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預告:二爺缺錢花!
上回說道到黛玉正要歇息,卻聽得院子裏吵吵嚷嚷的。雪雁出去看了才回道:“是東府珍大奶奶過來給老太太請安。”
黛玉暗忖,又問道:“四妹妹她們過去了嗎?”
雪雁疑惑之餘,答道:“珍大奶奶只帶了丫鬟婆子,三位姑娘都未過去。”說完又補了一句道:“對了,太太和琏二奶奶陪着呢!”
雪雁見黛玉欲要起身,忙喚人打水,自己侍奉上來。一番裝扮,黛玉方道:“我困勁也過了,不如到二姐姐屋裏坐坐。”說罷便扶着雪雁往迎春處過來。
此時,迎春正在吃藥,聽說黛玉過來了,忙要梳妝打扮。豈料,迎春剛坐在妝臺前,卻被黛玉生生按住。
黛玉見迎春臉色憔悴,便有些不悅道:“二姐姐病了怎麽也不說一聲?若非我巴巴地趕了過來,到底還要瞞着多久?可見是拿我當外人了。”
迎春向來省事,病重憔悴,說話也更加有氣無力,見黛玉說的懇切,便道:“煩妹妹惦記,恐病中殘容不宜見客,便不曾聲張。再說,我不過是時氣所感,并無大礙的。”
黛玉念及當日自己久卧病榻,卻無人關切,一時間心有所感。暗暗想來,迎春怕也是寒心的,日積月累竟養出了個得過且過,呆板木讷的性格,由此及彼便愈發不能放過,便道:“你屋子裏的人呢?”
繡桔原是在外間和雪雁比對刺繡。忽聽聞黛玉喚人,且語氣有些反常,忙趕了進去,心中較量,莫不是姑娘哪裏不舒服?
黛玉見只有繡桔進來,便問道:“怎麽就你一個人?”
繡桔老實答道:“司棋姐姐去小廚房看藥了,木棉被大太太喊過去問話了,所以就婢子一個。”
黛玉聞言便正色道:“我問你,你們姑娘病了,為何并未有人去回禀?”
繡桔見黛玉雖未發怒,卻不敢說謊,只好如實答道:“婢子早先是想跟老太太,太太,琏二奶奶提及,只是姑娘說不必費事,用原來的老方子便好。”
黛玉将手中杯盞擱下,不輕不重的響聲撞擊在繡桔的心口,格外驚心,“這就是你們平日裏侍奉主子的道理?”
繡桔從未見過黛玉發怒,此時也不敢擡頭,一心想着司棋怎麽還沒回來,趴在地上連連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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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見繡桔在地上十分忐忑,便又向迎春嘆道:“論理,這番話本不該我說。只是二姐姐未免也忒好性了,今時今日下面的人不知體上,那日後可不要欺主犯上,拿主子作借口生出多少是非歪事出來?”
迎春的乳母譚氏剛好過來,這一時聽聞黛玉叫了繡桔進屋好一番教訓。她因想着自己是迎春的奶娘,黛玉又是個年輕小姐,還不是正經主子,便忙趕着進去,笑道:“林姑娘消消氣,可別氣壞了身子。”
黛玉看到來人,便沉下氣,冷笑道:“原來是譚媽媽?媽媽是個體面人,怎麽就不知道規矩了?”頓了頓又道:“這小姐的閨房,也是誰想進就就進的?”
譚氏好不尴尬,立在地上,進退兩難。
正巧司棋匆匆進來,給黛玉行了禮,便拉着譚氏道:“奶奶您老人家怎麽又來,姑娘身子不好,您老日日煩她,到底是為姑娘好,還是怎的!我竟不能勸了!”
這府裏的奶娘皆是通病,仗着喂過小姐主子幾口奶,便俨然半個主子奶奶了,寶玉的奶娘李氏如此,譚氏也不例外。
譚氏原不過是看在黛玉是客,又很得老太太疼惜,才有所顧及。話說到這個份上,心裏便有些不忿,便向迎春嘟囔道:“我的姑娘,你可是吃着我的奶長大的,怎麽倒一句話不說了?”
迎春大病未愈,被這譚氏鬧了幾日,索性充耳不聞。今日黛玉突然就此惱了起來,連她也有一些吃驚。此時譚氏這一求,迎春又心軟了,便道:“不過是件小事,況她是我的奶娘,哪有我說她的份?林妹妹何苦生氣?若是氣壞了倒不值了。”
黛玉本也是心裏明白,不肯涉足的。只是想到前世見迎春最後一面時,她所說的一番話,尤覺在耳。
黛玉怒其不争,便道:“二姐姐如此,我倒也無話可說。左右是你的人,日後倘若犯了什麽事,可皆是擱在姐姐的名頭上!人家不說是底下人失了分寸,只說是姐姐管教無方,壞了姐姐聲譽又如何是好?
姐姐的性子到底要改改了,長此以往,別說是轄制下人,就是日後又該如何自處?難不成掩耳盜鈴,便是好的了?俗話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二姐姐便是不為了別人,也該合計一番了!言盡于此,該說的不該說的我也說盡了。二姐姐歇着吧!”
迎春久久不言,只黯然發愣,連黛玉走了也不曾發覺。司棋從外面進來,便向譚氏道:“奶奶還不出去嗎?”王氏自知理虧,便嘟囔了幾句才出去了。
繡桔趕着出去便道:“奶奶好走,可別又吃醉了說些有的沒的出來,便是我們的福氣了!”
司棋是個最明白不過的人,進了屋,見迎春尚在思量,便道:“姑娘可要想想了,方才林姑娘的話,我聽着倒是入情入理!咱們原是那邊的,琏二奶奶早先也照應的,只是姑娘未免太沉得住氣了,便是連下面的人都說您是…”
司棋素來膽大,想着興許激将法有些用處,但是轉念一想,迎春尚且病着,還是罷了,至此一言不發。
半晌,迎春方咳嗽了幾聲,恹恹地道:“我乏了,你們都出去吧!”
司棋聞言退下,剛到門口游廊,便看到雪雁笑盈盈地過來,司棋只當是黛玉還有話要囑咐,便問何事。
雪雁捧着一摞書,笑道:“我們姑娘說這些書本子讓姐姐每日裏不動聲色地拿給二姑娘瞧瞧,不要淨放些《太上感應篇》之類的。”
說着,又掏出一個錦袋,低聲道:“姑娘還說方才并不是要針對司棋姐姐和繡桔姐姐,讓姐姐們平日裏照顧着二姑娘,有什麽缺的,不要客氣才是。”
司棋着實不好意思,心裏也明白黛玉的意思,心中暗嘆自家姑娘不争氣,又謝過雪雁,這才抱着書悄悄回屋。
卻說黛玉回屋正好遇着趙姨娘領着賈環便走邊罵,略微遲疑了一下,才上前問好。趙姨娘見是黛玉,忙笑臉相迎,道:“林姑娘這是打哪兒來?”
黛玉道:“剛從二姐姐屋子裏過來。”
賈環年紀尚小,因見黛玉穿着簇新的藕荷邊蘇繡紗裙,便一頭撲了過去,髒手一捏即是大片污跡。雪雁見狀忙将賈環拉開,哎呀一聲,看黛玉臉色,不知如何是好。
趙姨娘素來不被人喜,行事又庸俗不堪,連探春與她也沒多少情分。此時,得罪了賈母的心頭肉,忙一把把賈環扯了過去,教訓道:“沒長眼的狗東西,往哪撲呢!”
黛玉一反常态地阻止道:“姨娘住手!”又示意雪雁拿出糖片哄了賈環,才道:“環哥兒到底是府上的三公子,如此哭鬧起來豈不是落人話柄,只恐有小人要說姨娘的不是了。”
趙姨娘諾諾地答應着,便領着賈環逃難似的離去。
雪雁不解,便問道:“姑娘今日有點不對勁?”自家姑娘對事從來都是淡淡的,今日先是在二姑娘那邊說那些話,又和趙姨娘問好,這一點也不像姑娘的做派。
黛玉不言,一徑回了屋子,便取了些警醒世人的古籍讓雪雁拿給司棋。正好賈母那邊傳飯,黛玉換了衣裳,便扶着白鷺過去。
只見寶玉也回來了,嘴裏不知道說着什麽新聞,逗的賈母不住地大笑。
探春見黛玉來了,便讓了位置,笑道:“林姐姐可來了,聽寶哥哥說今日的見聞,可是有趣的很!”
黛玉瞄了眼賈母,也笑道:“我今日也看到一個有趣的故事。”
寶玉貼着賈母,趁着興致急忙問道:“是什麽新奇故事?”
黛玉便笑道:“倒不是很新奇,只是細細讀來尤覺心驚!”黛玉見衆人皆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這才說道:“正是孟母三遷的典故。”
探春聽罷,心中便道:原來是這個典故,得母如此,實乃大幸也!又不肯說出來,只笑道:“林姐姐最愛讀書,唯有寶姐姐方能相衡一二的。”
寶玉不以為然,只當黛玉是在嘲笑他,便道:“這孟母想要以周遭環境作循循善誘之因,雖是一時之法,倒也可取。不過,李太白還說天生我材必有用呢!想來若是人為占七分,天賦便占三分,便是四兩撥千斤的!想那三國劉禪,縱是有諸葛孔明那樣的人輔佐,也不過幾年間丢了江山性命。”
惜春便笑道:“林姐姐只說了一句話,便勾起你這麽一大堆的歪理,可見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探春便也跟着取笑寶玉。賈母沉思良久,卻默而不言。正好,飯已擺好,衆人食過便各自過去。
探春因聽說迎春病了便過去探視,寶玉則與黛玉一同回屋。
路上,寶玉因問道黛玉方才所說之話的意思。
黛玉便道:“可見你是心虛了?不過卻是有來源的,也不過是回來的路上碰到環哥兒,想到一些事,有些奇怪罷了。”
說實話,若不是黛玉提醒,寶玉都忘了賈環這麽個人了,便問道:“怎麽個奇怪法?”
黛玉便不願再說,只問道:“今早欠的故事呢?”
寶玉想起早上的事,腦海裏蹦出一個詞來,卻反問道:“我還要問你呢!你何時蹦出一個哥哥來?”
黛玉納憾,“這話怎麽說?”
寶玉始覺自己說漏了嘴,便解釋道:“原聽太太說起,林姑父只你一個女兒。今早分明聽白鷺提起大公子,突然想起來便有些困惑。”
黛玉只道:“我家的事情,何故外人操心。”說畢,便進了屋子,急得寶玉連忙喊道:“好端端怎麽又生氣了?故事也不聽了?”
寶玉話音剛落,卻聽得有個小丫頭蹿了過來,一汪水靈靈的大眼睛,烏黑的辮子搭在胸前,別有一番滋味,只聽她俏生生地說道:“二爺,外面有位哥哥找您:說是事成了,叫我給您捎句話。”
寶玉心中竊喜,總算搞定一件事!
但是,又心疼白花花的銀子,心裏尋思着在哪弄點錢來?一時出神,走了幾步這才留心問道:“你是我屋子裏的丫頭?”
那小丫頭笑道:“二爺好記性,我平時只在後面澆水喂鳥兒的,難為二爺竟也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