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1) (4)
身子,然後又幫清初洗頭,擦身。
等出了浴室,清初發現他們的衣物都準備好了。宋維鈞穿好內衣,拿起暗紅色的長袍,套在身上,滿面春風,清初是大紅色的修身襖裙。
這時,翠竹走了進來,行禮之後幫清初整理衣服和頭發,清初坐在梳妝臺前,從鏡子裏發現已穿戴整潔的宋維鈞還在,“你今日不出去嗎?”
宋維鈞看着翠竹将她的頭發挽成發髻用金簪固定,“我們才大婚第二日你就讓我走?是為夫的昨夜沒能讓你滿意嗎?”
“愛走不走!”清初不喜歡他總是這樣調戲她。
待清初打扮好,宋維鈞牽着她往宋府的主廳走去,清初步子不穩,跟不上他的腳步,宋維鈞低笑着抱起她,清初羞得将臉埋進他的懷裏,翠竹跟在他們之後,心裏只覺二少太寵愛五太太了。
快到主廳時,清初執意要下來,宋維鈞也不勉強她,便牽着她的手走了進去,四位太太早已等候多時,嚴邵也在,宋府管事的也全部到場。宋維鈞坐到主位上,清初站到一旁,被翠竹領着挨個叫人、敬茶。
大太太林宛如是吃齋念佛之人,一身素色旗袍,大約三十四五歲,她和宋維鈞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宋治平規規矩矩站在林宛如的身後,他是大太太和宋維鈞的大哥宋維鐘的兒子,是個遺腹子,瞧着十七八歲的樣子,平日裏喚宋維鈞一聲叔父。
清初根據翠竹的指導向大太太行禮,敬茶,大太太和藹接過,露出親和的笑容,“不必多禮了,都是一家人了,叫清初是吧?”
清初點點頭。
“好個清麗的美人,平兒,快叫姨娘!”
宋治平規規矩矩的叫了聲姨娘,清初聽了心裏有些別扭,這宋治平看着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和她相差無幾,這一聲姨娘着實把她叫老了,可清初萬不敢表現出來,只是規矩的應了聲。
接着就是旁邊的二太太梅遠,二十九歲,一身黃色旗袍,長相端正,梅遠是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之女,從小飽讀詩書,後來又出國留學。
兩家父母幼時就給兩人定了親,但是兩人根本就沒有夫妻情意,而且梅遠早已有了心上之人,她從不待見宋維鈞,貌似對宋維鈞還有些輕蔑之意,對清初的問候敷衍了事,從鼻孔裏發出“嗯”的一聲便不再說話。
宋維鈞素日裏也極少理她,雖然她對清初無理,但宋維鈞也懶得訓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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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太雪梨和四太太紫鳶都是風月女子,打扮得比較豔麗嬌媚,兩人平日裏走得最近,八面玲珑,知道清初現在是宋維鈞的心尖之人,便說着好聽的話。
清初有些受寵若驚,不知該如何應對,但還是依着禮節向她們敬了茶。
“哎呦呦,都說了不用了,瞧這小模樣兒,就是讨人歡心,怪不得二少說什麽也要把你娶進門!”雪梨熱絡地拉着清初的手,表面上一派親和,心裏卻是嫉妒的很,聽說前些日子宋維鈞一直和她住在林苑。
林苑可是從來沒有哪位姨太太去過的,除此之外,不光她就連整個宋府的人都沒有想到宋維鈞竟會把自己的庭院裝成新房!難道他是打算和這小丫頭片子朝夕共處嗎?聽昨晚守夜的人說新房裏到了後半夜燈光才滅了,再看這丫頭走路極其不穩,可想而知,昨夜屋內是怎樣的活色生香!她和紫鳶進門那晚,連他的半個身影都沒看到,一樣都是妾,況且這丫頭片子的容貌根本算不上傾國傾城,可為何他就偏偏如此寵愛一個黃毛丫頭?這叫她怎麽服氣!
紫鳶看着宋維鈞的眼睛一直黏在清初的身上,心中也十分不快,從來還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他如此上心!還好她早就打聽到了葉清初的底細,不過就是個戲子,能有什麽本事,不過仗着年輕,像宋維鈞這樣花心的人,這新鮮度能有幾天?她和雪梨不就是□□裸的例子嗎!
紫鳶勾起唇角,“清初啊,我聽說你姐姐是京城花旦葉念依!”
清初點點頭,“對啊!”一提到念依,清初臉上不由自主就挂了笑,宋維鈞不免又多看了幾眼。
梅遠眼中閃過嘲諷之色,又是個戲子!一個歌女,一個舞女,現在又來了一個戲子,這宋家都快成夜總會了。
“我也常和紫鳶去梨園聽戲,怎麽平日裏不見你上臺?”
清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沒姐姐用功,唱得沒有姐姐好,而且我平日裏還要上學,所以上臺的機會比較少。”
衆人聽了,都很詫異,只有宋維鈞從容的喝着茶,“上學,那可是筆不小的數目啊!”平日裏寵榮不驚的大太太也露出驚詫之意。
清初自豪的擡着頭,眼睛亮晶晶的,“我師父和我姐姐對我很好的!”
紫鳶又問道,“那你姐姐為何不上學?可有什麽苦衷?”
清初皺了眉,“唉,我姐姐就是個戲癡,她和別的唱戲的不一樣的,姐姐是因為喜愛唱戲才唱戲的,我也是因為喜愛上學才上學的,要是不讓我姐姐唱戲,我姐姐可是會跟你拼命的!”清初的表情生動有趣,就連大太太身後的宋治平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梅遠聽了,眼神裏少了些事不關己的輕蔑,多了些驚訝,平民上學這種事,還真是少見。
“怪不得清初身上總有些尋常人家少有的靈氣,原來是讀過書的人啊!”紫鳶面上難得露出羨慕的表情,“咱們二少也是留過洋的人,這下可算是有個能說話的人了。”
“你身為一個戲子,在學堂裏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吧?”雪梨有些心急,本想讓她丢人現眼的,可沒想到總達不到目的。
“哪有什麽委屈,同學們都很好,而且有人天天陪我上學下學……”清初突然停了口,不敢繼續說下去。
宋維鈞倏而冷了眸子,“夠了,我把她娶回來可不是讓你挖苦的!”
雪梨自知自己失言,在場的人也無不戰戰兢兢,本來高興的時刻愣是被三姨太攪了局,可雪梨也是經常混跡于人場的人,“清初,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清初微微一笑,“我知道的。”此時心裏卻是七上八下,急忙走到宋維鈞身邊,“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提的,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清初用手拉着宋維鈞的衣袖,輕輕晃動着。
在外人眼裏,都認為清初是在為三太太求情,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為自己求情。
宋維鈞低頭看着清初拉他衣袖的手,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他放下茶杯,把手覆在清初的手上,擡眼望着清初飽含乞求之色的眼睛,點頭,“好。”
清初這才松了口氣,“那你就不要板着臉了,你笑一個,笑一個嘛!”
清初難得主動向他撒嬌獻媚,他豈有不接受之理?宋維鈞微微勾唇,算是笑了,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大太太也不想清初才進門第一天就讓氣氛僵掉,笑着說道,“清初的性子可真是好!”
宋維鈞這下真笑了,眼中露出一絲邪狹,“她性子好?你是沒見過她別扭人的時候!”
清初聽了,有些不高興,想把手抽回,但被宋維鈞握得緊緊的,宋維鈞笑着打趣,“你們看,我才說了一句,這就又別扭上了!”
“年紀小,就是好啊!”大太太跟着也笑了,眼中的惋惜一閃而過,許是想起逝去多年的丈夫,好在誰都沒有注意到。
宋維鈞留下和衆人在大廳用過午膳後,說了幾句家常話,就帶着清初離開了。
很快在宋府就傳開了:說五太太平易近人,心地善良。清初才住進宋府第一天,陰差陽錯就樹立起了好的名聲。
☆、春花秋月何時了(2)
清初已經嫁到宋家一個月了,天氣漸漸涼了下來,清初對宋府的人事多少有些了解,她平日裏也不愛出去,每天就是讀讀報紙,看看書,練練字,宋維鈞很寵愛她,只要沒有公事,都會回來陪她,旁人為此都很羨慕她,清初對這樣的日子很是知足,但是清初覺得如果他能少陪陪她就更好了,他一在家,她就什麽也做不了,只能陪着他,晚上睡覺也不安生。
宋維鈞今日早早出門,清初用過午膳,就坐在院子裏乘涼,聽翠竹講着北平發生的趣聞轶事,雖然已經入秋,但是這“秋老虎”也不容小觑,中午的溫度仍舊很高。
從翠竹的嘴裏,總是能聽到報紙上不曾報道的東西,清初單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起瓷盤中的櫻桃往嘴裏送去,這櫻桃是從南方特意運來的,各個飽滿鮮豔,清初很喜歡吃,“翠竹,你天天跟我在一起,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兩人相處的日子久了,逐漸也熟了,當只有兩人的時候,就不再以主仆拘束,翠竹說得神秘兮兮,“我自有我的法子。”
清初有些不相信的撇撇嘴,這法子怕就是從府中老媽子的嘴裏得來的!
“他今日會回來嗎?”
翠竹自然是明白這個“他”指的是宋維鈞,“太太不會是想二少了吧?”翠竹笑得一臉暧昧。
“去你的!沒大沒小。”清初拿着櫻桃把砸她,“我是想他要是不回來的話我就給自己找些樂子。”
“嚴長官出門的時候好像告訴管家二少今晚不回來吃飯了。”
“那就好。”清初站起身,看看周圍也沒有人,拉着翠竹的手,“你随我來。”
清初領着翠竹來到院中的小荷塘邊,找到一個安全的進水區,清初撩起裙擺,脫下鞋襪,将腳伸入水中,“哇,好涼爽!你也來試試。”
清初招呼翠竹,翠竹一臉為難,雖然她平日裏經常和清初做些所謂出格的事,可是這樣未免也太不成體統了,“太太,這樣不好吧,這要被人看見了,會叫人說閑話的!”
清初閉上眼睛,靜靜享受塘水的清涼,“那你就站着給我把風吧。”
清初忽然覺得腳上有東西在蹭她,看了看,拽着翠竹的裙角,聲音雀躍,“翠竹,翠竹,你快看,有魚在親我!”
翠竹也是和清初差不多的年齡,正是頑皮的時候,心神到底是被清初勾去了,“在哪呢?在哪呢?我看看。”
翠竹整個人都趴在清初的身上,塘水清透,等翠竹看到了金魚,清初抖抖腳丫,突然伸出水面,塘水飛濺,濺了翠竹一身,“太太!”翠竹驚呼,拿出手帕擦着衣服,清初在一旁樂得咯咯的,她以前經常這樣戲弄陸揚,想想那時候,清初正在出神,突然覺得臉上一涼,是翠竹偷襲她。
清初毫不示弱,很快就撩起水回擊她,兩人玩得不亦樂乎,絲毫不覺遠處多了兩雙不同的眼睛。
清初以前經常這樣胡鬧,翠竹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很快就被清初制服,清初抓着翠竹的手,吓她要把她拉下水,“快說,投不投降?認不認輸?”
翠竹唉聲求饒,“太太,翠竹投降,翠竹認輸!”
清初這才心滿意足的放過她,翠竹整理好衣物,“太太,我們回去吧。”
“不回不回,還沒玩兒夠呢!”清初搖頭,好不容易有次偷玩的機會兒。
翠竹拿她沒辦法,只能在一旁繼續勸着,清初平日裏最煩她在她耳邊絮叨,清初雙手捂着耳朵,“你煩死了,翠竹!你再唠叨,我就跳下去!”
“你還要胡鬧到多久!”不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訓斥聲,清初和翠竹同時回頭看去,發現宋維鈞和嚴邵正站在她們的身後,不知他們已看了多久。
翠竹緊忙跪下行禮,“二少,翠竹沒能好好照看太太,請二少責罰!還請二少不要責怪太太!”
宋維鈞已經換下了軍裝,想必已經是回來很久了,宋維鈞慢慢走過來,站到清初面前,清初心虛地低着頭,“你是該罰,沒有照看好太太。”宋維鈞離清初越來越近,清初都能看到他的皮鞋了,“不過,你的主子實在太過頑劣,着實很難照看,你下去吧,去浴室放好洗澡水。”
“是。”翠竹趕緊起身,離開前偷偷朝清初使了個眼色,可惜清初沒看懂。
“你還不起來?”
“你踩到我的鞋襪了。”
宋維鈞看着渾身濕透的清初,又氣又覺好笑,“你去那裏邊幹什麽?”
清初把腳伸出水面,踩着石頭光着腳站了起來,“當然是因為裏邊涼快啊!”
宋維鈞拿起旁邊的襪子,要給她穿上,清初坐在地上,搶過來,“我自己來!”
還未等清初穿好鞋子,宋維鈞就将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将她橫抱在懷。
清初抗議,“我熱!”
“忍着,下次再這麽胡鬧,非打你屁股不可!”
清初被宋維鈞抱回卧室裏,翠竹已經放好了水,“去,把自己洗幹淨!”
清初很聽話地跑進浴室,還鎖上了門。清初洗澡洗的很快,洗完穿着白色的浴袍走了出來,清初見屋裏沒有了人,便來到衣櫥前,拿出衣服,剛脫下浴袍,就聽卧室的門響了,清初吓得躲在衣櫥門後,将浴袍捂在胸前,見宋維鈞穿着白襯衫走了進來,這才松了口氣,“你洗得可真快,我不過給治平拿了本書的功夫,你就洗完了。”
“我又不髒,你轉過身去,我要換衣服了。”
宋維鈞很紳士的轉過頭。
清初放下浴袍,正要穿肚兜,突然胸前多了雙大手,“你幹嘛!”清初吓了一跳,要拿掉胸前的手。
宋維鈞适力的揉着她的柔軟,下巴抵在清初的肩膀上,“讓你胡鬧!”
清初最怕他這樣,“不要,我知道錯了,你先放開我。”清初受不了他的揉弄,身子越來越軟。
“是不是仗着我寵你你就開始胡作非為了?嗯?”
清初雙手抓着衣櫃門,身子卻不受力的靠在宋維鈞的胸前,清初的呼吸越來越不穩,“不是,我……我只是覺得無趣才去玩的。”
“無趣?那我們來做些有趣的!”清初又被他抱起,赤着身子被他放在床上,清初自知自己躲不過,也不掙紮,慢慢接納了他。
等到情事平息,清初嬌聲道:“你快把我壓死了!”
宋維鈞拍拍她的屁股,轉個身,讓她趴在他的身上,大手撫摸着她順滑的後背,“你若覺得無趣,我讓你姐姐來陪陪你可好?”
“真的?”清初驚喜,但同時又小心翼翼,自從婚前發生了那樣的事,清初多少是有些後怕的,所以很少在他面前提及她的親人。
宋維鈞低頭,用手挑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清初,只要你好好做我的五姨太,那樣的事就不會發生。”
清初乖順的點點頭,“你不要反悔。”
“這是自然。”
兩人稍作歇息,就聽有人在屋外敲門,“二少,衣服送來了。”
宋維鈞起身穿衣,去屋外接過衣服,清初此時已經穿好內衣,“穿這件。”宋維鈞把衣服遞給她。
清初拿起來看了看,“穿旗袍做什麽?”
清初将旗袍穿在身上,宋維鈞幫她系着扣子,“晚上有客人要來,所有的姨太都要出席,所以要穿的隆重些。”
清初穿好,“咦?上次穿的旗袍明明很大的,怎麽這件這麽合身?”
宋維鈞看清初穿着淡粉色的旗袍,整個人越發年輕嬌嫩,“這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自然合身。”
清初頭次穿這樣合身的旗袍,覺得很不自然,衣料緊緊貼在身上,好像自己的身子完全被別人看去了似的。
宋維鈞拿起一件披肩給她披上,“這樣還舒服些,以後慢慢适應吧。”
清初眼裏劃過一絲黯淡,以後還要穿嗎?
宋維鈞忙着幫她整理衣物,并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清初很快回神,翠竹這時走了進來,幫清初梳妝。
到了晚上六點多的時候,宋府內開入了幾輛高級轎車,宋維鈞等人早已等候多時,從車上下來三人,為首那人是當前北平國民政府政訓部部長汪國衛,他是目前北平唯一一個可以和宋維鈞争上一争的政府官員,後面是他的大夫人汪太太和他的長子汪傾民,汪衛國五十左右的年紀,但是保養得極好,看起來也不過四十上下,兩鬓微白,非但沒有讓他顯老,反而襯得他德高望重,一雙黑眼精神奕奕,清初看到後想到了老鷹的眼睛。
汪太太比汪衛國小三歲,一看就是貴族人家,身材微微發福,黑黃色的旗袍,加上亮色的披肩,再燙着當下最流行的卷發,整個人都散發着貴婦的氣息,雍容華貴。
汪傾民看着像個白面書生,面容和汪衛國極其相似,和宋維鈞差不多的年紀,聽說在政界也有一番作為,但和宋維鈞比起來明顯相形見绌,今年二十又九,可還未曾娶妻,因此他的名聲倒比宋維鈞好了很多。
汪太太挎着汪衛國的胳膊走進大廳,宋維鈞熱情地迎上去,幾個人客氣地寒暄,紛紛落座,林宛如是名義上的大房,故就坐在宋維鈞的旁邊,按照輩分排下來,清初就坐到了最後,竟和汪傾民挨着,宋維鈞在她的對面。
菜漸漸上齊,可沒人動筷,雪梨和紫鳶很會來事,氣氛也因為她們的存在變得熱鬧,宋維鈞和汪衛國談着些政治上的事情,一杯酒一杯酒的喝着,清初雖然聽不懂,但也明白能讓宋維鈞請回家做客的人肯定來頭不小。
☆、春花秋月何時了(3)
18 春花秋月何時了(3)
“這位就是維鈞你新過門的五太太?”汪衛國喝了杯酒,擡杯指着清初,頃刻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清初身上,清初有些不自在,不知該如何作答。
“是啊,清初,這是汪部長。”
清初乖乖叫了聲“汪部長好。”
汪衛國點點頭,目光不再停留在清初的身上,沖着宋維鈞揶揄一笑,“你小子豔福不淺啊,不過而立就有了五房太太。”
“呵呵。”宋維鈞淡淡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小子!”汪衛國大笑。
汪太太在旁邊笑着抱怨道,“你們這些男人,一個比一個花心,你還笑話維鈞,你納了幾個小的你自己最清楚!”
汪衛國安慰似的拍拍汪太太的肩膀,“可在我的心裏還是你最重要,要不我怎麽只帶你來呢!”
“油嘴滑舌!”雖然知道這話多少是哄她的,但汪太太還是很受用,笑容燦爛,眼角眉角都舒展開了。
此時清初心中卻充滿了凄楚,男人想要三妻四妾,女人就得忍氣吞聲,若不同意自家男人納妾,就會被人批評不夠大度,可是真正愛着自家男人的女人有誰會真心實意和別人共享自己的丈夫!
最近在報紙上看到不知誰家的幾個太太為了争當正房鬧得不可開交,清初輕笑:若是這男人心裏沒你,就是當了正房就能如何?不過還是一枚光鮮亮麗的棄婦罷了。
清初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想起本不該想的人,她雖不會喝酒,但是很想一醉方休,醉了心就可以不這麽痛了。
坐在清初旁邊的紫鳶可是個人精,很快就發現清初的異樣,“妹妹這是怎麽了?怎麽喝得這般狼吞虎咽?可是想起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清初微醺,可是這腦子卻格外清明,看着紫鳶極其關心她的樣子,心中忍不住冷笑:那日在裁縫鋪她見到了她和陸揚的成雙入對,多少也能猜出個七八分。宋維鈞剛才還未發覺,她這一提,分明就是想惹宋維鈞不快,清初清楚看到宋維鈞的雙眸眯起,像只蓄勢待發的獵豹在靜靜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清初嬌憨一笑,露出醉态,雙手捂着微紅的雙臉,“你怎麽知道我不開心呢?我第一次喝到這麽好喝的酒,就多喝了幾口,你可是心疼這酒了所以才不讓我喝酒的?你可不能欺負我沒喝過酒。”清初的眼裏頓時蓄滿了淚水,“你怎麽知道窮苦人家的難處,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別人罵是窮唱戲的!”
在外人眼裏看來就是這五太太本來吃得好好的,卻被四太太挑起傷心事,清初表現得楚楚可憐,梨花帶水,在座的男人無不憐惜,就連年歲尚小的宋治平也多看了她幾眼。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紫鳶臉上有些難堪,她沒想到清初還能反将她一軍。
宋維鈞目光冷冷掃過紫鳶,轉而對汪家人歉意低頭,“讓汪叔見笑了,五太太不勝酒力,怕是醉了,翠竹,送她回房!”
清初被翠竹扶着站起身,腳步踉踉跄跄,嘴裏還嘟囔着:“翠竹,把酒壺悄悄帶上,可千萬別讓他們看見了!”引得衆人低聲哄笑。
待清初走後,汪太太說道:“這五太太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紫鳶你對她也太過嚴苛了吧!”平日裏汪太太最看不慣這些會勾人的風月女子,千嬌百媚,恨不得把所有男人的魂全都勾走。
紫鳶本來還想替自己解釋幾句,但是看着宋維鈞看都不看她,索性還是算了,“汪太太所言極是,以後紫鳶一定注意。”
汪太太輕視一笑,紫鳶将她眼中的嘲弄看的一清二楚,桌底下的手狠狠攥住手絹,心裏暗罵道:正房又怎樣,還不是已經顏老色衰,連勾引男人的資本都沒有!
宋維鈞能文能武,他本就是民國總統的得力助手,被親派來鎮壓北方,縱使他汪衛國在北平的勢力如何樹大根深,也抵不過一個揚州富可敵國的宋家錢莊,所以他不敢輕易與宋維鈞樹敵,今日這頓飯就是來進一步拉近關系的。如今亂世當道,格局動蕩,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不過目前為止宋維鈞在北平稱第二,包括他在內還沒有人敢稱第一。日本人入侵北平時得虧他出了不少力才能獲得一時安穩,他的威信也因此得以樹立,他來北平不過三年,卻和各個方面打好交道,将北平打理的頭頭是道,暫得一片安寧。
飯後,女人們都被遣去打牌了,只剩下宋維鈞、汪衛國和汪傾民三人,“最近工人又鬧罷工了。”汪衛國點燃一根雪茄,慢慢吸着,緩緩吐出一口煙絲。
“鬧就鬧吧,讓管事兒的多給他們發些銀兩就足夠了。”
“哪有那麽簡單!現在日本人虎視眈眈盯着北平,洋人也坐視不管,巴不得我們亂成一團,他們好趁機執政。”
“現在整個北方的貿易,除了杜家商行,幾乎全都攥在西方人的手裏,他們日本人能不眼紅嗎!”
“這幾年日本人在東北做了不少壞事,總統先生卻不派兵增援,着實有失民心啊!”
“東北有張學良坐鎮,又不是我們的地盤,管那麽多作甚!”宋維鈞還沒有猜透總統打的是什麽主意,他在北平好不容易過幾天安生日子,還不想惹是生非。
宋維鈞吸了一口雪茄,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汪傾民,“傾民,你怎麽看?”
汪傾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如,我們和日本人打好關系,他們的武器先進,裝備精良,德國也在北歐節節勝利,這世界眼看就要成為法西斯的了。”
宋維鈞吐出煙絲,煙霧缭繞,笑了,“傾民你可真是糊塗,你還沒有看透日本人的意圖嗎?他可不想跟我們合作,他是想控制我們,再說了,他日本人自古就是我國的朝貢國,我們若向他示好,豈不成了爺爺求孫子!”說完,宋維鈞和汪衛國哈哈大笑。
汪傾民臉上浮現一層羞惱,他最不喜宋維鈞屢屢否認他意見時的模樣,又不會采取他的意見,還問他作甚?好像在故意羞辱他一樣。
宋維鈞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傾民,你不要多想,我可沒別的意思。”
“我自是知道。”汪傾民大度一笑,跟宋維鈞碰了碰酒杯,各飲一口。
臨走前,宋維鈞對汪衛國道,“現如今,新黨派活動的越來越猖狂,雖然他們力量單薄,但也不得不防。”
汪衛國點點頭,“我正有此意。”
汪傾民雖不懂他們為什麽要防新黨派,不過就是一群學生的意氣用事罷了,在強大的民國面前毫無立足之地,但他還是跟着點了點頭。
宋維鈞送走汪家人,嚴邵問:“宋少今晚在哪歇息?”
宋維鈞挑挑眉,“這還用問?”
“可這五太太喝醉了……”
“她喝醉了我就要去別的庭院住着?嚴邵,你可別忘了,這整個宋府都是我的!”
“是!”
宋維鈞走進客廳,見翠竹還在,“她怎麽樣了?”
翠竹彎腰行禮,“回二少,太太回來時有些迷糊,我給太太熬了些醒酒湯,太太喝了就睡下了。”
“我知道了。”宋維鈞起身上樓,臉色微暗,是迷糊還是想起了她的舊情郎?剛才當着汪家人的面不好發作,可現如今必須要讓她明白她是誰的人!
卧室的門被大力推開,清初在睡夢中被驚醒,宋維鈞大步來到床前,單手掐住清初的脖子,許是因為喝了酒,眼睛微紅,明明盛怒卻還是笑着問她:“清初,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因誰而醉?嗯?”
清初雙手拉住鉗住她脖子的手,“你……你放開我……咳……你要掐死……我了……”
清初睜着大眼看他,淩亂的頭發散在臉上,在昏黃的燈光下,有一種別樣凄美的感覺,宋維鈞撩起她的上衣,“清初,你是我的人,我想怎麽對你就怎麽對你。”
淩遲不知過了多久,陰冷的聲音在清初耳邊響起:“記住這種感覺,葉清初,你是我的,除了我,你誰都不能想!”
清初崩潰大哭,“姐姐,姐姐救我。”
宋維鈞的動作越來越狠,“葉清初,這世上除了我,誰也救不了你!”
一整夜,宋維鈞一遍又一遍的問她他是誰,清初一遍又一遍的答着,直到被他折騰到昏厥。
☆、春花秋月何時了(4)
清初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三點多了,昨夜她哭的像個淚人,可宋維鈞還是不肯放過她,那股狠厲,似乎要要了她的命,清初又想起他昨夜看她的眼神,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
翠竹見她醒來,察覺她的異樣,“太太,你是冷嗎?我去把窗戶關上。”
清初覺得嗓子十分幹澀,便讓翠竹給她倒了杯水,匆匆飲下,這才覺得是又活了過來,清初想要起身方便,突然腦部一陣眩暈,渾身無力,又重新癱軟在床上,翠竹不知昨夜發生了什麽,笑着打趣,“太太,您看二少這麽疼您,疼到您都下不了床了!”
清初的眼裏突然浮上一層水汽,心中似有苦汁在滴,昨夜那也叫疼嗎?
“翠竹,我要方便,你扶我下床。”看翠竹照顧得她無微不至,又噓寒問暖,這讓清初的冰冷的心裏有了些許暖意。
翠竹将飯菜端了上來,執意讓清初在床上吃,“太太你身子這麽虛弱,可不能下床。”
清初也是餓極了,便不與她相争,翠竹站在一邊,靜靜地侯着,“太太,二少是真得疼您,您看這屋子,哪裏還是男人住得樣子,這可是二少的房間,以前別說是外人了,就是大太太都不能進來的!”
清初擡眸望去,柔軟的洋式大床,鋪着淡藍色的床單,被子是白色的,上邊鑲嵌着點點碎花,此時還挂着紗制方形蚊帳,在床的不遠處便是白色的西洋衣櫥,裏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男女士的衣物,紅木的梳妝臺上放滿了各色法國香粉和女人用品,臺燈也是柔色系,就連浴室的毛巾也是一粉一藍,這個房間到處都散發着男女同居的氣息,清初笑了,這麽看來,貌似他的确是挺寵她的。
晚上宋維鈞回來時,客廳的鐘表剛好指到了羅馬數字“七”上,清初正坐在沙發上削蘋果,蘋果皮很連貫的一圈連着一圈,寬度也大致相同,清初用水果刀切下一塊,用刀尖插着,一口吞入。
清初一身淡藍色睡衣,長發披散着,神色安然地靠在沙發上,應是剛起來沒多久,宋維鈞見她對他全程無視,也知是昨夜自己做的太過分,宋維鈞脫去軍裝,坐到清初旁邊,“吃的什麽?”
清初不理她,宋維鈞攬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頸窩處,感受她的芳香,“清初,是我不好,我昨夜喝多了,不知怎的就耍起酒瘋來,你原諒我可好?”
清初還是不理他,任由他抱着,宋維鈞從褲袋裏拿出一只白玉镯子,牽過清初白嫩的手,看到手腕上那條紅紅的印子,眼中閃過愧疚之色,将她手裏的水果刀拿過放下,将手裏的白玉镯子套在清初細嫩的手腕上,白對白,更顯得清初的手腕纖細嬌弱。
“我就知道合适,那老板還一直說這镯子手腕粗的人帶不下,可我一定要買,這麽好的镯子,我的清初當然帶的下去。”
宋維鈞握着清初的小手,放到嘴邊親了幾下,不讓她抽回,隔着玉镯一下沒一下地撫摸着她,挑逗意味十分明顯。
見清初還不理他,宋維鈞有些心急,橫在清初腰間的手臂力道加重,“清初。”
清初斜看了他一眼,舉起手臂,看着色澤飽滿的镯子,輕聲道:“你這是打一個巴掌再給個棗吃嗎?”
“我怎麽舍得打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