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1) (1)

“葉小姐,久仰你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漂亮。”紫鳶款款走來,伸出手主動示好。

念依也不好矯情,便握住了那只塗着紅色豆蔻的白手, “四太太養尊處優,念依哪裏比得上。”

“呵呵。”紫鳶捂着嘴笑了,“瞧你這話說的,哪裏養尊處優了,天天各種酒會舞會,真是累死人了。”

紫鳶從三太太雪梨那得知宋維鈞最近老往梨園跑,不知是不是看上了那花旦葉念依,她下樓時便看見宋維鈞的眼睛牢牢盯着樓下這邊,連她下來都未曾發覺,看清來人後,真是冤家路窄,今日在這巧遇,剛好試探試探。

“二少,聽說最近你老往梨園跑,可是為了這念依小姐?”

宋維鈞收回眼光,輕咳一聲,些許尴尬,“你換好了。”

紫鳶以前是醉仙樓的頭牌,跳舞跳的極好,所謂同行見面,分外眼紅,紫鳶又見這葉念依長得國色天香,心裏愈發反感,看來雪梨的擔心不是不無道理的。

紫鳶玩笑似的笑道,“唉,這樣的美人生在梨園真是可惜了,若我是男人啊,只怕我也會天天待在梨園裏,也定如那商纣王一般,烽火戲諸侯,只為博美人一笑。”

“我姐姐是長得漂亮,但是她并不喜歡商纣王那樣的昏君,姐姐的夫君不一定非是大富大貴,但是一定是要姐姐做正室的,而且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清初挑釁的看着紫鳶。

紫鳶雖然已怒,但是礙于宋維鈞在跟前,不好發作,臉上仍是挂着得體的笑容:“說得真好,那我就提前預祝念依小姐早日遇到你的良人了。”

“多謝!”清初一臉的無畏,生生把四太太的氣勢比了下去。宋維鈞在一旁看着,心中對她的喜愛又多了幾分。

“時間不早了,紫鳶,我們走吧,念依小姐,我們先行告辭了。”

“宋先生,四太太慢走。”念依禮貌的道別。

紫鳶挽住宋維鈞的胳膊,款款離去。

等清初換了衣服,三人也離開了裁縫鋪,剛出了門,就聽清初罵道:“什麽人嘛!竟然敢罵姐姐是狐貍精妲己,她自己不也是舞女出身嗎?給人做姨太太還趾高氣揚,真不害臊!”

念依安慰她,“好了好了,別為這些小事生氣了,趕快回去吧,我晚上還要上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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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畢業季,清初今日畢業了,學校裏有位杜學長十分賞識她,離校前,問她要不要繼續出國深造,清初問了問學費,然後就放棄了,她打算離開學校後去報社找份工作,也是不小的人了,不能再靠師傅和姐姐養着。

清初下學之後,就在和平飯店等着陸揚,自從上次在和平飯店對面遇到宋維鈞之後,陸揚就不讓她在路邊等着了,給了一個門衛些許好處,清初就經常在酒店裏一個比較偏的位置等着陸揚。

清初正在看報紙上的招工啓事,突然一位服務員捧着一束花走了過來,“葉清初小姐是嗎?”

清初點點頭,“小姐,有位先生送給你的花。”

清初以為是陸揚送的,想都沒想,便接過了,并且笑着跟服務員道謝,清初接過花束,是玫瑰花和栀子花,栀子花是慶祝她畢業,玫瑰花象征愛情,清初害羞一笑,拿出裏邊的賀卡,上面寫着:

給我最愛的人:

清初,慶祝你畢業。

——宋維鈞贈

清初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好像碰到了瘟疫一般,直接把賀卡連同花束扔了出去。

“怎麽?這花你不喜歡。”宋維鈞一身灰綠色的軍裝,出現在清初的眼前,她剛收到花時明明很開心,笑得很好看。

清初在心裏暗罵這人怎麽老是陰魂不散,“我不是不喜歡花,而是不喜歡送花的人。”說完,拿上自己的東西就要走。

宋維鈞聽了立刻黑了臉,抓住清初的胳膊,語氣裏帶着些惱羞成怒,“葉清初,從來沒有人敢如此不待見我!”

清初的胳膊被他抓得生疼,“那您就別再拿您的熱臉貼我的冷屁股了。”

宋維鈞冷笑,鉗住清初的下巴,“貼你的冷屁股?你想的美!我可不想貼你的屁股,我只想貼你這張讨人厭的小嘴兒。”語畢,狠狠吻住清初的嘴,尖利的牙齒毫不留情地撕咬。

清初痛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伸手打他,手卻被他抓住,扳到身後,整個人都被他鎖在懷裏,緊貼的雙唇不停碾。

清初又氣又急,有勁沒處使,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宋維鈞視而不見,他對她已經夠有耐心了。

察覺到懷裏的人不再掙紮,宋維鈞才放過清初的嘴唇,清初別過臉去不看他,“你還鬧嗎?”宋維鈞的聲音有些沙啞,喉結上下微動,他動情了。

“宋先生,一直鬧的人是你,我不知道我哪裏惹到你了,請您說出來,我好向您賠禮道歉!”清初眼裏滿是憤恨,那副樣子,如果不是雙手扣着她,宋維鈞都怕這丫頭會把他給吃了。

“我鬧?葉清初,你這個狠心的小東西,你竟然以為我在鬧!好,那我就鬧給你看!”宋維鈞橫抱起清初,大步朝着廂房走去。

清初發覺他的用意,急了眼,“你放開我,你這個登徒子,放開我!”

宋維鈞無視她的喊叫,放下她,用手輕輕在清初的屁股上拍了兩下,動作十分輕佻,清初眼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滴落下來。

“這就哭了?葉清初,如果我再做點兒什麽,你會怎樣呢?”他的手沿着腰線繼續往下劃去。

“你放開我,放開我。”清初的聲音裏帶了哭腔,畢竟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宋維鈞忍不住心軟了,正想放開清初,陸揚跑了過來,剛才一個服務員慌慌張張跑過來告訴他葉小姐被人給欺負了,他二話沒說,直接奔了過來。

陸楊看到清初正被一人輕薄,雙目含淚,顯得那麽無助,“陸揚,陸揚快救救我。”

陸揚不知哪來的蠻力,上前一下打掉宋維鈞扣着清初的手,将清初護到身後,然後就是用盡全身力氣的一拳,打在宋維鈞的臉上。

宋維鈞的嘴角見了血,嚴邵見宋維鈞被打,立刻帶人過來,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襲擊軍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四周一片喧嘩,很快就圍滿了人,門衛只能攔着圍觀的人,卻不敢叫宋維鈞撤兵,于是趕緊派人去叫了老板。

陸揚将清初緊緊護在身後,不讓別人傷她一絲一毫,“宋二少輕薄民女難道不該打嗎?”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輕薄民女了?”宋維鈞接過嚴邵遞過的幹淨手帕,輕輕擦去嘴角的鮮血,眼睛牢牢盯着清初緊握陸揚胳膊的雙手。

“阿初都被你欺負成這樣了,你還狡辯!”陸揚此時怒不可遏,真想再上去打他一拳。

宋維鈞輕笑,“你怎麽就知道不是她自己貼上來的?”

“你胡說!”清初悲憤交加。

宋維鈞直視清初的眼睛,柔聲道,“清初,剛剛你收到我的花時候不是很開心嗎?怎麽這麽快就變心了?”周圍的人聽了,開始對清初指指點點,甚至聽到了有人喊水性楊花。

清初聽後氣急敗壞,“我又不知道是你送的!我要是知道的話我定不會收。”

“事已至此,清初,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嚴邵,把人帶走!”冷峻的聲音傳來,立刻有兩個士兵過來押走陸揚。

清初抓着陸揚的手不撒開,大聲喊到:“你們憑什麽抓陸揚?明明是他有錯在先!”

“就憑他襲擊二少,夠槍斃他的了。”

“明明是你先欺負我的!”清初怒視着宋維鈞。

“你有證據嗎?清初。”宋維鈞好笑的看着清初。

“你......”

即刻,和平飯店的老板急急忙忙跑了過來,“二少,這是怎麽了?”

嚴邵冷哼,“錢老板,看看你的店員幹的好事,都讓二少挂彩了!”

“對不起,對不起,小的在這給您賠不是,年輕人不懂事,還請您多多包涵。”錢老板點頭哈腰地道歉。

清初現在只能寄希望于錢老板,“錢老板,陸揚他不是有心的,看在這麽多年主仆情誼的份上,請您幫幫他!”

老板沒有理她,只是讨好的看着二少,“二少,我讓這小子和丫頭給你道個歉,實在不解氣的話,就再揍這小子一頓,一件小事而已,不值得你生氣。”

宋維鈞淡淡一笑,“錢老板,宋某的臉可不是別人說打就能打的,若就這麽不了了之,那以後別人豈不敢随随便便就給宋某這麽一拳?帶走!”

老板此時也無話可說,清初見事情已無轉機,心一橫,伸出雙手,“你把我也押走吧,事情因我而起,我也難逃其咎!”

陸揚聽了掙紮大喊,“阿初,快回家去,你別管我了!”

“我不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陸揚又對錢老板說:“錢老板,陸揚求求你,幫我把阿初送回家,你好好勸勸她。”

錢老板無奈點點頭,“你放心,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辦到的。”

“我不走,你們把我也押走吧!”清初伸着雙手,對錢老板的勸告無動于衷。

宋維鈞卻是用目光掃過她的雙手,暧昧一笑,“我可舍不得!嚴邵,派人送葉小姐回家。”

“我不走,陸揚,我不走。”清初的眼淚如下雨般掉下來。

“阿初,你聽話,乖,我會沒事的。”

“真的嗎?”此時的清初只聽得進去陸揚的話,睜着一雙迷茫的眸子,望着陸揚。

“我沒事的,快回家去,聽話。”陸揚終于知曉了宋維鈞的目的,他本以為宋維鈞打的是念依的主意,可是沒想到他竟是看上了清初,如今他在劫難逃,當誤之急就是先确保清初的安全。

錢老板小聲的勸道,“若是你也進去了,誰來救陸揚?”

清初點點頭,“我回去,我回去,你們千萬別欺負他!”

宋維鈞聽到清初的話,被她的天真逗笑了,清初,你怎麽能這般天真有趣呢?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2)

清初被安全送到了家,念依見她一副失神落魄的樣子,還是被士兵送回來的,整顆心都吊了起來,問她卻什麽也不說。

随後錢老板趕到,将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她,念依聽後咬牙切齒道:“他抓走陸揚,這是在逼清初就範!”

念依送走錢老板,急忙叫來葉師傅和陸師傅,把事情告訴了他們,陸師傅聽後一時氣血攻心,差點暈過去,好在葉師傅會些醫術,即時掐了他的人中,陸師傅這才緩過氣來。

陸師傅無兒無女,本是少林弟子,收了陸揚做徒弟,這些年來一直把陸揚當親兒子看待,如今陸揚無故被抓進了大牢,他也是急得不行。

“陸師傅,都是我不好。”清初跪在陸師傅面前,“都是我害了陸揚!”

“你這傻孩子,快起來,你和陸揚都是我看着長大的,這怎麽能怪你!要怪的話,就只能怪這世道,唉--”陸師傅重重嘆了一口氣。

念依上前扶起清初,“我們無權無勢,怎麽救出陸揚?這可如何是好啊!”葉師傅也是一聲長嘆。

“我去求秦大海!他好歹也是個官兒......”念依話沒說完,就聽剩下三人異口同聲道:“不行!”

“念依,你若是去求了他,陸師傅就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念依無聲嘆息,終于體會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奈。

清初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清初,你吃點兒東西,聽姐姐的話好不好?”

念依端着稀粥站在清初身邊,清初坐在院子裏的板凳上,握着脖子裏的項鏈,“姐姐,我不餓。”

“清初,難道你想陸揚還沒出來你先就把自己餓病了?你想想姐姐,姐姐心疼你。”念依把出神憔悴的清初摟進懷裏,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下來,“姐姐求你,吃一口好不好?”

清初聽話的接過碗,一口氣将粥喝完,喝的有些急,嗆了一口,咳了起來。

“你這傻孩子!”念依替她擦擦嘴角,把碗拿進了廚房。

葉師傅和陸師傅四處求人,一連三日也未有所得,反倒錢花了不少。

今日,葉師傅和陸師傅又早早出了門,清初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看着天空,四周靜得讓人發慌,幾只麻雀飛來,叽叽喳喳的,念依在一旁刺繡,她不知道她該做些什麽,但她必須要守着清初,她怕她做傻事。

周圍靜得念依還以為時間停止了,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吓得念依心“咯噔”一下,“來了!”清初卻毫無反應,還是呆呆的望着天空。

念依過去開門,“誰啊?”

“開門,我們二少要見清初小姐。”

是宋維鈞,念依聽了,心中沉着,微微整理下情緒,開了門,只見宋維鈞一身黑色的中山裝,顯得他玉樹臨風,器宇不凡,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攪得她一家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你來幹什麽!”念依對他再也無法以禮相待。

“我要見清初。”宋維鈞的話說的很直白。

“不行!”念依堅決拒絕。

“這可由不得你!”宋維鈞大手一揮,門就被士兵沖開,宋維鈞邁着沉穩的步子進來,看到院子裏的清初。回頭道,“我要單獨和清初談一談。”不是商量是命令。

“你都把她害成這樣了你還想做什麽!”念依被士兵擋在門外,眼睜睜看着大門被關上,這還有沒有王法!

宋維鈞第一次見到這麽了無生氣的清初,心裏有些犯堵,“我還以為你第二天就會來求我,這都第四天了,你對你的情郎的愛也不過如此!”

清初慢慢站起身,因為坐的時間久了,身子有些僵,不免踉跄了幾下,宋維鈞想要扶住她,清初卻急忙躲過他的手,眼睛斜視着他,“求你?有用嗎?”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你到底要幹什麽?”清初實在想不通他到底看上她什麽了,美貌?才華?家世?可這些她通通都沒有。

“我要你,清初,是你先招惹我的,你那日上臺,驚鴻一瞥,那時我就有了想要你的念頭,但你姐姐不同意,我本想斷了念頭,但你此後三番五次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步一步讓我沉淪,清初,只要你跟了我,我立刻就放人!”宋維鈞着迷般的看着清初的臉,比她漂亮的女子只多不少,可他為什麽就這般喜愛她呢?

“可我不喜歡你。”清初的語氣很輕,輕到宋維鈞以為她沒有說話。

“我不在乎。”人都已經得到了,心要不要無所謂。

“可我在乎。”清初的語氣瞬間堅定下來,“你以為我會像戲折子裏那些傻女人一樣,就這麽答應了你,然後等你厭倦了我,丢棄我,然後孤獨終老嗎?告訴你,宋維鈞,不可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是你拿槍逼着我我也是不喜歡!我和陸揚兩情相悅,絕不會因為這件小事分開,我是上過學的女人,我有我的氣節、我的尊嚴,與其低賤的活着,還不如倔強的死去,要殺要剮随你便,只要陸揚活着,我便活着,若他死了,我絕不獨活,我葉清初絕不會委屈自己跟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

清初說完這些話,瞬間覺得天空明亮了,這幾天的郁結也解開了,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宋維鈞的臉色瞬間變得黑冷,還從未有人敢這般不知好歹,自己的心意這般被人無視與踐踏,“好好好,葉清初,我見過的男人中也沒有幾個像你這般有種的。”

宋維鈞雖面色平靜,但內心早已怒火中燒,他在府中等了她整整三日,可她就是這樣回報他的。

宋維鈞用食指挑起清初的下巴,“清初,我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讓你屈服,我給了你最舒服的一種,可惜你不選,記住你今天的話,下次你見我時必是你求我時,到時你可千萬不要後悔!”

宋維鈞拂袖而去,剛走到門口,只聽後面又傳來火上澆油的一句,“葉清初此生絕不後悔!”

宋維鈞的胸膛急劇起伏,葉清初,很好!

念依見門開了,急忙沖了進來,院外很快就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見到清初衣衫完整,安然無恙,念依這才舒了口氣,“他剛剛同你說了什麽?”

“他要我跟他,我沒同意。”清初講得雲淡風輕,毫不在意。

“清初。”念依知道清初的脾氣,心裏忍不住發酸,“我們雖然窮,但我們也有我們的尊嚴,我們一直本本分分的活着,可是清初,為何我們還是過得這般不順心呢?”

晚上過了二更天,還沒見葉師傅和陸師傅回來,念依已經下臺洗去臉上的油彩,姐妹倆站在院子裏焦急的等待,“姐姐,要不你先去睡會吧,這幾日你一直照顧我,都沒能睡個好覺,我瞧你的臉色很不好。”

“哪裏睡得下,平日裏這個時辰早就該回來了啊!”

姐妹兩人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小三子就慌慌張張敲響了院裏的大門,“念依姐,念依姐,快開門。”

念依和清初很快來到門前,“怎麽了?小三子,可有兩位師傅的消息了?”

小三子跑的很急,此時上氣不接下氣,“早晨起來我......我聽他們說......說兩位師傅被巡捕房的人給抓走了!”

“什麽?”姐妹兩人大吃一驚。

原來,昨晚葉師傅和陸師傅去求斧頭幫的陳幫主,陳幫主是開賭場的,兩位師傅帶了不少大洋,還沒來得及開口求人,就遇到巡捕房突檢,巡警從兩位師傅身上搜出大量銀元,所以巡警就認定他們是賭徒,全然不聽兩位師傅的辯解,直接把他們關入大牢,身上的大洋也全都充了公。

“老天爺,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那些錢可都是師傅們的養老錢啊!”念依無法再佯裝堅強,心中擔憂不已,懊惱怎麽就得罪了這麽個大人物。

清初沉默不語,想起昨天宋維鈞的話。下午,她向念依要了些錢,買通了巡捕房的幾個巡警,見了兩位師傅一面。

兩位師傅見到她,并沒有唉聲嘆氣,葉師傅告誡她,“清初,不管師傅們發生了什麽,你也別跟那姓宋的走,你和你姐姐都要好好的。”

清初含淚點頭,“我知道了,師傅。”

清初漫無目的地徘徊在街上,不願回家面對傷心的姐姐,可是誰又能來告訴她該怎麽辦呢?

清初看到一個賣零碎玩意兒的鋪子,幾個月前她還和陸揚在這買過一頂帽子,那時她還和陸揚在街頭嬉鬧,而如今,他們兩人卻是淪落到了這番田地,當真是造化弄人。

清初在大街上閑逛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卻看到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的念依,“你可回來了,清初,譚老板讓我們葉家班收拾東西走人,不然,這梨園就要關門了!”

打蛇打七寸,宋維鈞,你真夠狠的!不過昨天才撂下狠話,今日就要讓她淪落街頭!

“姐,那我們該怎麽辦?”清初讷讷地望着念依,念依同樣也是茫然無措。

“我求了譚老板,他讓我們暫住一晚,但明日必須立刻離開!”

清初緩緩蹲下身子,雙手抱住頭,幾近崩潰,“姐姐,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不要求他,我不要求他!我只想和陸揚在一起,怎麽辦?姐姐,我該怎麽辦?”

念依無奈地留下淚水,将清初摟進懷裏,“清初,別怕,你還有姐姐。”可有她又怎樣?她又幫不了清初。

清初一夜無眠,第二天正在收拾行李的時候,小三子沖了進來,“念依姐,小阿初,不好了,巡捕房貼出告示,說葉師傅和陸師傅走私鴉片,三日後槍斃!”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3)

清初一夜無夢,醒來後發現自己身處溫暖的大床中,雖然內心迫切想要離開,但是還是沒能忍住在枕頭上蹭了蹭,好舒服啊,比自己的小木床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

清初很快回過神,不再停留,發現自己的貼身衣物完好,拿過床邊的衣服,匆匆穿上,再把大床整理幹淨,打開房門,從樓梯處下去。

不見宋維鈞的身影,清初正要問,一個仆人迎上來,“葉小姐,二少吩咐了,等你起來之後,請你先用早餐,然後等他回來。”

“我着急回家,那他什麽時候會回來?”清初挂念姐姐,一晚上沒有回去,不知道姐姐怎樣了。

“您放心吧,會很快的!”

清初知道自己也争不過她們,便随着仆人用了早餐。

宋維鈞開完早會回來時,便看見清初一個人在院子裏的走廊裏來回走着,還時不時地原地踏兩步,宋維鈞看了直皺眉,問旁邊的仆人,“這是怎麽了?”

仆人搖搖頭,“不知道,葉小姐用完早餐後便一直這樣,奴婢問她什麽也不說。”

宋維鈞走到清初面前,攔住她的腳步,“你這是怎麽了?”

清初擡頭看見是他,臉上有些不好意思,“許是你家的飯菜太好吃了,我昨晚又沒有吃飯,一時沒有管住自己,吃撐了。”

宋維鈞看着她可愛的模樣,忍俊不禁,“那你現在可好些了?”

清初摸摸肚皮,“嗯,好多了。”

“好,我送你回家。”宋維鈞牽着清初的手,朝停放汽車的地方走去,待上了汽車,汽車開動起來,宋維鈞又道:“你放心,你的兩位師傅不會有事,大約晚上就能回家了。”

“那陸揚呢?”

宋維鈞眼睑微動,外人看瞧不出絲毫情緒變化, “也是如此。”

清初眨眨眼,心裏疑惑:他何時變得如此善解人意了?

清初很快就被送到了家,“這幾日你先住在這裏,等我安排好一切之後再來接你。”

清初靜靜聽他安排,“沒事,我不急的。”

宋維鈞拉住她的手,熾熱的眼光直視她的黑眼珠,“但是我急!”

清初淡淡垂了頭,“一切随您開心。”

宋維鈞本來想說我想見你開心,但想到她也不會領他的意,就改口道:“快回去吧,你姐姐怕是等急了。”

清初點點頭,迅速下了車,歸心似箭,都忘了跟宋維鈞說再見。

嚴邵又在批評清初的不是,宋維鈞卻毫不在意,來日方長。

清初快步走到屋子裏,瞧見念依正坐在凳子上一手撐着頭假眠,念依聽見聲響立刻醒了過來,清初問道:“姐,你怎麽起來了?你身子還沒好呢!”

念依卻是皺着眉頭,露出少有的嚴厲,“葉清初,你昨晚去哪了!”

清初不答,上前扶住念依的身子,“姐姐,你快去床上歇着,小師妹昨晚有沒有熱藥?今日的藥泡上了嗎?”

念依抓住清初的手,厲聲道:“你是不是去求他了?剛才巡捕房傳話來說兩位師傅沒事了,譚老板也不攆我們走了,說,你是不是去求他了?”

清初垂下眼簾,念依瞧她這個樣子,心裏也明白了,整個北平,除了他宋維鈞,誰還有這個本事說抓誰就抓誰,說放誰就放誰?念依氣急了,“啪!”一巴掌打在清初的臉上,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中又帶着凄楚,“葉清初,葉清初,你都做了什麽!”說完,急劇的咳嗽起來。

清初跪在地上,“姐姐,我知道錯了,你打我吧,你別氣壞了身子,你才剛好。”

念依又惱她又心疼她,倏而崩潰大哭,“你這是何苦呢?清初,兩位師傅就是因你而去他們也不會怨你的!”

“可是我會啊!”清初跪直了身子,“姐姐,我可以和陸揚同生共死,但我不能連累了師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清初不能救陸揚已經是不仁了,難道還要再搭上兩位師傅的命和整個葉家班嗎?如果真是那樣,那清初豈不是太自私,真真到了不仁不義的地步了嗎?”

念依還是不為所動,一個人靜靜的哭着,清初也忍不住掉淚,心裏難受的很,“姐姐,若是今日被逼的人是你,你也會這麽做吧!”

念依聽了,心裏的堅持徹底崩塌,摟住清初,失聲痛哭,“清初,清初,都是姐姐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清初笑着流淚,“不礙事的,清初不怪你。”誠如陸師傅所言,要怪,就只能怪這不公平的世道。

念依煮了一大桌子的菜迎接兩位師傅和陸揚歸來,本是開開心心的事,可一想到清初,淚又止不住掉下來,“清初,你餓嗎?”

清初搖搖頭,眼睛定定的看着院裏的大門,輕聲問道:“姐姐,你說陸揚他會恨我嗎?”

“清初,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想着陸揚了,這樣折磨的只是你自己,臉還疼嗎?”

清初又搖搖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再說話。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陸揚憔悴的臉出現在清初的視線裏,四目相對,無語淚先流,清初吸吸鼻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回來了。”

陸揚沖過去抱住她,“你個傻子,你個傻子......”

清初依偎在陸揚的懷裏,這幾日積攢的委屈全然釋放。陸揚小聲安慰:“不哭了,不哭了,我知道你心裏苦......”

陸師傅和葉師傅随後也進來,看着相擁而泣的兩人,只能無聲嘆息。

等到所有人情緒都平定下來,葉師傅開口了:“陸揚,你帶着清初走吧,這些錢你們帶上。”

陸揚聽後,眼中閃過一絲星光,“好,阿初,我帶你走,我們走得遠遠的。”

清初聽了心裏也是一動,可是轉念一想到宋維鈞,他那麽神通廣大,他們能逃出去嗎?

念依看着十指相扣的兩人,“你們走不掉的。”念依覺得自己這時說此話太過殘忍,但總好過他們以卵擊石。

葉師傅卻是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走不掉也得走,反正我是不會讓你妹妹跟着那個花心軍長的,他已經有了四房太太,一入侯門深似海,清初才十六,怎麽鬥得過她們!”

陸揚聽了,握住清初的手攥的更緊。陸師傅聽了,趕忙勸葉師傅,“老葉,你怎麽這麽沉不住氣,這時候你可不能亂啊!”

“事不宜遲,你們趕緊走!”葉師傅不理會陸師傅的勸告,“快去收拾行李,拿好盤纏,有多遠走多遠,不要管我們了。”

念依詫異師傅的倉促,但也不敢說什麽,清初喏喏開口,“師父,我不走,我不會連累你們的!”

“傻丫頭,你帶上你姐姐,你們三個一起走。”

念依聽了,再也忍不住,“師父,你這是怎麽了?若我悄無聲息地走了,這葉家班可如何解釋?這葉家班以後怎麽唱下去?”

“你不要管了,你們只管離開就好了!”葉師傅心急如焚,只想他們趕快離開北平。

“師父,我不會走的!”念依的語氣很堅決,葉家班在哪她就在哪。

“師父,清初也不會走的,宋維鈞既把我送了回來,就決不會讓我們出這北平城的!”清初知道這裏邊的厲害關系,所以絕不會冒失行事。

葉師傅見他們都不走,一時急了眼,“你走不走?”

清初搖搖頭。

“好好好,你不走,那我就當沒你這個徒弟!”說完背過身去。

“就算師父不認我,我也不會走的!”清初的态度也很堅決。

陸師傅見情形不對,急忙勸和,“算了算了,都別争了,這幾日我們都沒休息好,都快些回去歇着吧,有什麽事明天說。”葉師傅還想說什麽,卻被陸師傅拉走了。

念依看着這一桌子的菜,卻是紋絲沒動,轉而對陸揚和清初說:“我不是不讓你們走,只是這其中的原因,我想我不說你們也明白,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說完,也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陸揚,你怪我嗎?”

“怪你做什麽?要怪就怪我自己無能,保護不了你。”

“陸揚,你知道嗎?其實,其實我喜歡你!”清初從來沒有如此直白的向陸揚表達過自己的愛意。

陸揚笑了,心中卻無比酸楚,“嗯,我知道,我也喜歡你。”

“其實,我特別想和你遠走高飛,我們找個沒有人的大山,隐居在裏面,過着與世無争的生活,相守一輩子,那該多好!”

“嗯,我也想。”語氣裏充滿了寵溺與向往。

清風襲來,卻吹不走滿屋相愛卻不能相守的哀怨,月挂柳梢頭,卻照不清前方的路,沒有光明大道,行人該如何繼續上路?寒夜泣泣,人心也戚戚,原本纏繞在一起的藤蔓卻被硬生生撕開,老天吶,你為何如此殘忍;月老啊,你是否弄錯了我們的姻緣線;嫦娥啊,你是否在天上看着我們痛哭流涕卻又無能為力;就算不能在一起,可否容我們如那牛郎織女般一年相會一次呢......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4)

清初一夜無夢,醒來後發現自己身處溫暖的大床中,雖然內心迫切想要離開,但是還是沒能忍住在枕頭上蹭了蹭,好舒服啊,比自己的小木床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

清初很快回過神,不再停留,發現自己的貼身衣物完好,拿過床邊的衣服,匆匆穿上,再把大床整理幹淨,打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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