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1) (7)

“宋維鈞,是太陽的陽。”清初虛弱的沖他一笑,宋維鈞心中的不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好,這是我們的陽陽。”

宋老夫人給孩子起名為宋睿陽,睿智陽光,只願他能在亂世中求得一生安穩。

清初是頭胎,奶水不足,只好請奶媽來喂,清初看着懷裏吃飽喝足皺巴巴的小人,心裏只覺滿足,“陽陽,小陽陽……”

自從清初生産之後,宋維鈞派了更多兵力駐守林苑,将林苑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清初還在床上坐月子,不知此時北平已經大亂,報紙紛紛大肆報道:宋維鈞與汪家父子反目,華北大權究竟落入誰手?

宋維鈞近日每晚回來都是十一點以後了,清初揉着眼睛,被他吵醒,宋維鈞柔聲道:“吵醒你了?”

“你若是公務繁忙,就不要趕回來了,這樣多累!”

“我想你和睿陽。”

宋維鈞摟着清初,沒有告訴清初是因為他只有抱着她才能安下心來,聞着她身上的奶香味,緩緩入睡。

短短一個月,宋維鈞已和日本人交戰三次,宋維鈞兩負一勝,戰事還未結束,報紙已經開始報道這華北就快要成日本人的天下了。

宋維鈞将報紙摔在地上,“真是窩囊,還沒結束就開始哭喪了!”

宋維鈞手臂上纏了一層厚厚的紗布,他怕吓着清初和睿陽,已經一周沒有回家。

“二少,您一定要注意身體,您可千萬不能倒下!”嚴邵看着滲出血的白紗布,十分擔心。

“我沒事,我也不會讓自己有事,等德國那批軍火到了,我們定會反敗為勝,只是這個消息一定要封鎖好,千萬不能洩露出去!”

汪家父子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宋維鈞竟向總統大人讨了一批先進的德國軍火,他們一直以為宋維鈞是去讨兵力。

宋維鈞點燃一根雪茄,叼在嘴邊,墨黑的眼睛望向窗外漆黑的夜晚,似乎融為一體,“我就讓他們先樂幾天,吩咐下去,最近幾日讓士兵養精蓄銳,即使碰到日本兵也不要上前挑釁,違令者就地槍決!”

“是!”嚴邵禮畢,“二少,還是少吸些煙吧,您已經挂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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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維鈞不耐的擺擺手,“林苑那邊怎麽樣?”

“暫時還很安全。”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宋維鈞眼前劃過清初母子的臉,逐漸将雪茄放下,一個人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柳暗花明又一村(1)

清初已經出了月子,大太太因為生過孩子,有經驗,故被接到林苑幫忙照顧清初母子,雪梨和紫鳶也相繼來拜訪,只是林苑一直遲遲未見二太太梅遠的身影。

睿陽全身的皮膚已經伸展開來,面容上除了那雙眼睛像極了清初,模樣越發有宋維鈞的影子。

“看這孩子長得真像二少!”紫鳶此時正抱着睿陽,雪梨在一旁看着。

宋老夫人面露慈祥的笑容,輕輕喝了口茶,看了眼睿陽,“是啊,簡直和卿之小時候一模一樣!”

“長得可真是俊俏!”雪梨笑着回應。

紫鳶懷裏的睿陽忽然哭了起來,紫鳶一時驚慌失措,“這……這是怎麽了?”

“八成是餓了,給我吧。”清初接過睿陽,交到奶媽手裏,睿陽一尋到奶源立馬停止了哭聲。

宋老夫人至今未看到梅遠的身影,旁敲側擊,“你們在宋府住着,可知二太太有什麽不舒服?”

雪梨聽了即刻挂上刻薄的面孔,“人家哪有什麽不舒服,天天還把自己當成是剛留洋回來的大小姐,抱着什麽《聖經》,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麽,跟念咒語似的。”

宋老夫人面色一沉,“真是太不像話了!我們宋家好吃好喝地待她,她竟還不知足,又不是我們宋年逼她嫁的,當年老爺真是瞎了眼訂下這門親事,我也真是看錯了她,如此不通情達理之婦,留着何用!”

雪梨沒有料到宋老夫人竟有如此過激的反應,紫鳶在一旁戳了戳她,責怪她說錯了話。

清初見了,笑着勸道,“娘,您先別生氣,說不定二太太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倘若她是真得不願來,我也不會怪她,二太太是讀過洋書的人,自然是不喜歡這些陳年規矩的。”

雪梨瞧清初這幅寬容大度樣子,難免替她打抱不平,“你就是傻,明明最受寵的是你,可怎麽看你都像是最受氣的,倘若今日換了我,我一定給她個大大的下馬威!”

宋老夫人倒被她這番話逗樂了,“真是直爽的三太太!”

因為此時政局十分緊張,為了安全着想,宋維鈞并沒有給睿陽辦滿月宴,一家人只是吃了頓團圓飯。

睿陽是宋維鈞的心頭肉,宋維鈞一到家就抱着不離手,直到奶媽抱去喂奶才舍得放手吃飯。

清初已經七日沒有看到他,見他下巴上的胡子都沒有刮,想必是在萬忙中抽出時間回來吃飯,俊容有些憔悴,眼圈也黑黑的,清初雖然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但還是為他感到心疼,大家小家都要顧得,确實極累。

“這幾日你們都在家好好呆着,不管是宋府還是林苑,外面日本人四處生事,還是小心為妙。”

用過晚膳,宋維鈞回屋看了看睿陽,親親他的小臉,又抱了抱清初,“照顧好自己和睿陽。”留下這一句話後又匆匆坐車離去。

晚間清初正準備上床睡覺,翠竹敲門走了進來,“太太,二太太要見您。”

清初聽了只覺怪異,她竟然會在林苑留下過夜,真是匪夷所思,“知道了。”清初披了件衣服,很快下樓。

二太太正站在玄關等她,清初和善的笑道:“二太太為何還站着,怎麽不進來坐下?”

“不必了,我可不想弄髒了你們的愛巢。”梅遠眼中的嫌惡顯然易見,毫不掩飾。

翠竹聽了大怒,“你這是說得什麽話!你不想進來可以出去,太太好心勸你坐下,你怎麽這般不知好歹!”

“哼,沒教養的丫頭!”梅遠絲毫不将翠竹的指責放在眼裏,梅遠将目光放在清初的臉上,“葉清初,你知道為什麽宋維鈞不讓你們出去嗎?”

清初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梅遠眼中露出得意的笑容,“因為這北平很快就要成為日本人的天下了!他已經輸了兩場,士兵死傷慘重,你說他還能撐得了幾時呢?”

清初聽到日本人占領北平,心下一驚,姐姐怎麽樣了?梨園怎麽樣了?

不過面上仍是一派泰然,“那又怎樣?我只是個見識短淺的太太,只求得口飯吃,哪裏還管什麽國家大事。”

“鼠目寸光,井底之蛙!”梅遠極其輕蔑地看了清初一眼,“真是物以類聚,也就只有宋維鈞那樣的小人才會喜歡你這種徒有其表的女人!”

清初對她的辱罵毫不動怒,“你今日來就是為了羞辱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小妾嗎?”

梅遠譏笑:“他可不是我的丈夫,對了,我今日來是送你一件禮物的!”

清初微笑拒絕,“您的好意我心領了,禮物還是拿回去吧,志不同道不合,您送的禮物我想我也不會喜歡。”

“你不看看怎麽知道不喜歡呢?”梅遠的眼裏閃着詭異的笑容,她主動走到清初面前,翠竹急忙擋住,梅遠卻大力将翠竹推開,清初也不躲,梅遠硬生生拉過她的手,将一個镯子放在清初的手裏。

是姐姐的镯子,除了上臺,這镯子姐姐是從不離手的!清初臉色大變。

梅遠高興的看着她的神色變化,“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

清初冷冷地看着她:“你想怎樣?”

“等我再聯系你吧。”梅遠十分得意的轉過身,打開門,踩着标準的淑女步子離去。

清初突然開口:“你這麽做可是為了那汪傾民?他可未必是你的良人。”

梅遠的身子明顯一震,但她并沒有回頭,繼續踏着步子離開。

清初握着手中的镯子,一夜未眠,翻來覆去腦海裏全是姐姐和梨園的樣子,她怕他們真得出事,但又不确定梅遠是不是在騙她。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清初今日起床比翠竹還要早,面色嚴肅:“翠竹,你立刻派人去梨園一趟,看看我姐姐他們怎麽樣了?”

翠竹中午時分回來,“太太,家丁說梨園已經關門了,說是念依小姐因為拒絕給日本人唱戲被抓走了,所以梨園也關門了。”

清初聽了,瞬間覺得身體被掏空,癱坐在沙發上,腦海裏只剩下:姐姐被日本人抓走了……

清初很快又回過神來,不對,如果姐姐真得被日本人抓走了,宋維鈞不會不知道,也不會坐視不管,清初又想起昨夜梅遠的話,宋維鈞吃了敗仗,會不會已經自暇不顧,根本沒有精力去救姐姐?清初快要瘋了,姐姐,姐姐你到底怎麽樣了?

午飯清初也吃得心不在焉,宋老夫人很快察覺了她的異樣,“清初,你這是怎麽了?可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清初強露出笑容,“娘,我沒事,可能是許久沒有出門,有些憋不住了。”

宋老夫人信以為真,“也對,你這個年紀正是歡快的時候,可是外面正在打仗,你就先委屈幾天吧,若你真覺得無趣,我就叫雪梨和紫鳶過來教你打牌如何?”

“不用了,娘,我還要照看睿陽,這幾日我還是能忍的。”

翠竹這時走了過來,在清初耳邊低語,“二太太要您去心湖。”

清初點點頭,了然于心。

宋老夫人打趣道:“怎麽了?你們主仆還當着我的面說悄悄話。”

清初笑道:“是睿陽醒了,正在哭鬧,翠竹怕您聽了心疼。”

宋老夫人聽了眉心一皺,“我還真是心疼,你快回去看看吧。”

“嗯,娘,那我先回去了。”

清初行小路到了心湖,遠遠瞧見梅遠正撐着粉紅色的陽傘坐在湖邊的小亭中等她,清初走近,冷聲道:“你找我什麽事?”

梅遠不緊不慢的收起傘,語氣裏充滿了嘲諷:“怎麽不裝老好人了?”

“我不想跟你廢話,明人不說暗話,你要怎樣才肯放了我姐姐?”

“我真是小瞧了你,我還以為你會立刻給宋維鈞打電話,哭哭啼啼地向他告狀呢!”

“除了我和翠竹,沒有人知道你找過我。”清初知道既然梅遠敢明目張膽地來找她,肯定是握了她的把柄,這時候告訴宋維鈞,豈不是自讨苦吃。

“真聰明!”梅遠緩緩站起身,“我也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晚上你就抱着你的兒子随我去接你姐姐吧。”

“就這麽簡單?”

梅遠優雅地點點頭。

清初見了,心裏只覺惡心,自視清高,以為自己的行為像個淑女就真的是個淑女嗎?

“晚上我不見了翠竹會喊人的。”

梅遠勾唇,“我想這應該難不倒你,晚上八點我會準時來這等你,我想我不說你也知道你不來的後果。”

清初失魂落魄地回到屋內,蹲坐在嬰兒床的旁邊,目光柔和地看着正在熟睡的睿陽,雖然她不愛宋維鈞,但是她并不會把上一輩的恩怨扯到孩子身上,她本以為她會守着睿陽就這麽過一輩子,可沒想到竟出了今日這樣的事情。

清初輕輕抱起睿陽,攬在懷裏,可能是母子心靈相通,睿陽睡飽了,慢慢睜開眼睛,“睿陽醒了?餓了嗎?”

睿陽不哭不鬧,只是睜着清明的大眼睛看着清初,清初輕拍着他,“睿陽,你還沒見過大姨呢,還有葉外公、陸外公。”清初眼色一黯,“還有你陸叔叔。”

清初像是在說給睿陽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他們都是娘親最重要的家人,雖然娘的家裏不像你爹家裏這麽富貴,但是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他們保護我,守護我,愛護我,如今他們落難了,我們又怎麽能抛棄他們呢?現在就輪到我們去保護他們了對不對……”

清初一個人輕語,睿陽又在她的懷裏睡着了,他太小了,小到都沒有感覺到落在他身上的兩顆淚滴。

☆、柳暗花明又一村(2)

晚上八點,清初一個人只身前來,梅遠看着她走來,心中一驚:“你兒子呢?”

清初稍微擡了下頭,“睿陽只有幾個月大,我不會讓我的兒子冒險,倘若我的家人知道的話,他們是斷然不會同意拿嬰孩的命去保他們的命的!”

“你!”梅遠怒視着她,現在若是放她回去,肯定會被人察覺,但是就她一個籌碼,又怕威脅不到宋維鈞,梅遠不敢多耽擱,決定還是先把她帶走吧,“跟我走吧。”

清初跟在梅遠的身後,一副丫鬟打扮,“林苑守衛嚴密,怎麽出這林苑大門?”

“我自有辦法。”梅遠從背包裏拿出一件寬大衣服,“你穿上這件衣服,再在身上綁上棉花,裝成胖子的模樣,還有你這張臉。”梅遠又拿出幾盒不同的香粉扔在她的面前,“把它抹到誰都認不出你來!我給你一刻鐘的時間。”

清初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換上,梅遠見了,心下冷笑,你現在越安好,以後遭的罪就越多,蠢女人!

清初許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梅遠驚出一身汗來,“你看我做什麽!趕緊塗你的臉!”梅遠慌忙轉過身,怕她再用那種洞穿她心底的眼神看她。

清初很快将自己收拾好,跟在梅遠的身後,兩人到了戒備森嚴的林苑門口,梅遠不慌不忙走過去,守衛的士兵低喊:“站住!”

梅遠向來不屑和宋維鈞相關的人打交道,轉過身,将臉湊到燈光下,“看清楚了,我可是梅遠!”她向來以梅遠自稱,從不說自己是宋維鈞的二太太。

士兵立馬蔫了,雖然這二太太不受寵而且個性古怪,但畢竟還是個太太,“二太太,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過去吧。”

“你還要不要查查我的丫鬟?”說着又将清初的臉拉到燈光下,白得凄慘,士兵看了只覺驚悚,“不看了不看了,二太太您可以走了。”

士兵心想:這樣古怪的性子,若我是宋軍長,我也肯定冷落你。

梅遠領着清初大搖大擺地出了林苑,清初此時只覺得造化弄人:曾經她拼了命也要逃離宋維鈞,可每次都沒能成功,可現如今她認命了,不逃了,反而輕而易舉走了出來,人生,真是荒唐啊!

梅遠又領着清初走了一小段路,一輛黑色汽車的輪廓隐隐現了出來,門口的士兵看向這邊,越發覺得不對勁:二太太的車可不是這個車牌號,而且,為何停得這樣遠?

士兵領着人迅速跑了過來,車上的人暗叫不好,将清初粗魯拉上車,梅遠緊跟其上,車子立刻開動。

“快開輛車來,前面那輛車有古怪,跟上他!”林苑的守衛緊跟不舍,開車那人破口大罵:“他娘的,怎麽跟賴皮蛇似的,咋甩不掉呢!”

“你再開快些,開到日本人的地盤就沒事了!”梅遠此時也是方寸大亂,若是真得被抓回去,那可就功虧一篑了!

黑色汽車已經被後面的軍用卡車撞了三次,兩側的車蓋嚴重變形,子彈也陸續飛來,開車那人憑着一股猛勁把車開進了一條小胡同,那條小胡同軍用卡車開不進去,身後傳來緊急剎車聲以及士兵的叫罵聲。

車子颠簸的開進日租界,清初被野蠻拽下車,眼睛被蒙上,估摸是被領進了一件辦公室,清初眼前的布條又被扯去,燈光有些刺眼,清初一時看不清,眨眨眼,看到了坐在面前辦公桌那側的汪傾民,“五太太,別來無恙啊!”

清初開門見山,“我姐姐在哪?”

“別着急。”汪傾民笑得儒雅,但是看到清初化得亂七八糟的臉後,眼中充滿了嫌惡,和梅遠嫌棄別人時的表情大同小異,“那裏有水盆,五太太先清理下自己吧。”

清初用水洗去臉上的污穢,逐漸露出白淨俏麗的臉龐,然後脫下那件肥大的衣服,解開扣子,汪傾民沒有發現孩子的身影,“你的孩子呢?”

清初冷笑,“我沒那麽傻,若你不守信用,那我母子二人豈不是來白白送死!先讓我看到我姐姐,其他一切免談!”

“好,汪某也不是不守信之人。”

清初被汪傾民領到地下大牢,念依和陸揚全都被關在那裏,“姐姐!”清初看到念依,大叫出聲。

牢內二人人聽到熟悉的聲音,擡頭望去,只見清初朝他們跑來,“我不是在做夢吧?”念依掐掐自己的胳膊,痛覺傳來,才知曉這不是夢,一時之間忘了答應,雙目含淚,嘴裏低念:“清初……”

陸揚也看見了清初,立刻站起身,雙手握住鐵杆,眼中的驚喜轉瞬即逝,随後便是擔憂責備:“阿初,你來這做什麽!快回去!”

清初來到他們面前,堅毅的搖搖頭,“我絕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汪傾民慢慢來到鐵牢旁邊,溫和地笑着說:“五太太,人你也看見了,我就讓你們一同團聚吧!”

清初不理會他,“那師父呢,姐,師傅們呢?”

念依寬慰她,“你放心,他們沒事,他們都很好。”

“你說過,用我來換他們!”

“五太太沒能将小少爺帶出來,是您不守信用在先。”

清初憤憤的看着他,“汪傾民,你這個小人!”

汪傾民的耐性遠不如他的長相,聽了立刻黑了臉,“我可不會同你讨價還價!”說着就要将清初關進大牢,清初靈巧躲過,靠到念依和陸揚身前的鐵杆上。

“放人!”

汪傾民撲了個空,瞬間暴跳如雷,“跑,這是我的地盤,你還能跑到哪去,你這個蠢女人,主動送上門!”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已是怒火中燒,他廢了這麽大勁無非就是要得到宋維鈞的兒子,然後再當着他的面弄死他兒子,可是,這一切竟然被這個女人給毀了!梅遠說她不過就是個稍有姿色的戲子罷了,梅遠啊,梅遠,你太輕敵了!

汪傾民掏出腰間的配槍,槍口對準念依,“你老實待着,要不然,我就先送你姐姐上西天!”

汪傾民拿槍指着清初的額頭,想立馬結束她,然後把屍首送給宋維鈞做大禮。

念依見了,怕得要死,仍故作鎮定,“汪傾民,你要是敢開槍,宋維鈞不會放過你的!”

汪傾民忽而笑了,“是啊,我差點忘了你還是他最寵愛的女人!”他緩緩收起槍支,“接下來就是見證你在他心目中到底重不重要的時候了,來人,把她關進去,讓他們一家人好好團聚。”

翠竹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發現她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睿陽也安安穩穩地睡在旁邊的嬰兒床上,翠竹看到睿陽身邊有一張紙條,她雖識字不多,但這幾個字她還是認得的:翠竹,若你醒來發現我已不見,即刻報告宋維鈞。--葉清初

翠竹吓得哭出了聲,“太太,太太……”翠竹哭着跑出去,問守夜的士兵,“你們看見太太了嗎?”

士兵們搖搖頭,“我們昨夜只看見你出去了呀!”

翠竹直覺大事不好,急忙撥通了嚴邵的電話,将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

嚴邵推開門,步子有些急促,“二少,五太太她……不見了!”

宋維鈞的眉頭驟然蹙起,拍案而起,忽然想起今早林苑守衛給他打的電話,瞬間一切明了,好你個梅遠,竟然敢帶走我的人!“回林苑!”

翠竹哭着将昨晚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宋維鈞,“太太說她有些失眠,便讓我從藥房讨片安眠藥來,我也不知道這安眠藥是什麽東西,就給了太太,後來太太讓我試試水溫,我也沒有多想就喝了一口,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我記得當時太太還在喂小少爺喝水呢!”

宋老夫人也是焦急萬分,她懷中的睿陽好像是感覺到他的娘親出了事,即使吃飽喝足仍是大聲哭鬧,“人怎麽就好端端不見了,孩子這是在想娘親啊!”

“二太太可找過五太太?”

“找過。”翠竹連連點頭,“她還給了太太一個镯子,太太說那镯子是念依小姐的東西!”

嚴邵此時也詢問完昨夜的守衛,走到宋維鈞耳邊低語,宋維鈞點點頭,對翠竹說道:“看來她是先扮成你的模樣出了內屋房門,然後又扮成梅遠的丫鬟出了林苑的大門!”

宋老夫人聽了,難以接受,“你的意思是梅遠帶走了清初?”

宋維鈞神色嚴肅的點點頭,“是我的疏忽,沒有發現清初的家人已被他們綁走,沒想到他們會以此來威脅清初。”他本以為梨園的人逃避戰亂搬走了,沒想到是被抓走了。

宋老夫人氣得拍桌,“她帶走清初又是為了什麽!”

“應該是汪傾民讓她這麽做的,他想用清初母子來威脅我,不過好在清初聰明,沒有帶走睿陽。”宋維鈞抱過哭鬧的睿陽,輕聲哄着,睿陽這才漸漸安靜下來,逐漸入睡。

宋老夫人的眼中劃過一絲狠厲,“這個混賬東西!等找到清初,你就休了她吧,我們宋家已經容不下她了!”

宋維鈞面無表情的答道:“應該早早休了她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3)

第四次對決不知何時才能打起,汪衛國暗自得意:宋維鈞按兵不動,不論日本兵怎麽生事,他都不理,他何時變得這番忍氣吞聲了,想來可能是沒有多少兵力,正準備逃跑的吧。

“哈哈哈……”汪衛國大笑出聲,“傾民啊,最近有沒有宋維鈞的消息?”

汪傾民面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他還能有什麽動靜?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軍務局,可能正在準備逃回南京吧。”

不愧是父子,連想法都如此一致。

汪衛國望着窗外,似乎看到了自己坐在軍務局軍長位置上的威風樣子,“明天,日本人就會攻入軍務局,到時他想跑都來不及了!”

父子兩人的談話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打斷,汪衛國皺着眉頭,“進來。”

秘書慌慌張張走進來,“部長,不好了,宋維鈞剛剛帶着軍隊突襲日本軍營,火力甚猛,佐田司令剛剛打電話說他們已經頂不住了,宋維鈞好像要把他們逼回租界!”

汪家父子臉色大變,“不可能,他帶了多少兵力?”

“兵力還是那些,但是武器十分先進,日本人都沒見過!”

汪衛國眼珠一轉,“糟了,我說他這幾天怎麽這麽安靜,竟然是在等軍火!傾民,快收拾東西,我們得跟日本人在一塊,要是沒了日本人,咱倆還如何在這北平立足!”

“可是……”

“別可是了,保命要緊,張秘書,趕快備車!”

夜色寂寥,遠處傳了幾聲槍響,汪家父子此時膽戰心驚,他們必須搶在日本人出城前跟他們會合,還沒到達城門口,他們就遇到了路障,兩波人馬正在激烈交戰,汪衛國也分不清哪邊是敵是友,兩人只能下車,汪衛國剛剛下車,就被子彈射穿了肩膀。

“爹,你沒事吧!”汪傾民摟住受傷的汪衛國,藏匿在旁邊的草叢中,兩人在草叢中小心翼翼,緩緩前行。

“是汪家父子!”縱使再小心,但還是被發現了,“軍長說了,要抓活的!”

汪衛國年歲大了,又身中槍彈,捂着傷口,坐在地上,嘴裏喘着粗氣,“傾民,爹走不動了,你快逃,去找日本人!”

汪傾民雖然讨厭父親,但是此時也心如刀割,“爹,要走一起走!”汪傾民作勢要将汪衛國背起來。

“不行,我只會拖累你,傾民,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可要好好活着,我去引開他們,你快走!”

“不要,爹,我不要!”

汪衛國拔出腰間的□□,指着自己的太陽穴,逼着汪傾民離開,“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汪傾民流下淚水,“好,爹,你別開槍,我走。”

汪傾民走了沒幾步,就聽到後面傳來士兵的聲音,“在這,是汪衛國,帶走……”

汪傾民忍着眼淚不回頭看,此時他也被人攔住了道路,“汪公子,這是要去哪?”嚴邵擋在他的面前,黑色的槍口垂直抵在他的腦門上。

清初、念依肩靠肩坐在一起,陸揚坐在念依的旁邊,雖然此時三人被關在牢中生死未蔔,但是心裏卻格外平靜踏實,“我們三個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了。”念依想起小時候,他們三個經常爬到屋頂看月亮,清初和陸揚挨得緊緊的,就是她這個當姐姐的都分不開。

清初微微一笑,“是啊,還是以前那時候好!”

陸揚在一旁偷偷看了清初一眼,見她嘴角微翹,似乎沉醉在過去的回憶裏,原來她都還記得。

“姐姐,你已是大姨了。”清初輕輕說着,眼睛不敢往旁邊斜,她怕看見他失望的樣子。

念依聽了驚喜,“兒子還是女兒?”

“兒子,叫睿陽。”

“兒子好,兒子好。”念依說完,大牢裏又恢複一片寂靜。

清初還是忍不住往那邊瞧了瞧,陸揚垂着頭,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他的臉。

汪家父子被關在軍務局的大牢中,汪衛國的外套已經被鮮血打濕,眼神渙散,神志不清,汪傾民瘋狂地敲打着鐵欄,大聲哭喊:“來人啊,來人啊,快救救我爹!”

宋維鈞的辦公室裏,梅遠正跪在地上,“宋維鈞,我求你,求你放過傾民,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你放過我們吧!”

“我們本就不是夫妻。”宋維鈞冷冷開口,梅遠聽了愣在那裏。

“清初在哪?”宋維鈞終于肯擡看她一眼。

梅遠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垂死掙紮,“你放了我們,我就告訴你!”

“梅遠,你應該知道,你不說我也能找到,只不過是快慢的問題。”

“宋維鈞,傾民沒有傷他們一絲一毫,真得沒有,他們現在好的很,你就不能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嗎?”梅遠淚流滿面,再也沒有以前的嚣張輕蔑,語氣裏滿是乞求。

宋維鈞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你就這麽愛他?”

梅遠低下頭,又重新擡頭,眼神裏飽含堅毅,“是的,從他七歲那年把我救起,我就認定他了。”

“你是留過洋的人,思想不應這麽迂腐守舊,梅遠,你對他究竟是出于感激還是出于愛情?”

“我不知道,我只是記得當時他救我時的眼睛,像星辰般那樣美麗,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你确定那是汪傾民的眼睛?”

梅遠聽了大吃一驚,“你這是什麽意思?”

“梅遠,你太傻了,汪傾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為他付出,當年救你的人是我。”

梅遠瞠目結舌,呆呆地看着宋維鈞,“汪傾民對你一見鐘情,很喜歡你,他就讓他父親來求我,讓我騙你說你是被汪傾民救起的。”

梅遠眼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就答應了?”

“我本就不喜歡你,何不給你一個追求幸福的機會,況且你不也對他一見鐘情?”

梅遠無話可說,宋維鈞點燃一根雪茄,靜靜地吸着,“先告訴我清初在哪?”

梅遠此時有些呆傻,将地址如實報出,嚴邵聽了,立刻領人去救,很快辦公室裏只剩下宋維鈞和梅遠。

“我本想成就一段好姻緣,可是沒想到事與願違。”宋維鈞深吸一口雪茄,煙霧從他的鼻孔中漫出,“你還沒有看清汪傾民的真面目嗎?大婚那晚他為何沒有和你私奔?現在又為何不帶你離開宋家?你對于他只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不可能,不可能……”梅遠精神瀕臨崩潰,“為什麽會這樣?”

宋維鈞不想再與她過多廢話,“雖然我也有錯,但是更多的還是你咎由自取,我給過你很多機會,是你自己不要,事已至此,你還要跪着求我饒了他嗎?一個賣國賊,值得嗎?”

梅遠癱軟在地上,無聲流淚,久久不能回神,二十多年的愛情,原來是一場騙局。

宋維鈞來到地下大牢,汪傾民見他來了,“宋維鈞,你快救救我爹,他快要死了!”

宋維鈞笑了,在陰暗的大牢中顯得十分殘忍,“救他?救活他不照樣也是死?何不給他個痛快!”

“你真殘忍,卑鄙,不是人!”

“我做的這些跟你們父子倆比起來可還真是望塵莫及啊!”

“你等着,梅遠會替我們父子報仇的!”

宋維鈞冷冷瞧他一眼,“忘了告訴你,我已經把當年她落水的真相告訴她了。”

汪傾民的眼睛大睜,全然沒了以前儒雅翩翩的模樣,失魂落魄,“她不會相信你的,她不會相信你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若好好待她,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汪傾民知道現在他已走投無路,只剩死路一條,像失了魂般坐在地上。

嚴邵很快找到清初,救出他們三人,清初本來以為她會被接回林苑,沒想到卻也被嚴邵送到梨園,“太太,您先在這住下吧。”

“真的?”清初難以置信,宋維鈞竟然讓她回梨園。

念依聽了也是眉頭緊皺,臉色十分不好。

“是二少親自吩咐的,千真萬确,您也不用擔心小少爺,他很好。”

待到嚴邵的車走遠了,清初才緩過神,“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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