黑漆漆的車窗,久久沒說話,這時候,她盯着的那扇車窗忽然就搖了下來,沈璨黑漆漆的眼眸也正盯着她。
那雙眼眸裏仿佛是淬着寒冰,再冷一點,就能變成冰刀子殺人了。
而他的額頭上沾了點血跡,看得出來的确是受了傷,阿麗愣了愣,沒想到豪車裏的竟然是如此年輕好看的年輕人。
沈璨緊抿的薄唇就盯着她看,阿麗察覺到這股交疊的視線,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虞小姐好像是和這位先生有仇。
好可怕的眼神之交啊。
半天,虞照月眯了眯眼眸,終于開口:“你怎麽在這兒?!”
沈璨冷冷說道,滿臉寫着“我們不熟我們沒關系”:“怎麽,連我在哪兒虞小姐也要管?”
虞照月毫不掩飾翻了個白眼,沈璨竟然覺得有點可愛,他一定是瘋了。他緊接着關上車窗,不去看虞照月了。
華國鋼管舞錦标賽馬上初選,她在這裏并不奇怪。
周助理去和阿麗以及虞照月說了會兒話,沒多久便回來,要帶沈璨去醫院,車緩緩開走,車裏的低氣壓卻越來越低。
終于,周助理忍受不了了,“沈總,真沒想到虞小姐竟然也在這裏,好巧啊。”
沈璨冷冷看他,別開頭,看向車外的光景,“她有沒有說過什麽?”
“她說一定會賠付我們的,沈總您不用太擔心這種小事了。”
一瞬間,周助理覺得氣壓更低了。
怎麽回事,他不是已經在緩和氣氛了嗎?怎麽越來越低了?
沈璨抿了抿唇,覺得自己的助理不太聰明,他手指上沾着血,順着骨節往下流,他抽了一張帕子,細細擦拭。
低頭擦拭時,他才沉聲說:“虞照月有沒有問過我的傷勢?”
周助理平穩地開着車,一邊回答:“那沒有,虞小姐只是說下次請我吃烤肉去,沒提過您。
沈璨咬緊了牙:“……”
周助理:奇怪,沈總怎麽忽然又不說話了?
帕子上鮮紅的血,格外刺眼。
他不該多問的,虞照月這個女人,之前不過是一直在玩弄他而已,怎麽可能關心他的傷勢呢?
別人都說他黑心腸冷漠又無情,誰能想到,虞照月那副精致的皮囊下面,滾着的才是真的冷血。
就算是路邊遇到的車禍傷員,也該打個急救,再不濟也要問一句“你還好嗎?傷得重嗎?”
可偏偏,虞照月是在看戲。
沈璨氣得心裏都在抽筋,這麽多年,他還沒有被人氣成這副模樣,虞照月是第一個。
周助理偷偷瞄了眼後面的沈璨,好像很痛苦的樣子诶,他加快了車速。
·
還沒有到酒店,首都就已經開始下起了小雨,雨水一降,有一種冷意從天際彙來,想想也是離冬天不遠了。
組委會安排的歡喜來酒店,是單人間,她是第一個到達首都的選手,入住流程都辦理的很快。
她将自己帶來的東西收拾了下,套了件薄風衣,她帶來的東西不多,因為從虞家逃出來帶太多東西不方便。
再一查銀行卡,全被凍結了,她身上的可支配餘額不足五千。
可是變窮的悲傷并沒有沖淡即将比賽的歡喜,等到晚上,阿麗還在處理酒店裏的事情,虞照月就帶着她一起出去吃飯了。
酒店裏有訂餐的服務,可她現在窮,只能帶着阿麗去路邊的小飯館裏吃飯。
酒足飯飽,天色已經暗下,天際的小雨依舊淅淅瀝瀝沒有停,虞照月撐開傘,将她和阿麗罩住,她美目顧盼,瞟向阿麗:“阿麗,附近哪裏有酒吧啊,帶我去玩兒下呗。”
她還是在M國的時候去過酒吧,那時候舞團經常沒有資金用,便會一起組隊去酒吧跳舞賺錢,有時也會去玩兒上一會兒。
此時想來,竟然有些恍惚。
自從回家後,她就沒有機會去那種地方玩兒了。
現在參賽選手也沒有到,阿麗自然也沒有別的事情做,她看着虞照月緩緩點頭。阿麗不是酒吧的常客,只是找了一個最近的酒吧帶着虞照月進去。
裏面音樂聲與酒味混合在一起,她如魚得水地穿梭在人群之間,精致的模樣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阿麗坐在吧臺邊,紅撲撲的小臉對虞照月說:“虞小姐,我就在這裏等你,你去玩兒吧。”
虞照月彎了彎眼睛,那雙眼中,仿佛是落滿了星辰與光輝,她擺擺手:“我一會兒過來找你。”
“嗯嗯。”
酒吧的環境不錯,舞臺特別大,此時有人在上面唱着撕心裂肺的情歌,周圍是靛青色的沙發與酒桌,有些位置上歪歪捏捏坐了人,紅着臉喊:“來喝,我沒醉!”
虞照月找了個位置,她要了一杯雞尾酒,她喝酒不太行,只坐在下面拍了個視頻發給陳淅然與袁沁。
撕心裂肺的情歌過後,有妙齡女郎穿得妖豔性感,圍着鋼管轉了兩圈,曲線凹凸誘人,引得下面許多人一陣噓聲。
虞照月喜滋滋地看着,等到性感女人長發撩起時,她卻是一愣,舞臺上的女人也是愣了下。
虞照月放下手中的雞尾酒,友好地朝着她微微點頭,女人繼續跳了起來。她目光放在女人身上,腦子裏卻是想起了別的事情。
她沒想到,竟然會在首都碰到白蘭。
白蘭也是她在M國時舞團的隊友,只是白蘭在第一年的空中公開賽上就已經退隊回國,後來虞照月和她就沒了聯系。
真是讓人驚訝,她和白蘭竟然會在這樣的場景下再次重逢。
思緒回籠,卻見到白蘭從舞臺上下來,手指一勾,竟然停在了虞照月的面前,她抿着豔麗的紅唇問:“要不要來跳一支?”
虞照月揚唇笑起來,并沒有扭捏,和白蘭一起回到了舞臺上。
此時紅紅綠綠的燈光之中,兩個精致漂亮的女人同時站在臺上,虞照月繞管一圈後攀上鋼管,倒立旋轉,衣裳撩起,露出白皙的皮膚與勁瘦的線條。
白蘭站在一邊,看着虞照月的舞蹈。
她在鋼管上好像是化作了一只嬌豔的蝴蝶,振翅欲飛,對着觀衆的一颦一笑都仿佛美入了心中。
連白蘭都覺得,她是天生的舞者,也是勾人的妖精。
她一個女人都受不了,何況男人?
虞照月許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暢快感,她好像是掙脫了所有桎梏,也跨越了高山,高高攀登在鋼管之上,她前所未有的感覺。
家庭的束縛,父母的偏見,舞團的解散,此時此刻,在舞步與鋼管技巧之中,她在發洩在怒吼。
她要證明自己所有的堅持都是值得的。
酒吧入口,沈璨聽到酒吧裏無盡的喧鬧與口哨,微微蹙眉,他不喜歡這樣的氛圍,可合作的陳總卻選擇在了這裏。
他放眼看去,看到陳總手裏端着一杯白蘭地,笑眯眯看着舞臺。
他徑直走了過去,解開西裝扣子坐下,沉穩喚了一聲:“陳總。”
陳總抿了口酒,心情不錯,他沒急着和沈璨談什麽生意,而是朝着舞臺努努下巴:“跳得好。”
沈璨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目光一凝,舞臺上那個攀着鋼管扭動腰肢的女人,分明就是虞照月。
她笑得動人,也跳的妩媚,風情萬種放在她身上顯然不合适,沈璨覺得,風情億種更适合她。
而他看過她無數次的比賽視頻,可隔着屏幕,始終沒有親眼所見的驚豔,他愣愣地看了許多時候,直到陳總在他身邊笑了下:“怎麽,沈總看傻了?”
沈璨回過神,冷淡着臉,淡淡說道:“不過如此。”
陳總抖擻精神,來了興趣,給沈璨倒了一杯酒,“我之前聽沈老爺子說,你談女朋友了?這麽美你都瞧不上,看來女朋友是傾國傾城咯?”
陳總笑眯眯的,雖然年紀大了,可好歹也是個帥大叔。
但是,他字裏行間都在誇虞照月美,不知道是打了什麽主意,難不成陳總是對虞照月起了什麽別的心思?
沈璨臉色更黑了,只是燈光本就黯淡,陳總看不出來。
沈璨喝了一口酒,繼續看着舞臺上的女人,沉沉說道:“呵,我那個女朋友,無趣又古板,挺不讨人喜歡。”
他捏緊了酒杯,恨不得把虞照月從舞臺上拉下來。
他能夠看到的人裏,不管男的女的都看着她眼冒精光,她就沒有一點自覺嗎?!沈璨忽然覺得,以前那個穿得保守又呆板的虞小姐……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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